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朝算是人口比較多的一個朝代,而古代是農業社會,人力是最爲珍貴的資源,所以朝廷對戶籍管理並沒有想象中那麼的鬆散。
衙門三班六房之中有專門的戶司,進行人口戶籍管理,由於社會等級很分明,士農工商軍匠皁等等,各有各的身份地位,所以每個人都有登記備案和身份識別。
而宋朝之人對個人信用和聲譽很是看重,如果你犯過事,身上留有刺字或者在民間口碑不好,想要找份工作混口飯吃都很難。
想到這些,楊璟很快也就冷靜了下來,因爲如果只是尋常的囚犯,便是打開了牢門,他們也都不一定敢逃走,因爲逃走就意味着從今往後都脫了良籍,沒有了身份,想要在社會上混吃根本就不可能,最終只能落草爲寇。
而縣衙很多時候處理的都是一些爭吵鬥毆小偷小摸的事情,還構不上大罪,牢房裡頭還有一些是女屍案中等待接受排查的施工人員,這些人並沒有明確的罪名,只是有嫌疑而已。
所以很大部分的囚犯,其實並不敢離開牢房,而牢房雖然也在衙門裡頭,但距離內宅很遠,膽敢離開牢房,卻又不就此離開,而是選擇反方向攻擊內宅的,肯定是窮兇極惡的罪犯,這其中也包括一些監候的死囚!
這部分人最容易受到兇徒的蠱惑,或者對縣衙對楊知縣有着深仇大恨,這才加入到了圍攻內宅的行列來,讓這些兇徒當槍使。
可這一部分人的數量終究是有限的,所以楊璟很快鎮定了下來,他也無暇顧及那個小妾,從房間衝出來之後,便抄起地上的一柄腰刀,與徐鳳武擋住了院門!
“嘭!”
院門被人羣撞開,楊璟的腰刀猛然斬落,正好砍在一個死囚的肩頭,鮮血噴灑當空,可那死囚卻如同脫籠的瘦虎一般,撞入楊璟的懷中,將楊璟撞倒在地!
他也不理會肩頭的傷口,雙手死死抓住楊璟的手腕,想要搶奪楊璟手中的刀刃,溫熱的鮮血噴得楊璟滿臉都是!
楊璟肩頭本來就有傷,此時傷口迸裂,也是疼痛難忍,只能艱難地支撐着,然而那死囚彷彿發了瘋一般,見得無法奪刀,竟然張嘴就往楊璟的脖頸咬來!
楊璟橫臂擋住,那死囚一口咬在楊璟的小臂上,一口就撕下一片肉來,連同衣服都一柄撕爛了,衣服勾在他的牙縫裡,那人眼中卻滿是癲狂之色,楊璟都被嚇住了!
如果這些被放出來的囚徒都像眼前這個那般瘋狂,這後宅怕是真要失守了!
楊璟的手臂被咬下了一口肉,他分明能夠感受到肌肉漸漸撕裂的那種痛楚,肩頭的傷與之相比,便相當於用木棍和鞭子抽打屁股的區別。
這種痛楚更加的細膩,又更能勾起人的恐懼和痛楚,然而楊璟根本就無法鬆懈下來,遇到這種亡命兇徒,只有比他更加兇狠才能夠活下來,只要你稍微露怯,那麼最終被殺死的只能是自己!
徐鳳武知道楊璟身上帶着傷勢,但眼下他一個人承受四五名死囚的圍攻,也是自顧不暇!
這些死囚很多都是綠林好漢,亦或者是江湖大盜,帶藝在身,武功不凡,途中又撿拾了刀劍兵刃,此時圍攻徐鳳武,這個小後生也是苦不堪言。
不過楊璟也無力顧及徐鳳武,他猛然收縮雙膝,頂在那死囚的腹部,如強有力的彈簧一般將對方頂飛了出去!
他的小腿本來就卡着半截箭桿,這一發力便聽得咔嚓一聲悶響,肌肉的收縮力竟然將小腿內的箭桿給崩斷了!
斷開的箭桿在肌肉裡造成了新的創口,楊璟更是疼痛難忍,但他不敢有半分鬆懈,這是反敗爲勝的最佳時機,錯過了只能任人宰割!
楊璟忍着劇痛撲過去,腰刀果斷地刺入了那死囚的左胸!
而正當此時,徐鳳武一腳將一名兇徒踹飛了出去,那兇徒落在房門前,見得房間裡頭有燭火,就要衝進去放火!
楊璟心頭頓時一緊,因爲那人的動靜肯定會驚嚇到楊知縣的小妾!
果不其然,內室頓時傳出了那小妾的尖叫,兇徒沒想到房間裡頭還有女人,他被困在牢房裡已經很久,聽得女人的聲音就渾身起勁,走進內室一看,竟然有個美豔動人的女人,而且那小妾只是裹着衣服,一雙細長筆直的雪白長腿即便彎曲着都能讓人血脈噴張,雙腿間的陰影更是勾人心魄!
楊璟知道事情不妙,當即忍痛往房間裡衝,這纔到了內室,便見得那衣衫襤褸的死囚已經壓在了小妾的身上,將小妾的雙腿扛在肩上,正在撕扯自己的褲子,此時已經扯斷褲腰帶,那褲頭都掉在了膝蓋以下,在手裡吐了一口唾,就往雙腿間摸!
楊璟放輕了腳步,如落地的小貓一般悄無聲息,來到那死囚的身後,一把抓住他的頭髮,長刀架在他的脖頸,用力一劃,鮮血茲茲噴涌出來,牀鋪以及小妾的身上全是鮮血!
也是那死囚該死,都這個時候了還想着這等齷蹉之事,便如戰爭時期那些入侵者一般,奪了城池之後便當街姦淫婦女,說到底都是獸性在作祟。
那小妾剛剛纔經歷了一場殺戮,驚魂甫定,此時又差點被糟蹋,已然哭不出來,雙眼無神,連呼吸都忘記了!
直到楊璟將那死囚的屍體丟開,她纔在噴薄的血霧之中,見到了楊璟那熟悉的臉!
“哇!”
她一聲驚叫着就撲入了楊璟的懷中,這完全是本能反應,哪來會想什麼人倫綱常,死死抓住楊璟,如何都不肯放開了。
“嬸嬸!外頭還有兇徒,侄兒必須出去幫忙,否則兇徒還會衝進來!”
楊璟不斷解釋着,可那小妾如何都不肯鬆手,楊璟只好強行將她抱了起來,塞進了衣櫃裡頭!
若是往常,這種衣櫃的黑暗逼仄會使人產生幽閉恐懼,但經歷了接二連三的劫難之後,這種密閉的空間反而給了她足夠的安全感。
楊璟將手術刀取出來,塞進那小妾的手裡,急促地朝她說道:“這是我的貼身兵刃,是我最寶貝的東西,有它陪着嬸嬸,我一定會回來的!”
那小妾如一條白花花的小羊一般掙扎着,如何都要跟着楊璟,楊璟根本就忘記了自己的身份和環境,他的心中充滿了同情和疼惜,抱了抱那小妾,在她的額頭上吻了一嘴。
“嬸嬸,相信我,我一定會回來找你的!”
那小妾被楊璟一抱一吻,終於不再掙扎,死死地握着那柄手術刀,然而見得楊璟轉身,她猛然擡頭,大聲說了一句:“我不是你的嬸嬸...我叫趙銀珠!”
楊璟早先與楊知縣的內眷見過面,對這位趙銀珠也有些眼熟,此時纔想起適才自己對她的作爲,直以爲這小妾對自己動了心,不由有些尷尬,但眼下也無心理會,朝她點頭一笑,而後又衝出了房間。
楊璟剛剛衝出房門,往院子裡頭一掃,但見得徐鳳武身上滿是血跡,也不知道是敵人的還是他自己的,不過他手腳的衣物已經出現很多平整的口子,應該也是受傷不輕!
反觀那幾名兇徒卻是越發瘋狂起來,他們在牢房裡吃盡了苦頭,對縣衙的公人們有着極深的憎恨,若非如此,他們也不會受人蠱惑,前來衝擊縣衙!
他們進入縣衙的唯一目的就是大肆毀滅和屠殺搶奪,可此時幾人合力竟然拿不下徐鳳武這麼一個小後生,心裡更加的發起狠來!
不過被徐鳳武接連斬殺了兩人之後,剩下的三個人顯然也有些遲疑,畢竟在這裡拖延太長時間,若將這些時間用在別處,他們早已殺光知縣狗官的家眷了!
楊璟的小腿不斷涌出鮮血來,早先他已經失血很多,今番更是雪上加霜,慢說傷口影響到了他的行動能力,單說失血就讓他虛弱起來,視野開始模糊搖晃,注意力都無法集中起來。
可眼下縣衙遭此大難,他若倒下,便再無法起來,只好在心裡不斷給自己打氣,咬着舌尖保持清醒!
他深深吸了一口氣,提刀猛走,爲了驅散傷痛和恐懼,他用力咆哮着,向其中一名死囚衝殺而來!
按說對敵之時該保持力氣,特別是楊璟這樣的狀況,更應該節省力氣,而不是將一口氣隨着咆哮宣泄出去。
可他必須要保持清醒,必須振奮精神,必須一鼓作氣視死如歸!
楊璟的吼聲果然震懾了那死囚,但也吸引了這三名兇徒的注意!
他們都是江湖上的大盜,又豈會沒有注意到楊璟,更不會無視楊璟身上的傷勢,相對於徐鳳武而言,楊璟無疑更容易對付!
楊璟也深知這一點,他之所以如此,除了振奮精神之外,何嘗不是以身爲餌,吸引火力,只要這些人被自己分散了注意力,徐鳳武纔有機會打破僵局,抓住破綻,斬殺這些兇徒!
果不其然,這些兇徒分神之時,徐鳳武陡然爆發底力,將最後一絲力氣都宣泄出來,長刀揮舞,又將一名兇徒斬死在地!
楊璟可不想就這麼被殺死,雖然他對刀劍的招式不太精通,反應也不如往常那般敏銳,但此時也是不斷揮舞着腰刀,疾風驟雨一般出刀,像瘋子打架一般,那兇徒就像一條狗面對一隻發怒的刺蝟,根本就無處入手!
便在此時,徐鳳武壓力頓減,再度殺掉了另一名兇徒!
剩下的那一名兇徒見得伴當紛紛被殺死,如今孤身一人,心裡也就怯了,當即往院門外逃。
可他纔剛剛跨過院門,卻又詭異地停下,後背噗嗤一聲刺出半截刀刃來!
“噗通!”
那兇徒悶聲倒地,楊璟此時纔看到一張熟悉的臉面,赫然便是捕頭王鬥!
楊知縣的人馬終於趕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