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格爾一行人在還沒離開聖地的時候就看到了精靈的小隊。
草原上游牧部落集結的消息顯然驚動了精靈,他們派出了善於荒野行動的遊俠和德魯伊,一路小心翼翼的進入草原深處。他們披着灰白色的精靈斗篷,若是靜立不動的時候能和周圍混成一體;他們穿着輕便的精靈軟靴,即使踏在雪地上也寂靜無聲。
不過聖地的魔法壓制效果擋住了他們。
在這個範圍內,除了信仰三靈的祭司之外,其他施法者的能力都大打折扣。而且聖地中集結的勇士太多,想要秘密潛行過去基本無望。因而這支精靈小隊耐心潛伏着,試圖尋找新的機會,直到被西格爾的靈能視覺發現。
一支百人的騎兵隊伍撲殺上去,瞬間淹沒了那支小分隊。個人的武技在面對騎兵衝鋒的時候發揮不出太大的用途,飛舞的馬刀終結了一切。奔騰的馬蹄聲驚起了在附近翻找草籽的一羣烏鴉,它們嘎嘎驚叫,撲騰着飛上天空。
其中一隻居然是白色的。
部落的騎士將精靈身上的東西全都扒走,只留下赤裸的屍體在雪地上。
那羣飛起的烏鴉也不遠離,嘎嘎鳴叫着在天空盤旋。等到騎士們走了之後,這裡將會是他們盛宴的開始。
大家沒興趣留下來看那樣的景象,於是雙腿一夾坐騎,踏雪離開。瑪娜等人則轉道向西,借半山商路回到海姆領。而西格爾在跨出了聖地範圍之後便施展傳送術離開。
秘爾城高高的大窗裡飄來美食的香味,仍舊是亂燉犛牛肉,最近一段日子的主要食物。
僕人穿梭往來,爲海姆領的騎士端上美酒和食物。席間的人們觥籌交錯,時不時傳出大聲的歡笑聲,有些人則在餐桌旁竊竊私語。秘爾城一樓的大廳現在改成了這樣的宴會廳,火盆沒日沒夜的燃燒着,所有的食物熱了一遍又一遍。
這倒不是爲了享受而進行的奢侈,而是守城騎士和士兵的食堂,只要來到這裡就可以吃上溫熱的食物。騎士、士兵和僱傭兵分成三個桌子,使用的餐具和裡面盛放的食物自然區別很大,但從來不會缺斤短兩或者敷衍了事。
西格爾從餐廳門口路過,只是簡單看了一眼,便踏上了回書房的階梯。海姆領空氣中瀰漫着濃烈的元素力量,正不斷穿透他受傷的身體,鑽進骨骼之中,補充電漿的損失。
這是一種痠麻和刺痛混合的感覺,讓正常的走路都變成一種奢侈。一開始雙腿只是有些發軟,到後來完全吃不住力量。
法師皺皺眉頭,以前從來沒有這樣過。他揮動魔杖,讓自己獲得飛行的力量,然後放棄了回房間睡一場的打算,先去瑞德的神殿看看情況再說。
一陣風將絲絲的冷空氣吹入他黑髮的間隙,其中還夾雜着若隱若現的低語。西格爾凝神傾聽,卻發現自己產生了嚴重的耳鳴。他只得張大嘴巴,平衡耳朵內外的壓力,然後加快了飛行的速度。
城堡大廳南面不遠,瑞德的神殿冷冷清清,祈禱的人還沒有到來。由於並沒有發生戰鬥,哼克的新兵訓練也告一段落,所以最近並沒有多少傷者。除了每天都會來這裡的二嘟之外,瑞德幾乎過着隱居的生活。
簡簡單單的不到一百米,西格爾飛的跌跌撞撞,他只覺得身體失去了平衡力和方向感。耳朵疼痛之後便是劇烈的頭疼,視線也開始變得模糊。他用手摸摸額頭,只覺得掌心一片熾熱。
然後他便無法保持對法術的專注,飛行術消失,他砰的一聲摔倒在地上。
“這不正常,不像是疾病,倒像是某種詛咒!”西格爾咬緊牙關,將自己扔向瑞德石屋的大門。咚的一聲巨響,木板被撞碎,西格爾一下子跌了進去。
“領主大人?”瑞德保持跪姿正在祈禱。他睜開閃亮的小眼睛,看清來者之後便立刻起身,趕忙過來查看。西格爾面色赤紅,喉嚨發紫,眼角和耳朵開始流出黑色的血。
“生命的力量:驅逐毒素!”瑞德右手發出明亮的光芒,按在西格爾的身上。青紫色稍有減退,但心跳越來越快,簡直要從胸膛中跳出來。
“惡疾退散!身體復原!”魔像連續施展神術,但只能緩解卻無法根除。
他將西格爾放在地上,雙手按住他的胸口,然後施展解除詛咒的法術。這次他感到了極大的阻力,一股比他強大得多力量正不斷侵襲西格爾的身體。瑞德的法力根本無法將之驅散。
但魔像依舊用盡全力,一次又一次施展移除詛咒。這股詛咒來自遠方,誓要將西格爾置於死地。在驅除法術的幫助下,兩個施法者都看到了這個詛咒的本來面目。
負能量爲主,毒素、疾病和影響思維的法術效果混合起來,不斷從西格爾頭頂向下灌。法師自身的魔法防護力量已經抵擋不住,他的內臟開始衰竭。
西格爾只覺得天昏地暗,身體從火熱開始變得僵冷,就像死亡籠罩的感覺。留給他的時間不多了,若是失去意識就什麼都完了。他看着瑞德,提起一口氣,勉強說了兩個字:“保密”,然後將自己變成了骷髏狀態。
瑞德手上傳來的能量變成了傷害的效果,而空中不斷降下的詛咒卻轉變爲強化。顱骨中紅色的魂火猛然增強,身上的電漿線條也全都點亮,西格爾全身痙攣了一會兒,然後才逐漸平靜下來。
“我的神啊!”瑞德趕忙將手收了回來,“你怎麼能夠變成亡靈?”他用強壯的雙手抓住西格爾的頸椎,做好了隨時捏斷的準備。不斷有電火花從他的掌心中冒出來,但魔像根本不爲所動。
“別緊張,瑞德,我還是我。”西格爾放鬆身體,表示自己並沒有威脅。“這是我的一種保命本領,用來避免對活物來說致命的傷害。”
瑞德仍不放心,左看右看之後才慢慢鬆開手。他對西格爾說:“你這不是僞裝的變身,而是真正變成不死生物。你明白其中的風險嗎?”
法師點點頭,從地上坐起來:“當然,長時間保持這種狀態會讓我的腦子如死一般靜寂,失去屬於生靈的活力。”他指了指頭頂,負能量爲主的詛咒依然還在,不斷向他發動攻擊。
“在解決這個之前,我恐怕就得是這樣的狀態了。”西格爾說道:“若不是你我都沒有其他辦法,我也不會在你面前變成這個樣子。”
瑞德點點頭,伸手將西格爾從地上拉起來。“你可知道,以死靈的面目出現在衆人面前是非常危險的,大家不會追隨一個亡靈,也許你會失去整個領地。”
法師長嘆一聲,用手敲敲自己的腦殼,然後說道:“你得幫我。”
“說吧,某人盡力。”
“把這件事悄悄告訴珍妮特,讓她有個心理準備。”西格爾說道:“我需要去聯合會的法術實驗室,看看落在我頭上的這個詛咒到底是怎麼回事。”
“希望你能找到答案。”瑞德向外走去,然後又轉了回來,對西格爾說:“你這樣子沒法在光天化日之下行走,需要給你找一些罩衫嗎?”
“別忘了我是一個法師。”西格爾對自己施展變顏術,用自己原本的外貌遮住骷髏的臉。瑞德盯着看了一會兒,卻搖搖頭說:“領主大人,某人建議你不要這樣做。你現在看上去就像是個施展了幻術試圖混進來的邪惡巫妖。你全身撒發的邪惡靈光已經到了耀眼的程度,正義之士見到你一定會展開攻擊。”
西格爾攤了攤手,無奈的說:“你說我還能有什麼辦法?”
瑞德想了想,搖搖頭,轉身走了。
來到室外,負能量詛咒變得更強。雖說對亡靈沒什麼威脅,但總是頂着邪惡靈光卻不是什麼好事。海姆領的元素防護陣一直試圖發出警報,西格爾沒那麼多精力總是一遍又一遍制止它,所以乾脆停止了警報的運轉。
到底是誰施展了這樣的魔法?西格爾心中盤算。精靈的法師很強,若是天上掉下來隕石流星之類的法術,多半是他們乾的。在新大陸上,剩下的只有諾克斯共同會,可從來沒見過他們在詛咒和負能量上有這樣的造詣。
西格爾擡頭觀察這個法術,試圖解析它的構成。源源不斷的負能量憑空產生,夾雜着各種各樣的詛咒和解除魔法咒語,洗刷過他的身體之後又憑空消失,實在是莫名其妙。不管西格爾怎麼移動,法術總是能夠準確落在他的頭頂上,絕沒有任何偏移。
就連使用任意門進行傳送,詛咒依舊緊緊跟隨着。在其他施法者眼中,西格爾頭頂上總是有一片黑色的雲彩,不斷落下邪惡的閃電,在他身上形成耀眼的盔甲。正如瑞德所說,這情景太像一個無比強大的邪神信徒,正在施展滅絕人性的邪惡法術。
好在秘爾城沒有晨曦神殿的聖騎士,否則非打起來不可。
找不到法術的來源,也就沒法定位施法者的位置。西格爾頂着黑色的“烏雲”,頗爲無奈的來到聯合會的法術試驗場。這裡的魔法陣是獨立的,不受海姆領元素大陣的影響,西格爾也沒有控制能力。所以當他接近的時候,幾乎所有的魔法警報全都響了起來。
這個時候絕對不能亂動,西格爾非常明白,像被冰凍一樣站在結界之外,等着有人出來查看。不知道今天值班的會是誰,希望不是鄧巴那個總是神經緊張的傢伙。他要是看到如此邪惡的靈光,非得扔個火球出來不可。
雖說西格爾有很多應對手段,但也不想來一場毫無意義的法術戰鬥。他靜靜等待着,然後看到傳送的光芒一閃。
半精靈法師伊迪斯出現在他的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