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族與冷族有一些生意上的來往,所以寧梨與百族家主相識。
記得跟他剛剛認識的時候,他還是個什麼都不懂的拙男兒。見到寧梨天仙般的面容,發愣得比呆子還呆。
而後不見了數年,再次碰面居然是在生意場上。那時的他,已經成了一本生意經,與年輕時的呆笨全然不同,意外地十分精明。
多年後的重逢,他讓寧梨覺得陌生,如今再看到,卻比重逢時更加陌生。
當年,他離開京城的時候,寧梨還沒有嫁人。他心思笨拙,也無心聽別人閒話,所以也不知道寧梨與劉振的事情。
之前的重逢,他們只談生意上的事情,他也沒有關心寧梨嫁給了什麼人。
這麼多年不回洛商,他根本不知道冷族的家主是寧梨。聽說“到手的鴨子”飛到了冷府,百勝雷霆大怒,打算來冷府興師問罪,沒想到又見到了故友。
前些日子雖然有些生意來往,但寧梨沒問過百勝的近況,所以不知道百勝成了百族家主。對冷軒的專情,讓她下意識地不會去關心別的男子,上了年紀亦是如此。
互相都不知道近況,見面時,總有些驚訝。
百勝的怒色一去,訝然看了寧梨一眼,還沒想到寧梨就是家主,寒暄地一笑,“你住在冷府?”
洛商的百族,雖說不是什麼出身不凡的貴族,但也是富商界的後起之秀。百勝並不是他的原名,他也不姓百,寧梨自然不可能將他跟百族扯在一起。
不是說百族家主求見?爲什麼見到的是老朋友?
寧梨先是一愣,聽到百勝的寒暄,她才彆扭地一笑,“是啊,我住在冷府,你怎麼來了?”
說着,上下打量了他一眼,才坐於正座之上。
他的穿着品味,與以前截然不同,與上次見面也有許多不一樣。
一身金線鑲邊的暗色錦服,隨意的員外打扮,卻給人一種深沉的感覺。或許的年歲的沉澱,或許是他本有的氣質,總之,在寧梨看來十分陌生。
兩人都還沒有反應過來,面對老朋友,百勝的態度自然也不會差,不過笑容也十分陰沉,“我追殺仇家至洛商,沒想到煮熟的鴨子飛了,手下人說,他們往冷府跑來了!”
寧梨一下子沒反應過來,還以爲百勝不是追殺楓影、冷筱的人。而後過腦子一想,再看看百勝的打扮,不由一愣,“你不會就是百族家主吧?”
說了這麼會兒話,寧梨這才恍然過來,“有人說你去了凌晟發展,不想你竟進入了凌晟百族?”
百勝還沒想到寧梨的身份,依舊是故友式地回答,“不錯,百族嫡長子英年早逝,家主恨其他的兒女不夠爭氣,所以讓我過繼爲繼子。而後家主去世,留下遺囑,要我繼承家業,將百族發揚光大!”
沒有哪個家族,會讓一個外姓之人繼承家業的。百勝的話究竟是真是假,多少真多少假,寧梨還是聽得出來的,卻沒有拆穿。
並非百勝故意欺騙人,這只是一種說話方式。謊字既然發明出來了,世人就不可能完全誠實,人與人之間總有一點點謊言。
百族是百勝算計來的,犧牲了許多無辜的人,爲的就是自己的私慾。這樣的話,即便是個傻子也不會宣之於口,哪怕這是事實!
沒想到他真的做了百族家主,寧梨有些訝異,不過細細一想,又覺得理所應當,“以你做生意的本事,名副其實!”
前些日子合作做生意,寧梨便有些慶幸。還好他不是對手,不然連寧梨這麼精明的人,恐怕都算不過他!
聽到寧梨的誇讚,百勝並沒有欣悅,也沒有不欣悅,彷彿在聽一句早就聽慣的話,表情一如不改,“不知你們冷府的家主爲誰?”
以前是因爲冷軒去世,所以家主的位置才被寧梨擔下來。如今知道冷軒是假死,家主的位置自然應該還給他。
雖說要還給他,但冷軒還有魔宮的一大攤子事情放不下,暫時做不了這個家主。
這麼一想,寧梨還是像平時一樣回答,“我就是冷族的家主。”
女子爲家主?女子居然可以爲家主?!百勝明顯地驚訝,難以置信地打量了寧梨一眼,心下想了一會兒,才點了點頭,“你確實擔得起!”
看來,她是嫁給冷姓人了。
只是奇怪,怎麼凌晟的冷族,正好跑進洛商的冷府呢?難道兩個家族之間有聯繫?
寧梨與冷洵的關係,百勝自然猜不到,只想着會不會是生意上的夥伴,所以問了一句,“你既是冷族家主,那凌晟冷族的二公子和三小姐,是不是找到你府上了?”
說了這麼久的話,才知道她是冷族家主。百勝居然還寒暄着,心下想着冷族家主怎麼還沒來。
想想自己腦子轉不過彎來,百勝便是自嘲,“我不知道你嫁去了冷府,還做了冷府的家主........”
“你少年離開,自然不知道我的事。”寧梨微微一笑之間,神色一改,顯然樹了些許敵意,“凌晟冷族,就是你剛剛說的仇家?”
看她的意思,顯然站在仇家那一邊。如此,百勝自然也改了態度,神情一如剛進門時的惱怒,“我與他們有血海深仇,不得不報!”
一個老頭子,和三個年輕人能有什麼血海深仇?寧梨不屑一笑,“我們做長輩的,一些小事就不必計較了,咱們都是生意人,和氣生財!”
百勝亦是一笑,卻笑得十分陰冷,“有些事情可以和氣生財,可這個仇,是可忍孰不可忍!”
都這麼大年紀了,有什麼不可忍的?
既是自己兒子、孫兒的事情,寧梨自然好奇,“究竟是什麼深仇大恨,值得你苦苦報仇幾十年,還親自跑來一趟?”
百勝神情冷然,“是何仇恨,我沒有必要與你多說,咱們只談生意上的事情!你既爲冷族家主,必定與冷族不和,我想你沒有必要幫着冷姓人。你之所以收留他們,是爲了上次生意的事情吧?”
上次生意,他們雖是合作關係,但因爲百勝的算計,所以百勝賺了多數。
寧梨只是埋怨了幾句,並沒有掛心,百勝卻記下了。以爲寧梨故意收留冷姓人,爲的就是讓他交出上次虧損的銀子。
其實寧梨是慶幸的,畢竟不是一分銀錢也沒撈着。在百勝如此陰險狡猾的人底下,能撈到一點油水,寧梨就已經滿足了。
如今若不是百勝提起,寧梨早就忘了上次生意的少賺,隨即聽得一愣,“我是冷族家主,爲何會與冷族不和?”
百勝理所當然地一聳肩,“就像我與百族人不和一樣!”
因爲他是算計來的地位,奪了百族人的家業,所以百族的後裔對他十分不滿,他也不喜歡百族的後裔。
外姓之人不可能繼承本家家業,這一點,百勝也明白。
寧梨不姓冷,卻當了冷族家主,他推己及人,便以爲寧梨也是算計得來的地位。
原是聽不懂,現下聽了百勝理所當然的解釋,寧梨才無奈一笑,“我並非算計家業,而是家中男丁個個離去,只餘下我與剛出生的小孫女相依爲命。家不可一日無主,我才擔起了全部家事!如今雖然是我當家,但只是掛一個名頭,實權已經交到兩個孫子手裡頭了!”
世上還有這麼偉大的人?冷族的男丁都走了,她居然不卷着冷族的錢財跑了?或者改了冷姓爲寧姓,趁機將冷族的家業全部並給寧族?
即便是二十年前的冷族,那也是不可小覷的。若將冷族並給寧族,寧族便是最龐大的家族,各方面勢力均是強盛。假以時日,說不定還能收服天下!
如此誘人的權力,她居然一分也不心動,甘願爲了冷姓人做無謂的打拼和堅持?
這真是世上最大的笑話,即便寧梨說上百遍千遍,百勝也不會相信,“我不管你的權勢是如何到手的,我也不管如今是誰當家。你只說你的條件,如何才能交出那兩個雜種?”
他還不知道冷瞿的事情,只知道冷瞿背叛了百族。至於爲什麼背叛,百勝暫時還想不明白,所以並沒有拿冷瞿相提並論。
叛徒可以延後處置,仇人一定要先到手。做生意切記太貪,免得撿了芝麻丟了西瓜,與寧梨談判也一樣,所以百勝先撿着最重要的說,至於冷瞿可以先放一邊。
他若知道冷瞿不僅背叛了他,還是凌晟冷族的大公子,他一定會氣得跳腳,首先索要冷瞿的性命。
仇人在身邊數年,他自認精明,居然一絲察覺也無。這是對他的聰明的褻瀆,叫他如何不生氣?
被人嘲笑過笨拙的人,即便不笨拙了,也會介意聽到笨拙二字。冷瞿的背叛和身份,無疑是給百勝極大的衝擊。
幸而他還不知道冷瞿的身份,冷瞿那邊,寧梨稍稍放了心。只是楓影和冷筱脫不了身,寧梨想要對付百勝,那必定十分不容易。
記得小時候,他笨得什麼事都做不到,寧梨多多少少幫了他許多次,她只能打交情牌,“實不相瞞,凌晟冷族的家主,便是我的大兒子。你現下追殺的兩個孩子,一個是我的孫子、一個是我的孫女,手心手背都是肉,我一個也不能交出來。咱們有幾十年的交情,你就不能看在我的份上,放他們一馬麼?”
沒想到凌晟冷族的家主,就是寧梨的兒子。
原以爲寧梨所說,冷族男丁一個個離去,是指他們都去世了,沒想到活得好好的。
這下百勝想不通了,既然活得好好的,何故丟下冷族的偌大家業,獨自去凌晟打拼?這不是便宜了寧梨麼?是寧梨趕走了他們?
若真是趕走了,他們的兒女也不會來這裡避難。
看來他們的關係還是很好的。既然如此,爲何當初要離開呢?
這些都是別人的家事,百勝不想多管,也不想多問,只是有一些驚訝,“你曾是我的恩人,沒想到如今成了仇人!咱們確實有幾十年的交情,你也確實對我有恩,但恩情是恩情,仇恨是仇恨。我可以不找你報仇,但那兩個雜種,我必須除掉!”
說着,話鋒一轉,“凌晟冷族,還有一位大公子,名爲冷瞿。你既是他們的祖母,想來知曉冷瞿的下落吧?”
爲了保護孫子,寧梨自然撒謊,“瞿兒的下落,我一直派人打聽,至今還是無果!”
這話,百勝是信了,隨即點了點頭,“我亦是派人尋了多年,他藏得極好,到現在都毫無消息!”
因爲自己找不到冷瞿,所以寧梨找不到,他便信了。他就是這麼一個人,看待事情總是推己及人!
這邊談論着交人,另一邊寧蠑和冷沐真開始偷聽。
並非好奇百勝這個人,而是寧梨的情況纔剛剛穩定下來,他們怕寧梨被百勝激怒,發病卻沒有人管。
他們不能光明正大地看着,因爲寧梨病中多思,很容易聯想到自己得了很嚴重的病。她若是一臥不起,那即便千儀琳是神醫,對寧梨的病亦是概莫能助了!
談到現在,兩人都還是心平氣和的。
直到意識到寧梨在拖延時間,好將楓影等人藏起來,百勝纔開始坐不住,“冷府的地形,我不熟悉。但我的手下人足夠多,你若不將他們交出來,我會派手下徹搜全府!到時候砸壞了什麼東西,你可別心疼!”
安置冷瞿等人時,正好碰上夜歸的司徒速。楓影和冷筱都知曉司徒速的聰明,想着寧梨或許應付不來,便求助於司徒速。
司徒速想主意倒快,直接去請了上官凜過來,一起去了梨花苑的大堂。
正談到一半,百勝便要離開,想帶着手下人硬闖。剛走到大堂門口,便與上官凜和司徒速碰了個面。
百族雖不是貴族,但與凌晟京城的貴族也有一些生意上的往來。司徒速在司徒府擔當重任,近來與百勝有些交流。
他知道百勝這個人不好對付,但不是沒有辦法對付,所以姑且一試。
見到生意上的夥伴,百勝自然笑着打招呼,“司徒大使,多日不見了啊!”
生意上,他們的算計旗鼓相當,甚至有時候司徒速更高一籌。上一次合作,到了最後,司徒速賺的比他多了一點點。
雖然只是一點點,但這也是對百勝極大的打擊。他們既是合作伙伴,也是最大的敵方,就是因爲他們實力相差無幾。
表面上,看是正常的打招呼,百勝的眼神卻帶了一分輕蔑。並非覺得司徒速比自己低賤,只是下意識地向對手示威。
司徒速亦是一笑,卻沒有百勝那麼複雜,“百員外好,確實是多日不見了,員外怎麼來了洛商?”
狡猾之人的習慣,便是不便透露太多。百勝故作無謂地一笑,“只是處理一些小事,不值一提!”說着,好奇地看向一旁的上官凜,“這位是?”
上官凜雖然沒說話,但站在旁邊,那種威嚴便完全蓋過了司徒速。
這樣的人,令人生畏,連百勝也不例外。
加之看起來,上官凜的年紀稍長,百勝自然有些敬畏。
這麼老了,卻無名的人,想來不是什麼大人物。但一看,是司徒速帶來的,還行在司徒速之前,百勝不由思考,應該不是什麼不值一提的小人物吧?
想罷,百勝才問了他的身份。
司徒速並不吝嗇介紹,“這位是北界武功第一人,北界清越山上的隱士高人,上官前輩!”
一聽北界,南界所有人都會詫異敬畏,百勝亦是如此,不過他並沒有表現出來,而是自然地一笑,“給上官兄見禮!”
打完了招呼,司徒速又繼續介紹,“上官前輩,這位就是我剛剛說的,凌晟最有名的富商之一,百族家主百勝!”
上官凜並不做理會,而是應了司徒速一聲,轉而進入大堂,先瞧了瞧寧梨的情況,“老夫不是說過切忌遲睡,親家爲何還坐在這裡?”
又開始裝深沉了,寧梨無奈一笑,“我還有事情要處理,親家過來湊什麼熱鬧?”
湊熱鬧?明明是來幫她撐場面的,居然被她排擠了?上官凜暗暗不悅,面色依舊深沉,“府上的事,親家可以放手了。這裡的事,就由老夫處理吧!”
沒等寧梨反駁,上官凜便吩咐鴛鴦和清燕,“還不攙着你們主子回去?累着你們主子,老夫拿你們是問!”
“是!”鴛鴦和清燕應聲,便扶着寧梨走了。並非他們胳膊肘往外拐,而是他們知道寧梨的病情,打從寧梨開始談事,他們便想讓主子休息,只可惜插不上話。
現在有上官凜的話,鴛鴦和清燕自然就放心地扶着主子回去了。
見寧梨平安回去,寧蠑原想離開,卻被冷沐真拉住,“我想看看司徒速怎麼對付百勝,咱們再聽一聽!”
冷沐真與司徒速相識的時間不久,但寧蠑已經與司徒速相識好多年了。司徒速雖然聰明,但招數也就那幾個,反覆用來用去而已!
寧蠑早就看厭了,自然對司徒速的招數沒興趣,“無非就是震懾一下、威脅一下,沒什麼看頭!”
總結起來,確實如此。雖然是同一招,但司徒速總能用出不一樣的感覺。
寧蠑沒有興趣,冷沐真卻想學這種本事,所以拉着寧蠑不讓走,“你就陪我聽聽嘛,就聽一小會兒!”
丫頭都撒嬌了,寧蠑自然點頭,“那好吧,陪你聽!”
北界武功第一人的身份,顯然已經震住了百勝。暗暗試探了上官凜的武功,百勝才防備了幾分,看來武功第一人的身份不假!
沒想到冷府上,還藏了一個北界的人。
北界的軍隊,他可是聽說過的,一個個壯如牛,南界軍隊根本匹敵不得。
見他對上官凜畢恭畢敬,司徒速暗暗一笑,面上還是常色,“聽說員外此來,是爲了追殺仇家?你的仇家,是冷族的人吧?”
不知道上官凜與冷族的關係,百勝只是被他的威嚴震懾,下意識地實話回答,“是啊,確實是冷族的人。我原不想夜長夢多,可是冷老太君硬是不交人,我正苦惱不已呢!”
司徒速點點頭,聽似關心地問道,“員外知曉仇家與冷族的關係了?”見他點頭,司徒速又繼續問道,“如此,冷姓所有人,都是員外的仇人了吧?”
說到仇人,百勝便是面色嚴肅,“不錯,不過冷老太君對我有恩,我不會尋仇於她!”
這麼一聽,上官凜自然而然地想到自己的兩個孫子和一個孫女。百勝說冷姓人都是仇人,要斬草除根,豈不也想殺了他的寶貝孫兒們?
怪不得司徒速急急請他過來,原來是有人尋仇,上官凜不由冷冷一哼,“冷姓人究竟怎麼惹了你,氣得你非要滅了整個冷府?”
剛問完,上官凜又擺了擺手,“老夫懶得聽你細說,你不必解釋了。你既是冷府的仇家,那就是老夫的仇家,老夫不可能放過你!”
一聽如此,百勝不由一驚,“上官兄與冷府有關係?”
司徒速這才解釋,“這位上官前輩,就是冷府的親家,榮親王的岳父!”
百勝聽得一愣,怪不得他跟寧梨以親家互稱。原以爲只是一個稱呼,沒想到真的是親家。
北界的千金,怎麼會嫁給南界的人呢?不是隔着一條淮江,不學輕功水上漂,便過不來麼?
難道上官一家,都學會了輕功水上漂?
連南界武功第一人都學不來的輕功,上官凜卻做得到。光是這一點,就叫人不得不懼。
看司徒速說得臉不紅耳不赤,百勝還是難以置信,“此話當真?”
司徒速理所當然地一笑,“不然上官前輩怎麼會住在冷府?剛剛又怎麼會與老太君互稱親家?員外要尋冷府的仇,便是跟北界做對,員外可要想清楚啊!”
先震懾、再威脅,果然如寧蠑所說,司徒速也就那麼幾個招數!
冷沐真聽得沒意思,正打算離開,突然又加入一人。不過那人並沒有現身,而是千里傳音而來,“上官老頭,大晚上的,尋我比什麼武?”
聽這聲音十分熟悉,像是很久之前聽過。彷彿是小時候聽過,百勝一時想不起來是誰。
上官凜運起內力,很自然地回了一句,“老夫要殺一個人,血手慣了沒意思,尋你玩一些新鮮的遊戲!”
那人笑着回話,“什麼新鮮的遊戲?你這老頭子,也想着玩耍了?莫不是跟小輩待的時間長了,自己也返老還童了?”
上官凜亦是一笑,“什麼遊戲你不必管,等你來了,老夫自然會與你介紹,你只說玩不玩!”
那人很快回話,“玩!你老頭子難得請我一回,我自然奉陪到底!你先準備一下,我隨後就到!”
聽了幾句,百勝才驚然辨出,這是嶽孟的聲音!
那也是小時候的故識了,只是百勝認識嶽孟,嶽孟卻未必記得百勝。這些年,嶽孟在江湖上叱吒風雲,更是得了南界武功第一人的名號,百勝一直都有聽說,也有幸見過他幾面。
只是見面的時候人太多,嶽孟都不曾注意到他。
每次見到嶽孟,百勝才感覺到自己的渺小。這是一種小時候纔有的感覺,或許是小時候被嶽孟打壓多了,所以至今對嶽孟還有一些畏懼。
沒想到上官凜與嶽孟也認識。
這纔去想上官凜的話,說什麼要殺一個人,百勝暗暗一驚,上官凜不會要殺他吧?
百勝聽得心驚膽戰,屋頂上的冷沐真卻興奮了。北界武功第一人和南界武功第一人合作,玩着遊戲殺一個仇家,雖然是血腥的場面,但還是很令人期待!
寧蠑亦是期待,卻沒有表現得太浮誇,相反冷沐真激動得不行,“這麼好的場面,怎麼能少了爆米花呢?”
“爆米花?”寧蠑眨眨眼一愣,“是誰?”
冷沐真聽得無奈,“爆米花不是誰,是一種零嘴。哎呀,可惜這裡沒有爆米花機,不然有了爆米花,看戲才更有意思嘛!”
想了一會兒,冷沐真才靈光一現,“對了,沒有爆米花,薯條也行呀!”
“薯條?”寧蠑依舊一愣,這些都是他沒聽過的新奇詞彙。
見他好奇,冷沐真自然耐心解釋,“就是把土豆切成條狀,然後放油裡炸一炸,再加點調料什麼的,可好吃了,也是一種零嘴!”
炸土豆?寧蠑只覺匪夷所思,“土豆還能炸着吃麼?我從來沒有嘗試過。”
這是現代的吃食,古代人自然沒有嘗試過。冷沐真笑了笑,拉着他下了屋頂,“那你就看着我炸,炸好了我們一起吃,別錯過了這場好戲!”
說罷,兩人便回了湘竹苑的廚房。
差人去冷庫拿了一些土豆過來,冷沐真便動手開始切。
看她的刀法,顯然很生疏,每次都差點切到手。寧蠑看得心一陣一陣心慌,沒看一會兒,便將她的刀接了過來,“切絲這種活,以後還是我來做吧!”
看着右手一空,冷沐真有一刻的呆愣,而後聽了寧蠑的話,才暖心一笑,“那辛苦你了,不要切得太細了,我去把油燒起來!”說着,問向生火的若晴,“火好了嗎?”
若晴累得滿頭大汗,聽到主子的問話,才罷了手,“快好了,小姐可以準備油了。”
等冷沐真將油拿來,若晴也正好生起了火。
香油入鍋,香味混着熱鍋的氣跑了出來,冷沐真深深一吸,好久沒有聞到廚房的味道了!
倒好了油,寧蠑也切好了土豆。等油開了,慢慢將土豆倒入。
見主子沒了吩咐,若晴識相地退了出去。
兩人正在甜蜜,並沒有注意到若晴的離開,而是甜笑着看着油鍋,“炸一會兒就好了,等下用大勺撈上來就行了!”
說到大勺,冷沐真這才注意到,廚房都是普通的大勺,並沒有漏勺。
連着油一起撈上來,肯定不好吃。
寧蠑則是一笑,“這個好辦!”說着,運起內力,想着大勺中心一指,中心立馬開了一個指頭大小的洞。不會漏掉薯條,也不會撈上油水。
冷沐真跟着一笑,“還是你聰明!”說着,想接過漏勺,卻被寧蠑躲過,“油鍋燙,還是我來撈吧!”
他還是這般貼心,事事都爲她考慮。冷沐真笑了笑,點了點頭,放了抓着漏勺的手。
見薯條熟了,寧蠑纔拿漏勺去撈,撈出來放在一旁的大盤裡。
冷沐真則按着口味給薯條加調料,覺得味道夠了,便抓一根給寧蠑試試。
她喂他,雖然只是一根小小的薯條,還是讓悶熱的廚房更加溫暖。寧蠑會心一笑,張嘴接過她遞來的薯條,此時此刻,一切的不愉快都忘記了!
見他笑了,冷沐真亦是由心一笑,“味道怎麼樣?夠味了嗎?”
原以爲炸過的土豆會很硬,沒想到冷沐真的火候控制得不錯,土豆香香脆脆的,十分可口。
再加上調料的修飾,簡直稱得上的人間美味。
從來沒有吃過這種味道的土豆,不管是因爲新鮮,還是因爲真的好吃,寧蠑都給了極大的肯定,“菜中極品!零嘴中的極品!”
得了寧蠑這個大廚的肯定,冷沐真自然高興得意,“聽着總有點奉承的意思,我還是自己嚐嚐吧!”
說着,往自己嘴裡也塞了一個薯條。
果然入口香脆,雖然與快餐店裡的味道不一樣,但也別有一番風味。
冷沐真不由給自己豎了一個大拇指,“果然很好吃!咱們趕緊將它裝袋,然後去看好戲吧!”
袋子是用紙糊的,比現代的包裝要簡陋一些,不過似乎比現代衛生一些。
裝袋的時候,寧蠑還忍不住嚐了幾根薯條,原來土豆換了一種做法,味道相差得這般多!
看着他喜歡吃,冷沐真亦是開心。終於有一道菜,是她做出來的,他又是真心喜歡吃,而不是敷衍地配合了。
雖然菜不是菜,只是垃圾食品,但起碼他給了肯定,也算她有進步了!
見他吃得很香,冷沐真也忍不住抓了幾根來吃。就這麼慢慢騰騰地走去梨花苑,還沒走到,薯條就全部吃完了。
寧蠑的手抓了一個空,瞧着前路一愣,“沒了........”
確實是太好吃了,這還離梨花苑這麼遠,居然就已經沒了!
冷沐真亦是一愣,藉着燈籠的微弱小光,將紙袋子仔細看了一看,果然一個渣子都不剩了。
這個時候,真是笑也不行,哭也不對,冷沐真只好哭笑不得,“反正等嶽前輩趕來,還要一些時候,咱們再去多炸一點吧!”
正要調頭,手臂卻被寧蠑拉住,“吃得太多,會不會不好?”
古代人也知道垃圾食品吃不得?肯定是瞎貓碰上死耗子的,冷沐真無謂地一擺手,“土豆而已,是最健康的蔬菜了,怎麼會不好呢?難道不是你那樣的做法,便是不健康了?”
寧蠑聽得一愣,“我也沒說不健康,只是有些拿不準,所以問問你。”說着,淺淺一笑,“既然沒事,那咱們就回去多炸一些吧!”
爲了節省時間,兩人輕功回去,又炸了方纔土豆的三倍。
並非三倍就夠吃了,只是冷沐真考慮到這是垃圾食品,怕吃多了生病,所以控制着一點量。
兩人拿着足量的薯條,快行地來到梨花苑,一看,嶽孟還沒有來。
正好,兩人先在屋頂坐定,一邊吃着薯條一邊等着。
上官凜並非感覺不到兩人的存在,只是這些事情沒必要避諱着他們,所以並沒有揭穿他們,只是任由他們偷聽着。
等了沒多久,嶽孟便通過了守衛進來,上官凜一早就跟守衛打了招呼,不必攔着嶽孟。加之寧梨也沒有吩咐,說不讓嶽孟進來,所以守衛就放他進來了。
確定了是嶽孟不假,百勝更是嚇破了膽,“嶽.......嶽兄.......”
嶽孟不像上官凜那般深沉,聽到這話,不開心便脫口而出,“我可不記得有你這個弟弟,不知好歹的老東西!”
他的直言豪爽,百勝一向知曉,只是沒想到這麼多年過去了,自己還是隻能被他欺負。
想到自己已經有了百族勢力,百勝才找回了一點自信,“我今日是來冷府辦事的,還請嶽老不要爲難!”
這麼一轉眼,口氣倒堅決了不少,有了一點點勢力,便無懼於他了麼?
嶽孟不屑一笑,“我保着今時今日的地位,可不只是靠着一身武藝,你應該清楚我的本事,你有資格命令我麼?”
百勝有些懼了,“並非命令,只是希望。”
聽着他底氣不足的語調,上官凜根本不屑再與他說話,而是轉向嶽孟,“老夫要殺的人就是他,只是簡單動手,未免有些無趣。反正老夫要練練手,所以請你來玩一個新鮮遊戲。咱們左右夾攻,誰先砍了這個老東西的頭,就算誰贏,如何?”
砍頭.......這是極刑死刑之一,無疑是對人最大的威脅,百勝自然嚇得雙腿顫抖。
到老了還是這般膽小,果然是狗改不了吃屎!嶽孟輕蔑一笑,用手摸了摸百勝身上的錦服,“砍頭可以,只是可惜了這一身好衣裳,居然要被狗血沾染!我先扒了他的衣裳,再與你比試不遲!”
百勝一驚,連忙護住衣裳。並非捨不得衣裳,而是衣裳被扒去了,命也要接着沒了。做到今時今日的地位,他還是很惜命的!
想到孫女在屋頂,上官凜連忙伸手阻止嶽孟,“你家財萬貫,還缺這麼一件衣裳麼?不必扒了,直接玩遊戲吧!”
說罷,抓住百勝的衣領,輕功一躍到了後院。
其實後院不是最大的練武地方,但是冷沐真看得最清楚。既然孫女要看,他就讓孫女看個夠好了!
自然了,血腥的場面,是不會讓孫女看到的。並非砍頭不會出血,而是如上官凜所說,這只是一個遊戲,不會真的殺了百勝。
並非上官凜怕百族追究,只是怕百族爲難冷族,到時候他離開了,寧梨和孩子們難以應對。
百族雖然不是什麼大家族,但朝中勢力還是有的,這種一夜暴富的家族,最不容小視。
可嶽孟不怕什麼,他也不知道寧梨的病越來越嚴重,以爲寧梨可以應付,所以比較肆無忌憚。
上官凜沒有與他說清楚,因爲說清楚之後,殺與不殺會表現得很明顯。像百勝這種有心機城府的人,光是嚇肯定不行。司徒速說了,必須一個人玩真的、一個人玩假的,才能真正唬住百勝。
後院站定,百勝被上官凜放在中間。他的性命即將不保,自然儘量逃跑。
嶽孟與上官凜左右圍堵,他往哪處逃,他們便有默契地攔着。幾次想要逃跑,百勝都無從可逃。
這還沒開始攻擊,百勝已經嚇得魂都沒了!
冷沐真在屋頂看得開懷,一邊吃着薯條,一邊開懷大笑,也不管底下人聽不聽得見。
寧蠑聽得無奈,也跟着她傻傻笑着,遠遠看來,兩人十分契合。
底下卻沒有這般太平,百勝見逃脫不得,只好噗通一聲跪地,“兩位大俠饒命,我還有一大家子需要照顧呢!”
上官凜和嶽孟根本不聽,對看一眼終於開始攻擊。
兩人一人一刀手持,齊齊向百勝而去。
百勝雖然笨拙,但小時候武功學得很好。稍稍長大一些,他的妖刀更是練到了出神入化的境界。
手中無刀、心中有刀!
雖說武功不如上官凜和嶽孟,但百勝若用妖刀的武功,還是能暫時抵擋一陣的。抵擋過後,再想辦法逃離,總會保住一條性命的吧?
這麼想着,百勝便使出了妖刀的功夫,嶽孟瞧着一笑,“有意思,這麼快就把看家本事使出來了!”
嶽孟是玩真的,一刀照着他的脖子削去。刀鋒極爲鋒利,這般一削,百勝即刻沒命!
他要殺,上官凜自然要擋,擋住了他之後,用自己的刀去砍百勝。
嶽孟見此,自然替百勝攔住,然後又用自己的刀去削。如此反覆,百勝命還活着,魂都已經嚇丟了!
司徒速一躍上了房頂,坐在寧蠑身旁,低眸看看百勝,“哼哼,這麼一嚇,保準他日後不敢上門。聽到冷府二字,都要嚇得屁滾尿流,哈哈哈!”
說着,一瞧所剩無幾的薯條,“這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