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汐月正梳着頭,聞言手一頓,隨即笑道:“隨她去吧。”
當面跟她示威,蕭冰玉的性子果然傲氣。
且說自與楚遇分別之後,魏南風就陪着溫陽公主在花歌節上到處轉悠。
也許是脫離了衆人的伺候與追捧,溫陽公主的小孩子性情暴露無遺,看見什麼好玩兒的都想要,都想摸。魏南風緊緊地跟着她,卻還是累出了一身汗。
溫陽公主沒有玩兒夠,她難得這樣光明正大地出來逛街,身邊也沒有什麼煩人的侍衛跟着,自然要逛個盡興纔是。
走着走着,就看見前頭圍了一大幫人,已經做了男裝打扮的溫陽公主興奮地拉着魏南風硬生生地擠進了人堆裡。進去一瞧,原來是兩撥男女在對歌。
“魏兄,我們留下來看他們怎麼對歌吧?”
魏南風能不答應嗎?自然什麼都要聽這位小祖宗的。
正在對歌的男女顯然彼此心屬,郎有情,妾有意。這歌對的就情誼綿綿。有情人的聽了自覺想起另一半,沒有情人的聽了也心猿意馬。
溫陽公主站在最裡頭,聽得津津有味,人家都唱完了,她竟然還扯着嗓子笑道:“唱的真好聽!再唱一曲吧!”
那姑娘害羞了,跺了跺腳跑開了,小夥子自然要去追,臨走之前還氣呼呼地指着溫陽公主道:“你這個人怎麼這樣?這又不是聽曲兒的地方!你要是喜歡聽曲兒,就去勾欄裡花銀子找歌姬去!”
溫陽公主一直養在宮中,縱使跟着祁王去了封地,但祁王管教她十分嚴厲,她當然不明白什麼是勾欄了,於是就扯着魏南風的袖子,好奇地問道:“魏兄,什麼是勾欄?”
魏南風的臉紅得都能滴出血來了:“這不是你該知道的地方。”
一旁看熱鬧的人就笑道:“呀,原來還是個吃奶的奶娃娃!到這兒來湊什麼熱鬧!”
人羣中就爆發出一陣鬨堂大笑。
溫陽公主漲紅了臉,惱羞成怒道:“誰說本公子是個奶娃娃!我是外鄉人,不熟悉你們這裡的規矩。雖然說對歌我對不上來,但我會吹奏笛子。我告訴你們,你們這些人可別不信,我吹了笛子,就能夠抱得美人歸呢。魏兄,是不是啊?”
魏南風木訥地點點頭,恨不得現在就把溫陽公主扛回去。
溫陽公主越發得意起來,圍觀的老百姓就開始起鬨:“小公子要是真有那個本事,那就現在開始吧!”“我看八成是在吹牛,怎麼可能吹個笛子就能夠抱得美人歸?”
溫陽公主急了,嚷道:“要是我吹了曲子,有人應和,就證明我沒有騙你們,對不對?”
“後生,你別賣關子了,趕緊吹曲子吧!”
溫陽公主就摘下了腰間玉笛,橫在了脣邊,頓時,一曲輕快的曲子就自玉笛中飛出。原先還噪雜的人羣一下子安靜下來,衆人都被這醉人的笛聲弄得癡了,誰也不忍心發出一點點聲音,生怕破壞了這美妙的笛聲。
一會兒工夫,河對岸響起了一曲柔和的簫聲,與溫陽公主的笛聲輕輕應和,匯聚成一曲更爲美妙的曲子。
一曲終了,衆人都拍起掌來,有人就開溫陽公主的玩笑:“小公子,你還不趕緊到對面去,看看是誰在吹曲子,說不定就是你的美人呢。”
溫陽公主滿面羞紅,拉着魏南風擠上了拱橋,魏南風還沒站住腳,溫陽公主忽然一指對面,驚喜道:“呀,魏兄!你看,那不是錦繡嗎?”
魏南風忙順着溫陽公主手指的方向看去,果然就見錦繡背對着他們站在對岸的一個小攤子前,不知道在做什麼。
溫陽公主興奮得大喊大叫:“竟然找到錦繡了!魏兄,我們快些過去吧!”
魏南風再三看了看,確定那人真的是錦繡無意,心下驚疑不定。錦繡不是已經跟着姜仲宸去了陽城了嗎?怎麼會在這兒出現?難道說他們二人還沒有走?還是說出了另外的什麼差錯。
這麼想着,魏南風就脫口而出:“怎麼可能是錦繡?錦繡不是已經去了……”魏南風驚覺說漏了嘴,下意識地去看溫陽公主。
好在溫陽公主似乎並沒有聽見他說話,仍舊指着對岸的那個人影說道:“是錦繡、是錦繡啊!咱們快些去找錦繡!”
魏南風也只好跟着溫陽公主過了河岸,不管是不是錦繡,總得親眼看了才能夠放心。
因爲是最後一晚上了,來參加花歌節的人特別多,等兩個人從橋上擠到對岸去,那個特別像錦繡的人已經不見了。
溫陽公主嘟着嘴,很是不高興的樣子:“魏兄,你拖拖拉拉的,走得好慢,要是剛纔你走快一些,咱們說不定已經找到了錦繡了。”
魏南風是故意走得很慢的,如果那個人真的是錦繡,一定是出了什麼事情,纔沒有去陽城的。他總得給錦繡一點遮掩的時間,等把溫陽公主送回去,得抽個時間去姜仲宸家中看一眼才行。
“也怪阿遇哥哥,匆匆忙忙地從客棧中搬出來,也不知道留個字條。這讓錦繡怎麼找到咱們哪!是了,錦繡一定是不知道咱們的落腳處,所以纔沒有回來。可憐的錦繡,也不知道身上的銀子夠不夠多。”
“殿下不要着急,王爺派了好幾撥人去找錦繡姑娘。這鎮子也不大,如果錦繡姑娘還在這鎮子上的話,是一定會被找到的。”
溫陽公主仍舊不高興:“魏兄什麼意思啊,錦繡當然還在這鎮子上。她一個人能夠跑到哪裡去?”
言多必失。魏南風自覺在溫陽公主面前總是會不知不覺說漏嘴,便一心想要快些回去。
偏生溫陽公主玩心大起,每個小攤子都要瞧過,魏南風只得老老實實地跟着。
“魏兄,你快來瞧,那不是我家大哥和你家三小姐嗎?”
溫陽公主合起摺扇,遙遙一指,果然見大皇子帶着魏南音在一個小攤子前面排隊買什麼東西,一會兒買了一碗端出來,大皇子將魏南音領至陰影處,兩個人
拿着小勺子,你餵我,我餵你,好不甜蜜!
溫陽公主面帶諷刺,笑道:“想不到我大哥這麼會惹女孩子開心呢。以往,德娘娘她們只怕大哥木訥,不懂討女孩子歡心,還給大哥送去好幾個身家清白、姿色上佳的侍妾,只可惜,那些侍妾的命不好,不是討不得大哥喜歡,就是得了病去了。只是可惜了幾位娘娘的一片苦心了。那幾個侍妾,做得側妃也足夠了。”
魏南風嘴角一抽,大皇子小心謹慎到了這般地步。溫陽公主話裡話外都在暗示,是大皇子防備着幾位娘娘,將娘娘們賜下來的侍妾給處理了。從前溫陽公主處處幫着大皇子遮掩,如今竟然主動拆大皇子的臺,可見兄妹二人之間隔閡有多深。
魏南風把目光投向自己的親妹妹。也不知道南音這是成全了大皇子和溫陽公主,還是惹了一身禍。事到如今,他已經管不得魏南音了,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那東西似乎很好吃的樣子,兩個人吃完了一碗,就互相望着一笑,仍舊牽着手走了。
等他們走遠,溫陽公主就拉着魏南風的手擠過去:“咱們過去瞧一瞧,看看是什麼好吃的。”
走近了攤子一瞧,見不過是個賣涼粉的,小攤子不大,但生意十分火爆。攤子前頭排了好長的隊伍,老闆負責做涼粉,老闆娘就負責收錢。兩個人幹得熱火朝天,那老闆娘忙裡偷閒,還不忘給老闆擦一擦額頭上的汗水。老闆也不時轉過來看着老闆娘笑一笑。
攤子邊上支了兩盞燈籠,一盞是年年有餘,一盞是百年好合。燈籠應當是用了些年頭了,都有些舊了。燈光透過燈罩子散出來,昏黃黯淡,比不得四周的燈籠亮亮堂堂的,但更顯得溫馨。
臨到溫陽公主和魏南風了,溫陽公主好奇,問道:“老闆娘,你們這生意這麼火爆,一年下來,能賺不少錢吧?怎麼瞧起來日子還是這麼不好過的樣子?”她是走到哪裡都這麼關心百姓生計。
那老闆娘樂呵呵的,一點都沒有惱怒溫陽公主問得如此直接:“家中公公婆婆早些年病重,借了鄰里不少銀子。我們夫妻二人賺的錢大抵都還債了。好在債主都是些心腸好的,也不着急。我們賺了錢,一半用來還債,一半就用來過日子。雖然不像別人家那麼寬裕,但也足夠我們生活了。
家中還有個小子,一個閨女。小子被我們送進了鎮子上的學堂讀書,閨女還小,但也隨着鎮子上財主家的小姐,跟了外頭請來的女先生識文斷字學規矩。我和我們當家的都是睜眼瞎,這輩子可不能讓兒女也吃了不識字的苦頭。這銀錢又有一大半是進了先生們的口袋了。”
老闆滿滿當當地盛了兩大碗涼粉,遞給了魏南風和溫陽公主,也樂呵呵地笑道:“日子總是要慢慢地過,賺那麼些錢也沒用,夠花就成。去歲我們兩口子總算把欠的債都還上了。這會兒攢了錢就是爲了給兒子娶媳婦,給閨女攢一份厚厚的嫁妝,讓她到了婆家不至於被瞧不起,受人欺負。”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