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靈大法師瑞卡帕通過傳送離開之後,摩黛絲緹才真正放鬆下來,逐漸變回了“原形”,一臉輕鬆快樂的樣子。她檢查一下自己的手腳,確定從爪子變回成潔白晶瑩的指頭後,便歪着腦袋對西格爾說到:“行了,討厭鬼跑了。任務完成,我去找珍妮特姐姐玩兒了。”
“謝謝你,摩黛絲緹。”西格爾非常鄭重地說。
龍女擺擺手,表示毫不在意,然後縱身跳下塔樓,輕飄飄地劃出一道弧線,雙手按着裙子飛進了庭院對面的窗口。
伊迪斯的虛影仍在,等到周圍無人的時候才說道:“這段時間我會去精靈那裡,你不用擔心他們會來秘爾城騷擾你。法師協會的防禦法杖是一種身份的象徵,你是協會重點培養的施法者,不會讓精靈欺侮。”
“原來這法杖還有這樣的意思。”西格爾笑了笑,“你可以早點說嘛。”
伊迪斯說:“持有者若不遇到其他施法者無禮的欺壓,永遠都不會知道這個信息。關於共同會的法術陣,法師協會會與精靈有條件的展開合作,你最好置身事外。精靈若問起來,你就說提供了基礎的資料,並沒有參與後面的研究。”半精靈的表情十分嚴肅鄭重,看起來這件事挺重要的。
看來協會已經做好了計劃,只是不知道是要坑共同會多些,還是害精靈多些。這種得不到什麼利益,風險又大的事情還是少碰的好,於是西格爾點點頭,答應下來。
虛影消失,塔樓上只剩下西格爾一個人。
他回過頭,才發現自己錯了。馬格特依舊保持震懾的狀態,僵硬地仰面躺倒在塔樓向下的樓梯口,如同冰封的雕像。他的眼睛一直盯着太陽,眼皮卻合不上,已經變得紅腫,淚水掛滿了臉龐。
“呀!忘了你這可憐的孩子!”西格爾趕忙上前,施展解除魔法的咒語。
馬格特眼睛早已一片模糊,什麼都看不清,只能分辨明暗。他知道導師就在身邊,所以即使疼痛也不敢叫喊。直到喝下治療藥水之後,火辣辣的疼痛感才逐漸消失,可視野內仍舊朦朧不清。
“休息一天吧,自己下樓找僕人送你回去。”西格爾拍拍他的肩膀,走了。
精靈法師的到來解開了西格爾心中的疑惑,天邊的紅色光幕只可能是赤紅尖塔開啓法陣之後的效果。雖然和諾克斯共同會志不同道不合,不過西格爾仍舊很佩服他們在咒語和魔法陣方面取得的進步。
怨靈和魔法陣雙管齊下,將會牽制精靈施法者的力量,所以現在是對他們常規兵種進行打擊的好機會。若將半山商路和城牆山脈隧道作爲第一步計劃,那麼如今到了進行第二步的時機。
費扎克和傑尼斯來到了西格爾面前,他們對視一眼,心照不宣地露出了微笑。
“領主大人,是不是可以開始行動了?”
“是的,通過秘密渠道,從東向西開始出貨。”西格爾說道:“記住,從東向西、從南向北,注意控制數量。讓精靈們焦頭爛額去吧!”
他們所說的東西就是成套的電漿弩矢。這種武器對戰爭古樹的殺傷效果明顯,也可以讓人類射手在面對精靈遊俠和戰士時,能扳回一部分劣勢。若配合上騎兵,將會在一定程度上該變目前戰爭的態勢。
不過這種武器也有缺點,防護箭矢、風牆之類的法術對它影響巨大。爲了節省成本,弩矢本身只能算是精緻鍊金器具,並不是真正意義的魔法武器(彈藥匣纔是魔法裝備),所以在穿透魔法屏障的時候效果極差。除了出其不意,該武器只有在精靈施法者防護不到的時候才能發揮全部威力。
巡邏隊一般都會有德魯伊陪同,他們就可以施展驅離金屬,還可以藉助風的力量。不過隨着天邊紅光的出現,這種組合模式肯定會受到影響。戰爭的天平發生了改變,西格爾覺得是時候增加砝碼了。
“注意出貨的順序和數量,是爲了儘可能讓人以爲這些東西是法師聯合會出品的,但如果有傳言說這些是海姆領製造,也不必糾正,但堅決不承認就是。”西格爾叮囑道:“咱們畢竟是南方的大金主,所以明面上自然也要買一些,但注意一定要在別人有了戰績之後。”
費扎克心領神會。傑尼斯則笑着拍手道:“這些那些精靈可有得瞧了!”
“如果能趁這個機會,拉攏起那些商人就好了。”西格爾則想得更遠:“樞紐堡、溪木鎮、深水城,戰爭結束之後這些地方需要長時間的休養才能恢復,是商隊、商會重新劃分勢力的時候。海姆領的金子雖多,但金子不能當飯吃,需要依靠商業才能變成真正有價值的東西。”
“我盡力而爲。”傑尼斯說道:“大部分商人都很精明,我幾乎他們隱約知道走私貨物的來源,只是沒有點破。我會嘗試在其中找那些信譽好的,建立更穩固的關係。”
“費扎克,鬼霧沼澤墾荒的事情還要繼續,派人一直走到原本沼澤的最東面,找合適的地點。”西格爾說道:“原本海岸線上可能會有適宜卸貨的港口,但因爲沼澤的關係無法直接向西進入大陸,只能沿着海岸線向北,結果就到了溪木鎮附近,無端增加了成本。正因爲如此纔有了溪木鎮的繁榮。現在沼澤消失,溪木鎮、樞紐堡到摩拉之巔的斗篷大道戰火連連,根本沒法通行,若咱們能夠在海邊找到這樣一處地點,憑藉元素符文護衛的力量,未必不能有自己的港口。”
費扎克無聲地笑了,眼睛眯成了一條縫。傑尼斯想了一會兒才明白過來,然後震驚的張大嘴巴。原來這纔是西格爾的打算,利用這場戰爭,建立一個巨大的領地,由東向西連接大海和城牆山脈,然後通過山底隧道跳出城牆之外。憑藉魔法、經濟、裝備和士兵的優勢,西格爾將會控制這個狹長的區域,不論向北還是向南,都能逐漸擴張成一個強大的領地。
若按照面積,這早就不是一個男爵頭銜能夠控制的範圍。即便是繁星王國的老牌公爵,也沒有幾人能擁有這樣領地。
費扎克和傑尼斯激動萬分,這是一次大好的機會!海姆領分封出去五名領主,不過只有莫爾擁有實地——其他人的領地暫時被精靈佔據。不過在不遠的將來,將會有大量的土地、城堡可供分封,即便是費扎克和傑尼斯這樣沒有戰鬥功勳的人,也有可能成爲領主老爺。
“精靈必須敗!我們必勝!”傑尼斯說道。
“諾克斯也一樣,必須敗!”費扎克則知道的更多些。
西格爾點點頭,非常理解他們激動的原因。“想要完成最後的目標,還要有第三步和第四步。所以不要高興得太早,還是要小心翼翼的完成任務。”
“沒問題!”兩個人用拳頭敲敲胸口,保證到。
“行了,你們走吧,叫瑪娜和哼克來一下。”西格爾將放着電漿弩矢套裝儲藏室的魔法鑰匙交給費扎克,然後讓他們退下。太具體的事情他就不操心了,手下都能做好。作爲領主,他不可能親自處理每一件事情,必須有所側重。
棋局是精靈擺下的,他們一上來就佔據了天時地利人和。西格爾胡攪蠻纏,將棋盤外的棋子拖了進去,又將自己僞裝成精靈同盟,竊取地利優勢。可不論這是陰謀還是陽謀,只能對棋盤進行調整,最終決勝還需要實打實的廝殺。
精靈很強,所以要虛弱它,讓諾克斯共同會看到取勝的希望。只有他們硬碰硬,像西格爾這樣的勢力纔有一線生機。灰色的烏雲和漫天的紅光已經出現,共同會已經讓精靈吃了大虧。瑞卡帕雖然看上去很急迫,但相信精靈大法師們必然能找到反擊的辦法。
“若我是精靈……”西格爾手指交叉,支着下巴,沉吟道。“精靈裝備精良、武技高強、施法者佔比很高,但是他們人口總量不高,換句話說就是死不起。他們不會採取最消耗人口的拔釘子攻城戰術,只能選擇畢其功於一役的關鍵戰役。整個大陸只有一個地點值得他們出手,便是深水城。”
“諾克斯共同會也知道這點,三峰塔的法術屏障是他們最大的依仗,必將全力保護。赤紅尖塔雖好,無奈時間尚短,所以鋒利有餘,卻沒有足夠的韌性。他們需要三峰塔的底蘊和積累才能達到佔據新大陸的目的。”
深水城,關鍵就在於深水城。這座已經被圍困許久,但仍頑強挺立的商業之城;這座經歷三次獸人圍攻,七次草原戰役的北方堅城,這次的命運將會怎樣?
蒙面領主、諾克斯共同會、精靈已經陷入戰爭,法師協會在一旁虎視眈眈。巨人克里早就對那座城的財富垂涎三尺,遊牧部落的騎兵磨刀霍霍。西格爾思考自己現在要踏足進去,到底是不是最好的時機,到底有沒有充分的準備。
他心裡很清楚,除了這六個勢力之外,還有一股強大的力量正在潛伏。對於他們,沒有任何的情報消息,只有西格爾的猜測和擔憂。深水城的戰鬥就像一個大漩渦——不對,是一個漩渦羣,互相碰撞吞噬,混亂無比。
西格爾將嘴脣咬得發白。他內心有些猶豫,也有些害怕。若這是他一個人的冒險,他會欣然高舉法杖,手持寶劍,口呼戰號,大步向前。可他身爲領主,戰爭的棋盤上有別人的性命,怎會沒有顧忌?
門外響起了腳步聲,一個沉重,一個清脆。沉重的那個屬於半獸人哼克,另一個肯定是瑪娜。西格爾鬆開牙齒,深吸一口氣,拍拍臉頰,調整好自己的坐姿。
一個念頭,一句話,選擇遲早會來,決斷必須做下。他看到兩位將領走了進來,微笑着站起身來,一點也看不出之前的猶豫和擔憂。
二十面骰子第六面的光芒一閃而逝,但西格爾當時並未注意到。他用充滿必勝信念的語氣說道:“來,讓我們準備戰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