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實證明,埃文也不行。
百面骰子射出一道光束,將戒指再次砸到了地板中。
西格爾召喚出一隻獒首神使,讓它戴上了戒指。雖說召喚出小劣魔來更簡單,不過西格爾從不相信下層界生物的操守。獒首神使雖然頂着一副獵狗的腦袋,但它畢竟來自天界,是天生的聖武士,也就是追求善良和秩序的死腦筋。別看它身體高大、強壯,還有一雙天鵝的翅膀,但善良和正義的誓言能夠完全將它束縛住。也就是說,法師不用擔心獒首神使會帶着戒指逃跑。
最關鍵的,獒首神使還有足夠的智力誠實地準確描述自己的感覺。
“法師先生,這枚戒指很有意思,沒有魔法波動,卻給我一種充滿着強大力量的感覺。”獒首神使捏了捏拳頭,雙手抓住自己的巨劍,猛一用力就將它擰成了麻花。
“我之所以這樣做,是爲了剋制一種衝動。”獒首神使說道:“戴上戒指之後,我就特別想揍你們兩個人,那種非常兇狠、慘無人道的暴揍。不過我很清楚這樣的想法是不對的。法師先生,你的這個戒指有古怪。我來自天界,沐浴善良與秩序的聖光而生,所以抵抗邪念的能力很強。但若是這枚戒指到了其它人手上,那結果就很難說了。”
“謝謝你,神使,我還有個問題要問你。”西格爾指了指戒指,然後說道:“戴上之後,有沒有想揍其他人的衝動。比如隨便某個獸人,地精或者小惡魔?”
獒首神使想了想,然後搖了搖頭。“並沒有特別的想法,仍舊像以前一樣。我們厭惡邪惡的生物,但更痛恨的是他們邪惡的行爲,而不是以暴易暴。對於懲處惡行的方式和界限並未因爲戒指而發生改變。”
“謝謝你的協助,我大概明白了。”西格爾從空間袋裡找出一根黑龍的龍骨,作爲禮物送給了獒首神使。獒首神使將戒指還給法師,然後叼着龍骨消失了。
西格爾帶着嚴肅的神色收起了戒指,然後拍拍埃文的肩膀,指了指座椅。
埃文似乎也意識到了什麼,沒有了開玩笑的心思。“說吧,是不是有什麼壞消息。”
“壞到不至於,但這事情開始變得怪異。”西格爾對埃文說道:“戒指的佩戴者會變得更強,然後就會有傷害咱們兩個的想法。對神使來說,毫無理由地揍一頓已經算得上是很暴虐的處理方法,若是其他人,比如生性兇殘的獸人、食人妖之類,腦子中唯一的念頭恐怕就是殺死咱們兩個。”
“爲啥是咱們?”
“比較好的推測是因爲咱們打擾了這個房間內所有人的長眠,所以戒指想要展開報復。”西格爾繼續道:“但我更傾向比較壞的推測:這個戒指的目標是骰子,你我都有的骰子。”
“有道理,我同意你的說法。咱們戴不上戒指的原因也和骰子有關。”埃文點點頭:“那這東西就是給人消滅骰子擁有者而設計的?”
“目前來看很有這個可能。”西格爾揉揉額角,他只覺得頭腦不夠使用,血管在皮膚下面一跳一跳。“戒指誰也不能給,咱們就當從來沒有發現過這東西,你覺得如何?”
“我沒意見。”埃文說道。
“另外,戒指在火焰之下顯示出來一些信息,其中數字4、6、8已經變成黑色,剩下10、12、20和100。根據我所知道的情況,世界上有四枚骰子,我是二十,你是一百。那麼剩下的兩個有可能就是十和十二。”
希望變成黑色的三個不是被殺的,西格爾心想。他現在不敢肯定骰子是誰製造的,書寫者還是雷牆大陸的神靈?若是書寫者,那麼骰子就是上個世界的遺物,戒指的問題基本也就能關聯起來。但這會引起新的思考:爲什麼西格爾和埃文可以使用骰子?之前有沒有其他使用者?爲什麼在之前無數年的歷史中,絲毫不見骰子的記載?
另一方面,如果是雷牆大陸的神靈製造的骰子,那麼爲何書寫者的營地裡會出現戒指?兩者的時間關係是怎麼樣的?4、6、8又發生了什麼事情?
看着西格爾陷入了糾結的思考,埃文傾身向前,“依我看,你也別想這件事情啦。畢竟戒指是咱們發現的,危險也就被控制,這本身已經很幸運了。至於其後還隱藏着什麼隱秘的歷史,那有什麼關係?又不是什麼急迫的事情。”
西格爾要比埃文想得更多,但也不得不同意埃文的說法:“雖說等事情上門再應對不是我的風格,但我目前的確沒有深挖下去的能力。除非咱們能找到更多的資料和證據,否則一切都仍舊只停留在猜想階段。”
“是啦,做比想重要!咱們繼續向前走吧。”埃文從座椅上跳起來,拍拍褲子上的塵土:“還有一些地方沒去看過呢。”
他們繼續上路,又打開好幾個封閉的房間,但再也沒有那種“突然塵埃化”的情景出現。兩個人基本可以肯定,這裡並不是什麼避難所,而是製造某種東西的作坊。他們找到了一些成套的工具,能夠和線路板上的零件配合起來工作。這些東西給了西格爾很大的啓發,讓他有了些改進流水線的想法。只可惜工具本身都已經鏽蝕,無法再使用了。
這裡所有的東西都被時光摧毀,到頭來人造的東西沒有一件比岩石更能抵禦時間流逝。也許這裡的人想要記錄他們的信息,但苦於找不到更好的方法。所以兩個探險者沒有發現紙張、更多金屬板,甚至在牆壁和天花板上都找不到任何符文。
“他們還做得真徹底。”西格爾說道:“這裡乾乾淨淨,什麼文字的東西也沒有。”
“這也正是我討厭這裡的原因。”埃文提着長劍,不停地四下觀望,依舊保持着警惕。
“你怎麼到現在還這樣緊張?這裡沒什麼危險了吧?”西格爾揮動法杖,打開走廊盡頭最後一扇門,看裡面大大小小的架子,應該是個儲藏室。“你看,這是最後一個房間了,和前面的完全一樣,裡面的東西不是壞掉了就是爛掉了。這些灰塵不會撲過來咬你的,把劍收起來吧。”
埃文卻堅定地搖搖頭:“西格爾,在這件事情上你要聽我的。我能預感到將要發生戰鬥,而且是那種很有意思的挑戰,這種預感從沒錯過。”
“你是從什麼時候有這種能力的?在拿到骰子之後嗎?”西格爾問道。
“不,從小就有。”
埃文一路上講着自己這種預感能力的歷史,每次靈驗的時候都伴隨着令人激動的戰鬥。他正是從一次又一次戰鬥中鍛鍊了武技,提升了自己的力量。
“繁星王國很有多著名的用劍好手,新大陸和它一比就像是貧瘠的沙漠。”埃文向前用力一揮手,用來加強自己的語氣。“像是本內達·坦帕頓,外號城門本,擅長一劍一矛交叉防禦和突然的反擊,很是厲害;丹瑟·傑伍德,外號舞蹈家,動作靈活,使用短劍時貼得很近,他的對手若使用長武器,則沒法進行反擊;還有聲名顯赫的索思·維伍德,御林護衛的總教頭,外號處女……”
“處女?還有這種外號?”西格爾笑着說道:“難道他是長得很漂亮的那種人?”
“不,實話實說,他嘴巴是歪的,兩隻眼睛也對不齊,模樣並不好看。”埃文說道:“不過他用劍盾的本領非常強,經歷幾百次戰鬥,極少受傷。偶爾幾次也只是輕微的擦傷,從未流過血,所以得了個處女的外號。目前他的戰鬥數量快要累積到一千了吧?”
西格爾肅然起敬,像這樣的人定是有過人的本領。
“繁星王室之外也有許多優秀的劍客,其中也有不少騎士。他們各有特色,與他們交手能有很多收穫。”埃文看着西格爾,很誠懇地對他說:“新大陸是個好地方,只有這裡能有機會建立像海姆領這樣的大領地,但你應該去繁星王國見識一番,什麼叫做強者如雲。你是個法師,也要去法師協會吧?新大陸法師聯合會已經完蛋了,你總不能在這裡停步不前。”
“話是這樣說的沒錯,可如果你不能回去,我一個人豈不是很無聊?畢竟我在繁星王國不認識幾個人。”
“你可以去找比爾爵士啊。他的婚禮定在秋收慶典日,哦呦,就是這兩天啊!”埃文撓撓頭:“我忘了準備些禮物了。”
西格爾推了他一把,笑着說道:“別裝了!還禮物呢!你哪來的錢?就算你有錢,你能用自己的名字給他送禮物?你現在是躲在新大陸的繁星國王,越少人知道越好。”
“我這可不是躲,我只不過是在散散心,轉換一下心情。”不知道爲什麼,埃文只是勉強笑了一下,顯得情緒並不高。
“說到結婚,你就沒有這方面的打算?”西格爾問道:“前不久你的那個弟弟亞倫到處徵集美女,都傳到新大陸來了。”
“其實你那都是舊聞,據我所知已經有好幾批女子進入皇宮了,搞得裡面烏煙瘴氣。”埃文說道:“其實我覺得亞倫挺可憐的,他其實有自己喜歡的女子,只不過一直沒來得及成婚。現在這樣一搞,她估計也不可能成爲皇后了。說不準太子會比皇后先產生。”
“太子?你真的下定決心,若是亞倫有孩子就放棄王位?”
埃文點點頭,卻什麼也沒說。
兩個人沿着螺旋樓梯向上攀登,再次看到了奇怪的金屬尖塔。這是“書寫者”們花費很大力氣製造出來的東西之一。現在黃金戒指放在西格爾的鑰匙空間中,和外界完全斷絕了聯繫,不會影響周圍人的心智,那麼書寫者的巨大金屬尖塔就是唯一留在外面的造物。
得想個辦法挖開這裡,然後將這個東西運到秘爾城去。西格爾想了想,隨後又放棄了這個打算。封閉洞穴中的空氣乾燥而冰冷,外面的空氣則要溼潤得多。已經生鏽的尖塔到了外面,恐怕鏽蝕得就會更快。而且這巨大的體積也很難搬運,既沒辦法傳送,也通不過城牆山脈下的隧道。不如就放在這裡,有時間的話再來研究。
他們爬到了入口的地方,西格爾輕輕揮動法杖,面前的花崗岩牆壁變得鬆軟,讓兩個人得以穿行過來。
但是一出來,埃文便揮舞長劍,在身前畫了兩個圈。只聽見噹噹兩聲,兩支飛鏢被斬落到地上。
一個黑衣人站在洞穴中,正用炯炯有神的目光看着兩個探險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