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論日月寒暑季節變換,也不論戰爭或和平,城牆山脈總是巍峨的矗立在大地上,任誰也不能無視它。
風雨的侵蝕很難在山體上做出什麼改變,但人的力量卻能夠打造階梯、修建棧道。可即使在拳頭峰最平緩的山路上,行路依然很艱辛。
瑪娜和她的十名騎士正在牽馬前進,陡峭的臺階讓高大的坐騎很不適應,發出害怕的嘶鳴聲。騎士們努力安撫自己的戰馬,防止它們因爲驚恐而掉落懸崖。
前面不遠處就是拳頭堡,過了這裡之後,城牆山脈城堡防禦鏈便開始轉而向東,進入對抗獸人的前線方向。而且在拳頭堡東面,就是白鳥家族塞西爾男爵的領地鳥巢城。根據西格爾所說,那裡是距離寒鴉部落最近的領主,而且因爲共同開採銀礦所以關係緊密。
也就是說,只要堅持一下,說服拳頭堡的領主,那麼就基本可以完成西格爾交代的任務。經過三個多月的艱苦努力,一條串聯整個城牆山脈的,屬於海姆領的補給商路就可以完成了。
瑪娜從未想過自己能夠完成這樣的壯舉。她過去只是一名僱傭兵,並不受重視。或者說人們對她樣貌和身材的興趣比對她箭術要多得多。即便是在最瘋狂的夢境中,她也沒想過有一天會成爲騎士,甚至封爵並擁有領地。
雖然領地現在被精靈佔領,好在那裡的領民都轉移到秘爾城,沒有損傷。瑪娜相信總有一天領地會再次回到人類控制之下。
從法理上講,每個領主要負責自己領地人民的生活,但她的領主西格爾依靠一座城堡養活了四座城堡的人口,從來沒讓幾位新領主增加壓力。在他的謀劃下,秘爾城現在居然還有餘力向外販賣肉食,在這一點上瑪娜非常佩服他。儘管西格爾總說自己不是個合格的領主,但能夠將領地發展成這樣的可沒有幾個。
“堅持住,前面不遠處就有城堡了。”瑪娜拍拍自己的腰包,讓金幣發出嘩啦嘩啦的聲音。“有屋頂、火爐、稻草牀和熱騰騰的食物等着咱們,還不咬緊牙關?”
大家眼神中滿是憧憬,壓低聲音,發出呵呵的笑聲。他們不會忘了前段時間,因爲在山中喧譁引起的雪崩。那情景好像是一座雪山直接砸了下來,驚天動地。好在神靈保佑,雪崩出現在隊伍身後,並沒有覆蓋到他們頭上。
離開海姆領的時候是秋季,他們還穿着兩層單衣。但隨着冬季的降臨和逐漸北行,他們只想着儘可能往身上裹東西。原來那些半獸人所說的寒冷是真的,這些南方的騎士終於明白什麼叫做“凍掉耳朵”的冷。
一道影子從他們頭上掠過,騎士們立刻警覺起來。他們拽住馬匹,從鞍座上取下長弓,用快要凍僵的手指按上弓弦。兩個人摘下矇眼的黑色綢布,擡頭向上看去。
那是一團頂着風快速前進的雲團,現在正在緩緩下降。城牆山脈總會發生些怪事,但這種情況還是第一次見。瑪娜遇到過能躲藏到石縫中的大型灰皮怪物,能用長着倒鉤、鞭子一樣的手臂鎖住獵物喉嚨。幸好他們長劍鋒利,及時砍斷了怪物手臂,這才救下了同伴性命。
他們還見過路旁的箱子,一枚金幣就在箱子旁邊泥土覆蓋的地面上。瑪娜心中警覺,認爲這可能是強盜設下的陷阱,便一箭射了過去。結果箱子活了過來,瘋狂的向他們衝鋒。
在騎士衝鋒的馬蹄下,箱子怪被踐踏而死。大家除了地上的一枚金幣,其他什麼都沒發現。
只有一次遇險的經歷是快樂的,他們在山坡上遇到了梟頭熊。這是一種長着貓頭鷹腦袋和老鷹嘴巴,肩膀上披着羽毛的淺棕色大熊。這傢伙正在爲冬季儲備糧食,看到落單的巡邏兵便衝了上來。就在身後不遠的其他同伴迅速趕到,用弓箭和長槍殺死了它。
雖然上半身全是羽毛,但不論是鳥還是熊都是能吃的。衆人提議改善一下伙食,與是瑪娜一行人將這東西夾在火堆上烤。那是一次豐盛的晚餐,大家吃得極爲暢快。梟頭熊油脂豐厚而且香氣撲鼻,只是所有人第二天都在腹瀉。
雲朵越飄越近,然後伸出一隻手來,緊接着西格爾的臉從雲朵後面探了出來。
“把武器收起來,是領主大人。”瑪娜說道。
西格爾讓氣元素將他放下來,揮揮手將它解散。騎士們齊刷刷向他行禮,他也鄭重還禮。
“你們辛苦了。”西格爾說道:“我正想到北方來看看,順便給你們送些補給。”
他打開空間袋,從裡面掏出幾個帶着軟木塞的小金屬瓶。“這是精靈的酒,最烈、最香的那一種。這些不要現在喝,每個人拿一瓶放在身上,若是寒冷、飢餓或恐懼包圍你們的時候,就來上一口。”
他又拿出一個透明的大玻璃瓶,裡面是橙紅色的液體。“這叫做精靈的淚,一種非常苦但是非常醇厚的烈酒,每人來一口吧。”
“領主大人,海姆領一切都好吧。”瑪娜問道。
“是的,目前一切正常。”西格爾說:“雖然精靈還在圍城,不過他們的兵力減少了,很多都調往北方。秘爾城也下雪了,比城牆山脈小得多。城裡有足夠的糧食、肉食和柴火,度過這個冬天完全沒問題。”
騎士們聽到這個消息都長舒一口氣。他們大部分都有家人在秘爾城,還沒有成家的也總有幾個關心的人。離開秘爾城三個多月,很少能聽到後方的消息,雖然不說,但其實心中一直惦念。
“你們打通的這條道路,現在也派上了用場,第一個馬車商隊已經上路。雖然帶的東西不多,但總算是具有開拓性的成就。只要跑上一個來回,就會有其他商人加入進來,那個時侯就能將這支城堡防守的力量串聯起來。”
“能爲領主大人效力是我們的榮幸。”
西格爾擺擺手,不接受這種說法。“你們一出來就是三個月,實在不容易,要是爲了榮幸才堅持不下來。你們是有榮譽和責任心的騎士,這纔是你們力量的來源。我揮揮手,便能召喚氣元素帶我飛過來,你們只能依靠腳掌一步步丈量。前面就是拳頭堡了吧,我陪你們一起走過去。”
瑪娜點點頭,將自己的坐騎交給同伴,讓他們做好偵查和探路的工作,然後和西格爾走在隊伍中間。
女騎士並不蠢笨,她瞭解自己領主的風格。若是簡單送些補給,大可以讓他的元素護衛來做,並不用親身跑過來。所以西格爾這次一定有任務教給她,肯定是非常重要的任務。
“你手下的這些騎士一路上表現得怎樣?”西格爾微笑着對瑪娜說道:“能不能擔當重任?”
瑪娜點點頭,說道:“他們都是我可以託付性命的夥伴,歷經血與火的考驗,都沒問題。”
“我製作了一種東西,是針對精靈戰爭古樹設計的,但沒有經過實戰檢驗。”西格爾說:“我需要你們去殺死一棵戰爭古樹。”
“保證完成任務!”
“由於某些原因,我不能讓精靈知道這件武器和我有關——如果這武器的效果達到我的預計,那將會在一定程度上改變戰爭的態勢。”西格爾囑咐道:“首先我不能出手,以免留下魔法痕跡。不過我準備的武器就是給普通戰士用的,不需要施法能力。去做這件事的騎士面臨生死考驗,他們不能有任何可能泄露身份的東西,其中就包括咱們領地的矮人盔甲。”
瑪娜皺皺眉頭,但仍然堅定地點點頭:“這沒問題。”
“希望可以找到落單的戰爭古樹,但從目前的情況看,戰爭古樹總有精靈遊俠或者德魯伊跟隨。”西格爾對瑪娜說道:“不能有人或者被俘,所以我必須讓大家做一件非常不榮譽的事情:在進入戰鬥之前必須吞下毒藥。”
瑪娜咬咬牙,緩緩的點頭:“若這是領主大人的命令,我們堅決執行。”
“那你將大家叫過來吧。”
就在一處遮風的山谷裡,所有騎士圍攏在一起,瑪娜將事情講了出來。騎士們猶豫了一下,然後同意了。事先服食毒藥的做法更像是卑劣的刺客,有些野蠻的獸人也會在戰鬥前吃下有毒性的興奮劑,提高自己的戰鬥力。騎士注重榮譽,若是領主下令不能被敵人俘虜,到了關鍵時刻,他們會用匕首結果自己的性命,吞服毒藥是對他們的不信任。
西格爾從騎士的眼神中看出他們的想法,於是從空間袋裡拿出一個皮囊。他隨便讓一名騎士上來,從裡面拿出黑色的藥劑,然後仰頭喝了下去。他的速度太快,大家根本沒有來得及阻止。
“領主大人!”
西格爾擺擺手,適宜大家不用緊張。他要過分給騎士的金屬瓶,打開塞子喝了一小口。
“解毒劑就摻在酒裡面,平時喝下去對身體也沒有危害。你們確信自己安全的時候,就飲用勝利的美酒,一切就都安全了。”西格爾頓了一下,對大家說道:“我也是個騎士,知道騎士的榮譽和行爲準則。但現在這件事情實在事關重大,我不敢有一絲一毫的紕漏。精靈的隊伍中有很多施法者,他們根本不需要拷打就能從俘虜口中得到信息。你們沒有相關的訓練和知識,是不知道如何抵抗的,所以我纔出此下策。爲了海姆領,也爲了最終的勝利,讓你們的騎士榮譽受損了。”
騎士們搖搖頭,七嘴八舌的說:“沒,領主大人,我們都明白了,我們會按照您的指示做的。”
“都是爲了海姆領。”他們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