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人妖笑着拿過匕首,然後退出了牢房,侏儒趕緊跑過來用鏈條把牢門鎖上。“給他們更好的食物,拿些衣服和毯子來。”食人妖踢了侏儒一腳,接着說道:“多給他們些金藥水,對抵禦寒冷有好處。”
西格爾沒能獲得離開這裡的機會,但是他有了更多的東西。首先他有了衣服,是在亞麻布裡塞了些羽毛和乾草的破舊衣服;然後是一個陶罐,用來存放每天的粥;他又有了一個編制籃子,是用彎曲的細樹枝做成,侏儒總是會把黑麪包放在籃子裡,將其當做餐盤。除此之外,他每天都能得到一個皮囊,裡面盛放着足夠喝上兩口的“金藥水”。
哼克半獸人一直在阻止西格爾去喝金藥水,但是對其他的事情不聞不問。西格爾自顧自的準備東西,在睡覺的角落把一些有用的材料藏起來。有一天,西格爾謊稱湯太淡了,一定要放很多鹽,但是第二天他又說鹽放多了,廚子一定是個笨蛋。侏儒隨口附和同意,結果被西格爾抓住話柄:“明天你幫我帶一些鹽,我自己加在粥裡。否則……”
西格爾也沒多說什麼,他給侏儒留下很大的想象空間。第二天他就有了一小包粗鹽。於是他就掰下籃子上的幹樹枝,將鹽撒上去,一邊搓動一邊念頌咒語。樹枝迅速脫水,變成了灰黑色的碳。
“有了木炭,我就可以使用大部分火焰類法術了。”西格爾用撕裂開的衣服做成小布袋,用散開的線頭紮緊口,木炭就存放在這裡面。他做了三個這樣的小包,一個藏在身上,一個藏在睡覺的地方,一個藏在窗口的雪堆裡。雪是天然的乾燥劑,只要沒開始融化,它就能防止水滲進布袋裡。
冰是最容易得到的東西,西格爾有陶罐,窗外有雪和足夠的低溫,於是他就有了幾塊碎冰。目前還不是將碎冰變成冰刀的時候,很多工作還要揹着半獸人進行。那雙綠色的眼睛總是在發光,很少有休息的時候。
西格爾設法要來了一些肥肉,這讓他儲存了脂肪。他揉碎了一些亞麻的線頭,將它們變得蓬鬆起來,就像是打散的棉花一樣。硝的獲得相對消耗時間,需要每天都尿到牆壁上,等乾燥之後刮下粉狀結晶物。每當西格爾做這件事情的時候,半獸人就像看到鬼一樣,躲在角落裡不停的說:“哼克,哼克。”西格爾也沒法解釋,難道要給半獸人普及鍊金知識嗎?這門學科即使在法師聯合會也很少人去研究,大部分人會主要把精力放在咒語的練習上,所以鍊金學書籍的借閱花費就很低,正適合西格爾。自己動手製造施法材料也很有樂趣,但因爲純度不夠,所以在施展咒語的時候必須格外精細控制。不過配合冥想法,正好可以同時鍛鍊用腦和動手兩方面的能力。
西格爾耐心準備着,他還在牢房中找到了死蜘蛛、甲蟲殼,從食物中找到碎骨頭,這些都被他小心翼翼收集起來。食人妖在這期間曾經下來過一次,讓西格爾伸出手去看看他的傷勢。在治療藥水的幫助下,手腕已經開始恢復,新肉逐漸長了出來。食人妖以爲是金藥水的功效,滿意地點頭離開了。
西格爾猜測自己傷勢痊癒的時候,就可能要被帶離這間牢房。雖然他準備的東西可以藏在鑰匙空間中,但是新環境不知道還適不適合逃跑。他決定入夜的時候就嘗試一下——所有的材料都隨身藏好。
侏儒提着盛放着粥木桶,另外還有一個胖胖的陶罐——那裡面是山羊奶,每隔三天就會給西格爾一些。西格爾拿着自己的罐子,走過去接羊奶,“不小心”將罐子打碎了。
“都怪我。”西格爾說道:“要不你把手裡的罐子遞給我吧。”
盛放羊奶的罐子比欄杆之間的縫隙要粗,侏儒塞了幾次都失敗了。他下意識地伸手摸腰,又猛地收回手來。“我去給你拿一個新罐子,等一會兒就是了。”
很好,侏儒隨身帶着牢房的鑰匙,確定了這一點,於是開始行動。
他點點頭,手指從地面石頭的縫隙中摸起一搓沙子。他輕聲念頌咒語,就看到侏儒搖搖晃晃。睏倦襲來,然後不可抵擋地征服了侏儒。羊奶灑在地上,侏儒也陷入了深沉的睡眠之中。
西格爾笑了笑,他找到甲蟲的殼,在嘴邊親了一下,然後念起了召喚咒語。一隻冰霜硬角蟲在牢門外憑空出現,用力將侏儒的身體滾到欄杆旁邊。西格爾伸出手去,從侏儒剛剛伸手想要摸的口袋裡翻找,果然有牢門的鑰匙。
“想要出去嗎?”西格爾看看半獸人。
“哼克!”半獸人站起身來,老老實實站在西格爾身後。
消解了召喚出來的甲蟲,西格爾轉動鑰匙,牢門很快就被打開了。他順手摸走了捆綁牢房大門的鐵鏈子,這可以像鞭子一樣成爲不錯的武器。西格爾自然也沒有忘記地上的瓦罐碎片,其中幾個比較鋒利的碎片可以臨時充當匕首。兩個人踏出牢房,儘管只是一小步,但這是通向自由的一小步。
“被帶進來的時候記得路嗎?”西格爾問道。
“哼克!”半獸人點點頭,自覺地走在前面。
他們先經過一段盤旋向上的石頭臺階,幸好這裡的牆壁上有簡易的油燈照明,行走起來非常簡單。西格爾又順手取走了一盞燈,他可不像半獸人一樣擁有黑暗視覺。藉着油燈微弱的光芒,他發現地上的岩石非常古老,歷經長時間踩踏,已經光滑平整。這需要非常多的腳掌不斷打磨才能形成,可牢房很少有人下來。由此西格爾判斷牢房是後來改造才具備的用途,之前這裡只是一個普通的過道。
臺階的盡頭是一扇上鎖的鐵欄門,欄杆又細又鏽,看上去可以輕易拆掉。不過西格爾制止了半獸人這樣做,以防驚動看守。他拿出麻線頭放在鑰匙孔的旁邊,隨值悄悄唸誦咒語,麻線頭像是觸手一樣鑽進了鑰匙孔,在裡面摸索,確定鎖眼的結構後和開啓的機關,然後吸附在上面開始轉動。只聽到“啪”的一聲輕響,牢門打開了。
線頭迅速燃燒,化爲了灰燼。
這可是好不容易纔用指頭搓出來的線頭,但只能承受一次施法。西格爾現在十分想念柔軟的棉花,因爲用棉花能夠更加便利和精確的施放這個咒語,還可以反覆利用多次。不過現在不是挑剔的時候,前方還不知道會有怎樣的危險。
大門之後不遠處是一個大廳,裡面光線昏暗,煙霧繚繞。這裡不再使用低劣的油燈,而是在左右兩邊的牆上各有一排火炬,火炬臺爲人手的枯骨。火炬裡肯定添加了松油之類的物質,所以把頭頂的岩石薰得漆黑。不遠處有兩個通道,一個更高,一個則平着向左側拐彎。從拐彎的甬道那裡飄來了濃重的金藥水味道,混雜着麥酒和烤肉的香味。
哼克指着更高的通道,讓西格爾跟緊他。兩個人悄悄的前進,把腳步放得很輕。三十六節又陡又急的臺階之後,西格爾聽到前方傳來輕輕的鼾聲,於是探頭看去。一個身形憔悴,皮膚緊皺的老人正在打盹。他留着一束長長的白鬍子,懷裡抱着一根木頭短矛,襤褸的舊衣服上滿是油污。他打盹的位置非常不好,剛巧把通道擋住。哼克示意掐死他,不過西格爾擺擺手。他擔心如果不能一瞬間完成擊殺,說不定這個人掙扎的聲音會被聽到。這裡作爲哨崗,說不定會有隱藏起來的報警裝置。
西格爾拿出死蜘蛛在手掌心,然後用另一隻手輕輕揉搓蜘蛛的屍體,低聲默唸咒語。屍體在魔法的作用下變成綠色的軟膏,只有很小的一堆。西格爾往自己的雙手上塗抹,然後又擦到哼克的手掌上。
軟膏帶着一種溫熱的感覺,非常粗糙。這是模仿蜘蛛在牆壁上運動能力的蛛行術,不過是在缺乏材料下的弱化版本。只能提供兩個人四隻手的攀爬能力,持續時間也短得多。西格爾演示了從天花板上用手吸着走的神奇技術,哼克扳手將信將疑,也有模學樣的跟着做。兩個人跨過睡覺的老人,繼續向上前進。
一步接一步,似乎臺階永遠沒有盡頭,這裡到底是什麼地方,難道是在地獄中嗎?西格爾不禁懷疑,難道我被關在地底很深的位置,但是從窗口飄進來的雪又是怎麼回事?白天的時候還有陽光,夜晚的時候也有星星,難道那些都是錯覺?西格爾經歷過幻境的折磨,這裡似乎又有了類似的感覺。他看着哼克的後背,一邊數着臺階的數量一邊默默跟隨。一百,他對自己承諾,如果再走一百臺還在攀登,那麼這就是假的,是陷阱。
等他數到六十二的時候,臺階終於到頭了。一扇鑲鐵石門擋住了去路。哼克把耳朵貼到門上,仔細聽了一會兒,然後用力擰斷了門栓,把整扇石門拆卸下來,兩個人小心翼翼的將門放倒。
一股熱氣從另一側撲面而來,夾雜着巨大的硫磺氣味。哼克率先從大門穿過去,後背緊緊貼着牆壁,側着移動着。西格爾跨上最後幾節臺階,終於明白他們到了什麼地方。
這是一座火山的內壁,擡頭向上就能看到圓形的火山口,星光透過升騰的煙霧照射下來。一個螺旋形的通道從上至下貫穿,一直深入火山口底部的熔岩層。通道能容一個人行走,但是這裡的環境給人莫名的壓迫感,爲了尋找安全感,大家不自覺地就會想烤爐中的燒餅一樣,後背緊貼着牆壁。西格爾向下看着熔岩,發現有好幾十只火焰蜥蜴正在裡面捕食。他們的食物是新生不久的火元素,這裡的熔岩提供了元素生物凝結誕生的必要環境,同時也吸引了火焰掠食者。螺旋形通道的底部還有一個出口,更大更黑暗,那可能是火蜥蜴的通行口。西格爾擡頭往上看,從火山口出去是目前唯一的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