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前番所言,語言乃是人類溝通和表達的最古老也是最主要的方式,而聆聽則是接收信息的最主要方式之一。
人類是羣體性動物,會受到社會關係的影響,許多人會利用這種影響,來左右某些人的心理活動,從而改變他們對事物的看法。
這是一種心理暗示的力量,看似匪夷所思卻又常常立竿見影,這也是爲何許多人會被騙入某些邪惡宗教或者傳銷組織的原因之一。
作爲白牛教的三大聖女之一,孫二孃對玩弄人心有着極深的研究,這也是爲何她讓神荼咬掉了範白信的五根指頭,可範白信等人卻又對她死心塌地的原因。
她擅長揣摩人心,更擅長操縱人的想法念頭,但也正是因爲她對這種把戲深信不疑,才更加容易受到影響。
就好像溺死的人往往都是懂得游泳的人,因爲不懂游泳的,會很小心很謹慎,會遠離水源,而懂游泳的卻以爲自己會游泳,絕不可能會被淹死,結果偏偏就被淹死了,這就是善水者溺於水,善飲者醉於酒的意思。
西方的經文典故上也有說,手持刀劍之人必被刀劍所傷,善於玩弄人心的孫二孃,終於也被楊璟玩弄了一次,而且楊璟還用她最珍視的一樣東西,來打破了她的心理防線,使她最終陷入了精神崩潰,從而徹底顛覆了她的心理認知,真正地讓她臣服了!
這種臣服充滿了死亡和恐懼,帶着強勢的威脅和壓迫,有些不太人道,但對於孫二孃這種罪不容誅的女人,楊璟即便於心不忍,也不得不動用這樣的手段。
塞翁失馬焉知非福,對於楊璟而言,龍寶寺這一夜的經歷,讓他知道自己確實在被白牛教牽着鼻子走,前往貴州城還有許多未知的兇險在等着他,甚至於這根本就是白牛教的一個圈套!
然而從另一方面來說,這又使得楊璟看穿了孫二孃的心思,用一個簡單到了極點的小把戲,成功征服了孫二孃,這又是意外的收穫了。
在別人看來,或許這顯得有些兒戲,也顯得有些不真實,甚至讓人有些難以置信。
但真正起作用的並非楊璟的小手段小把戲,而是在孫二孃眼裡看得比命還重要的那枚琥珀!
這枚靈種對她實在太過重要,當她經歷了得與失,等同於她經歷了一次生與死,而這種體驗比死亡的體驗還要讓人恐懼,這是從天堂墜入地獄,又被人拉扯上來的感覺!
如此大起大落之中,她的精神陷入崩潰的邊緣,卻又被楊璟修補過來,使得她對楊璟產生了一種既恐懼又依賴的情愫,這就是典型的斯德哥爾摩綜合症的表現!
楊璟從一開始就打着這個主意,就是爲了讓孫二孃在往後的相處之中,溫水煮青蛙一般,漸漸對自己產生好感,產生共鳴,從而最終臣服於楊璟。
如今多虧了孫二孃製造的這場陷阱,讓楊璟抓住了機會,加速了這個進程,在衆人意想不到的情況下,讓孫二孃終於死心塌地臣服於他楊璟!
宗雲並不懂得楊璟這一套心理學的運用,但他也體驗過這種人生的大起大落,所以他對孫二孃的轉變也有着一些理解和體諒。
所以當他看到孫二孃跪在地上,跟在楊璟身後不斷爬行,說得難聽一些就像一條狗一般之時,他感受到了震撼之餘,也感受到了無奈。
孫二孃確實是個死不足惜的女魔頭,但宗雲也由此看到了楊璟那讓人驚恐的心機和城府!
只是宗雲並不知道,感到無奈甚至於痛苦的,並非只有他一個,楊璟纔是真正難受的那個人!
不可否認,孫二孃確實十惡不赦,楊璟操縱的只是她孫二孃一個人,而孫二孃和其他兩位聖女,矇騙的卻是數十萬數百萬計的白牛教信徒,那些可都是矇昧卻淳樸的老百姓!
楊璟對孫二孃的做法卻是有些不太人道,當孫二孃如同母狗一般跟在楊璟身後爬行,畫面上確實讓人感到極其不舒服,會有些物化了孫二孃這個女人,會讓人反感和厭惡。
但與此同時,楊璟也算是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也算是將孫二孃用在無辜老百姓身上的手段和方法,用在了她自己的身上,也讓她嘗一嘗,被人操控是怎樣的一種滋味!
這種感覺和體驗是非常微妙的,如同飲鴆止渴一般,明知道自己正在一步步走向黑暗的深淵,卻又無法說服自己停下腳步,反而樂在其中,反而因爲自己的不斷墮落而感到激動興奮與刺激!
因爲人都會漸漸趨於麻木,會在艱難的生活之中莫滅掉自己對夢想的追求,變得平淡而麻木不仁,當出現了另一種生活的選擇,當你嘗試和體驗到這種刺激而又截然不同的生活方式之時,就會深陷其中而不可自拔。
說白了其實就是你在這種生活方式當中,找到了內心深處隱藏着的,一直想要的那份歸屬感和存在感!
楊璟不是學哲學的,並不想深究這些原理,他只是想通過分析,來說服自己,這般對待孫二孃,並非物化女性,也不是精神奴役,只是爲了守護自己身邊心愛的人,只是爲了拯救那些被白牛教洗腦的老百姓!
楊璟將自己的衣服脫下來,披在了孫二孃的身上,而後將她扶了起來,輕柔地朝她說道:“放心,靈种放在我的身上,是最安全的,你放心讓我保管嗎?”
孫二孃發自本能地將楊璟的衣服拉緊,裹住自己豐滿的身子,而後滿眼感激又帶着一絲絲敬畏,朝楊璟點了點頭。
楊璟拍了拍她的肩膀,而後在她的注視之下,將琥珀重新綁在繩子上,戴回了脖子上,貼身放進了胸膛。
範白信等人就像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一般,見得孫二孃對楊璟如此服帖,甚至像百依百順的奴婢,跟適才時而聖潔無上,時而兇威逼人的聖女完全判若兩人,當即便朝孫二孃道。
“聖女殿下...您...您這是怎了麼...您快醒醒啊!”
孫二孃聞言,陡然扭過頭來,眼眸之中頓時顯露出兇殘狠辣的目光,朝範白信沉聲呵斥道:“這就是你們跟本聖女說話該有的態度麼!聖訓上就是這麼寫的麼!都跪下!”
範白信等人心頭一震,當即再度跪倒在地,此刻的孫二孃又彷彿恢復了正常一般!
對於孫二孃的這種轉變,宗雲等人又有些不解了,本以爲孫二孃經過適才的變故,已經轉了性子,誰知道此時的她,對待範白信等下屬,反而越發變本加厲!
而楊璟對此卻並不意外,因爲孫二孃在楊璟面前失去了最底限的尊嚴,更失去了反抗楊璟的勇氣,她就必須在別的地方或者別人的身上,找回這種權威感,這就是典型的補償心理。
她越是對楊璟恭敬,對自己的下屬就越是苛刻,想要通過這種苛刻來彰顯自己的尊貴,以彌補自己在楊璟面前的那種卑微。
範白信等人被孫二孃如此一呵斥,果真不敢再放肆,楊璟滿意地點了點頭,孫二孃竟然朝楊璟露出一個稍顯羞澀的微笑,如同受到父母誇獎的孩子一般!
楊璟朝她微微一笑道:“我先幫你處理一下傷勢吧。”
孫二孃更是羞澀,只是低頭不語,卻默默地跟着楊璟走到了偏殿的一間精舍裡頭。
宗雲和王不留相視一眼,神色也都有些複雜,雖然有些明白楊璟爲何能夠做到這一點,但又有些超出了他們的認知範圍,對於他們來說,實在新鮮又讓人驚奇。
不過他們也不打算深究,至於會不會在夜深人靜之時繼續思考這個問題,也就不得而知了。
楊璟和孫二孃離開之後,他們便讓範白信取出解藥來,開始挨個喚醒暗察子們。
而精舍裡頭,楊璟已經開始除去孫二孃的衣物,用乾淨的手帕沾了清水,幫她清洗身上的污跡和燒傷。
其實楊璟完全可以讓宋風雅或者鹿白魚來做這件事,但爲了鞏固自己對孫二孃的震懾,他必須要讓孫二孃在自己面前毫無保留,也只有這樣,才能加深孫二孃對他的敬畏。
孫二孃果然變得很聽話,也變得有些羞澀起來,對楊璟更是言聽計從。
楊璟也終於鬆了一口氣,努力了這麼久,提心吊膽地提防着孫二孃,如今終於成功收服了這個白牛教的三號聖女,再也不用擔心她對自己不利了。
而有了孫二孃之後,楊璟便能夠對白牛教的情況探查得一清二楚,甚至能夠知曉白牛教爲何要將自己引誘到貴州城去!
得到這些情報之後,楊璟的貴州城之行,便又多了一重保障,也終於不需要再被白牛教牽着鼻子走了!
心裡如此想着,楊璟的心情也好了許多,再看孫二孃,也就多了一些感慨和唏噓。
雖然孫二孃看起來被燒得很慘,但因爲宗雲及時澆滅了明火,並未傷及到真皮,經過清洗之後,孫二孃的身上除了手臂和前胸以及臉上的一些燒傷之外,其他地方並未受損。
孫二孃本身就是聖教藥師,身上也帶着不少藥物,當即取出一種綠色的油膏,讓楊璟幫她塗抹。
這綠色的油膏也不知用何種草藥製成,芳香撲鼻,觸之冰涼滑膩,就好像蘆薈或者仙人掌搗爛之後那種狀態。
雖然孫二孃殺人不眨眼,甚至還用人肉來當肉菜,但不可否認的是,這個女人對男人有着致命的誘惑,她的身材成熟豐滿,堪稱完美,楊璟好幾次都壓不住心中的邪念,只好快速幫她塗抹了藥膏,而後給她換上了乾淨的衣服。
當他們走出精舍之時,諸人已經讓宗雲和範白信等都救醒了過來,鹿白魚和宋風雅顯然也聽說了事情的經過,見得孫二孃低眉順眼服服帖帖地跟在楊璟的後頭,也是一臉的愕然。
楊璟也沒跟她們作太多的解釋,眼看着外頭差不多天亮了,也沒有再補覺,大家夥兒靠着火堆小憩了一會兒,暗察子們又去做了早飯,草草填了肚子,便繼續往貴州城的方向趕路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