士毅跟何貴單獨召集行商開會,富勒渾雖然惱火,但要顧及自己總督的顏面……就算要大吵大鬧,也得有足夠的理由!可孫士毅跟何貴既然敢這麼做,又怎麼可能不做好準備?所以,呂梁晨就出了個主意,把正窩在家裡生悶氣的額森特拉出來去會場當那個“攪屎棍子”!
不過,呂梁晨的主意是不賴,但額森特實在是有失人望!富勒渾派去傳信的那個督標親兵先是到了海關監督衙門,人不在!又去了額森特的幾個別院,還是不在!又找了這傢伙平時比較喜歡去的幾家戲院酒樓,依然不在!最後,終於發現這位爺正在廣州最大的妓院雲香樓某位紅阿姐的被窩裡……這讓人怎麼去叫?雖說那名送信的小親兵平時仗着出自總督衙門,在廣州城內也挺橫,可是,他再橫,也沒膽大到敢去把額森特從女人被窩裡拉出來的程度!
本來,這親兵還算機靈,還想把消息交到額森特那些跟班兒手裡,可那是妓院呀!額森特的那些跟班兒裡又沒太監,也不見得是什麼正人君子,在海關當差的油水又足,怎麼可能老老實實的呆着?早就一個個摟着姑娘跑沒影了!
所以,只有等!不過等歸等,這名督標親兵也不傻,難得進一趟雲香樓這樣的高檔花粉之地,居然也順便喝了一頓花酒……錢記在額森特帳上了!
“董事局主席的職責非常大!按照我跟巡撫大人地規劃,主要有七條:一、主持行商大會和召集、主持董事局會議;二、督促、檢查董事局決議的執行;三、簽署十三行重組之後所開出的各種票據;四、簽署薰事局的重要文件;五、行使董事局的職權。並在重大事件之中代表或賦予某人代表十三行的權力;六、在發生特大事件或者是不可抗力的緊急情況下,對十三行事務行使符合律法規定和行商利益的特別處置權,並在事後向董事局和行商大會報告;七、董事局授予你地其他職權……”
何貴正在向嚴啓昌講述董事局主席地職責,而那位新晉地興泰行老闆也正不自覺地張着嘴巴,死記硬揹着何貴所講的內容,同時在心裡不住感嘆着自己這天大的運氣!他還以爲這董事局主席就是原先的總商行首呢!
“其實你也不用着急記!如果有不明白的,重組之後,那些規章裡面會講得很清楚……” шшш ✿tt kan ✿¢O
孫士毅。還有何貴兩人看着嚴啓昌呆愣之中還微微帶着點兒傻笑的表情。都覺得十分好笑。看來這傢伙是被自己兩人扔過去的“餡餅”給砸暈了!……不過想想也是。嚴啓昌花光了家裡所有地錢財,也不過才勉強得了個行商的名頭,如今卻突然從一個新入行的小字輩兒要被提拔爲未來整個十三行的龍頭老大,就是放到其他人身上,恐怕也未必能比他表現的好多少!只是,不知道這傢伙以後能不能坐穩這個位子!雖然他們意圖將這個新入行的傢伙頂上來的目的就是爲了便於控制,可面對那些如狼似虎地行商以及洋商們。這嚴啓昌要真是塊抹不上牆地爛泥,他們也只有將之放棄!
……
“孫士毅,何貴——你們***躲哪兒去了?都給老子出來!”
嚴啓昌好不容易恢復了神智,正向何貴跟孫士毅道謝,並打算回去之後就賖賬買兩瓶酒慶祝一下自己的好運氣,就聽到大廳外面傳來一陣喧譁之聲,其中一個大嗓門更是十分無禮。
“原來是額大人!你怎麼有空跑到我這巡撫衙門來‘做客’呀?”
嚴啓昌是背對着大廳門口地,但何貴跟孫士毅卻看清楚了來人的模樣。雖然對來者很不感冒。而且也看出對方好像是要尋釁來的。但身爲地主,孫士毅卻不願落人口實,所以。還是向額森特抱拳問了一聲。
“哼,做客?老子還沒吃飽呢!……老子是來問你們爲什麼膽敢不遵聖旨的!”額森特手執馬鞭走進大廳,大大喇喇的走到主位前面,然後,居然就那麼旁苦無人的坐了下去,拍着桌子大聲問道。
“額大人這話卻是說得有些沒有道理了。本撫跟何大人在衙門裡面商議事情,哪裡有什麼不遵聖旨的行爲了?”孫士毅眼裡掠過一絲陰厲,旋即轉爲正常。
“哼,你們當老子是吃閒飯的?”額森特冷哼了一聲,站起來之後,又居然拿起馬鞭指點起孫士毅跟何貴來,“皇上的聖旨上面是怎麼說的?你們今天居然私自召集行商,商討重組十三行的事宜……哼,這不是有違聖旨,不遵聖意又是什麼?”
“按額大人的意思,莫不是想治我跟孫大人的罪?”何貴冷冷問道。
“哼,姓何的,你他媽少拿話擠兌老子!治你們的罪?……哼,就算老子治不了你們,你們以爲就能逃得掉?”額森特突然一鞭子抽在桌腿上,“信不信老子馬上就寫摺子上奏朝廷,彈劾你們?!”
“如果額大人真這麼想,那本撫也就不留‘客’了!”孫士毅冷哼一聲,側身一讓,伸手向外做了一個“請”的姿勢:“請便!”
“孫士毅!你——”或許沒想到孫士毅被抓到“把柄”之後居然還敢這樣對待自己,渾不放在眼裡一樣,額森特頓時大怒,猛得把馬鞭把旁邊桌子上一撂,指着孫士毅的鼻子吼了起來:“告訴你,現在服軟兒,老子還能放你們一馬,別以爲你們有個軍機大臣撐腰就了不起,老子身後可是有正黃旗的王公大臣呢!他和珅算老幾?你們也別***猖狂!”
“額森特,你這麼對孫大人說話。按照大清律上地規定,是以下犯上!”何貴冷哼一聲,伸手把額森特的手給壓了下去,“另外,你身爲海關監督,卻跑到巡撫衙門大呼小叫,
名官員所應有的體統,更敢直呼上官名諱。可謂猖
“何貴——”
“我的脾氣不好!額森特。要麼。你馬上給我滾!要麼,讓我叫人亂棒打出去……老子沒興趣跟你這種小丑浪費時間!”何貴森然說道。
“你他孃的敢罵我?老子可是正黃旗的,罵我就是罵正黃旗,我告訴你姓何的……”
“來人——”
“唉喲那個厲害呀!你們是不知道……”額森特被富勒渾亂棍打出去的事嚴啓昌不知道,可是,把握着行商命脈地兩大官僚之一地海關監督被巡撫衙門裡地人給亂棍打得抱頭鼠躥的事情卻讓他傳得滿城皆知!幸好,那時候額森特已經沒法去找他的麻煩了……
不過。沒人去找嚴啓昌的麻煩,卻並不代表沒人來找何貴以及孫士毅等人的“麻煩”!
……
雖然何貴也早就知道“行商”這兩個字對許多商人都有着莫大的吸引力,可是,“十三行重組之後要增加行商人數到一百戶”的消息傳出去之後所引起地轟動,讓他在以後的日子裡,依然是感到心驚肉跳!
天曉得這些商人是怎麼做到的!半個月不到,湖廣、四川、雲貴、廣西、福建、江西,甚至就連浙江一帶也有人趕到了廣東。足足三四百名實力豐厚的商人聚集到廣州城!這些人來了之的也不做別的。就是找人,在廣州城內有資格參予十三行重組的五名官員的家門口,天天都排着長隊!目地也都一樣:想做行商!
而面對這種情況。富勒渾是來者不拒,很自然地就發了大財;孫士毅也賺了不少;和琳怕煩,收了一點兒禮之後就躲軍營裡去了!
何貴也沒裝清廉,只是他所接見地商戶無一不是實力強勁的!而且,想讓他收下禮品,還得精於行商之道!而最讓那些商人覺得可恨的,就是隻要有誰露出口風說在對外貿易上賺了錢就想回家買地地,立碼就會被轟出布政使衙門!
至於額森特,雖然直管海關,但因爲被富勒渾跟何貴接連打了兩次,威望大減,再加上那些商人也都消息靈通,知道這傢伙一直被排擠在重組會議之外,所以,在開始幾天賺了一些之後,因爲基本沒什麼人再來找門路,自然也就沒有太多的收入。
不過,這僅僅只是開始!
因爲還有更多的商人正在接到消息之後往廣東趕!這些商人也不怕白跑一趟,因爲他們有譜:重組十三行要一個月,可沒說行商湊齊也只要一個月不是?只要趕到的時候行商沒招齊,自己就有機會!再者,先前到的那些商家只不過是仗着路近,卻並不代表實力最強。江蘇、安徽、山西、直隸這些地方的大商家纔是真正的大戶!
甚至就連正在南泥灣開荒的陝西何家,也有“代表”找上門來了!
……
“你小子湊的哪門子熱鬧?”情,就差動手開揍了,“你的路勘測完了?那纔是大事兒,知道嗎你?”
“我知道。可這加入十三行的事兒也不小啊!”何進喜一臉的堅持與懇求:“三叔兒,這可是讓咱家發大財的機會!你正好又掌着重組十三行的大權,巡撫大人,還有和大人他們也都聽你的,只要點個頭,咱就是十打十的行商了!……三叔,要是錯過了這村兒,可就沒這店兒了!”
“正因爲這樣,所以纔不行!十三行重組是多大的事兒?多少人都盯着呢,我不能徇私……”何貴說道。
“啥徇私呀?那總督大人家裡整天收的禮都能擺滿好幾間屋子,人家咋不怕?”何進喜大聲說道:“再說了,咱老何家也是憑的本事,憑的自己的財力!入了行,誰來問咱都有理兒!”
“是有理兒,可也得看有沒有地方說去!”何貴抓住這小子的辮子就往外拽,“趕緊給我回去勘路去!勘不完不許回來!”
“我不幹!”何進喜也不怕頭皮疼,使勁兒掙開何貴的手,立在門口就是不出去,“咱家容易嗎?前個月我爹他們來信,買了兩百頭牛,召了七百多人,忙活了小半年纔開了兩萬畝地……三四個月才能回家一趟!可這些東西才值多少錢?如果當上行商,一次生意,少說也是十幾萬兩,多的還能賺上幾十萬,比種地強多了!憑啥這機會你就讓給外人,不給自家人?”
“你小子懂什麼?入了行,一輩子就是行商了,只要家產還在,世世代代都不能退出去,你知道嗎?”何貴怒道。
“知道!可我不怕……”何進喜叫道。
“我知道你不怕,可我怕!”何貴又開始往外推人,“咱家攢點兒錢不容易!這行商的事情可以幹,可就算幹,也得乾點兒安穩的!行商這趟水太渾,裡面的漩渦多着呢……你不懂,就別瞎往裡填!”
“我咋不懂了?就算我不懂,那麼多商人都往這裡跑,難道他們都不懂?三叔,你可是我親叔!你得向着咱自家人啊!”何進喜使勁兒地抓着門框,大聲叫道。
“你……你個渾小子,咋老說不通呢?”何貴有點兒惱了,“我還能害咱家不成?”
“我不管!反正,今天你要是不答應給咱家入行,我就粘着你不走了!”何進喜支愣着脖子,叫道。
“你小子找揍是不是?”
“揍就揍!你就是打死我,我也不走!”何進喜叫道。
“我……”何貴沒脾氣了!怎麼以前就沒發現這小子有這麼厲害的倔脾氣呢?這哪還是何進喜,分明都快達到“王進喜”的境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