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之後,何陰陽來找我。
這小子身體壯,已經恢復了一絲力氣,雖然臉色還很蒼白,但我掰腕子愣是沒掰過他。
我說:“你行啊!挺有勁啊!爲啥就那個不行啊!”
何陰陽連忙捂住我的嘴,怕我胡言亂語被寢室人聽到,不過,老大幾個還是把耳朵豎了起來。何陰陽臉紅的跟猴屁股似得,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
我怪笑着轉移了話題:“小莉昨天來找我了…”
我把小莉離開的事情告訴了何陰陽,這小子忽然沉默了。
我知道兩人此前的一番糾葛,他現在心裡一定不會好受。
唉,我嘆了口氣,誰年輕的時候沒有過幾段風韻之事,還記得當初小莉把化驗單放在他眼前的時候,他興奮的跟我說:“冬哥,我有兒子了!”
何陰陽是個好男人,夠爺們,如果那個孩子真的是他的,我相信他一定會負起這個責任,可這一切都不過是場鬧劇罷了,最後受傷的還是他。
我想他經歷過這件事情之後,人應該會變得成熟一些,不會再發生什麼所謂的一夜情之類的事情了。
我想是這麼想,可這世間的爺們兒有幾個能夠控制住自己的慾望和情感?
我自認長這麼大,我對於何陰陽的教育要比他爺爺對他的教育成功百倍。
我原本以爲我的優良品性能夠感染他,卻沒想到一路出淤泥而不染的我,有一天竟然也會墮落到與他同流合污,紙醉金迷。不過這都是後話,暫且不提,我只想說一句,這就是他大爺的命運。
我沒有酗酒的習慣,不過這天晚上我和何陰陽喝得爛醉如泥,在他一同胡言亂語磕在酒桌上後,我扶他回我的寢室休息。
有種人喝酒喝高了倒頭就睡,這種人如果不是沒心沒肺,就是灑脫不羈。
有種人千杯不醉,瞪眼睛看天花板越看越清醒,這種人不是心事太重,就是痛徹心扉。
我是屬於後一種,仰着發沉的腦袋怎麼也睡不着覺。咱倆擠在這個不到一米寬的小牀上,我幾次差點被這小子擠下牀去。
以前我以爲我很瞭解何陰陽了,但是我現在卻突然發現,如果你沒跟一個人在一起睡過覺,那你永遠也別說你瞭解他。括號,不論男人還是女人。
這小子睡覺不老實不說,還他孃的打嗝、放屁、磨牙。不經意翻了個身,被窩裡一窩子臭雞蛋味兒差點沒把我薰死。更令我噁心的是這小子睡覺竟然把頭捂進了被窩裡,這可真是被窩裡放屁,能聞能捂!
在這種情況下我失眠是註定的,有時候我真的挺羨慕何陰陽,我多希望自己能如這哥們一樣灑脫一些,可我倆這截然不同的命格彷彿就真的是兩個觸摸不到的極端。
與小翠分開從高中到現在已經有兩年了,我不知道我在執着什麼,甚至她的笑容已經在我腦海中依稀不見,可是那天她跟我說分手的聲音,依然深刻地印在我的腦海裡。
人爲什麼要耿耿於懷?是因爲不甘還是因爲沒有勇氣面對?我不是一個懦弱的人,我希望把這一切都掐碎在我的夢裡….
早上醒來的時候我很生氣,因爲我他麼發現我在牀底下!我對着何陰陽的大屁股就踢了一腳,這小子撓了撓屁股又睡着了。
我就喜歡這小子天塌下來都不能阻止他睡覺的個性,可是難道周公沒告訴他滅世大劫要來了嗎?
我已經好久沒有晨練了,今天我突然有種想奔跑的衝動,生活不規律導致我們這一代的生物鐘都很紊亂,聽報紙上說這是一種亞健康的狀態,除魔衛道必須要有合格的身體,所以我決定從今天開始鍛鍊身體。
一年四季我最喜歡現在這個季節,天氣微寒卻春暖花開。
東北的春天分外美麗,也許生在四季分明的地方是種幸運,我們可以感受過冬天的嚴寒,亦能明白春天的可貴。
這年頭年紀大的人往往比年輕人勤快,我在人民公園裡就看到了這樣一羣人,老頭老太太們放着上個世紀90年代的音樂,跳着新潮的殭屍舞,頗有一種夕陽紅,紅透半邊天的味道。
路過一片林子的時候我停了下來,因爲我看到了一個穿着白布衫的老頭在打太極拳。老頭年紀挺大,但動作卻十分有氣勢,穩實的馬步,好像讓人怎麼也推不倒;一個個輕慢的動作,好像能把重重的力量都澀掉;專注的眼神,好像除了自己全世界都消失了。
我一時間看得有些癡了。
以前,我認爲太極拳不過是強身健體的把式罷了,但是在遇到了白眉老道之後,讓我徹底地打翻了這種想法,因爲直到現在我的屁股還在隱隱作痛!
我不好意思上前,就在遠處學着老頭的動作比劃着。有些動作看着簡單,但比劃起來卻全然沒有人家那種意境,我也就是照葫蘆畫瓢,在原地狗刨。
老頭最後要收功的時候動作挺快,在原地轉了好幾個圈,我也跟着轉,差點沒轉迷糊了,待我回過神來的時候發現老頭人已經沒影了。
我鳥悄地摸進了林子裡,就在剛纔老頭打拳的地上停了下來。
我驚奇的發現,就在老頭練功的一丈範圍之內,竟然一個落葉都沒有,而且在周圍的幾顆樹上,竟然發現了一寸深的手印,我頓時大吃一驚!
高人!我確信我遇到高人了,沒想到大學城這鳥不拉屎的地方竟然會有這麼一個武功高手隱世,我暗自後悔剛纔爲什麼沒上來拜師學藝,要是老頭這身子功夫能傳我兩招,那冬哥我以後除了警察還怕誰!
我懊惱地回到了寢室,發現被窩竟然空了,何陰陽這小子不知道跑哪裡去了。
不一會兒,這小子又回來了,手裡拎着幾分早點,什麼豆漿油條的,分給我寢室的人吃,何陰陽這小子就這點好,不摳門,我寢室哥幾個都挺喜歡他這股子傻了吧唧的勁兒。
何陰陽分完豆漿把一個袋子扔給了我,我打開一看,竟然是圓溜溜的大黃豆。
我說:“你買這麼多黃豆乾嘛啊!”
沒等他回答,我突然就想起來了,白眉老道教我倆撒豆成兵之術,我給忘了,看樣子這哥們要操練一番了。
吃完飯,我和何陰陽就拎着袋子來到了人民公園,爲了避免驚世駭俗,我倆找了一個僻靜的地方,這地方一般都是男女約會的地方,不過大白天的,應該沒人來。
何陰陽這小子有點門道,自己偷摸在家練過了,現在又來跟我顯擺,他手指掐訣,將一枚小豆子夾在指尖,嘴脣微微挪動,片刻之後,突然像李小龍似得‘哈’了一聲,把豆子撇了出去。
我瞪大了眼睛四處尋摸着,半天也沒瞅着他變了什麼東西。
他一臉牛氣地跟我指了指地上,我連忙趴地下瞅了瞅,只見那小豆子在地上鼓弄鼓弄冒出了拇指那麼大小的黑氣,然後黑氣一陣變幻竟然變成了一個屎殼郎的模樣。
我和屎殼郎大眼瞪小眼的瞅着,半天我終於反應過來,你大爺的何陰陽!舞弄半天你就給我看這個!
看這小子一臉牛氣的屌樣,我狠狠地拍了他一後腦勺:“變個屎殼郎你也跟我嘚瑟!你的傻逼氣質與日俱增實在讓哥吃驚!”
何陰陽頓時不樂意了,小臉氣得通紅,不服氣道:“有本事你變一個!”
變就變,冬哥啥時候怕過!
我捻起一枚黃豆,回憶老道教給的法門,手指掐訣,口中默唸:“急急如律令!無上玄元,太上道君,召出臣身中,三五功曹,豆者成兵!”
黃豆如同子彈一樣飛了出去,頓時一股狼煙從黃豆中霍然散出,煙霧中突然傳來一陣犬吠,一個黑色的大狗趴在了地上!
汪汪!
此狗雖然不大,無法與白眉老道的狼犬相比,但卻面目猙獰,初一呈現,便呲牙咧嘴地朝我們一頓嚎叫。
我得意地朝何陰陽努了努嘴,意思哥厲害吧,咱一變就變一個大個的!其實我早就料到會是這個結果,照比何陰陽平時的花天酒地,冬哥還是很用功的,道行跟白眉老道那等高人無法相比,但卻比何陰陽強太多了。
何陰陽頓時服氣了,一臉崇拜地看着我,我就一副世外高人的模樣坦然地接受了他的崇拜。
汪汪!
這小子剛想誇我兩句,卻被大黑狗的叫聲打斷了,我就納悶,我變出來的東西沒讓你叫,你叫喚什麼,正想提它兩腳,卻沒想到大黑狗突然朝着何陰陽撲了過去。
何陰陽和我一樣,從小就怕狗,這傢伙看狗朝他奔來,撒腿就跑,“你大爺的韓冬!你報復我!”
我頓時有些目瞪口呆,真不是我報復他,因爲我發現此刻已經與那大黑狗失去了聯繫,手指連連掐訣,竟然失靈了!大爺的,沒研究透啊!
大黑狗‘汪汪’地就追着何陰陽轉圈跑,幾次差點咬到何陰陽的屁股,這小子一邊跑一邊罵我,已經不知道把我詛咒了多少遍。
我心裡也有些急了,跟着大黑狗後面跑,這純屬誤傷啊,要是這小子真讓狗給咬了,我還得帶他去醫院打狂犬疫苗。
兩人一狗就這麼在公園裡飛奔着,大爺大媽們看傻了眼,有好事的大媽就要打電話報警,告我縱狗行兇,我連忙給攔了下來,“大媽!咱們鬧着玩的,一點小事總給警察叔叔填什麼麻煩!”
我追大黑狗,大黑狗追何陰陽,公園裡頓時裡一陣雞飛狗跳好不熱鬧。
何陰陽這小子缺鈣,跑步總愛跌跟頭,只聽他哎呦一聲一個狗吃屎拱在了地上,我的大黑狗一下子就要撲了上去!
就在這千鈞一髮的時候,一個身穿白布衫地老頭突然出現在了道路上,老頭穩穩地一個馬步弓了起來,左推一下,右推一下,看似輕描淡寫的一拍,大黑狗嗷地一聲就被拍飛出去,狠狠地撞在了旁邊的大樹上。
砰!
大黑狗哀嚎了一聲,瞬間化成了黑霧,消失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