廉將軍想到薛姨娘是追着普淨離開的,心中不禁有些悵然若失,看着眼前在自己身邊長大的兩個兒子。想到那個自己從未撫養過一天,未對他盡過一天做父親職責,從未關懷過的兒子,心中愧疚不已,輕嘆一聲。
“正是如此,薛姨娘在離開之前找到馮毅,告訴馮毅,他是我的兒子。但在那之後不久,薛姨娘就找到了自己真正的兒子,那孩子左肩頭有一塊明顯的紅色胎記。那孩子不肯回將軍府。所以薛姨娘和那孩子一起離開京城了。”
廉將軍說完,廉世遠看着兄長不說話。
廉世召擡眼看到廉世遠一臉“這下你總該明白了吧”嫌棄的視線,臉上有些不自在,“就算是薛姨娘離開前,馮毅就知道了這層身份,又怎麼樣?他還不是被容妃利用,被薛姨娘誤認的可憐人麼?”
廉將軍看着自己一根筋的大兒子。有些無奈的按了按額頭,這傻兒子真的是他兒子,不是撿來的吧?
廉世遠垂眸忍了忍笑,還是好心的解釋道:“兄長。馮毅既然早就知道自己是廉將軍的兒子,爲什麼不早點上門來認親呢?跟着爹爹,做個廉家少爺,不比在賢王身邊自在的多麼?爲何要到今日才尋上門來?”
廉世召一愣,摸着自己的下巴,皺眉深思了一陣子,忽然一拍大腿,“我明白了!”
廉將軍和廉世遠都鬆了一口氣,看向他。
“爹爹不是說。薛姨娘的兒子肩膀上有一塊紅色的胎記麼?這個馮毅定然是沒有的!他其實早就知道自己不是薛姨娘的兒子,不是廉將軍被換走的兒子!”廉世召拍着大腿說道。
廉世遠點點頭,心說,你總算明白過來了!
“那他現在尋上門來做什麼?”廉世召皺着眉,又陷入了不解。
“薛姨娘找到自己兒子的事情,是沒有多少人知道的。想來他並不知道此事,又聯繫不到薛姨娘,便想着來將軍府冒認一下。如今賢王已倒。他曾經身爲賢王身邊的小廝,也是過慣了錦衣玉食的生活的,賢王突然倒臺,他去哪裡再找以往那般舒坦的日子呢?便抱着僥倖之心,來將軍府試上一試。若能矇混過關,以後就是廉家的少爺,自是衣食無憂了。”廉世遠已經不對兄長的分析能力抱什麼希望了,便一口氣說完。
見廉世遠分析的頭頭是道,廉世召不由得多看了他兩眼。
“沒有外人知道,你怎麼知道?”
廉世遠輕笑一聲,“這種事,連你我都不知道,旁人便更不可能知曉了!我自然是靠猜的。”
“正是如此!”廉將軍忽然開口,“不過他並不是空手而來,他是帶了大禮來的。”
“大禮?”廉世召和廉世遠同時看向廉將軍。
“你們看到他懷中抱的女孩兒了麼?”
兄弟兩人點點頭。
“那是賢王的女兒。”廉將軍說完,兩個兒子都愣住了。
“賢王什麼時候還有個女兒?”廉世召問道。
廉世遠卻忽然想起,那女孩兒的年紀看起來,是和正在天牢之中,魏采邑所扶養的男孩兒的年紀差不多的。
“莫非當年賢王所生,不是兒子,而是女兒?”廉世遠問道。
劍也做人最新章節
廉世召看向他,“你又知道了?”
廉世遠沒理他。
廉將軍默默地點了點頭。
“如今賢王已經死了,就算他當年有欺君之罪又怎麼樣?這個‘大禮’此時才送來,可是有點兒晚了。”廉世遠嘆道。
若是馮毅能早一點將這個女孩兒送來,早一點揭出賢王欺君罔上的罪名,或許就不會給賢王留下勾結蜀地將領,舉旗謀反的機會,朝廷也用不着大張旗鼓的南下征討。
這一連串的事情就不會發生……那麼,自己和寒梅也就不會遇上山賊,不會讓她憑白受了那般屈辱……
廉世遠正暗自感慨着,廉將軍卻是說道,“朝廷征討蜀軍,勞民傷財,蜀地一帶更是有許多無辜百姓在戰亂中枉送了性命。蜀軍卻已有金礦爲名,鼓吹戰勝後會大肆嘉獎當地百姓。如今蜀軍被剿滅,蜀地一帶百姓,對朝廷倒是頗有怨言的。”呆樂向才。
“百姓怎的這般是非不分?這般的糊塗?那賢王乃是亂臣賊子,豈能讓他得勝?!”廉世召氣憤道。
“不管百姓是不是糊塗,但是賢王揭竿而起的時候,打的是太子不忠不賢,枉爲人君的旗號,若能在此民怨載道的時候,揭露賢王鐵證如山的欺君之罪,對平息蜀地民怨,大有裨益。”廉將軍淡聲說道。
“既是如此,爹爹有何打算?”廉世遠問道。
廉將軍卻擡眼看了看兩個兒子,“我將此事向你們和盤托出,就是想問問你們兩人的想法,你們覺得此事,該如何處理?”
兄弟兩人對視一眼,一時都沒有說話。
廉將軍卻率先看向小兒子廉世遠。
廉世遠說道:“既然馮毅並非父親的孩子,只需言明此事,再將他與那小女孩兒都交由聖上處置便是,與我廉家沒有半分關係。”
廉世召卻是皺着眉,半晌都沒有說話。
廉將軍看着大兒子道:“你可是有不同想法?”
“我總覺得弟弟這樣做,太過涼薄了些。可我也不知道該怎麼做纔好……”
廉世遠聞言,端起茶盞,抿嘴而笑。涼薄?馮毅以及那個兩歲左右的小女孩兒本來就和將軍府沒有半分關係,雖說他亦是被容妃利用,可他抱着僥倖之心來將軍府冒認,不就說明了他本質上就是個貪圖享樂之人麼?
自己所提做法,太正常不過,有何涼薄之處?
廉將軍輕嘆一聲,起身向書房外走去。
自己曾一度不重視的小兒子,如今已經長大了。自己曾一直看好的大兒子,卻是優柔寡斷,婦人之仁。
莫非,日後廉家的門楣確是要靠小兒子來撐起麼?
見爹爹先走出了書房,兄弟兩人也起身跟了出去。
“二弟,你不是貫會猜的麼?你猜爹爹剛纔爲何搖頭嘆息?是不是爹爹也覺得你的做法太過無情?”廉世召低聲問道。
廉世遠眼角輕挑,“我不用猜也知道,爹爹定然不是爲我,而是爲你嘆息。”
“爲我?爲我嘆什麼?”廉世召問道。
廉世遠卻已經追着廉將軍的步伐走遠。
廉世召搖了搖頭,追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