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格爾此時也是臉色一變,用力點點頭。他手指輕擺,將綁住自己的長繩解開,然後施展了攻擊偏斜法術。朦朧的光暈罩在兩人身上,遠遠看去他們變得模糊、不真切。這個法術不像防護箭矢那樣對遠程攻擊有強大的抵抗效果,但好處是可以比較全面的面對各種情況。
兩人減慢馬速,將武器拿在手裡。莉亞取下弓箭,拿在手裡,然後站在鞍座上。儘管馬背晃動,可精靈卻好似標槍一樣穩穩直立。
“應該是從西北面傳來的味道。”莉亞判斷了風向,然後擡眼往那個方向看去。
前面是一條分岔路,狹窄的路面只能通過兩輪的驢車,只有鄉民和遊商纔會從這樣的道路上走。兩個人順着道路前進,看到左面的亂石堆上,稀稀疏疏的散落着一些紅色血跡。血液還未完全凝結,點點滴滴連成一條長線,一直延伸到河邊的樹林中。
樹葉早已掉光,草葉在冬季枯萎,所以樹林中沒有多少遮蔽。不過這些樹木生長在小丘上,受到地形的遮擋,小丘的另一面不在兩人視野之內。西格爾揮動魔杖,施展咒語,召喚出兩隻火焰獵犬,命令他們衝進樹林尋找敵人。精靈莉亞則一直注意着獵犬前進的方向,生怕有人埋伏在樹幹後面,殺他們一個措手不及。
獵犬踏過枯草,留下點點燒焦的煙痕。它們進入樹林,在樹幹和乾枯的灌木之間跳躍。樹林裡沒有什麼動靜,看起來並沒有埋伏。莉亞給西格爾使了個眼色,兩人一同順着血跡走去。
他們走進樹林的時候,火焰獵犬發現了目標。在一顆倒伏的大樹旁邊,兩具被砸開花的屍體正躺在那裡,場面血腥而悲慘,濃重的血腥味就是從這裡散發出來的。大片大片暗紅色的血跡浸溼了周圍的地面,一面刻着夜梟和雙劍的包鐵木盾被批碎,造成這一切的罪魁禍首是一柄獸人戰斧,現在正插在盾牌殘骸之上。
兩具屍體,一個是身穿鍊甲衫的人類戰士,由於腦袋被樹幹砸碎,已經分辨不出樣貌和年齡。他有兩隻手死死抓住另一具屍體那寬大的腰部——這是一隻食人妖,他的上半身已經被樹木砸扁,失去了戰鬥能力。不過強大的再生體質讓他仍舊有生命力,肌肉蠕動着,正試圖從樹幹下面脫身。
精靈看了看西格爾,說道:“這個交給你了,我就不用費工夫了。”
西格爾命令火焰獵犬上去撕咬食人妖,被火燒過的地方,傷口就沒法再生恢復。一隻火焰獵犬撲了上去,另一隻卻突然出聲示警。
順着獵犬示意的方向,隱隱傳來了廝殺和馬匹的嘶叫聲。看來樹林的另一端戰鬥還在進行。留下火焰獵犬收拾地上的屍體,兩個人先行快步前進,很快便爬上了小丘的頂端。從這裡向下看,林邊荒蕪的空地上,一場混戰正緊張的進行着。
八名身穿棕黑色半身甲的男子,或手持巨劍,或裝備着鏈枷和盾牌,正帶着八個戰士被圍在中央。他們個個帶傷,因爲疲憊而呼出的白氣在空中形成晃動的白霧。在他們用身體組成的城牆後面,有一對中年男女。男子棕色的頭髮凌亂地貼在臉上,再加上血漬的掩蓋,已經看不清相貌。他的腿受了傷,鮮血染紅了藍色的褲子,而那名女子正撕下自己的白裙子爲他包紮。騎士們面對非常不利的狀況,但他們始終肩挨着肩,全神貫注盯着面前的敵人。
十隻食人妖。
這些食人妖全副武裝,黑色的鐵甲包裹着具備再生能力的身軀,粗壯的胳膊拿着獸人戰斧,可以充分發揮出這件武器的猙獰和殘酷。他們時不時用這件長柄武器敲打對面騎士的巨劍,發出一聲聲清脆的響聲,也順便消耗對手的體力。
真正展開攻擊的是外圍的那個食人妖。它的塊頭明顯比同類要大,所以根本找不到合適的盔甲,只能將一件鍊甲衫當做圍巾穿在身上。這名食人妖並沒有揮舞斧頭,而是舉着一根頂端是骷髏頭的鐵杖。他念念有詞,在頭頂召喚出散發着血色光芒的小錘,猛地砸向被圍困的騎士們。
錘子看上去是半透明的,整體只有拳頭大小,飄在空中的時候似乎也沒什麼重量。但是真要是被錘子命中,那力道可不輕。包鐵的木盾牌發出沉悶的聲響,隨後又在反震的作用下發出嗡嗡的叫聲。舉着盾牌的騎士咬緊牙關,即使手臂已經摺斷,反覆的攻擊讓他自肘關節之下毫無知覺,但他仍舊必須在必要的時候舉起盾牌,爲自己的同伴抵擋危險。
周圍的地上躺了一地的屍體,有食人妖的,但更多的屬於人類。他們有幾個穿着盔甲——也是棕黑色的半身甲,但其它大部分人是穿着便裝的平民。西格爾還看到了三名身穿裙裝的女子屍體。周圍零星幾個倒地的食人妖,手腳斷裂、血液流了一地。但它們的並未完全死去,身上的傷口在不斷恢復。
“救人!”莉亞和西格爾異口同聲的說道。
西格爾揮舞起魔杖,利用符文元素護衛的核心召喚火元素能量,並將自己的憤怒和殺意剔除出來,凝聚在火元素之中,讓它變得更加狂暴和危險。用這樣的方法,他可以繼續保持冷靜的思考,並專注的準備下一個咒語。
莉婭的攻擊簡單明瞭得多,搭弓射箭,目標就是那個拿着骷髏鐵杖的食人妖。精靈語尖刺入它沒有鍊甲保護的腰部。血花四濺,食人妖手中凝聚的法術失敗。他惡狠狠的看向小丘之上,發現了前來增援的兩人。
“有援兵!大家堅持住!”正被包紮的棕發男子喊道:“不要放棄,也不要慌張,勝利是屬於我們的!”
食人妖牧師骷髏權杖在空中揮動,大喊一聲,命令戰士猛衝上前。他們寧可讓劍士的武器劈在血肉之軀上,也要以傷換命,儘快殺死敵人。
被圍攻的人頓時壓力大增,他們也不敢將自己的武器輕易刺出去,唯恐卡在食人妖的骨頭中拔不出來,那樣就會失去最後的防守力量。所以劍士們儘量用格擋的手法,將敵人的武器打歪,然後不斷推搡敵人,防止他們衝過防線。
西格爾的火元素衝向食人妖,鮮紅的光芒照亮了整個戰場,吸引了牧師的注意。對於火焰的天生恐懼,讓他們降元素護衛視爲最危險的大敵。牧師高聲呼喚神名,凝聚神術的力量。
法師聽到了他的祈禱,這才知道食人妖牧師信仰的是謀殺之神。這是一個從殘忍、血腥和陰謀中凝聚的神靈,唯一的目的就是從生命的毀滅過程中獲得成就感。
謀殺之神的牧師是所有牧師中最可怕的之一,據說他們的雙手可以輕易掐滅生命的火焰,他們的呼吸可以吞噬生者的靈魂。此外,他們還精通死靈控制,即便是法師們製造的亡靈也經常被他們奪走控制權——只需要說幾句話的時間。
火元素向牧師猛撲過去,而食人妖的咒語也念誦完畢。一道紫紅色的光芒從骷髏杖頂端發出,籠罩在火元素身上。西格爾感到法器核心吸引元素的能力仍在,但是凝聚成元素戰士的功能被阻斷。火元素變成散亂的火苗,只在空中搖擺幾下,便被驅散了。
黃金和寶石組成的法器核心掉在石頭地面上,發出清脆的響聲。食人妖牧師完全不爲所動,他的下一個咒語正在醞釀中。
莉亞彎弓射箭,直奔牧師眉頭而去。旁邊已有準備的鐵甲戰士用斧頭磕開了這支箭,並朝西格爾兩人怒吼。但是它並沒有被衝昏頭腦,仍舊堅守在牧師身邊,虎視眈眈的防範着對面的敵人。
西格爾知道自己失去了突襲的優勢,那麼在接下來的戰鬥中,正面對抗會很吃虧。不過作爲法師,他自有辦法。將手放在精靈莉亞的身上,另一隻手揮動魔杖,調集周圍的魔法能量。他輕輕說了一句:“放鬆,不要試圖抵抗魔法。”
空中凝聚着一團火雲,這是謀殺之神牧師召喚來的焚燒之炎。他高聲讚揚殺戮之美,激動的吟唱神之威名。一道閃電從火雲中炸亮,然後便是從天而降的紫紅色火柱。
法師微微一笑,他的咒語也完成了。只見他和精靈的身體散發出乳白色的光暈,忽的一下憑空消失。火柱重重擊打下來,卻只是在空地上燒出一片焦黑。
這個法術名爲任意門,是一個在視線範圍內短距離傳送的法術。西格爾帶着精靈莉亞移動到戰場側面,藏身於樹木之後。他們重新獲得了隱蔽,也就再次擁有偷襲的優勢。
食人妖搖晃着腦袋,四處尋找敵人的蹤影。每一棵樹木後面好像都藏着一個人類和一個法師,他似乎總能在眼角處看到長袍飄動的虛影。鐵甲食人妖憤怒的喊叫,咒罵着膽小的敵人,用惡毒的語言試圖讓西格爾失去冷靜。他這種行爲完全是徒勞的,而且大聲的喊叫也掩蓋了莉亞拉弓射箭的聲音。
“速殲敵!”莉亞輕輕對手中的長弓說道。來自月神的祝福激活了長弓的力量,用堅定的精靈語發出了迴應:“殺無赦!”
莉亞將目標設爲食人妖牧師,“誓仇弓”將會幫助她提高射擊的準確性,併發揮更強的威力。精靈伸手摸向箭囊,西格爾的手比她更快到達。
法師唸唸有詞,將元素的力量附加在羽箭之上。雖然這種加強不能持久,但在這場戰鬥中足以發揮重要作用。原本純白的羽箭被染成赤紅之色,精粹的火元素力量凝聚其上。西格爾刻意控制施法的過程,避免發出明顯的光亮,好保持兩人躲藏的優勢。
莉亞一次抽出三支羽箭,同時搭在弓弦上。經過誓仇加強的長弓能夠帶動更多的羽箭,絲毫也不會影響它們的初速。精靈深吸一口氣,瞄準了食人妖牧師的後腦。
它還不知道死亡已經籠罩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