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節 調查

第二天,武昌馬軍提督的岳父家就派了幾個心腹到漢陽,爲首的是一個帳房先生,也是跟着縉紳多年的得力之人。到達明軍軍營後,他們本以爲會與鄧名帳下的輜重軍官初步進行討論,沒想到對他們的接待規格居然和對周培公完全一樣,鄧名出席會議,隨軍的三個少校和四川鹽業代表葉天明坐在兩旁。

由於完全沒有料到會與鄧名對面而坐,帳房先生和幾個隨行的人都駭得說不出話。見到談判使者不斷地點頭稱是,沒有膽量提出任何反對意見後,鄧名嘆了口氣,他知道這種談判根本沒有意義。於是雙方的第二輪談判就到此爲止,鄧名示意他們可以返回了,要對方派更有權威的人來。

“這幾個人都是沒有決定權的小角色,”對方的使者走後,鄧名不厭其煩地給葉天明講解自己的決策理由,現在成都百廢待興,許多事情鄧名都要親歷親爲,希望能夠早日擺脫被動的局面:“此外,若是事發,他們的後臺老闆也很容易推個一乾二淨。”

“不好之處就是耽誤時間啊!”經過鄧名一路上的不斷訓煉,葉天明也開始有些心得。

“是的,往復來回傳話,沒有十幾、二十輪談判根本拿不出一個章程。拖延得久了,開頭說好的事情說不定又會變卦。我們打漢陽只用了一天,可不希望爲這個談判拖上一、兩個月。”鄧名搖頭嘆息道。

現在的形勢是敵強我弱,明軍需要爭分奪秒地增強實力。一時間鄧名真想再炫耀一下武力,催促武昌方面抓緊時間,但又怕適得其反。

直到武昌方面第三次來人的時候,鄧名仍沒想好進一步敲打武昌的好辦法。

“老夫陸塵音。”爲首的是個五十歲左右的中年人,他一進帳篷就向鄧名行禮。聽對方並沒有使用太謙卑的自稱,也沒有向上次的使者那樣忙不迭地大禮參拜,鄧名估計對方多半是有功名在身。

鄧名並沒有立刻詢問,而是示意對方坐下。這次武昌的使者比較令人滿意,坐下後神態自若,沒有手足失措或是冷汗直流。

陸塵音果然是個舉人,而且還是明朝時考取的功名,自稱是武昌馬軍提督的老丈人。聽了心腹們的報告,得知鄧名親自出席談判後,陸塵音思想鬥爭了一番,終於把牙一咬,壯着膽子親自趕赴明軍營地。今天他帶來的人除了他名下商行的首席大掌櫃外,還有幾個也想參與此事的縉紳的得力掌櫃。

在陸塵音做自我介紹的時候,鄧名卻一直在留意他背後站着的一個小廝。此人看上去好像有點面熟——美術生對見過的人總有特別的記憶能力。回憶了幾秒後,鄧名恍然大悟,想起來這個傢伙曾經到鍾祥給自己送過信,把李世勳的兵力和行動路線盡數相告。

“這樣的壯士,怎麼好當個僕役?”認出這個人後,鄧名笑着對陸塵音說道。

“提督責備的是。”本來陸塵音今天帶這個人來就是想拉交情,若是對方認不出的話,那隻能說明上次陸塵音提供的情報並沒有大作用,那他就不會硬要攀附。現在鄧名居然一眼就認出這個人,陸塵音覺得這說明上次自己的功勞很大,他滿臉堆笑地說道:“明日老夫就讓他出外做個管事的。”

鄧名點點頭,至此雙方已經心照不宣。

談判即將開始,陸塵音讓無關的閒雜人等都出去,只剩下他和帶來的幾個掌櫃。上次明軍索要贖城費時,陸塵音就趁機利用人脈作了些金銀買賣,掙了幾萬兩銀子到手。這次明軍兵臨城下,買賣食鹽的事務又落到了陸縉紳手裡,他盼望着能夠再賺一筆。

不過陸塵音對食鹽買賣的細節並不清楚,他今天來只是拉交情、鎮場子,具體內容都交給掌櫃們去敲定。

“提督大人有多少鹽?”

“品質如何?”

“能不能讓小人看看樣品?”

“提督大人售價幾何?”

鄧名應付着掌櫃們的詢問,目光掃到氣定神閒坐在對面的陸塵音時,他心裡羨慕不已。身旁就是川鹽五大商行的聯合代表,但一點兒忙都幫不上,連鹽價這種細節都要鄧名這個軍事統帥出面。

此次明軍帶了三百萬斤食鹽,裝了二十多條船,這都是明軍出兵前,五大鹽行辛辛苦苦生產出來的。出於扶持工商的目的,鄧名宣佈這次就不找他們要船隻運輸費和搬運費了,以後再說。因此對鹽商們來說,這批食鹽的武昌到岸價、都府離岸價和成本價並無區別。如果不算五大鹽行之前訂購的大量生產工具的話,食鹽的成本大概是每十斤一元左右,三百萬斤食鹽的成本總計三十萬元上下——等生產規模進一步擴大後,這個成本還會繼續下降。

“每斤兩元,”鄧名報的價是他事先與葉天明商議過的,已經考慮過湖廣食鹽與糧食、銀子的兌換價格:“三百萬斤鹽摺合六百萬元的欠條。”

由於欠條補償協議剛剛達成,所以周培公和湖廣鷹派集團手裡一張也沒有,鄧名同意三分之一的食鹽先不要錢,當作儲備以供將來有欠條的人來兌換,剩下的二百萬斤食鹽需要武昌方面用銀子付賬。

陸塵音帶來的掌櫃雖然不清楚欠條補償制度的細節,但知道會有一條提供這種欠條的渠道,用來抵付部分鹽款。因爲不知道欠條是什麼東西,所以掌櫃們對欠條和鹽價的兌換比一點兒也不關心,再說這部分交換和商行無關,他們關心的就是鹽對銀的兌換價。

“一斤鹽提督要多少銀子?”陸塵音的掌櫃問道。在檢查過這批川鹽的質量後,他心中給出的收購價是兩分銀,也就是每百斤二兩銀子。

聽到這個問題後,鄧名隨口就想回答兩分銀。淮鹽運抵武昌時,也基本是這個價格,鄧名手中的川鹽雖然在質量上要好於淮鹽,但畢竟來路不正,對方肯定要考慮風險,鄧名覺得價格和淮鹽持平應該是雙方都可以接受的結果。

一斤兩分銀的食鹽在進入零售市場後,價格會進一步攀高,在交通方便的城市大約會達到一錢左右。不過這些利潤鄧名從來沒有考慮過,這一部分是屬於湖廣官吏、縉紳、商行、惡霸等地頭蛇的。作爲食鹽的生產者,四川鹽行大概可以拿到整塊蛋糕的五分之一,對他們而言也是十倍以上的利潤,足以滿意了。

不過鄧名並沒有立刻作答,在整場談判中葉天明一句話都沒說過,想到這裡鄧名就轉身指着葉天明說道:“這件事我做不了主,到底定價多少要聽這位葉老闆的。”

說話的同時鄧名還擡起一隻腳,若是葉天明過於謙虛,他就要狠狠地踹過去提醒他一下。不過葉天明的表現比鄧名想象的要好不少,他雖然閃過一絲緊張和驚訝之色,但並沒有急急忙忙地說什麼“全憑提督做主”之類的話。

所有掌櫃的視線都集中到葉天明身上後,鄧名就簡要介紹了一下葉天明的身分。聽說他是川鹽鹽商的總代表後,那些掌櫃望着葉天明的目光裡頓時充滿了羨慕。就是陸塵音都忍不住多看了葉天明兩眼。雖然有功名在身,但陸塵音也知道鹽商的豪富程度是他難以企及的。

“要不是鄧提督說,我怎麼也看不出他居然是個鹽商。”陸塵音在心裡琢磨着:“剛纔我還以爲他是個窮當兵的呢。”

接下來葉天明的表現更讓鄧名欣喜,他居然對掌櫃們說他需要思考一下,因爲他初來乍到對武昌這裡的鹽業還不太瞭解。

“雖然還略顯稚嫩,不過有點討價還價的意思了,”鄧名在邊上看着葉天明,很高興自己之前的一番心血沒有白費:“我果然不應該事事插手,早該給他自己去發揮的機會。”

既然鹽價無法立刻定下來,那麼這次的談判也就告一段落。鄧名對於今天的進度很滿意,大的框架基本都已經定下來了,只剩下敲定最終價格一項了。至於這個最終價格,他和葉天明也早已商議妥當。

“不知葉老闆有沒有空?”在談判結束後,陸塵音的掌櫃突然向葉天明提出邀請:“若是葉老闆想了解武昌、漢陽的鹽價,鄙人可以陪葉老闆在城裡轉轉。”

這份突如其來的邀請讓葉天明感到有些不知所措,下意識地轉頭去看鄧名。

剛纔武昌的掌櫃們就認爲葉天明是鄧名的傳聲筒,同時也是一個緩衝。由鄧名自己提出一個價格是不合適的,對雙方都沒有好處,要是這個價格不合理,武昌這邊就難以拒絕;若是真的拒絕了,鄧名就變得難以下臺,談判很容易陷入僵局。看到葉天明的反應後,武昌衆人更確信自己的判斷,認爲這些鹽大部分還是鄧名的,葉天明多半隻是一個傀儡。

談判的時候就需要葉天明這種身分的人,鄧名撇清與這個人的關係也是爲了讓武昌方面能夠放心大膽地討價還價。既然對方是一個商人,那邀請對方進城商談也就沒有什麼不妥了。葉天明連鄧名的軍官都不是,只不過是地位卑賤的商人罷了,武昌就算把此人抓起來也沒有絲毫功勞。

“葉老闆自己拿主意吧。”鄧名想了想,覺得武昌方面不敢在這個時候誘捕自己的人,做出激怒明軍的事情。

緊張地思考了一會兒,葉天明毅然做出了決定,他沒有再徵求鄧名的意見,而是轉身望着那個提出邀請的掌櫃,點點頭應承了下來:“在下也有此意。”

葉天明知道鄧名對武昌的市場很關心,此時他暗下決心,一定要好好在武昌、漢陽兩城看看,多帶回一些有用的商業情報。

就這樣,葉天明跟着陸塵音一行返回了武昌。

……

陸塵音作爲有功名的縉紳,當然不會屈尊去陪同一個商人,這份工作理所當然地落在那幾個掌櫃的身上。葉天明在他們的陪同下逛了一下午的武昌,他詢問了不少貨物的價格,又讓同伴幫他記在紙上,很快葉天明懷裡就揣滿了各種資料。

至於武昌這裡的鹽價,比鄧名和葉天明預計的要高。淮鹽的成本和川鹽差不多,現在都是竈戶(用火煮鹽)爲主,一百斤鹽的成本大約是一錢銀。而鹽商向清廷購買時,要爲一百斤鹽付一兩銀子到一兩二錢。如果鹽商在地方上有自己的銷售渠道,賺的錢就比較多,各大鹽商也都積極在建立這種屬於他們自己的銷售網絡,湖廣這裡也是一樣。現在大鹽商在湖廣的銷售渠道還沒有完全建立起來,他們把賣不掉的食鹽賣給湖廣的地頭蛇。那些沒有自己銷售渠道的鹽商也是一樣,他們給武昌地頭蛇的價格早先是一斤鹽兩分銀左右,但由於去年長江上的戰事,現在已經漲到四分銀了。

眼看天色漸晚,陸塵音的掌櫃就提議去酒樓吃頓便飯,然後去聽段曲子,明日一早再起來考察市場——通過對葉天明的觀察,這些人都認爲鄧名的興趣並不僅限於食鹽。既然葉天明對武昌市場有這麼大的興趣,那他看夠之前顯然不會說出食鹽的批發價。

“我們隨便吃點粗茶淡飯吧,怠慢葉老闆了。”在武昌最好的酒樓定下包廂後,大掌櫃對葉天明笑道。

說完後大掌櫃又轉身看着夥計:“可有花雕?”

“有,有。”夥計忙不迭地答道,同時還不忘炫耀道:“去年海逆進犯長江,鄧逆隔絕交通……”

去年的戰事讓長江上的交通斷絕長達幾個月之久,無論是民用還是軍用的船隻,都被鄧名和張煌言一掃而空。代理兩江總督的蔣國柱爲了今年的漕運,又進行了一通大肆搜刮,造成長江下游貨運的嚴重萎縮。在運糧的運力都嚴重不足時,黃酒這種奢侈品自然變得極爲稀少,不過大掌櫃來的這個酒樓還是有足夠的存貨的。

夥計的炫耀被大掌櫃一聲咳嗽打斷了,他瞟着葉天明的表情,責備夥計道:“我們是來飲酒聽曲的,是來聽你說什麼打仗的事的嗎?”

“小人知錯了。”夥計連忙欠身道歉。

“今天都有什麼好菜?”

聽到這聲問話後,夥計像是順口溜一樣地報出一串菜名。葉天明稀裡糊塗地什麼也沒聽懂,偏偏大掌櫃還客氣地詢問葉天明覺得哪道菜不錯。

“大掌櫃說了算。”葉天明不好意思說他什麼也沒聽懂,就客氣道。

“那怎麼行?本來就是粗茶淡飯了,當然得由葉老闆來點了。”大掌櫃卻不容葉天明推辭。

對這個酒樓來說,幾個商行的掌櫃都是常客,所以他們才一走到門前,夥計就殷勤地把他們引進門,不用吩咐就帶他們到二樓雅座。

“李老闆帶來的那個外地人,怎麼看着那麼眼生呢?”走進廚房後,一個夥計忍不住對同伴小聲嘀咕道。

“活似個軍漢!”另一個夥計也深有同感。葉天明給他的印象是五大三粗、土頭土腦:“可看李老闆、王老闆他們的樣子,對他可是客氣得不得了,想必是有大來頭的。”

一罈花雕被夥計小心翼翼地從酒窖中擡了出來,輕輕拭去了紅漆封上的灰塵,取出配套的暖酒小爐、精瓷小杯、話梅等物,夥計們把這些東西一起給雅座送去。

“活魚呢?”

雖然菜單還沒有報來,但大掌櫃他們進門以後,廚房裡就忙了起來,幾條纔打上來的鮮活江魚已經裝在簍子裡送到案板邊,大廚用挑剔的目光檢查着它們:“李老闆就好吃個鮮,要是差了一點,少不了一通責備。”

“既然是王老闆的貴客,肯定會推薦咱們的香酥鴨的。”檢查完活魚後,大廚又衝另外一個夥計喝道:“還不去尋只好鴨子來?”

報菜單的小二遲遲沒有回來,而服侍茶水的夥計偷偷來報告,說包括李老闆在內,那些老闆們沒一個肯點菜,全都要讓那個軍漢也似的傢伙決定今晚的菜品。

聽說此事後,一貫沉穩的大廚也有點緊張,他下意識地摸摸自己那把心愛的菜刀柄,喃喃自語道:“今天不拿出看家本領是不行了啊。”

不知道等了多久,報菜的小二終於回來,早就蓄勢待發的大廚一躍而起,急匆匆地問道:“那位外地的貴客點了什麼?”

小二臉上的神情變換良久,躊躇着說道:“貴客點了一隻雞……”

“香酥雞?紙包雞?炸雞?白切雞?”大廚急不可待地連聲問道。

“不是,貴客說要只水煮雞,一整隻。”夥計低聲答道,扭捏得好像是犯了什麼大錯一樣。

幾個幫廚都愣住了,但大廚能坐在武昌首屈一指的酒樓的這個位置上,又豈是善與之輩?他略一沉思,呵呵笑道:“貴客這是考咱哪。”

“白水煮雞,就是鄉下的村婦都會,最是普通不過,必是李老闆他們說了我的不少好話,貴客就下個難題考一下,看看這道菜我們能做出什麼花樣來。要是做得不好,貴客勢必拂袖而去,李老闆他們也丟了面子。若是不錯,貴客纔會繼續點後面的菜。”見大家的臉上還有不解之色,大廚就把葉天明的深意點破。雖然知道對方是故意刁難,但有道是藝高人膽大,剛纔不知道題目時大廚還有些不安,現在題目既然出了,反倒是一點兒也不緊張了。

火候恰到好處,刀工盡善盡美,調料更是多一分太重、減一絲太薄,好不容易完成這道白水煮雞後,大廚已經是額頭見汗,剛纔給爐子添薪的時候他都親自監督,以確保這雞肉是血色才退、肉質滑軟。

正如大廚所料,這道堪稱藝術品的菜品送上去沒有多久,後續的交代就傳來了。

“貴客說這雞做得不錯,再來一隻。”

“呵呵,果然不錯吧。”大廚朗聲大笑起來,接着又是一愣:“爲什麼還要一隻?”

在大廚想來,貴客對那道白水煮雞大概是淺嘗輒止,他還有一道道拿手好菜等着貴客品嚐呢。

不管心裡有多少不解,貴客的願望是一定要滿足的,大廚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又仔細地煮了一隻雞。

“貴客說了,再來一隻!”

第二隻雞送過去沒多久,新的命令就又來了。

當第三隻雞送上去後,大廚忍不住跑去雅間那裡看個究竟。夥計把房門拉開時,他從門縫間恰好把葉天明看個滿眼。後者正雙手抱着花雕酒壇,仰頭把酒往喉嚨裡倒。從浙江運來的黃酒就如同路邊的劣酒一樣,順着貴客的衣服灑落滿地——剛纔葉天明吃得太急了,噎住了。

葉天明手邊的桌面上汁水淋漓,橫七豎八到處都是雞骨頭,幾個掌櫃都呆若木雞,怔怔地看着如牛痛飲的貴客。

“隨便吃肉啊,做鹽商真好。”疏通了喉嚨後,葉天明又抓起還沒啃乾淨的骨頭,掃了一眼剛剛端上來的第三隻雞,在心裡對自己說:“還可以再要。”

……

“老爺,出事啦。”

已經上牀安歇的陸塵音被僕人叫醒,等他披好衣服走到書房時,大掌櫃正一臉惶急地等在那裡,見到陸塵音後大掌櫃忙不迭地叫道:“葉老闆出事了!”

“出什麼事了?”陸塵音不慌不忙地問道,在他看來最大的事也就是被衙門抓到:“哪個不長眼的傢伙?”

陸塵音對掌櫃辦事不夠謹慎有些生氣,不過頂多也就是一場麻煩罷了,給武昌知府周培公送去一個口信就能解決了。

“葉老闆要不行了。”大掌櫃急得眼淚好像都要掉出來了。

“不行了?”陸塵音大吃一驚,要是葉天明在武昌城內出事了,那他跟鄧名可就解釋不清了:“葉老闆怎麼了?”

“葉老闆撐着了。”大掌櫃的聲音裡帶上了哭腔:“一口氣吃了好幾只雞,已經擡去看郎中了,郎中說形勢危急,生死未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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