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多了,每一幅畫,都栩栩如生,在陸叮嚀的筆下,幾乎記錄了翟岐山全部的動態。
餘白淺更不知道,有許多畫是陸叮嚀在沒有看翟岐山的時候畫出來的,那個男人的眉眼一絲一瞥,都長在了陸叮嚀的腦海中,不用看,就能將他畫出來。
大概,這就是常人所說的愛吧。
“這些?你真的給我?”餘白淺有些不大相信。
“是,我想把這些都給你。”
“好,那我收下。”
陸叮嚀又說,“但是你要答應我,這些,不要讓岐山知道。”
陸叮嚀的話,餘白淺當然明白,她點了點頭,肯定的說,“你放心吧,我會好好珍惜這些畫。”
“謝謝你餘小姐。”
“應該是我謝謝你纔是,願意接受我跟他的過去。”陸叮嚀笑了笑,統統都釋然了,“從今以後,我跟他不會再有任何關係,我祝福你們,希望你們能幸福。”
幸福?怎麼會幸福呢?翟岐山的心裡,恐怕這輩子都不會忘記陸叮嚀,而她餘白淺,也永遠代替不了陸叮嚀,幸福?談何容易。
而且在餘白淺的心裡,阿敬一直是根刺。
這樣的話,餘白淺並沒有說。
兩人也沒有再多聊,陸叮嚀送她下樓,樓下鬆井笢子的目光還是嚇人的盯在餘白淺的身上,但是也不再像剛纔那麼衝動了,呆呆的坐在沙發上,冷哼了一聲,不作爲。
餘白淺準備離開的時候,突然朝李格格十分客氣的點了下頭,說,“李小姐,你設計的婚紗我很喜歡。”
“你喜歡就好,我很明白事理的,你是我的客人,我歡迎。”
“當然,我非常欣賞你的設計,能穿着你設計的婚紗出嫁,大概人生也只有一輩子吧。”
李格格只是笑了下,沒有再做更多的迴應。
自己設計的婚紗要穿在餘白淺的身上,而那個新郎竟然是自己好朋友的前夫,說實話,她真的不想將自己設計的婚紗賣給餘白淺,可是,她不能不理智的對待這件事,現在,只有陸叮嚀好,她一切都無所謂。
餘白淺離開以後,陸叮嚀返回客廳坐下,看了一眼還在生悶氣的鬆井笢子,她說,“笢子,我需要告訴你,以後不能這麼衝動,明白嗎?”
“不明白。”她直接及給否決了,繼續說,“我不是你,我的心可沒你那麼大,我能忍,但是我不能說服自己一直忍下去,再說我,我剛纔也是爲了你。”
“我不需要你爲了我,你是你自己,你要爲了你自己纔對。”
“可是……我不想別人欺負你。”
“沒有人欺負我,今天的一切,都是我自己選擇了的,我希望你能明白這一點。”
鬆井笢子對上陸叮嚀那雙認真的眸子,心底不禁忐忑了一下,許久,才稍顯木訥的點了一下頭,小聲的說,“我知道了。”
見她乖乖應下,陸叮嚀這才轉而跟李格格說,“格格,明天去日本,你別來送我來。”
“爲什麼?”李格格不明白。
“我怕我會捨不得你,總之,你別來了,我自己一個人去機場,笢子會在機場等我,等我到了日本,我會告訴你的。”
李格格顯然是受不了這些的,十分不願意的說,“叮嚀
,你就讓我去送送你吧,我不知道什麼時候還能再見到你,叮嚀……”
“我知道,格格,答應我最後一件事吧,好嗎?等到了日本,我會給你打電話了,再說了,這段時間,你一直都沒有回店裡,工作上的事情不要耽誤了,明天你別來,我會告訴天養,讓他也別來送我。”陸叮嚀緊緊的握住了她的手。
縱使李格格心裡不願意,猶豫之後,還是點了頭。
那天,李格格陪陸叮嚀很久,晚上的時候才依依不捨的離開了,抱着陸叮嚀的時候,李格格哭得有些不像話了。
陸叮嚀強忍着眼淚,送走李格格的時候,她臉上帶着淡淡的笑容,那種笑,就像秋天裡的落葉,十分的溫和。清雅。
回到屋子裡,陸叮嚀站在客廳,仰着頭,看着周圍的一切,水晶吊燈懸在中間,淡淡的橙色光暈透在潔白的牆上,滲進了她的眼眸中,那隱隱的黑色瞳孔像是陷入了一個諾大的深淵,帶着迷離的味道。
陸叮嚀只覺得身體輕飄飄的,雙腳在地上不停的挪動打轉,直到頭頂傳來一陣暈眩,她才搖着搖搖欲墜的身體上了樓,進了臥室,將門反鎖。
臥室裡很冷,不知道什麼時候她已經將那扇玻璃打開了,冷風捲着窗簾朝屋子裡襲來,呼呼的風聲震在她的耳邊,那種感覺,她很享受……
過了一會,陸叮嚀從一本書裡抽出了一張照片。
小小的照片上,是07年畫展比賽的合影,她看着那個當年站在自己身邊的翟岐山,那個男人西裝革履,嘴角輕抿,看不出任何表情,而自己,明明拿了第一名,卻依舊害羞的有些不敢擡頭。
她彷彿聽到有人跟她說了一聲,“別怕。”
是翟岐山的聲音。
當年,她根本就不知道翟岐山就在自己的身邊,就像是一場夢似的。
頃刻,她伸手觸摸着照片上翟岐山那張臉,指尖彷彿是真的碰到了他一樣,那一刻,陸叮嚀笑了……
岐山,如果再給我一次選擇的機會,我想,我還是會選擇你、哪怕遍體鱗傷,我也會選擇你。
不知道過了多久,她將照片再次夾進了那本書裡,放在牀上,拖着稍顯疲憊的身體進了浴室。
詭異的夜,在呼嘯而過的風中和傾盆大雨的下,顯得更加滲人。
……
第二天,機場。
早上八點的飛機,鬆井笢子七點半就到了機場,她一直在給陸叮嚀打電話,但是電話一直處於關機狀態。
大概是因爲雙胞胎心裡感應的緣故,她的心總是惶惶的,但就是說不出爲什麼。
甩了甩莫名有些疼痛的手腕,再一次給瀘定您撥打了電話,還是打不通。
眼看着登機時間就要到了,難道陸叮嚀反悔了?不想去日本了,決定留下來爭取那段感情?不,不可能啊,那根本就不符合陸叮嚀的性子。
思來想去,她給李格格打去了電話。
因爲陸叮嚀不讓李格格去送機,所以她這會剛到店裡,一接到鬆井笢子的電話,就聽到她着急的說,“格格,我姐是不是在你哪裡啊?”
“不在啊?這個時候,她不是應該和你在機場了嗎?”
“沒有啊,我都等了好久了,打她電話也一直沒有接通,我現在心裡惶
惶的,不會出了什麼事吧。”
鬆井笢子這樣一說,李格格當下就給嚇到了,手一抖,手機差點沒掉下去。
“格格,我真的很擔心我姐,我找不到她。”
李格格哪裡還顧得上跟她說話啊,電話一掛,發瘋似的從店裡衝了出去,開車趕往大房子去,路上,她給祖天養打了一通電話。
到了大房子的時候,兩人幾乎是同時到的。
一下車,兩人連話都沒說,飛快的朝屋子裡奔去,幸好陸叮嚀昨天將別墅的鑰匙給了李格格,不然這會還真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兩人一進屋,先是在客廳裡看了一眼,不見陸叮嚀,便立馬往樓上跑去,但是陸叮嚀的臥室門卻是反鎖的,房間的要是和備用鑰匙都在臥室裡。
祖天養用力的捶打着門,已經急得臉色發白的他大聲的嘶吼着,“叮嚀,你在不在裡面?你把門打開啊!”
但是裡面並不見任何的迴應。
李格格也朝裡面喊了起來,“叮嚀,你把門打開好不好,叮嚀,你聽到沒有啊?你把們打開,我求你了。”李格格已經記得哭了起來。
“怎麼辦?怎麼辦。”李格格嘴裡不停的念着,一雙拳頭也開始瘋狂的捶打着門。
祖天養早就失去了理智,如果陸叮嚀出了事,他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在用力砸門無果後,祖天養走了一會,不知道從哪裡找到了一把斧子,跟李格格說了一聲,“你讓開。”
李格格趕緊退到了一邊,祖天養拿着斧子一下下的砸着門,雕花的紅木房門沒一會就被砍得稀巴爛,大概是花了半分鐘的時間,結實的木門終於鬆動了,祖天養擡腳一踹,門終於開了。
房間裡,持久的竄着一股冷風,窗簾被一陣陣的捲起,拍打在玻璃門上,此時顯得十分刺耳。
地上的行李箱還完整無好的躺在哪裡,絲毫沒有動過的跡象。
李格格一掃視了一眼房間,眼皮直跳,當下就衝到了浴室去,門一開快步走了進去,將浴室裡的一個簾子蹭的一下拉開。
那一刻,李格格徹底呆住了,滿臉驚恐,一雙眼睛瞪得老大,身體也像被雷劈了一道,腦子裡嗡嗡的響着,下意識的捂住了自己的嘴,腳步一軟,差點倒在了地上。
濃濃的血腥味從浴缸裡傳來,帶着一種窒息的陰森感……
滿缸的水,全都染紅了。
陸叮嚀躺在浴缸中,臉色發白,一隻手搭在浴缸的外面,手腕上,除了之前留下的那七八道刀痕,手腕上的動脈上,此刻新增加了一道刀痕,很深,深到鮮血不停的往外流,像是掏空了她體內所有的能量,消耗了她的全部,將她置身到了死亡的邊緣。
就這樣,陸叮嚀在滿是鮮血的浴缸裡躺着。
那畫面,和當初翟太太選擇自殺的方式,一模一樣!
她打算拋棄這個世界,遠離所有的悲傷和痛苦,那看似堅韌起來的外表還是傷痕累累,她放不下,也忘不掉,那是深埋在心底的一種感情,早早就融入到了她的血液裡,當被拔出的時候,她哪裡還活得了啊!
沒了翟岐山,她寧願去死。
原來,她的“傷”根本就沒有好,而是做好了去死的打算,以至於交代了自己所有的身後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