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嫵與曹玉一路無言,都只猜測着對方是誰,能叫霍十九這個時辰將兩人叫去。到了書房,見到與霍十九相對而坐的文達佳琿,才鬆了口氣。
是他的話,起碼不會是敵人。
“怎麼這個時辰來?”蔣嫵屈膝一禮,隨即便在一旁圈椅坐下,語氣隨意。
曹玉也拱手行禮,站在霍十九身側。
文達佳琿傾身,借燈光上下打量蔣嫵,見她果真如霍十九說的那般並沒傷到,也沒動了胎氣,這才放下心,舒緩的靠在椅背,道:“得知府上來了刺客,我才特地來看看,你們沒事就好。”
蔣嫵笑道:“多謝你掛心了。我們都無恙的。”
“可審問出是什麼人指使了?”
“人已經拿下了。正要去問。”
……
蔣嫵與文達佳琿一問一答之時,曹玉一直不着痕跡的觀察文達佳琿,見他與平日裡並無異樣,沒有愧疚或者其他情緒,懷疑少了一些,卻也並未完全信任他。
文達佳琿並未察覺曹玉的觀察,而納穆卻眼觀六路,發現曹玉那般注意文達佳琿的言行,心頭就是突的一跳,忙垂下了眼。
他的動作不大,可畢竟被曹玉察覺到了不同,原本放在文達佳琿身上的注意力就又挪到了納穆身上,且不再隱藏,而是直接的壓迫。
納穆身經百戰,又沉穩聰慧。可是曹玉所釋放的壓迫力實在是太過難以承受。納穆不敢與之對視,身上也有些繃直的僵硬。心內一直暗暗的慶幸,今日幸虧那些刺客先了一步,他和他安排的人都沒來得及動手。
他原本因文達佳琿一心向着蔣嫵和霍十九心生不滿,向着暗地裡解決掉錦寧侯,技能除掉陛下的情敵。又能讓燕國的小皇帝少一個助力,是兩全其美的事。
當然,這些事文達佳琿不允。他們私自動手若是被其得知,後果不堪設想。
今日觀察曹玉不在府中,他們本計劃行動的,可也虧得今日另一波人先動了手,這會子他纔有自由之身跟在陛下身旁來到霍家。
可是這位曹公子,一直狠狠地盯着他看又是爲了什麼?難不成是他發覺了他的心思?
不對。必然不是的。
納穆雖心虛。也稱得上冷靜。心內驚濤駭浪。面上去卻絲毫不露異樣,若不是身體過於僵硬緊繃,他就表現的更完美了。
曹玉看得出納穆有些緊張。但再也看不出更多不同。一想他所壓抑在納穆身上的威懾,等閒人若察覺到也會不適,也就釋然了。
蔣嫵這廂已站起身,道:“……我正要與墨染去審問那人。”
“我也一同。”文達佳琿就站起身。
霍十九卻不像文達佳琿這般答應的痛快,而是攔着蔣嫵:“婦道人家,還是不要去看那種場面,腹中孩子也禁不起衝撞驚嚇。”
蔣嫵少不得將方纔說服曹玉的話又說了一遍。霍十九卻依舊堅持。他又不直接說蔣嫵的做法不對。只是將眉頭擰成疙瘩,擔憂的看着她,一副欲言又止不想幹預她自由又擔心她有事的模樣。蔣嫵最受不住的就是他這幅模樣,只得敗下陣來。
“好了好了,我不去還不成麼。”
眼瞧着霍十九還什麼都沒說,蔣嫵就已經屈服。文達佳琿有些心酸。曹玉卻是禁不住笑了。
霍十九回頭問他:“墨染?”
曹玉連連擺手。笑着道:“沒事。”
蔣嫵知道他在笑什麼,就白了他一眼。道:“那我回去了。這人你們去審吧。可別將他弄死了。”
“是,夫人放心。”
文達佳琿也胸有成竹的道:“你就這麼信不過我們?”
不是信不過,而是她實在是不放心霍十九。可轉念一想,面前這三人隨意一個都是人中龍鳳,他們的手段又會比她差到哪裡去了?
得放手時須放手,總要給男人施展的空間。她心疼霍十九,想要爲他做些什麼,霍十九的心情應當也是一樣的。
蔣嫵就打着呵欠回內宅了。
而霍十九,文達佳琿和曹玉就一同去了外援廂房。
納穆是文達佳琿的侍從,自然一路跟隨,是以也親眼見識到了錦寧侯審問的手段。
這會兒,他更加慶幸他們沒有動手。如果動了手,被侯府的高人拿下,現在受苦的可不就是自己?
而想要替文達佳琿解決掉霍十九的想法也在漸漸淡化。爲人臣子,要爲君主盡忠,首先也得是還有小命在吧。
但儘管如此,刺客都要被扒掉一層皮,依舊是沒開口。被折磨的奄奄一息的,當真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文達佳琿不好多留,就離開了霍家。
到了外頭,納穆才猶豫着稟告道:“陛下,其實今日在侯府附近護衛之時,瞧見了那個放冷箭的刺客逃走,我也帶着咱們的勇士在後頭遠遠地跟着了。”他哪裡是帶人來護衛?分明是計劃帶人來暗殺霍十九的。
文達佳琿挑眉:“哦?那人去了何處?”
“因侯府的侍衛伸手不弱,我怕暴露了行蹤,是以未曾近距離觀察,只是最後發現那人去了大燕九王爺府上。”
“九王爺府?!”文達佳琿抹着鼻子,許久纔想起這位九王爺是誰。
九王爺是小皇帝的叔公,如今古稀之年,做了多少年的閒散王爺,從來不理朝政,只是當年曾經逼迫着霍十九立過一個軍令狀,若是霍十九與金國的和談不能拿下錦州下屬的凌海和義縣兩地,霍十九就要奉上項上人頭。只不過後來霍十九算得上是超額完成任務,不僅拿下這兩個縣,更是連寧遠也拿下了。
這消息,是文達佳琿當年還是皇長子時蒐集來的。當時他就分析,這位不管事的九王爺實則是很有頭腦的忠義之士。逼迫霍十九立了軍令狀,若是能成事,則對國家是一助力。若不能成功,也能除掉一個奸臣。是進退都有利益的。
“你是說那刺客去了九王爺府上?”
“回陛下,的確如此。而且臣不知其中內情。還在外頭守了一陣子,本以爲那刺客若是要行刺,總該出來的,可他沒出來。”
“是麼……”
文達佳琿沉吟着,許久才道:“爲何方纔審問之時你沒有說?”
“回陛下。臣只忠於陛下,有了消息自然是要稟告陛下。至於陛下是否要告知外人。那也是您衡量過利弊之後再做決定的事。”
“是麼。”文達佳琿不在這種末節上多做糾結,沉吟了許久才道:“啓程吧。回迎賓閣。”
“陛下?您……您怎麼不告訴錦寧侯和夫人一聲?畢竟刺客是九王爺府上出來的,是個很要緊的消息。”
納穆的問題是脫口而出。等問完了才意識到自己是問的多了。
文達佳琿只微笑,已嚇出了納穆一身的冷汗。
文達佳琿放下馬車上的軟簾,隨意斜靠着軟枕。
這樣的消息,就算不告訴蔣嫵和霍十九,想必他們也會有所察覺。何況說與不說,對他們的影響未必很大。私心裡,他也要爲了金國考慮。在不傷害蔣嫵生命安全的情況之下。
而文達佳琿的馬車緩緩離開後。躲在暗處的一個黑衣人才迅速的隱沒在黑夜之中。朝着皇宮方向飛掠而去。
小皇帝這會兒剛用了藥浴,穿了件中衣斜躺在涼蓆上看書。
小綠從後窗進來,扯掉蒙面,單膝跪在小皇帝跟前,拱手道:“皇上。”
“嗯,問的怎麼樣了?”
“回皇上。幾名乳孃都被錦寧侯夫人安排去別處。只是隱約知道侯府似乎是有盜賊潛入,卻並不知道深情底理。”
“被安排去別處?是哪一處?”小皇帝扔下書。坐直了身子。
小綠道:“錦寧侯夫人另外請了自己信得過的乳孃兩人,皇上賞給的人都安排去看院子了。”
小皇帝又意外又憤怒:“好大的膽子,朕的人也該隨意這般調配。”就是賞給了蔣嫵人就不再是他的人,可普天之下又有誰會這樣對待皇帝親賜的人?她分明就是沒將他看在眼裡!
小皇帝不能表現出太過憤怒,免得會叫奴才說他太過計較小節,就問:“還有其他是麼?”
“奴才在侯府外頭埋伏了一陣子,見金國陛下去了侯府。進去了約莫有一個半時辰的時間。且來回行走時似有掩藏行跡,並不是光明正大直接去的。‘
小皇帝聞言,就眯起了眼睛,容長臉上表情也陰沉下來。
他相信霍十九不會通敵叛國。但是他不相信金國人。而且這世界上的人,能禁得住誘惑的又有幾個?霍十九這樣什麼都不在乎的,不是也難過美人關麼,文達佳琿萬一許以重利,或是霍十九在乎的其他事呢?
想一想,霍十九現在最在乎的,應該是殺父殺母的愁人……
小皇帝不寒而慄,抖了一下。
不,他不能繼續懷疑下去。懷疑的種子一旦播下,他就會整日活在疑神疑鬼中,自己都不能相信,何況相信別人?那樣早晚都會露出馬腳。
“你下去吧。以後這類消息不必回朕。”小皇帝冷着臉。
小綠心下一凜,行禮退下。
看來以後他要針對錦寧侯還是難上加難了。皇帝根本就是偏信錦寧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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簡介:古人說:天降大任必先苦心志。
晏錦哀呼,在這個勾心鬥角的深宅,她只想護住父母。
苦心志……還是睡覺吧。
於是,她成了一個消極怠工的重生女。
至於大任……
他說:你行你上,不行我再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