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宗文和蔣崇文不過是尋常百姓,哪裡見過皇帝?這會子額頭貼地,緊張的身上發抖。
唐氏帶領女眷們手忙腳亂遮了面紗迎來,稀稀落落跪了一地,七嘴八舌山呼萬歲。
蔣學文上前行大禮,嚴肅的道:“皇上,您御駕親臨,可有要事?”
小皇帝將木劍扛在肩上,哼道:“我現在不是皇上,是江湖第一劍客!我要找她決鬥!”手指快戳到跪地行禮的蔣嫵。
“皇上!”蔣學文氣急,怒斥道:“皇上乃一國之君,怎能只想着玩鬧?前兒賣雲吞麪,今日又做起大俠,您幾時能做皇上啊!大燕風雨飄搖之際,您的心思不放在朝務上,就只聽從霍英的話變着法的玩兒,您如何對得起陳家的列祖列宗!”
“放肆!你算哪顆蔥,敢給朕指手畫腳!朕現在就是要當大俠,就是要跟蔣三決鬥,你管得着嗎!小魏子,把‘蔣石頭’給朕抓起來!免得他礙手礙腳!”
一旁少年內侍應是,揮手吩咐隨行侍衛上前,一左一右架着蔣學文到了一旁。
蔣學文不過文弱之軀,如何掙得脫?痛心疾首的呼着:“皇上,您要以朝政爲重啊,您不能再玩下去了!”
蔣宗文和蔣崇文夫婦家眷早已抖如篩糠,各個面如死灰,心裡大罵蔣學文多事,生怕牽累到他們。
唐氏跌坐在地,只覺萬念俱灰。虧得蔣晨風與蔣嫣一左一右攙扶住,纔沒讓她躺倒。
正當情況着緊之際,卻聽低柔的一聲輕笑。
蔣嫵站起身,隨手抄起靠牆倚着的掃帚,一指小皇帝:“你便是獨行俠陳贊!既稱之爲‘俠’,何故綁了我父逼我與你決鬥!”
小皇帝一見蔣嫵陪着他玩,立即進了狀態:“哼,你若是打得贏本大俠,我就放了你爹!不然……不然我就把他送詔獄裡去!”
在場之人都覺得心中一沉,暗道:完了。
“這可是你說的,你得言而有信!”蔣嫵話畢,掄起掃帚衝了上去。
大伯母差點失|禁,驚呼:“嫵姐兒!哎呦喂,這是要人命啊!”瞪唐氏:“瞧你們教的什麼女兒啊!”
唐氏也緊張的雙目圓睜。
“大膽!”
小魏子斥責,方要阻攔,就被小皇帝一把推開。“滾一邊兒去!別礙着本大俠決鬥!”說着揮舞木劍迎擊。
一時間狹窄的院中塵土飛揚。
小皇帝出手毫無章法,明擺着不會功夫,只爲了姿勢瀟灑漂亮,口中還配合喊着“吼吼哈嘿”。
蔣嫵也將掃帚當成齊眉棍亂掄,若要給她的功夫取個名,那隻能叫“潑婦棍法”。
兩人你來我往,蔣嫵很快佔了優勢,掃帚把子打在小皇帝腳踝的“外踝尖”穴,疼的他哎呦一聲,彎腰去揉。趁着他單腿落地時,又一記橫掃,正掃在他“金雞獨立”那隻腿的跗陽穴上。
蔣嫵雖不敢使全力,可也拿捏着力氣瞄準穴位,既讓小皇帝吃痛,又不留下淤青。
小皇帝站立不穩,跌倒在地,手中木劍也落了地,抱着腳踝呼痛:“哎呦!你敢打朕!”
“你不是獨行俠陳贊,要與我來生死鬥嗎?”蔣嫵將掃帚放下。
小魏子忙去攙扶皇帝起來,指着蔣嫵罵道:“大膽!竟敢對皇上如此無禮,來人,把他們給我抓起來!”
“難道皇上言而無信?我還從未聽說過有食言的大俠。”蔣嫵嘲諷道。
瘋了!這家子爹和女兒都是瘋子!做爹的罵皇上,做女兒的打皇上,還要不要人活了!
蔣宗文和蔣崇文兩家人俯伏在地,只後悔爲何要主動來蔣學文家,早知道他們一窩子瘋子,打死也不會來!
小皇帝灰頭土臉,憋着嘴瞪着蔣嫵,已在怒氣爆發的邊緣。
正當氣氛緊張之時,突聽的一聲低沉溫和的男聲奇怪的道:“這是怎麼了?”
衆人神經緊繃,根本沒注意霍十九與手提食盒的曹玉幾時進的門。
小皇帝瞧見霍十九來,一掃陰霾,歡喜的走到近前,興奮道,“英大哥,你怎麼來了?”
霍十九見他身上滿是塵土,蹙眉:“皇上怎麼弄成這樣?”
小魏子蝦腰道:“回指揮使的話,是蔣三姑娘將皇上打了。”
霍十九濃眉擰着,詢問的看向蔣嫵。
“‘陳大俠’找我決鬥,輸了。”蔣嫵表情很是無辜。
小皇帝臉上一紅,嘿嘿笑道:“無礙的,無礙的,朕是一時疏忽,既是如此,朕自然信守承諾。”朝着侍衛揮手:“把‘蔣石頭’放了吧。”
侍衛領命,放了蔣學文。
蔣學文雙臂疼痛,心情已是極差。
霍十九展顏道:“既無事,臣陪皇上回去?”
“好啊!”小皇帝盯着食盒:“那個,也給朕拿着,朕要吃!”
“是。”霍十九關切的看了蔣嫵一眼,就與曹玉跟隨皇帝離開。宮人侍衛們一擁跟上。須臾間出了院門。
小皇帝扶着霍十九的手登上馬車之際,還不忘了扯下面巾回頭大喊:“蔣三,朕下次再來找你決鬥!定然不會輸給你!”
院內恢復了安靜。
衆人依舊呆呆跪着。
這都叫什麼事兒啊!
蔣嫵攙唐氏起身,又去扶蔣學文。
蔣宗文和蔣崇文夫婦也都相互攙扶着站了起來,恐懼一時間化作指責,七言八語的責罵蔣嫵和蔣學文,無非是膽大妄爲不管衆人死活之類。
衆人不傻,方纔若不是霍十九來的巧,小皇帝對霍十九又很重視,今日哪得善了?蔣學文和蔣嫵自己作死,定了罪也無可奈何,他們何其無辜!
蔣學文此刻正爲皇帝如此荒誕痛心疾首,自然不理會大哥與三弟一家。唐氏、蔣嫣、蔣晨風也覺得蔣嫵是兵行險招。
蔣嫵卻道:“此處是非之地,諸位就暫避吧。不送了。”
一句話提醒了衆人,大伯母一衆來不及氣蔣嫵逐客,再不逗留,忙吩咐人套車,連那原本要留給蔣嫵媵嫁的丫頭子都一併帶走了。
唐氏與蔣學文送人至帽檐衚衕口,大伯母錢氏還不忘探身出來叮囑:“二弟解決了此間的事就家去吧,我回去就先與爹說你已同意分家之事了。”竟然一改先前的巴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