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自己被楊璟擒住,但眼看着吳三貴就要行刺成功,柳如月也是心頭狂喜,只要任務達成,漫說被擒,便是被殺了又如何!
然而就在吳三貴即將得手之時,誰都沒想到二堂的房樑上竟然撲下一個黑不溜秋的人影,一下就將吳三貴砸趴在了地上!
“是...竟然是個孩子!”柳如月徹底驚呆了!
所有人都驚呆了!
因爲接下來的這一刻,他們才親眼見證到,那根本就不是一個小孩,而是一個惡魔!
但見得這個早已藏在房樑上的孩童,或者說穿着孩童衣服的怪物,還未等吳三貴從地上掙扎着起來,已經一口咬在了吳三貴的後頸上!
“啊!!!”
便是心智堅韌如吳三貴這樣的人,當後頸的皮肉筋骨被硬生生撕咬開,仍舊忍不住要大聲慘叫!
而那怪物雖然手無寸鐵,卻兇殘狂暴到了極點,一下又一下撕咬着吳三貴的脖頸,那細密的牙齒如同鋸齒一般,竟然將吳三貴的脖頸啃得白骨森森!
鮮血噴涌到他的臉上和身上,那怪物雙眼血紅,充滿了嗜血的興奮與瘋狂,這不正是植入了童兒蠱的神荼麼!
宗雲等人終於明白過來,難怪楊璟沒有動用火槍,因爲根本就不需要!因爲他早已做好了準備!
難怪所有人都在場,就只有孫二孃和神荼不見蹤影,原來他們早已得到楊璟的吩咐,讓神荼藏在了二堂的房樑之上!
縣衙的二堂比較敞亮,房樑很高,尋常人等一走進來,注意力自然而然全部都集中在了公案之上,又有周圍的公差和宗雲等高手形成包圍式的壓迫感,誰會注意到房樑上的動靜!
吳三貴雖然是仰躺着的,但身上臉上都蓋着白布,再者,他在裝死,想要睜眼也不太可能!
他本以爲自己的假死能夠瞞過楊璟,可他卻實實在在低估了楊璟的本事。
作爲一名法醫,如果連死人活人都分不清楚,楊璟也就別混了!
正是因爲察覺到吳三貴是裝死,他纔將計就計,才讓神荼隱藏在房樑之上,纔對這場刺殺的戰鬥充滿了自信!
當吳三貴活活被咬死之後,衆人都沒反應過來,怎麼吳三貴莫名其妙就活了過來,怎麼又猝不及防地被咬死了?
楊璟的思路卻非常的清晰,當牟子才和楊知縣等人都在爲絕處逢生而沾沾自喜之時,楊璟卻一把扣住柳如月的下巴,喀嚓一聲,將咬合關節給卸掉了!
“快把他們的下巴都卸了!”
宗雲與那老馬伕和長隨纏鬥着,此二人雖然武藝高強,但又豈是宗雲的對手!
見得楊璟抓住了柳如月,這兩個老鬼就像突圍,卻被宗雲一一打趴在地!
宗雲聽得楊璟的提醒,頓時反應過來,這些人都是行刺的死士,如今任務失敗,他們極有可能服毒自盡!
楊璟果然心思縝密,非但識破了對方的陰謀,而且還急智機敏,短短時間內就想出了將計就計的法子,利用有限的人力資源,反過來佈下十面埋伏,將局勢徹底扭轉,甚至還提防着敵人服毒自盡!
宗雲和王不留以及徐鳳武等人都是行走過江湖的,知曉一些極端的刺殺組織及其嚴厲,任務失敗也決不能泄露僱主的情報。
他們會用蠟丸封住毒藥,含在後牙槽裡面,一旦事情敗露或者計劃失敗,他們就會咬破蠟丸,毒藥會在短短的瞬間將他們的生命帶走,連同他們腦子裡的秘密,也一併帶走!
正是因爲他們都是窮兇極惡之徒,就更加能夠體會一個人的極限,這個世界上沒有絕對的硬漢子,很多人根本就熬不住酷刑逼供,與其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地受折磨,不如死了痛快!
聽到楊璟的提醒之時,宗雲已經有些來不及,只好手腳齊發,一腳踩在老馬伕的後頸上,另一隻手掌已經斬在了那名長隨的右頸!
老馬伕也想咬破蠟丸,可宗雲的手段實在太過精準而快速,人的脖頸是最爲脆弱的地方,因爲血管和神經最爲密集,宗雲深諳此道,無論是腳踩還是掌劈,都及時阻斷了二人的感官,讓他們陷入了昏迷之中!
然而其他人可就沒有這麼老辣手段,也沒有這麼快速的反應,當他們領悟楊璟的意思之後,那些刺頭和柳如月帶進來的男女青壯,已經咬破了蠟丸,一個個七竅流出黑血,只在短短的呼吸之間,便倒地死絕了!
這一戰來時如驟雨,去時又似狂風,許多人雖然參與了慘烈的戰鬥,可直到結束了,都沒能明白過來。
也只有牟子才和楊知縣宗雲等早早知曉一些內情,受到過楊璟暗中授意和叮囑的人,才能夠看清楚楊璟的整個佈局。
好在柳如月和老馬伕及那名長隨被保了下來,想要知道幕後的主使,應該不會太困難。
牟子才已經找不到合適的詞語來形容楊璟,簡單的“福將”二字,已經沒辦法表達他對楊璟的認識。
若不是楊知縣想要保護楊璟,讓楊璟在仕途上走得更遠,他恨不得馬上將楊璟招納到麾下聽用了!
莫看楊璟運籌帷幄成竹在胸,一副寫意灑然,實則從收到消息到走出衙門,只有短短的一段路程。
在此過程當中,楊璟完成了對這些刺客們的分析和推理,甚至還具有針對性地做出了應對策略,非但如此,楊璟竟然還隨機應變,做出了第二個防備的佈局。
若不是神荼猝然發難,如同惡魔降世一般,楊璟只能動用火槍,可一旦楊璟用了火槍,勢必無法再保住柳如月和老馬伕三人,打死了吳三貴,卻也讓這些人全部死絕,想要知道幕後主使,就難於登天了!
楊璟掰開柳如月的嘴巴,果然小心地從裡頭掏出了一個小拇指頭大小的蠟丸來,他細細端詳了一番,卻是用香帕將蠟丸包起來,揣入了懷中。
王鬥等人也趕忙將老馬伕和長隨嘴裡的蠟丸都取出來,也不知該如何處置,便一併交給了楊璟。
此時神荼已經停止了對吳三貴的撕咬,又如同一個癡呆的孩童一般,怔怔着出神,如同斷線的木偶,彷彿適才那血腥的一幕,與他全無關係一般。
也只有他嘴角殘留的鮮血和人皮,以及臉上身上那黏糊糊的血跡,見證着他適才那殘暴!
楊璟朝牟子才和楊知縣抱歉道:“讓二位大人受驚了,大人暫且下去歇息一番,緩緩神之後,咱們再審問這三個人吧。”
牟子才和楊知縣驚魂甫定,腦子迷迷糊糊的,畢竟是文官出身,手腳都軟趴趴地抖着,連話都說得不利索了,哪裡還顧得這許多,面無血色地點了點頭,便在衆人的護衛之下,回去歇息了。
王鬥指揮着捕快們收拾殘局,又派人到衙門外頭去,將吳三貴剩下的家眷全都抓進了大牢。
而楊璟則繞到了屏風後頭,發現孫二孃已經躺倒在地,許是操控神荼之時心神損耗過度,或者受到了反噬,楊璟暫時也得不出原因,只好讓宋風雅將孫二孃背了回去。
那神荼雖然呆滯無神,但彷彿受到了感召一般,如同行屍走肉那樣,跟在了宋風雅的後頭,就像孫二孃的影子。
楊璟也不去管他,讓人將柳如月三人帶下去,好生看押起來,這才轉向了那三名暗察子。
“說說吧,你們怎麼會出現在這裡。”楊璟將公案翻過來,將那兩枚短刺拔出,而後隨意地坐上去,一邊把玩着短刺,一邊朝那三名暗察子說道。
那三名暗察子有些惶恐,朝楊璟半跪行禮道:“卑職等見過楊大人!”
楊璟的皇城司繡衣指使身份,並沒有對宗雲隱瞞,所以也不忌諱宗雲在場,反正他有心要將宗雲與自己拴死在一處,宗雲不走,他也不趕。
不過宗雲顯然對皇城司的事情沒有太大的興趣,他的全部興趣只在楊璟的太極拳上面,也不等暗察子稟報情況,便轉身要走。
楊璟看了宗雲的背影一眼,也沒有挽留,宗雲是個極其高傲的人,適才那老馬伕和長隨雖然以二敵一,但宗雲實實在在落了下風,若不是神荼突然出現,使得這些人分了神,他想要擒拿這兩個人,還需要費好大的功夫。
眼下楊璟要與暗察子密談,他正好去看一看那個老馬伕和長隨,或許能夠將他們的來歷探聽出來,反正適才交手的時候,宗雲已經知道了他們的師承,弄清楚他們的身份,應該不是什麼難事。
那三名暗察子也是懂規矩曉辦事的精靈鬼,見得宗雲離開,纔對楊璟稟報道。
“大人,咱們哥仨負責留守巴陵,早些時辰受到了上頭的密報,說是有人要對牟知府下手,便想要過來通知大人,可到了縣衙大門,卻被騷亂攔住了...咱們只好混在人羣裡,也多虧大人還認得咱們...不然這事情可就麻煩了...”
楊璟點了點頭,朝他們壓了壓手道:“都坐下來說吧,隨便挑個地方坐,站着比我高,我不舒服。”
雖然楊璟是好意,但暗察子們渾身不安,哪裡敢坐,只好一個個蹲在地上,倒是讓楊璟哭笑不得。
楊璟知道該嚴厲的時候就該嚴厲,但今次如果沒有這三個暗察子,他也不可能洞察到柳如月等人的意圖,所以便想獎罰分明,善待部下。
不過眼下也不是計較這些的時候,便直截了當地朝暗察子問道:“上頭是誰在管事?”
那三個暗察子面面相覷,相視一眼之後,才朝楊璟道:“咱們皇城司素來單線聯絡,據點也時常更換,咱們還沒有資格知曉上線的底細...”
“那誰才知道?李彧?”楊璟也不由震驚於皇城司這個機構的嚴謹和縝密。
“不...上線是誰,只有楊大人您自己知道...”
“我知道?我不知道啊...我應該知道嗎?”楊璟不由有些愕然...
這也讓楊璟感到有些不安,不過眼下沒時間去調查,也不知道調查自己的頂頭上司會不會犯了忌諱,楊璟便轉而問道。
“那你們總該知道這些刺客是誰派來的吧?”
三名暗察子微微擡起頭來,有些猶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