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二人若成婚,霍指揮使便是我的賢婿,他從前行事是乖張一些,可我統共三個女兒都是極寶貝的,我又何嘗不希望嫵姐兒過的好?往小裡說,若嫵姐兒能勸着霍指揮使一些,他們小日子過的好了,你我爲人父的放心,往大里說,霍指揮使改過了對大燕朝何嘗不是好事?”蔣學文攙扶霍大栓手臂,請他入座。
霍大栓簡直受寵若驚,感激不已,誠懇的道:“蔣御史當真是太客氣了,我養的那孽障哪裡是乖張?分明就是欠揍!有時我真恨不能打死他一了百了,又下不去手。我是個粗人,不懂得如何教導,往後有了您這樣才智雙全的老丈人,他也終於有了個好榜樣,又有三姑娘那般賢能的媳婦,想來是會學好了。倘或他真的改過了,我與他娘就是死也能閉上眼,好歹到了下頭也不至沒臉見他爺爺。”說到此處,霍大栓已聲音哽咽。
蔣學文似能深刻體會霍大栓此時的感受,嘆息一聲,安慰的拍了拍他的肩。
霍大栓也頗爲感慨,因終於將事辦成放下心。又與蔣學文說了幾句話,就從懷中掏出一張大紅紙來,憨厚笑道:“這是我家十九的庚帖。”
蔣學文接過庚帖展開,上頭的字跡工整的寫着“男霍十九乾造乙丑年戌子月壬辰日壬寅時建生”。
在他看時,霍大栓靦腆的道:“我不認得字,我家廿一又不肯幫忙,這庚帖還是初六寫的。”
“原來是霍三姑娘的字,很是娟秀。”蔣學文從善如流的誇獎,隨後笑道:“霍指揮使是屬牛的?我家嫵姐兒屬鼠。”
說着吩咐人進來預備筆墨,在那張紅紙下頭填上“女蔣嫵坤造丙子年丙申月辛丑日辛卯時祥瑞生”。又將庚帖謄抄了一份,其中一份交還給霍大栓。
霍大栓瞧着蔣學文行雲流水一般的字跡就已很是羨慕佩服,對他敬重更深了,將庚帖珍而重之的貼身揣好,道:“我回頭就讓十九找欽天監去合八字選日子。”
這會子合八字還有用麼?就算八字不合,皇帝的話在那裡擺着,誰能違拗?就算八字相和,難道霍十九就能從此洗白成好人?蔣學文極好的掩飾心事,與霍大栓熱切的說起話來。
不多時,外頭喬媽媽來回話:“老爺,午膳已預備得了,夫人請您與霍老太爺入席呢。”
蔣學文說了句“知道了”,就與霍大栓去了正廳。
只見正廳地當間擺着一座半新不舊的插屏,插屏另一側唐氏已引着趙氏以及女眷們入席。屏風這邊放了張方桌,上頭十道菜,葷素冷熱搭配,菜色誘人,蔣晨風恭敬的在一旁垂手而立,見二人前來,忙笑道:“請父親,霍老太爺入座。”
霍大栓與蔣學文便入席,蔣晨風在一旁與小廝一同伺候佈菜,一餐飯吃的賓主盡歡,用罷了飯霍大栓就攜趙氏與霍初六一同告辭了。
蔣學文與唐氏帶着兒女將人直送出了帽檐衚衕。
霍大栓坐在馬車上,一直探身出來揮手,直到轉了個彎再看不到蔣家人,這才坐正了身子嘆道:“蔣御史當真是好人啊!”
“不只蔣御史人好,蔣家的姑娘更好,個頂個兒的水靈。”趙氏笑着道:“咱們家阿英是個有福的。”
霍大栓雖知能叫霍十九瞧上的姑娘容貌不會差,這會子也有點好奇的道:“是嗎?你瞧見三姑娘什麼樣了?”
趙氏點頭。
霍初六這會子已經扯了面紗,搶白道:“爹你是不知道,你覺着我大哥和二哥哥長相如何?都隨了娘生的俊俏吧?我未來嫂子可比大哥漂亮多了,嗯,怎麼形容……”霍初六敲了敲腦袋:“怪我沒好生唸書,這會子竟想不出個詞兒來形容,反正就是比大哥漂亮,也溫柔,叫人看着心裡就喜歡。瞧着談吐舉止,根本就不像是傳言中那麼厲害嘛!是不是傳言弄錯了?”
“是啊,我也不覺得蔣三姑娘是粗魯的人。”趙氏道:“恐怕外頭訛傳有誤。”
“這樣好的姑娘,咱們往後可要好生對待,本來跟了咱家阿英那樣的混賬就已夠委屈了。”霍大栓嘆息道:“我纔剛答應了蔣御史,往後就將嫵姐兒當自個兒家女孩一樣。”從懷中掏出庚帖遞給趙氏:“等會兒繞路去一趟阿英那,這個是庚帖,也好找欽天監的合算一下。”
趙氏也不識幾個字,倒是霍初六將庚帖接了去,低聲念道:“‘蔣嫵坤造丙子年丙申月辛丑日辛卯時祥瑞生‘,哎呀,嫂子是屬鼠的,比我還小了兩歲呢,那就是小了大哥十一歲。”擡頭嬉笑道:“可不該叫大嫂,該叫‘小’大嫂!”
霍大栓與趙氏見女兒如此開朗,都禁不住笑了。
趙氏見霍大栓心情頗好,趁機道:“你纔剛說要好生對待嫵姐兒,可咱們住在莊子裡,嫵姐兒過門是要跟着阿英住,那府裡頭還有十三房小妾。我一想都覺得是委屈了嫵姐兒,好在阿英還沒荒唐到先生出庶長子來。他爹,我是想,要不咱們想法子幫幫嫵姐兒?”
“夢田,你的意思是?”
“咱們一家子也分開多少年了,我好歹是做孃的,將來更是做婆母的,我去了,姨娘們好歹要看在我的份兒上收斂些,也有人給嫵姐兒撐腰。再者說咱們自個兒養出了那樣孽障,不能全依靠嫵姐兒自個兒去規勸不是?咱們也該幫襯一把。”
霍大栓聞言沉吟。
霍初六則期待的看着霍大栓。
過了半晌才見霍大栓點頭,勉爲其難道:“那好吧,咱們直接去霍府,跟阿英說一聲。家去還要去和廿一商量。”
“嗯。”趙氏微笑,心裡終於放鬆了些。好歹他們霍家是因爲這樁婚事驅散了烏雲,終於見到陽光了。
霍家人心情愉悅時,蔣家卻是寂靜的針落可聞,喬媽媽、銀姐輕手輕腳的拾掇了餐桌,蔣學文則是面沉似水的坐在梢間臨窗的炕上發愣。唐氏見他面色難看,更不好貿然開口。
蔣嫣、蔣晨風、蔣嫵和蔣嬌四人站在一旁,人人低垂着頭。
蔣嫵這會子心中其實已有了一些思量,方纔冰鬆將偷偷聽得的那些對話都告訴了她,她已猜到了一些,估摸着父親是不好開口。
正如此想,蔣學文突然站起身,道:“嫵姐兒,你跟爹來。”負手走向裡間。
蔣嫵便在唐氏、蔣嫣幾人的注目下隨着進去。
誰知蔣嫵纔剛關好房門,剛要開口詢問,蔣學文卻提袍子撲通一聲跪在蔣嫵面前。
“爹,您這是做什麼!”蔣嫵驚呼,忙去攙扶。
蔣學文卻連連搖頭,眼中已有淚意,鬍鬚顫抖道:“嫵姐兒,是爹對不住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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