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夫人還想拉着魏汐月多說幾句私話,外頭又有小丫頭來報,說是逍遙王爺來了。
魏汐月便抿嘴一笑,她讓黃桃去通報楚遇,不過是爲了讓他安心就是了,哪裡想得到他竟然真的跑來接她。
又不是山高水遠的,不過是隻隔了幾個院子罷了。
想着話裡就帶了出來:“讓三夫人笑話了,我家王爺心急。”
三夫人卻暗暗嘆了一聲。早就聽聞雲汐國的逍遙王爺娶了一個可心可意的王妃回家,原先還囂張跋扈的一個人,硬生生變成了一個怕老婆的尋常漢子了。
原先她還只是不信。逍遙王爺的名頭誰沒有聽說過,就算是三歲的小兒,也被家裡的孃老子提溜着,說一些逍遙王爺的行事來,三夫人自然也聽說過。
只聞得逍遙王爺從來不在女色上流連,雲汐國聖上的桌子上,每日都有人遞了摺子來請婚,堆起來比太子的還要高。傾城絕色也有,亭亭才女也有,可逍遙王爺卻一個都看不上眼去。
若不是親眼得見,三夫人怎麼也不會相信,逍遙王爺會真的被人收了心。
她年輕的時候也很是得寵過,人生的顏色好,又會跳了舞來哄人,本身也不是那樣心高氣傲的,日日夜夜都跟在城主夫人身前伺候着,低眉順眼,做低伏小。城主夫人擡舉她,她才能夠一步一步地抓住了西門城主的心。
饒是這麼着,三夫人也曉得,自己在西門城主的心目中,也不過是一個老來伴就是了。
她是真心羨慕着魏汐月,便抓了魏汐月的手,誠心誠意地笑道:“王爺惦記着王妃殿下,這是一件好事兒。”
魏汐月打量着她的神色,不像是作假,低了頭,含羞帶怯地一笑,便衝着三夫人點頭笑道:“夫人好生養着吧。夫人是個明白人,我定然不會說出去的。”
三夫人去了心頭大患,氣兒也喘得順溜了一些,鬆了魏汐月的手,讓丫頭送魏汐月出去。
誰想魏汐月是出去了,那頭楚遇卻被西門城主給留下來了。
魏汐月心裡有些不悅,臉上卻不顯出來,想來,是那隻老狐狸要拿什麼話來哄着楚遇了。
出門看到院子裡立着的西門錦寒,形單影隻的一個人,正對着西廂牆根下的一株老菊低了頭細細地看,寶藍色的袍子角不知道在哪兒蹭上了什麼東西,一片污跡,打眼看上去有些很是突兀。
魏汐月也不知道是怎麼了,竟然就直勾勾地走了過去,道:“你可知道我家青湄是怎麼了?”
話一說出口,她自己也知道不該說出來。可說出去的話卻像潑出去的水,怎麼也收不回來了。
只希望是青湄一個人犯渾,別牽扯上西門錦寒。
未想西門錦寒卻還真的搭上了腔兒:“她叫青湄?哪個青湄?”
一句話就顯露了痕跡,原來這兩個人之間還真的有了首尾。
魏汐月心裡煩躁起來,便心不在焉地答道:“所謂伊人,在水之湄。”
西門錦寒“哦”了一聲,將這句話在嘴裡反覆誦讀了幾遍,輕笑一聲:“是個好名字。”
魏汐月盯住了他
衣袍上的那一片污跡,咬了咬脣,道:“她是個老實的,吃不得哄騙,你可不要欺負了她。”
西門錦寒奇道:“難不成她跟你告了狀,我什麼時候欺負她了?”
六年前被紫雲觀的施奶奶收留的時候,魏汐月心灰意冷,沒想到多年苦心經營的心血會被好友給篡奪,也沒有想到會遭到好友的背叛,穿越到這個異世來,爹不疼,娘不愛,親生妹妹還要害了自己的性命去。
她茶飯不思,做什麼都提不起精神來。青湄那個時候就在紫雲觀中了。她是棄嬰,一小兒就被施奶奶給抱到了紫雲觀養着,跟施奶奶的時間倒比別個長一些。
本來施奶奶是準備等着魏汐月好了一些,就將魏汐月給送出去,是青湄幫着魏汐月去向施奶奶求情,魏汐月這纔有了立身之本。
她盯着西門錦寒看了半晌,一時心裡亂糟糟的。難道真的讓白淘給說中了?這青湄是看上西門錦寒了?這可不好。
若是青湄看上了西門錦白,魏汐月還要拍着手嘆一聲好姻緣,可偏偏卻是西門錦寒。
雖然明知道西門錦寒那一院子的姬妾都不過是西門錦榮塞進來的,他自己個兒沾都沒有沾一下,可魏汐月還是不舒服。縱使娶進這些女子來並非他所願,那碧荷呢?
如果不是對碧荷有至深的情誼,西門錦寒也不會讓後頭進來的那些女子對着碧荷的畫像叩拜了。
魏汐月是拿青湄等幾個人當成妹妹來看待的,看着青湄對一個浪蕩子起了心思,心裡比誰還要心疼。
西門錦寒打量着魏汐月的神情,心裡頭閃過青湄低着頭乖乖巧巧的樣子,便猶如吃了一碗玫瑰滷汁一般甜。
“那丫頭人長得還不錯,名字也是個好名字。”西門錦寒頓了頓,見魏汐月的面色一寒,便樂了,“敢問可有了人家了?”
他原本不過是對青湄有三分意,這會兒看着魏汐月面色不善,反倒有了五分意了。只要能夠讓魏汐月心裡不好受,他倒是什麼事情都能夠做得出來的。
“西門錦寒,我可明明白白地告訴你,青湄是個老實姑娘,你要是敢欺負他,我饒不了你!”
魏汐月狠狠地剜了西門錦寒一眼,打定主意回去讓白淘死死地盯着青湄,再不然,就把青湄給派回雲汐國,再不讓青湄和西門錦寒見一面。
她好好的一個丫頭,可萬萬不能夠讓西門錦寒這個浪蕩子給勾了回去。
長青院的書房內,楚遇耐着性子聽西門城主絮叨,一雙眼卻透過窗子新糊上去的銀紅紗窗往外瞧。
院子裡的魏汐月張牙舞爪,像一個貓兒一般,對面的少年郎卻望着他直笑。
楚遇心口忽地一疼,就聽見西門城主說道:“煩求王爺回去請了王妃殿下,好歹爲我家大郎治好了病。”
夫妻兩個倒是一同回的墨淵堂。
兩個人一路上各有各的心事,魏汐月一會兒想着和西門錦寒私底下的交易怎麼透給楚遇知道,才能夠讓楚遇不那麼厭煩。一會兒又想着青湄。臉上陰晴不變,自然沒有心思和楚遇說話。
楚遇腦子裡一團糟,亂哄哄的,看着前頭的小人兒低了
頭只顧着往前走,背影婀娜,纖腰盈盈一握,不禁就想起她對着西門錦寒那貓兒一般的慍怒。
他倆不說話,紅杏和黃桃在後頭跟着也不敢大聲說話。
做主子的沒有個好臉色,做丫頭的自然也能夠看得出來。一回墨淵堂,覃小妹還要嬉鬧着蹦過來,先被紅杏給瞪了一眼,便蔫蔫地給魏汐月打了簾子。
魏汐月累極了,由着幾個丫頭伺候着換了衣裳,纔想起了楚遇來:“王爺呢?”
紅杏福了福身子,道:“方纔大皇子殿下來請,相邀王爺去隔壁南院看望幾位病了的大人了。”
魏汐月輕輕地應了一聲。那幾個水土不服的侍衛自進了星城便鬧起了肚子,一天都沒有下牀過。跑前跑後出力的是楚遇和魏南風,這會兒等着人漸漸地要好了,大皇子卻想着去探望人家了,真是會收買人心。
“王爺回來了叫我。”
她丟下這麼一句話,就縮在牀上,在腦子裡將和西門錦寒籌謀好的計劃又過了一遍,人漸漸地迷糊起來,一會兒功夫就睡了過去。
說是睡了過去,但人還是警醒着的。聽到外頭的腳步聲,魏汐月就知道是楚遇回來了。約莫着楚遇換了衣裳,她便一股腦地坐了起來,披了大衣裳,就到了外間,正看到楚遇拿了那本書勾勾畫畫。
“怎麼這麼半天才回來?”
魏汐月有意想要將早些年做下的荒唐事一點一點地透給楚遇知道,語氣便軟上了幾分。
楚遇聽了便眉頭一皺。這可不是他的月兒了。一時又想起方纔那個對着西門錦寒張牙舞爪的小女子來了。
“大皇子殿下體恤,陪着多說了會兒話。”
魏汐月“嗯”了一聲,想要說話,卻又不知道說些什麼。
本來還無話可談的兩個人,一時之間竟然生分了起來。
還是楚遇打破了僵局,他放下了手中的書,清了清嗓子,開口便道:“月兒,我有一件事想要求你。”
魏汐月倒是愣了愣,楚遇少有求她的時候,因着本來就有些心虛,便趕緊點頭:“你說你說,我肯定幫你做到。”
這麼一看,急慌慌的,倒又像那貓兒一樣了。
楚遇稍微舒坦一些,道:“方纔在長青院,西門城主託我回來說項,想要讓你去給西門錦榮治病。”
“不去!”
魏汐月一聽是爲了這件事情,就拉下了臉,硬邦邦地丟下了兩個字。
她好不容易將西門錦榮給扳倒了,預備着給即將歸家的西門錦白送個大禮,怎麼會輕易地將他治好?
不要說尚不知情的西門錦白了,就是西門錦寒,估計也要嘀咕幾句。
剛剛說好要站在西門錦寒這一邊的,怎麼好扭了頭去治西門錦榮的病?
況且西門錦榮變成現在這個樣子,原本就是她下的手,就算治好了,西門錦榮還是怨恨她的,她又何苦去討這個嫌?
不僅自己不想去,魏汐月還不準楚遇伸手:“我可警告你啊,西門錦榮的性子比那一位還要陰毒,活脫脫一個白眼狼。你現在伸手管他了,他好了之後還要反咬你一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