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白淺用手擦了擦下顎的水珠,緩緩開口道,“你現在滿意了嗎?”
那種語氣,十分陰森。
鬆井笢子原本一肚子的火,可現在,卻好像被滅了一半,手裡的空水杯一下掉落到地上,她抿着脣,支支吾吾的說,“我只是……你知不知道,翟岐山和我姐姐他們是真心相愛的,就是因爲你他們才……”
“你錯了,不是因爲我,翟先生娶我,因爲他需要我父親的資金,而我嫁給他,不是因爲我愛他,而是因爲我父親的命令,我不能違揹他,如果你真的想挽救翟先生和他老婆之間的感情,那就去找我父親好了。”
餘白淺說完,然後頭也不回的走了。
遇到這樣的事,餘白淺只能自認倒黴。
而鬆井笢子癡癡的站在原地回味她的話,反倒覺得自己有些過分了,這個女人,看上去也不是那種不三不四,用她的話來說,她是聽他父親的安排的乖乖女。
但是不管怎麼說,她就是偷了別人的老公,就是個不要臉的狐狸精。
從美容院出來,餘白淺上了一輛轎車,車內坐的人,不是別人,而是翟岐山。
“你父親的後事都安排好了?竟然有時間來接我。”
翟岐山卻冷着一張臉,一邊開車,一邊回,“我父親明天下葬,我現在想找你父親談一談。”
“我爸說了,等你處理完你父親的事之後再談生意上的事。”
“那是不是還要等我們結婚以後?”
餘白淺笑了笑,“你很着急?”
翟岐山“嗯”了一聲,繼續說,“你自己也說了,我們之間的婚姻,原本就是一場交易,我一切都是爲了公司,現在公司正在風浪上,我需要你父親的資金。”
對於翟岐山的這麼坦白直接,餘白淺也不意外,只是笑了笑,目光盯在前面,說,“我現在很好奇,那個讓你深愛的女人到底是個什麼樣的女人?”
翟岐山突然用餘光看了她一眼,略帶着一絲緊張。
而那種緊張,恰巧就被餘白淺捕捉到了,她啓脣道,“我想那個女人,現在一定很難過,自己深愛的男人爲了一個公司竟然願意將她拋棄,我要是她,可能多沒法活了。”
“你到底說什麼?”
“翟先生,你不後悔嗎”
當餘白淺的這句話一問出來,翟岐山一腳踩到剎車上,車子在馬路中央停了一個結實,後方的車輛也立馬狂按喇叭。
餘白淺不浮不躁,靜靜的坐着,對於後方喇叭聲她也置若罔聞,只是現在,她更加好奇的是,翟岐山的回答。
車內陷入了沉默,翟岐山雙手緊握這方向盤,那張菱角分明的側臉透露着難受,放棄陸叮嚀,他不知道下了多大的決心,那種感覺,沒有人懂。
許久,餘白淺纔出了聲,“我想我的問題是不是問的有些不對,問你後不後悔,我想你自己也沒有答應,那麼,我換一個問題。”她扭頭看他,問,“爲了她,你願意去死嗎?”
這問題,問的實在太血腥了。
翟岐山低垂着頭,很久,才說,“如果死能解決一切問題,我願意爲她去死。”
得到答
應後,餘白淺只是點了下頭,看了一眼反光鏡,後面的車子都排成長龍,喇叭聲都快把車子給穿破了。
“快走吧,我可不想去交警隊喝茶。”
翟岐山的心還有些許沉悶,也看了一眼反光鏡,這才啓動車子,一路朝前駛去。
……
車子駛進了餘家大宅,餘威得知翟岐山要來,也已經備好了茶水。
再進家門的不過幾步的時候,餘白淺突然挽住翟岐山的手腕,壓低聲音說,“既然你想要我父親的資金,那門面功夫就一定要做足。”
翟岐山沒有說話,但是對於餘白淺的動作也沒有排斥。
兩人一進去,就看到餘威坐在客廳裡,目光正好朝兩人投射了過來,看到他們親暱挽手的動作時,嘴角微揚,顯然是滿意的樣子。
餘白淺沒打算打擾自己父親和翟岐山之間的談話,於是說,“我先上去了,你們聊。”
得到自己父親點頭之後,她更是在翟岐山的臉上親吻了一下,然後轉身上樓了。
“你們之間進展的很順利啊。”餘威笑說。
翟岐山沒說話,走了過去,客氣的說,“餘總,我今天來……”
“你先坐,我泡了點茶,你喝喝看,要是喜歡,我待會裝一點你拿回去。”
談生意不能急,齋期山是知道這一點的,於是“乖乖”坐下,品了一口茶,儘管香甜,可人口,他卻覺得苦澀澀的。
“怎麼樣?”餘威問。
“挺好的。”
“那我待會讓人裝一些,你帶回去,這些都是歐洲茶葉,喝起來不覺得苦,適合你這種經常忙碌的人,能消減疲憊。”
“嗯。”
翟岐山無心無力的回答,聽上去並無波瀾。
餘威是個精明的生意人,在人與人打交道這方面堪稱是專家,別人專攻耐心,他專攻別人的心,在細細觀察翟岐山的之後,他纔不緊不慢的說道,“岐山,你我都清楚,你父親的死給公司帶來的負面消息,加上你公司原本就存在漏洞,現在只有我,能幫你,願意出資金的人,也是我。”
這話的言外之意很明顯,餘威現在是避風港,是一顆搖錢樹,沒有他,翟岐山的公司就回完蛋。
換做以前,這樣的話,應該是翟岐山說出來纔對,現在反過來自己卻成了困獸,爲了救公司,只能奢望別人救自己。
“餘總的意思我明白,只要公司能保住,我做什麼都行。”
“有你這句話就夠了,其實我也不希望你回報我什麼,不然,我也不會將女兒嫁給你。”餘威一副勝券在握的樣子,屆時,又微微皺眉,說,“我只有這麼一個女兒,從小到大,她一直很聽話,不管我說什麼,她從來都不會反抗,所以我不想她受到任何委屈,在你們結婚之前,你一定要處理好你現在的感情問題。”
現在的感情問題,說白了,就是他和陸叮嚀之間的婚姻。
明白人一聽,自然就懂了。
翟岐山先是沉默,才點了頭,“離婚的事情我已經交給律師去辦了,一定不會有意外。”
“那就好,等你父親的葬禮辦完以後,只要你和白淺註冊結
婚,我立馬就會融資到你公司。”
這赤果果的條件誘惑,顯然是打了一把光彩的算盤。
而這個條件,的確是翟岐山最終的目標。
緩時,他說,“餘總你放心,我會處理好自己的事情,也一定會娶餘小姐。”
“你這樣說我就放心了。”
翟岐山強行的擠出一個笑容來,整理這微微起了皺褶的西裝起身,點了點頭,“那我就不打擾了,我還要回去處理我父親的後事。”
“你也節哀順變,不要太累了,我可不想我的女婿在結婚當天累到。”餘威的話也不知道是真的關心,還是假的關心。
而餘威這個出了名的老狐狸,只賺不賠,心裡打的鼓,翟岐山也知道一二,只是爲了公司,他現在不得不“夾着尾巴做人”。
二樓,餘白淺站在窗戶上,看着翟岐山上車離開,直到車子漸漸消失在自己的視線裡,她纔將窗簾放下,背靠在冰冷的牆上,身體滑落到了地上,她抱着膝蓋,將頭埋了下去,身子一下下的抽泣着。
她知道自己做了一次壞女人,壞到和自己父親一樣!
很久,房間裡的那扇門被人推開,餘威慢慢的走了進來,看着蹲坐在地板上的餘白淺,他似乎沒有一點兒心疼,臉上依舊帶着名利的冷漠和無情。
走到自己女兒面前,他居高臨下的低頭看着餘白淺,說,“我知道你心裡怨恨我,三年前阿敬的死,是我們誰也沒想到的,但是爸爸一切都是爲了你,我希望你過得好,不想你以後後悔,”
多麼聖潔得話啊!
可笑,這是餘白淺心裡自然而然冒出來的兩個字。
“白淺,這個翟岐山他是個很不錯的人才,和阿敬相比,至少他永遠也不會讓你嘗受沒有錢的滋味。”
餘白淺笑出了聲,擡起那雙發紅的眼神看着餘威,嘴角微微一瞥,“在你心裡,出了錢,還有什麼?”
“沒有錢,我們都不是,只有錢才能給我們一切,別人纔會怕我們,纔會尊重我們。”
“就是因爲,所以你逼死了阿敬。”餘白淺的聲音像從深淵裡傳出來的一般,冷,還是冷。
餘威那張不怒自威的模樣漸漸扭成了一團,那雙附在大腿兩側的手也微微一纏,半響,才滾動喉結說道,“阿敬的事情已經過去了,是他自己選擇裡自殺,跟任何人都沒有關係,像他那種受不了任何打擊的人,是沒有能力去照顧你,更沒有能力活在這個世上。”
“不是這樣的……”
“夠了,阿敬已經死了,從今天起,不準再提起他,你現在是翟岐山的未婚妻,你要做的,就是好好扮演你妻子的角色,不要毀了你自己,也毀了我的前程。”
餘威甩完這句話,已經憤恨的出去了。
而餘白淺抱着膝蓋,卻笑了!
她怎麼還能指望自己父親存留一點兒人性呢?
他是魔鬼,折磨着餘白淺。
這些年來,餘白淺過得像行屍走肉,她沒了知覺,沒了感情,所有的一切都按照自己父親的規劃一步步的走,就是一個傀儡,一個沒有血肉的傀儡。
甚至,是一個牽線木偶。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