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格爾領主的生活正式開始,雖然很多時候他並沒有特別的感覺,仍舊和以前一樣。他不覺得自己和其他人有本質上的區別,大家都是天空下向往幸福的生靈。唯一的不同只是所要揹負的責任和麪對的問題。
半獸人不知道自己應該做什麼,他們並不會耕種,只會捕獵和採摘果實。結果大部分人都選擇成爲礦工,剩下的或者成爲僱農,在三個村莊中學習耕作的秘密,或者在鐵匠鋪中成爲雜工,靠力氣吃飯。
原來的村民在經過一段時間的觀望之後,開始逐漸瞭解到自己的領主是怎樣的人。他們一直擔心新領主會在到達之後收稅,畢竟這是他擁有的權力,很多領主也通過這樣的行爲建立威信。
初春本就是村民們過得最拮据的時候,糧食剩不下多少,養的雞也瘦巴巴的,連蛋也下不了幾個。西格爾沒有在這個時候讓他們上交金銀,甚至連糧食都沒有徵收,反而花錢購買。這種仁慈的行爲反倒讓村民們感到非常奇怪,開始揣測、質疑領主的能力。原本西格爾要求村民在耕種之餘服勞役,那些到營地附近工作的人現在數量越來越少,即便是幹活也變得懶惰。費扎克發現了這個苗頭,將情況報告給了西格爾。
“讓村子裡的人來礦場。”西格爾只是簡單的交代了這一句。
三天後,費扎克帶着從三個村子中選出來的有威望的村民早早來到了斑紋山,站在半獸人礦工居住的營地旁邊。早起的半獸人對他們指指點點,還調皮的用自己的醜臉嚇唬他們,或者用獸人語中的戰吼挑釁,嚇唬這些人類村民。
這都是哼克安排好的,在他聽說村子裡的傳聞後就想這樣做了。對於人類質疑西格爾能力的怪異想法,半獸人感到非常難以理解。難道一個強大的法師不應該被畏懼嗎?怪不得城牆山脈又被叫做羊圈山脈,果然裡面的人類只是些蠢笨的羔羊,只能在棍棒之下聽話。
“費扎克,咱們的領主大人什麼時候到?”在恐嚇中,隊伍逐漸散亂起來,一些人開始左顧右盼,另一些則儘量藏在其他人後面。不過費扎克並沒有搭理他們,只是自顧自的查看金礦的運轉。
經過一段時間的修建,斑紋山金礦已經漸漸有了雛形,從山崖平臺到山腳下用木頭搭建了階梯通道,用來運送礦石土的管道也基本鋪設完畢。原來在上面搭建的吊索,沒有合適的滑輪,已經磨損到不能使用。西格爾暫時還沒有想到解決的辦法,所以下令修建了滑道。
營地另一側,一座鍊金工坊正在修建之中,西格爾將自己大部分精力都放在了這個工坊。他已經寫信給艾琳特,希望能從他那裡僱傭幾個懂得熔鍊黃金的矮人工匠,自己會用這裡出產的黃金作爲報酬。信件送出去了,但現在還沒有迴音,西格爾只得繼續堅持原本的打算。他正在設置鍊金法陣,運用魔法的力量從礦石中提煉黃金。可他解決不了魔法動力的問題,每次都只能依靠自己的力量來運轉法陣。他可不想一輩子做鍊金匠人,也沒有法師會接受這種工作僱傭。鍊金工坊的進度一直很慢,現在也只不過搭起了最外側的圍牆而已。
西格爾就在未成形的鍊金工坊中,暗中觀察着被費扎克帶來的村民,看着他們吵吵嚷嚷。珍妮特就在他身邊,細心的爲他準備好領主的衣服和佩劍。“只是些無知的農民,”珍妮特說道:“他們畢竟沒見過這樣英俊瀟灑的領主。”
“哈哈,別逗我發笑,一會兒我還要用嚴肅的面孔對待他們。”西格爾揉揉臉頰,自己的身體又開始成長,現在居然有一點絡腮鬍子的跡象。
珍妮特細心的爲他打理面容,用繁星王國流行的妝容爲西格爾修剪頭髮和鬍子,親手縫製衣服。對於這些事情,小貓樂此不彼,沉浸在幸福之中。當西格爾前往鍊金工坊或者施展魔法的時候,她就會去城堡的工地,一遍又一遍測量土地,用自己多次潛入城堡的經驗來規劃佈局,爭取將自己的家佈置的安全穩固。
想到這裡將是自己的家,珍妮特彎彎的眼睛裡滿是幸福:“拿出領主的派頭來,讓他們見識見識真正的貴族。”
“我可不像貴族,一年之前我還在船上做水手。”西格爾說:“不過我明白你的意思,珍妮特,我要讓他們知道法師領主到底是什麼概念。”
西格爾召喚出魅影駒,輕巧地騎上去。他身後的斗篷無風自動,雙眼燃燒着黑色火焰的烏賊正輕輕扭動着觸手。法師穿着合體的棕紅色短皮衣,胸口彆着用黃金製成的家族徽章。黑色的龍皮皮褲收於翻毛短筒靴內,上面用銀絲勾畫出輕靈術的魔法符文。只要西格爾集中精神,將魔法能量導入符文之中,就可以省略施法的動作和聲音,直接運用這個法術。
魅影駒明白主人的心意,快速掠過營地,在身後留下一道銀色的殘影。它停在村民面前,一甩鬃毛,鼻子中哼出帶着閃光星辰的氣息。法師拍拍召喚物的腦袋,將它化爲黑色的煙霧,遣回陰影界。當煙霧消散的時候,西格爾輕飄飄的從半空中降落下來,毫無聲息的站在衆人面前。
大家紛紛低下頭去,參差不齊地說到:“領主大人。”
“都跟我來吧,有些事情要和你們說一下。”西格爾一手扶着劍柄,另一隻手指着斑紋山,邊走邊說:“我聽說你們很奇怪,不知道我在這座山上幹什麼。現在我告訴你們:這裡是一座金礦。”
其實金礦的消息早就在西格爾的授意下,由費扎克悄悄散播出去。一方面吸引吸引商人到來,另一方面想看看是不是會有強盜上鉤。可經過半個多月,周圍還是風平浪靜,所以西格爾決定還是正式宣佈一下。
“也許你們不知道金礦意味着什麼,”西格爾繼續說道:“對你們來說,就是耕牛、種子、肥料、磨坊、道路和市集。但這些只有一個前提,那就是服從。那些最擅長耕種和飼養的領民,未來可以到我的城堡附近居住,並優先獲得這些東西。我不懂耕作,但我知道只有努力才能獲得想要的生活。你們好好想想。”
村民跟在西格爾後面胡亂點着頭,顯然並沒有聽進去多少——他們的注意力大多被領主奇異的披風給吸引住了。衆人的腦子裡一直在思考,到底是怎樣的布料和製作手藝能夠產生那樣神奇的效果,所以只有“金礦、耕牛和磨坊”幾個字進入了他們的腦袋。
西格爾想了想,明白了其中的原委。自己和珍妮特想得過於複雜。海姆丘畢竟只是一個窮鄉僻壤,這裡的村民不像深水城居民那樣見過施法者,或對魔法有直觀的認識。自己的魅影駒、靈動套裝和烏賊披風,在深水城能取得不錯的效果,但對於本地的人來說實在過於高端、難以理解,結果收效甚微。
於是他轉過身去,面對着跟隨他的衆人,聲音低沉而有力:“我不想做一個沒有城堡的領主,因爲那意味着我沒有權力和威嚴。從現在開始,必須有足夠的勞役。不管是按照繁星王國的法律還是深水城的慣例,每戶農民每年都應該爲我工作至少六十天,作爲民兵或者是勞工。我現在要看到這項工作按量完成。費扎克會統計並協調這件事情,我不想聽到任何藉口。”
說到這裡,他掏出魔杖,在衆人眼前開始施展咒語。這半個多月來,西格爾一直在礦場磨練自己的元素召喚技巧,他對於土元素特性的掌握越來越精巧。村民們感到自己腳下的土地不斷搖晃,泥土活動起來,變成泥漿一樣朝西格爾面前涌去。他們想要逃跑,卻發現自己的雙腳被困在土裡,根本邁不動步子。幾個人跌坐在流動的泥水中,嚇得哇哇大叫。
西格爾用魔杖在空中畫出大小不一的圓圈,咒語的聲音也隨之頓挫變化。泥土在他面前匯聚,逐漸形成一個高大的人形。不一會兒,隨着泥土的凝固,一個大型土元素出現在大家面前。
“去幹活兒!”西格爾命令道。
土元素髮出哼哼聲,然後邁着沉重的步伐走向斑紋山。半獸人礦工們齊聲高呼,用口哨和跺腳的聲音表達他們的興奮之情。每次土元素出來,都是爲了同化最堅硬的岩石,挖掘最困難的山體。這就意味着半獸人們減輕了工作的難度,也少很多風險。
在村民目瞪口呆的表情之中,土元素將巨大的拳頭狠狠敲擊在山體上。岩石和土壤橫飛,掉落在地上發出轟隆隆的響聲,將獸人們的歡呼都壓了下去。如同用熱刀切奶油,土元素很快就在山體中打開一條通道,向斑紋山下方的深處挖去,開闢第二個挖掘層面。西格爾也不確定這個方向上有沒有礦脈,但至少他可以藉此展示力量。
即使在轟隆作響的礦場,西格爾的聲音藉助魔法依然能夠清晰的傳遞到每個人耳朵裡。他說:“你們需要領主,纔有磨坊和耕牛,但我不需要你們也可以建造城堡。牢牢記住這一點,然後想清楚如何爲我服務。”
這一次村民們都聽清楚了。他們看到山體在那土石怪物的拳頭下如何脆弱,知道自己的茅屋和血肉之軀根本抵擋不了,然後終於明白了領主的力量。西格爾揮手讓他們散去,只把費扎克留了下來。
看着雙腿顫抖、互相攙扶着離開的村民,西格爾壓低聲音給獨眼老爹說道:“記得你在執行的時候,照顧他們耕種的進程,別耽誤了田地裡的事情。只要他們能聽話,城堡並不着急,你明白了嗎?”
“領主大人,你是一個強大而仁慈的貴族。”費扎克點點頭,由衷地說道:“請放心,我會安排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