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璟率先將羅道寧和甘露師太給摘了出來,能夠得到這兩位武道宗師的追隨,對楊璟而言是風險,但同樣也是一件好事。
而胡命橋並非不知輕重之人,可進入洞天之後,他想都沒想就幫着此二人圍攻楊妙真,可見這三人的同門之誼是多麼的深厚。
解決了羅道寧和甘露師太的問題,胡命橋自己也就沒什麼可擔憂的了。
果不其然,見得羅道寧和甘露師太表示了默許,胡命橋終於鬆了一口氣,朝楊璟點了點頭道。
“你放心,關於你的身世,半句都不會傳到官家耳裡的。”這也算是投桃報李,省去了楊璟好大的麻煩,楊璟自然是求之不得的。
雖然楊璟口氣很大,但適才他大聲喊出自己纔是楊友的親生兒子,暗察子們可都聽了去的。
雖然這些都是親信,但畢竟人多,難保不會泄露出去,楊璟又狠不下心來將這些人全都殺掉滅口。
胡命橋做出這樣的表態,無疑讓楊璟鬆了一口氣,剩下的也就是鬆晏真人,或者說姑奶奶楊妙真的問題了。
對於這個素未謀面,第一次見面就大打出手的姑奶奶,楊璟實在百感交集。
一來自己並非雲狗兒,連血脈的那種感應都沒有,但就在剛纔,他好像受到了雲狗兒靈魂的影響,容不得楊復血冒充,更容不得羅道寧和甘露師太認錯了人一般,竟然失態地喊出自己的身份來。
這是一種很微妙和詭異的感覺,就彷彿楊璟已經徹底成爲了雲狗兒,或者說雲狗兒一直在影響着楊璟,潛移默化之中,使得楊璟徹底與這具身體真正融合了一般。
他不知道當年到底是怎麼一回事,是楊友的部下不願臣服楊友,亦或者是楊妙真和丈夫李全主動篡奪紅襖軍。
但他卻知道,不管是愧疚贖罪,還是真心顧念血脈親情,楊妙真都做得讓人感銘肺腑而無話可說。
楊璟走到她的面前,也不看她,而是取出一塊乾淨的帕子,默默地將她手臂上的傷口,層層包紮起來。
這個披頭散髮的鬆晏真人,看着低頭包紮傷口的楊璟,眼眶頓時溼潤起來,臉上卻仍舊是無情且冷酷的神色,只有眼眸最深處,散發出母性的慈祥。
楊璟包好傷口之後,順勢將那杆仍舊滴着血的銀槍,從楊妙真的手裡接了過來。
他將長槍平端起來,瞄了瞄直線,又甩了甩紅纓上的血跡,而後朝楊妙真道:“修道就修道,舞槍弄棒不好,還是拂塵比較適合你。”
楊妙真黯淡的雙眸陡然又亮起兇厲的光芒,張開手掌便扼住楊璟的脖頸,將楊璟重重地頂在了牆上,雖然她比楊璟要矮,卻是將楊璟雙腳離地地拎了起來!
她的嘴角和臉皮微微抽搐,彷彿那纔是她的真面目,她可是叱吒風雲,讓整個大宋天地變色,讓蒙古人都爲之忌憚的紅襖軍首領,一槍在手天下無敵的楊妙真啊!
楊璟沒有反抗,脖頸的血管根根暴起,眼睛都充血了,可見楊妙真是動真格的!
羅道寧和甘露師太唰唰舉起長劍,胡命橋卻一把將他們的劍刃給按住了。
這廂楊璟卻扯着嘴角,有些難看地笑着,竟然還有心思調侃道:“人...人總是要服老的...現在還想着造反,便是當了皇帝,最後不也只能傳給我麼...把...把我掐死了,傳給誰?”
楊妙真看着楊璟,過得片刻,才鬆開手來,楊璟猛烈咳嗽了幾下,輕輕揉着自己的脖子,嘀嘀咕咕道:“果然不是親姑奶奶,下手可真重...”
楊妙真已經往外頭走,聽得這句話,又扭頭瞪了楊璟一眼,滿臉都是殺氣,楊璟只好嘿嘿笑道:“我就這麼一說...怎麼這麼容易當真計較...真是...”
楊妙真這才收回了目光,轉過頭之時,嘴角卻忍不住浮現出一絲笑容來。
楊璟也是趁熱打鐵,抓着那杆銀槍便追了上去,到了門口,將那銀槍丟給劉漢超道:“喂,我給你找了個師父,能不能學本事,就看你的了!”
劉漢超也是心頭狂喜,眼前這位是誰啊,那可是槍法天下第一的楊妙真啊!
劉漢超接過那杆銀槍,只覺得渾身都在顫抖,這個平素裡三竿子打不出一個屁,連跟風若塵說話都會臉紅耳赤的莽夫,竟然果真屁顛顛就帶着常神嶽跟了上去!
這才走了兩步,楊妙真停步轉頭,朝劉漢超道:“再敢跟上來試試!”
劉漢超陡然被嚇住了,雖然他也是沙場上萬人不敵,但楊妙真那可是真正掌控過十幾萬乃至幾十萬人生殺大權的人物啊!
楊妙真見得劉漢超被嚇退,只是冷笑了一聲,朝陳錫賢道:“收拾乾淨,明日還得舉行慶典。”
陳錫賢趕忙點頭,吩咐人手收拾殘局,而劉漢超見得楊妙真要走,那是急得抓耳撓腮,此時捅了捅常神嶽道:“你乾孃是不是經常打你嗎?”
常神嶽睜大眼睛:“你怎麼知道!”
“會打死你嗎?”
“那倒不至於...就是...就是經常打,我這身皮糙肉厚的,就是讓乾孃給打出來的...”
“那就好,嘿嘿...”
劉漢超趕忙推着常神嶽,將他當成擋箭牌,朝楊妙真追了上去。
胡命橋見得這一幕,想起那個扛着牀子弩,一個人堵住城門,在龍首關抵擋千軍萬馬的絕世猛將,再看看如今劉漢超玩奸耍滑的模樣,不由看着楊璟,輕嘆道:“好好的苗子,就這麼給教壞了...”
楊璟也只是嘿嘿一笑,朝羅道寧和甘露師太道:“你們跟我回去吧。”
羅道寧和甘露師太看了看胡命橋,見得後者點頭,也就不再說些什麼,回頭看了楊復血那無頭屍體一眼,終於義無反顧地跟着楊璟下山去了。
楊璟讓陸長安去下命令,讓陳密李彧林爵等人都率領人手回來,將大殿自己山道上的屍體都收拾乾淨,自己則來到了清聖殿,見了賈似道一面。
賈似道保護着瑞國公主和高採芝,心裡頭也是忐忑到了極點,連家眷都顧不上,護衛力量幾乎都安排在了瑞國公主這邊。
見得楊璟與胡命橋等人都從玉環洞天回來,賈似道心中大石也終於落地。
由於事先已經統一了口徑,胡命橋也就順水推舟,掩蓋了羅道寧和甘露師太的身份。
楊璟不想將事情鬧大,本想往自己身上攬,但這樣一來,難免要牽扯到自己的身世,徐佛和官家是知曉楊妙真身份的,如果自己是楊友的親兒子這件事泄露出去,往後想要保住楊妙真可就更難了。
於是楊璟便向賈似道彙報情況,說有人買兇殺人,僱傭紅旗墰的殺手來刺殺那個吏部郎中,因爲平民百姓太多,才造成了如此大的騷亂。
賈似道對官場中這些爾虞我詐明爭暗鬥自然是清楚的,也早就習以爲常,若是三品以上的官員,或許他還上心一些,區區一個吏部郎中,也就沒甚麼稀奇的了。
陳密等人收回警戒之後,趙宗昌和顏明直的人也趕到了山上來,此時皇城司已經收拾了殘局,雖然紅旗墰的刺客被剿滅,但平民也出現了不少損傷。
不過對於如此大型的慶典活動,往年也都會出現不同程度的傷亡事件,趙宗昌和顏明直聽取了楊璟的彙報,又徵詢了賈似道的意見,衆人一致決定,將事情壓下來,以免掃了官家和太后娘娘的雅興。
可正如楊璟所言,這纔是皆大歡喜的局面,因爲慶典如果被攪亂而無法繼續舉行,趙宗昌和顏明直乃至於賈似道,都要負主要責任,誰願意因爲辦不好差事而被官家嫌棄?
事情到了這一步,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纔是大家都樂意接受,也能夠接受的解決法子。
當然了,趙宗昌還是從皇城司手裡接收了那些受傷或者被俘虜的紅旗墰殺手,雖然明知道他們都是硬骨頭,但多少也是個交待,一併處置了,這樁事情也算是完滿了結。
胡命橋自是將瑞國公主和高採芝安頓下來,讓內等子就把守在門外。
而陳錫賢也要組織人手,將龍山觀重新打掃佈置,眼看着天就要大亮,時間緊迫,大家也開始各忙各的了。
既然知曉楊妙真的本意,楊璟也就必須改寫一下明日的戲碼,因爲他親自撰寫的戲碼,配合花團錦簇的表演,其實對楊妙真很不利,只是沒想到紅旗墰的出現,讓楊璟看清楚了楊妙真對自己的好。
瑞國公主本來就在排演明日的戲碼,可中途卻帶着高採芝過來尋楊璟,想着能夠與楊璟一道遊玩,這戲碼也就排不成了。
公主離開了皇宮,花團錦簇自然也不敢逗留,只好跟着公主一併出了宮,在後頭跟着,指不定公主什麼時候來了興致,就要他們一併排演。
所以楊璟乾脆將關魚龍也一併叫上,將自己的戲碼和創意都修改了一遍。
劇情雖然改動了不少,甚至可以說改頭換面,完全就是另一齣戲,但幻術部分卻不需要改動,所以倒也沒太多的難度。
楊璟從瑞國公主的居所出來,已經天光大亮,便讓風若塵等人且先回去歇息,畢竟慶典即將要開始,還有很多事情要忙活。
然而他纔剛剛要回去,便見得陳密和李彧帶着一個人,尋到了楊璟這處來。
楊璟一看,竟然是那個疑似楊復血妻子的絕色女子!
說句心裡話,楊璟還從未見過如此貌美的女子,楊璟這一路也算是閱人無數,卻從未有過一個女子,能夠像此人這般讓人爲之側目。
不過對於這等美若天仙卻心如蛇蠍的女人,楊璟卻不會心慈手軟,皺着眉頭朝二人問道:“怎地不交給趙府尹查辦措置?”
陳密和李彧相視一眼,朝楊璟低聲道:“大人,此女交代了一個至關重要的情報,不得不交於大人定奪...”
“什麼情報如此要緊?”
陳密看了看那女人,這纔在楊璟耳邊低語了一番,楊璟的面色頓時凝重了起來,趕忙讓李彧去把羅道寧和甘露師太一併叫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