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想到武當真正的禁地竟然隱匿在荒山之中,這大大出乎了我們的意料。
望着嶙峋的山壁,我和何陰陽這才曉得道士的苦,真的是好苦。
他們平日裡所用的食材,生活必需品,都是經由弟子從山下背上來的,海拔1000多米,山路崎嶇,從山腳走下來不知道需要多長的時間,而從古自今,他們都是這樣生活的。
這是真正的苦修者,讓我和何陰陽不禁感到萬分敬佩。
銀冠道士面無表情地帶我們走入山谷深處,自始自終都沒有說過一句話,沿路遇到的苦修者,都是在青石上盤膝而坐,最我們兩個外來者自若罔聞,這般隻身追求大道的心境着實令人佩服。
不知道銀冠道士要帶我們去哪裡,但是我們能感覺到,要見我們的人,絕對是陸地神仙般的人物。
山谷之中,有一處殿堂頗爲顯眼,在諸多破敗的茅屋之中鶴立雞羣,銀冠道士就在這座殿前止住了腳步。
“在此等候!”
銀冠道士不鹹不淡地說了一句,便擡腳走入了殿內。
等了不到兩分鐘,有兩個身穿黑衣道袍的小道童從殿裡走了出來。
“無量天尊!兩位居士,我家師祖請你們進去!”
‘居士’這個稱呼怪怪的,不過想來武當禁地自給自足,生活清苦,倒似乎不需要見人便稱施主。
我倆擡腳隨着兩個小道童走了進去,忍不住問這兩個小道童他家師祖道號爲何,兩個小道童像小大人似的告訴我倆,到了便知。
在大殿深處,我們見到了三清法身,以前在鄉下的廟裡也見到過,卻是沒有這般威嚴和雄偉。
三清,即玉清、上清、太清,乃道教諸天界中最高者,玉清之主爲元始天尊,上清之主是靈寶天尊,太清之主乃太上老君。
三清認識我們,我們卻不認識三清,我們分不清這兩尊大神分別的身份,還是兩個小道童小聲爲我們介紹。
“中間這位是玉清之主,元始天尊。居於左邊這位是上清之主,靈寶天尊。居於右邊這位是太清之主,道德天尊。按照順序依次受香!”兩個小道童並沒有伸手指點法身,只是出言介紹。用手指點仙人法身是大不敬。
我和何陰陽聽完介紹,連忙上前按照順序依次受香。心誠則靈,現在我們大劫降至,若是仙人能夠助我們一臂之力,那希望便多了一分,雖然我們知道這是自欺欺人。
上完香,我們這才得空細細打量三清模樣。原始天尊,他左手虛拈,右手虛捧,聽小道童說是象徵着世界的原始狀態;靈寶天尊,手中捧着一個陰陽鏡,象徵着世界剛剛走出混沌時的狀態;道德天尊,手裡拿着一把畫有陰陽鏡的扇子,象徵着世界被創造最初的狀態。
靈寶天尊和道德天尊手裡的陰陽鏡和扇子上的陰陽鏡都是同樣一種鏡子,仔細打量這面鏡子,我和何陰陽漸漸長大了嘴巴,因爲這面鏡子越看越是熟悉,這豈不就是何陰陽的陰陽鏡嘛!
“麥麥撒撒!你小子發了,那面破鏡子竟然是靈寶天尊的寶貝!”我鮮豔道。
何陰陽也滿臉不可思議的表情,自是沒想到自家的老祖宗竟然給他留下了這麼寶貴的古董,追溯到什麼時代,簡直是無價之寶!
看這小子目光閃爍,我的心狠狠地顫了一下,這傢伙貪財,不會想把陰陽鏡給當了吧。
就在我倆琢磨靈寶天尊的寶貝的時候,從側殿之中走出一位仙風道骨的老頭。
這老頭鬚髮皆白,但卻氣色紅暈眉慈目善,在這武當山上就沒人比他更像道士了。
他的腳步輕盈,直到清咳了一聲,我們才發現他的存在。
而當我們看清他的面目之時,不禁覺得眼熟,想了片刻之後我倆幾乎驚呼出聲,他竟然是太極老頭!
“師父!”
我和何陰陽驚了片刻,終於回過神來,連忙拜倒在地,這老頭當年可是教了我們太極拳,對我們恩重如山,我們怎會忘記此人。
“罷了!罷了!起來吧!莫要叫我師父,亂了輩分!”老頭拂塵一揮,我們便感覺一道柔和的力量將我們推了起來,這一幕不禁讓我們想起了當年在人民公園的一幕。當年我們要拜師,他也是這般風輕雲淡的將我們給託了起來。
好傢伙!不是我們沒有長進,而是這老頭深不可測。
“前輩!您說亂了輩分是怎麼回事?”我二人孤疑的看着老道。
老道對着我含笑道:“你太爺爺良之乃是我玄字輩的師叔,你們若是稱我爲師父,那豈不是佔了本教的便宜!”
我們沒想到仙風道骨的老道竟然也會笑罵着開玩笑,不禁親近了幾分,而且沒想到我們竟然是親上加親,我太爺爺良之竟然是老道的師叔!若是這樣說來,我們應該管他叫一聲師祖,叫叔父確實有佔便宜的嫌疑了。
“你們並非出家人,那麼拘束作甚,我道號玄青,你們稱呼我的道號即可!”
他雖是這麼說,但是我們可萬萬不敢直呼其名號,衡量了一下,叫了聲玄青道長。聽得兩個小童笑罵,說我們不識廬山真面目,眼前這人竟然武當派的掌教真人,頓時驚得五體投地,連忙叫聲了玄青掌教,覺得不好聽,又換做了玄青真人。
當初匆匆一別,我們是萬萬沒想到這位高人竟然是武當派的老大,這下知道了難免有些拘謹起來。
玄青真人淡然一笑,對這些繁文縟節不甚注重,揮了揮手中拂塵,笑着說:“我早已等候你們多時,如今要送我們一場造化。”
一場造化,果然!老和尚說得沒錯,我們的緣在武當!這一到武當,掌教就要送我們造化,那感情好!
玄青真人望着三清法身嘆了口氣,“你們的來意我已知曉,隨我來!”
他大袖一揮,就朝着偏殿走了去,我倆連忙跟了過去。
…
天柱峰,海拔一千四百多米,倒是沒有缺氧的感覺,但是山頂終日山霧繚繞,景物隱隱約約,行走在雲霧之中,如履仙境。
天柱峰又名曰金頂,越往上走,遊人越發稀少,大多數都是懷着朝拜而來,不然誰會閒着沒事爬這老高。
等我們爬上金頂的時候,已經累得跟哈巴狗似得,霧水打在身上,冷颼颼的,再加上山風一吹,腦袋疼得要命,那叫一個透心涼。
再看看玄青真人,臉不紅心不跳,依舊是笑吟吟地看着我們。
大爺的,武當山你是老大,想坐纜車誰敢跟你要錢,非得叫我們爬上來。
當然這隻能在心裡抱怨幾句,要知道那些道士可是天天上下山背東西,跟他們相比,這點苦又算得了什麼。
金頂之上有幾間小屋,一間祭祀的,裡頭不知道供奉的什麼仙人,兩側一間是賣飾品的,一間是抽籤算命的。
不知道玄青真人帶我們到這裡做什麼,就這般矗立了片刻,山上的霧氣將我們的衣服都打溼個通透,儘管身子好,還是忍不住有些哆嗦。
過了一會兒,霧氣消散了幾分,金頂周圍的輪廓漸漸清晰起來。天柱峰與周圍山峰似是隔斷隔卻又銜接,如春筍平地拔起,如寶劍直插雲霄。玄青真人告訴我們左、右側的山峰分別是飛來峰和三臺峰。三峰相對而至,更顯得氣勢磅礴。
他抿了抿嘴道:“武當周圍山峰相互照應,自成陣法,這般天然的佈局暗合大道規則,雄偉屹立,所以才第一仙山的美稱,而並非我教自封!”
我倆連忙點頭附和,大爺的,誰好意思說自己的山門是天下第一,用得着跟我們解釋麼。
“在此地修行,雖寒苦,卻能上達天聽,霍然頓悟之效。”玄青真人頓了頓,接着道:“當年良之師叔便是在金頂枯坐九日,領悟無上玄法,驚豔武當!”
我太爺爺曾在這裡悟道?我心頭不禁有些激動起來。原來這裡便是我太爺爺悟道的地方。
“師叔雖法力高深,卻無法超脫命運,伏羲傳人的使命,註定要落到你們身上,我將你們引到這裡,便是遂了他的願吧!”玄青真人深深嘆道。
“莫非這就是送我們的造化?”我和何陰陽不禁瞪大了眼睛。
“前輩,你要我們怎麼做?”真人真人的叫着太彆扭,我倆自然而然的回到了‘前輩’的稱呼。
玄青真人微笑道:“不難!只需在金頂枯坐即可,是否能夠頓悟,便看你們的造化了!”
枯坐?我和何陰陽頓時傻了眼,難道他也想讓我們在這裡頓悟?
玄青真人沒有理會我倆的驚訝,而是面容嚴肅道:“沒人能夠在金頂挺過三日,唯有良之師叔,希望你們好自爲之!”
這老頭說完,便手揮拂塵轉身離去。
哎老頭你別走啊!我倆頓時傻眼了,大爺的,這山上這麼冷,讓我倆枯坐,好歹你得給牀棉被啊!
就在我倆不知所措的時候,飛來峰上陡然射出一道金光,三臺峰上的金芒也是遙相呼應,漸漸的,我們竟然感覺到天柱峰竟然虛化起來,金頂的模樣在我們眼前緩緩消失,一陣天旋地轉之後,我們竟然是出現在了一座石崖之上。
石崖上有一塊嶙峋的石碑,石碑之上,篆刻着一段文字,仔細觀察那文字竟然是用手指刻上去的,我和何陰陽着實驚個夠嗆,難道這是傳說中的金剛指嗎?
何陰陽頓了頓,緩緩念出了文字的內容:
一日如同成仙渡,
兩日看淡百世態,
三日獨守空縈繞,
四日細數生前怨,
五日身在輪迴中,
六日江湖不相忘,
七日成爲白首翁,
八日回首君莫笑,
九日羽化臨仙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