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珍妮特,你還好吧?”西格爾皺着眉頭問道。
“好吧?還好吧?”渡鴉停在主人的肩膀上,歪着腦袋學舌。
“你已經是第七遍問我了,我很好。”珍妮特依然是同樣的微笑。不過她撒了謊,所以才用了一模一樣的表情掩蓋。雖然珍妮特是被抽取血液最少的人,但是她本來身體就最弱,所以恢復起來就最麻煩,需要吃掉好多種藥物。除了總感到飢餓和缺乏營養外,珍妮特總感到自己屬於魔族的血脈開始蠢蠢欲動——她經常會覺得小手變成了爪子,牙齒變得銳利。她需要用手摸一下牙齒才能確定這不過是幻覺而已。但是這幻覺好逼真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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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怎麼樣,西格爾。”小貓立刻轉移話題。
西格爾又是眉頭一皺:“差點被血魔法師附身,更是差點把你給害死,還能怎麼樣?”他撫摸着渡鴉的羽毛,餵給它核桃吃。他發現這樣的動作不但能使魔寵感到開心,也同樣可以平復自己的心情。他不能告訴珍妮特有關爵士反對他們結合的事情,所以心中一直有壓力存在。“下次我不會讓你涉足這樣的險地了。”他說道。
“王子殿下將會封你爲騎士,這是真的嗎?”
“是的。我想應該很快了。里斯醫師的醫術果然厲害,王子殿下已經能夠扶杖行走了。”西格爾停頓了一會兒,然後說道:“也許我應該讓里斯醫師再看看你,親自爲你開藥。”
“別。我不想讓他知道我是個魔裔,只要普通的補血藥物就足夠了。”珍妮特搖搖頭,神色非常堅定。“別爲我擔心。如果真的不好,我會告訴你的。”
“嗯,好的,你說的也對。”困擾西格爾的不是珍妮特的傷病,而是其他的事情。他到現在爲止也沒有給爵士說自己將被王子冊封的事情,兩個人自分開後也沒有再說一句話。西格爾一直呆在帳篷裡照顧珍妮特,趁機避開營地裡的瑣事,也正好躲開比爾爵士的視線。
不過營地裡的事情還是傳入了他的耳朵。有三個僱傭騎士逃走了,還帶走了三匹馬和一袋子錢幣。不過他們並沒有從保存糧食的地方偷到足夠補給,只順走了幾根臘腸和一袋子麪餅。現在又是大雪時節,其他人詛咒他們會被凍餓致死,或者被山上出沒的雪妖殺掉。西格爾想到自己通過魔寵之眼看到的情況,知道他們並未騎馬——也許是另外的人吧,西格爾猜測。大家都不知道這三個人是何時離開的,動機又是什麼。
王子的迴歸意味着任務告一段落,至少可以下山了。僱傭兵們正在檢查雪橇、收集路上引火用的乾柴、努力積存食物。比爾爵士忙個不停,他需要居中協調大大小小的事務,而他能把雜物處理的井井有條,這種能力受到了託德伯爵的讚賞。“河沿城將會在你的手中更加繁榮。”伯爵對男爵說道。比爾單膝跪下,發誓絕不辜負這份信任和榮譽,會用自己的生命做到公正和慈悲。“河沿城男爵”,這是比爾爵士的新稱號。
伯爵完成了他的承諾,接下來就應該輪到王子殿下了。西格爾左思右想,還是決定去見一下比爾爵士,至少應該把這個消息告訴他。他穿過營地,在一堆貨箱中間的桌子後面找到了比爾爵士,當時他正在最後清點補給的數量。看到西格爾走過來,爵士擡起頭來。儘管他的臉上寫滿了疲憊,但是仍可以感受到他目光中的慈愛和關切。
西格爾咳嗽一聲,然後說道:“爵士先生,我想我應該告訴你一件事情。在山洞中,託德伯爵承諾,將會爲我討得王子殿下的受封騎士身份。這是我之前不接受成爲你繼承人的原因。”
“其實珍妮特纔是你的原因。”比爾爵士非常直接,同時也非常誠懇的說道:“不過我不想爲這件事情和你再次爭吵。你將成爲騎士,可以做出自己的選擇,我尊重這一點,即便是我非常反對的事情。”
“謝謝。”
“成爲殿下的騎士後,你接下來要做什麼?”
“我想我會跟着王子行動,也許會參與到招安半獸人的事情中去,不過最重要的還是繼續提高實力。”西格爾搬來一個木箱,做到了比爾爵士的桌子對面。渡鴉巴隆從他的袖子中探出頭來,跳到了桌子上,用黑色的眼珠盯着打量周圍的一切。“爵士,這是我獲得的魔寵,現在我已經稱得上是一位正式法師。你們也誇獎我的劍術,我曾經暗自高興。但是這次歷險中我險象環生,差一點就死了。我見識到更高更強的力量,深感自己的不足,要想做一番大事,我必須提高實力,做出正確的選擇。而劍與魔法之中我只能選擇一樣,我選了魔法。”
“從來沒有一個魔法師的騎士。”比爾爵士說道:“你選的這條路實在太難。我承認許多法師都很強大,但我也知道這條路需要太多的精力和時間。魔法師作爲顧問尚可,但作爲騎士能做什麼?他懂播種和收穫嗎?他有時間管理領地嗎?他能指揮軍隊、提升士氣嗎?”
“爵士先生,由太多敵人僅靠利劍是無法解決的,只有魔法。”
“你錯了,孩子。你要成爲強者就必須記住一點,朋友纔是你的解決敵人的方法,利劍只不過是你最後的選擇,魔法也是。幾千年來,貴族形成了錯綜複雜的關係,你中有我,我中有你。正是這樣才維持了繁星王國的穩定和發展。正是因爲這樣,法師從來沒有建國,神殿不能掌管凡俗事務,這些靠的不是劍和魔法。”
“可是……”西格爾的話還沒說完,就被打斷了。一名穿着繁星服飾的侍從這個時候走了過來,對男爵行禮之後說道:“王子殿下將很快主持西格爾先生的冊封儀式,請諸位爵士蒞臨見證。西格爾先生,請衣着得體,即刻覲見。”
“西格爾,這次你必須穿着盔甲前去,把法師的長袍收起來。”比爾爵士非常嚴肅地說道:“這是必須的禮貌。”
西格爾點點頭,讓侍從跟着他,趕快回去換衣服。
王子的營帳平時只有三個人可以進去,他本人、託德伯爵和埃文。身爲保鏢的晨曦護衛可以跟隨王子出入這裡,除此之外其他人還從來沒有進來過。這裡的空間堪比旅館的廳堂,所有的用品既舒適又奢華:柔軟而暖和的羽毛牀墊,厚厚的蠶絲被子,終年燃燒的無煙炭爐。鋪着毛皮的環形座椅,擺放着墨水瓶和鵝毛筆的書桌。營帳中央的半空中懸掛着一個魔法餐籃,所以房間隨處可見精製的食物。在這風雪交加的初冬,大山深處,這裡仍可以看見紅潤的蘋果、飽滿的梨子、晶瑩的葡萄。葡萄酒壺永遠是滿的,旁邊的銀盤子中也總是會有上好的幹奶酪和火腿片。整個房間只有一個角落不是用來享受的東西,那裡擺放着一堆精心打造的兵器,包括長劍、巨劍、長弓和斧頭。幾件嶄新的盔甲搭在架子上,分別是亞倫、託德和埃文的備用裝備。
王子殿下正在品嚐葡萄酒,這總是能給他虛弱的身體提供能量。在得知自己是被埃文的血液所救,王子殿下與他父親的私生子關係更加緊密,整日形影不離。他拿出宮廷最好的回覆藥劑與埃文共享,兩個人一起品嚐蘸鹽的麪包,然後再對着滾鹽炸脆的美味小魚和填滿洋蔥、蘑菇的火雞大快朵頤。不過這些食物顯然不適合大病初癒的王子殿下,導致他上吐下瀉。所以現在他只能吃一些南瓜、豌豆和火腿製作的粥,然後就是葡萄酒。
“西格爾·烏賊,真是奇怪的名字,他是一名私生子嗎?我不還應該給他一份血統證明書,讓他擺脫這個身份嗎?”王子殿下在紅酒的作用下精神清醒了很多,他詢問託德伯爵。
“西格爾並不是私生子,他出生在船上,不知道父母是誰。”託德伯爵細心爲王子整理好衣裝,爲他在臉上擦粉,掩蓋疲憊的神情。“他只是一個孤兒,將成爲他名字的第一人。”
“很好。一個沒有家族拖累的騎士,能夠更好地爲王室服務。”亞倫王子麪色潮紅的說道,然後又喝了一口酒。“伯爵大人,我怎麼記得皇室不能冊封魔法師?”
“是有這麼一條法令,王子殿下,你的記憶力真好。”託德伯爵拿來王子的佩劍,是所有武器中最輕最短的那一把,小心翼翼的將它掛在王子的腰帶上。“二百多年前,百日叛亂中,叛軍的首領克雷剛就是法師子爵。當他發現叛亂必定失敗的時候,就拋棄爵位,躲到了法師協會中,宣佈永不出塔,從而逃脫了叛國罪應得的斬首處罰。法師們非常強硬,只是將叛徒的盔甲和衣袍交了出來。國王非常生氣,於是下達禁令,繁星國內,法師不得被冊封,不得有封地。據我所知,西格爾是個學徒法師,僅限於簡單的咒語,主要是爲了學習各種知識。他的劍法高超,師承比爾男爵,一直是名合格的騎士扈從。”
“嗯,那就好。”亞倫王子帶好手套,放下酒杯,對伯爵說道:“將我的新騎士帶到營帳前面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