桂香此話一出,其他三個人都愣住了。
陳寶珠對於那位邊關副將之子卞公子,這些日子以來,一直是“只聞其聲,不見其人”。如今聽得桂香這麼失聲一叫,好奇心頓時提高了八倍,睜大着比平日大上一倍眼睛,朝那位男望過去。
雖然是側面,但那完美弧度,飽滿額頭,濃密眉頭,傳神眼睛,還有挺直鼻樑,微微上翹嘴脣……一切一切,竟然搭配得如此完美。讓人不禁嫉妒造物者偏心了。
陳寶珠沒有見過古代第一美男子潘安,但是她想,如果這個世上真有潘安話,這個男子或許可以與之有得一比。
身邊四小姐身子側晃了一下,陳寶珠忙伸出手來,用力扶住她:“四姐姐,小心!”
四小姐狠命地死死咬着嘴脣,下脣都被咬出血來。她目光呆滯,眼睛裡飽含着痛苦與絕望。她盯着那名男子與女子地方,痛苦地說道:“果然是他,果然是他!”
那個人,她曾經朝思暮想;那個人,她天天不辭勞苦,早早起來只爲見他一面;那個人,她與之面對面互解詩文,情趣濃濃;那個人……
此刻四小姐,恨意與悔意充斥着整個胸腔,她渾身巨顫,雙手攥緊,尖尖指甲插入細嫩手掌裡,現出些許血絲,她絲毫不覺得痛,就那麼呆呆地站着,她天空也就此塌了下來。
“小姐。”桂香急得差點哭了。她用力晃着四小姐,“小姐,你怎麼了,你不要嚇奴婢啊。”
由於風向朝向不同,這邊動靜絲毫沒有影響那邊風月無邊,不遠處兩個人正值濃情蜜情時,絲毫沒有發現有人正盯着他們看。
兩個人倒了草叢裡,接着是一片衣服剝離“悉悉索索”聲音,再然後翠紅那柔媚入骨呻吟聲便傳了過來。
陳寶珠即便是穿過來,也覺得有些受不了了。她都得噁心得吐了。原來一切美好。都是假,看似文質彬彬人,怎麼竟然這副德性呢?
陳寶珠知道。這些富家公子哥,家裡肯定有通房丫頭,這倒也罷了。這出得門來,怎麼也管不住自己呢,居然還跟別府姑娘隨隨便便就……
看來這個人。聖賢書都枉讀了!
她轉過頭來,看着四小姐蒼白臉色,搖搖欲墜樣子,想起她已經把滿腔希望寄託這個人身上,甚至不顧身份地位,天天早起爲見他一面。與他交流,這古代閨小姐當中,已算是很大膽舉動了。
但是。這樣追愛並沒有錯,錯是對方實是不是值得託付那個人。
陳寶珠覺得此地不宜久留,再待久一點話,對四小姐傷害會大。她低聲道:“四姐姐,別看了。我們回去吧。”
四小姐看着陳寶珠,目光空洞。雖然看着陳寶珠,但顯然思緒不知神遊到哪裡去了。她愣愣道:“怎麼會這樣,他怎麼會是這樣人呢?”
陳寶珠微微嘆口氣:“四姐姐,這人……就算了,不值得。我們回去吧。”
“可是……”四小姐似乎仍舊不肯相信這個事實,“可是他對我很好啊,很耐心地替我解讀書文 ,教我書法,看我眼神與他人不一樣,我知道。他還說會娶我……”
陳寶珠覺得再勸下去也是無益,此時四小姐是愛得太深了,不相信擺面前事實,總以爲自己看到是幻像,這樣下去,不知道會鬧出什麼事情來。
她朝清鴛桂香使了個眼色,二人會意,兩人一左一右,架起四小姐就走。誰知四小姐被衝眼前景象衝昏了神志,又是個剛烈性子,鬧騰着就是不肯走。不但如此,還說什麼要上前去,找翠紅那個小猖婦理論。
陳寶珠有些無語。
四小姐似乎死心眼了些,或許,用情太深吧。
當前,男未婚女未嫁,人家有選擇自由。四小姐這樣鬧得全府皆知,有什麼意思呢?傳出去話,爲了一個不值得人,與一個地位低賤平民家女兒爭一個男人,四小姐前程可算是全毀了!
陳寶珠當機立斷,手起掌落,加大力道,四小姐後頸處劈下。
四小姐連一點反抗也沒有,就軟綿綿地倒了下去。
桂香愣住了,她沒有想到,看似柔弱五小姐竟然還會這一手。
陳寶珠道:“你們兩個,別愣了,此處非久留之地,要是被他們二人發現話,狗急跳牆,指不定會說出不利於我們話來,我們還是走吧。”
二人忙應了,半扶半攙地架起四小姐,下了樓閣,直直朝着清屏院而去。
那邊二人,此刻正翻去覆雨,不亦樂乎。哪裡知道,他們此番行徑,正被一側牆角處一雙眼睛收眼底。
這個人似乎知道另一側樓閣處有人,她朝着樓閣方向望了一眼,脣邊露出一絲冷笑,轉過身來,輕輕地離開了。
這人抄了捷徑,很就轉到了竹韻院東院,悄悄地掩了院子門,走進裡屋。
雖然是清晨,天才剛亮,但是屋裡燈火通明,二小姐早已梳洗完畢,端端正正地坐太椅師上喝着茶。
神情悠閒篤定,似乎等待什麼。
終於聽到院子門開合聲音,然後是一陣細碎腳步聲,二小姐心中一喜,坐直了身子。而這個時候,香茉出現了正廳門口處。
“怎麼樣?”二小姐開口問道,看到香茉神情,她就已經知道,事情成功了。
香茉朝二小姐做了一個成功手勢,輕輕地笑了:“一切二小姐預料之中。”
然後她將所看到事情始末原原本本複述一遍,末了,說道:“小姐真是神機妙算,事情果然朝着小姐設計好方向發展。”
二小姐哼了一聲,臉上帶着得意笑容:“那是自然。那個姓卞,本來就是一個風流才子,我只不過略使小計讓他本性加暴露出來,讓我們看得清楚罷了。”
香茉笑着說道:“小姐說得對,小姐這樣做,也是爲了四小姐好。小姐如此注重姐妹之情,四小姐一定會很感激小姐。”
二小姐微微揚了揚眉:“你看到小四也來了?”
香茉點了一下頭。
“那就好。”二小姐頓時心情大好,彷彿前幾天不愉都煙消雲散了。她冷笑道:“她想得真是好,以爲那人會蟾宮折桂,自己從此麻雀變鳳凰了。我看哪,那人就算是蟾宮折桂,她還無福消受呢。”
香茉知道,這個翠紅養府裡,本來就是無奈之舉。夫人爲了府第名譽,無法將她趕走,留府裡頭,非但不能使喚她,還要好吃好住地招待着,夫人與小姐這心裡面,不知道有多憋屈。如今,正是除掉她大好機會。
香茉眼珠一轉,問道:“小姐,那下一步,我們該怎麼做?”
二小姐沒有說話,只是朝着旁邊一張圓桌呶了呶嘴。
“又要給卞公子送書呀?”香茉笑着說道,“小姐才識淵博,又是京城名媛,卞公子對於小姐很是佩服呢。小姐送這些書,卞公子一定會好好看,他知道小姐是爲了他好。”
說到“好”字時候,香茉加重了字音。
二小姐笑了,笑得高深莫測:“我當然是爲了他好,可作苦悶溫書一點調劑。”
“紅袖添香,是很不錯。”香茉笑着說道,“這個卞公子福氣不淺啊。不過,翠紅也很聽小姐話。”
二小姐側了一下頭:“那包藥粉翠紅用了嗎?”
“用了,全放到湯裡去了,我親自監督她熬。”香茉忍住笑道,“我看那個翠紅,一副想偷腥樣子,卻扭扭捏捏,奴婢看不過眼,就把一包全倒下去了。”
二小姐笑得十分開心。那包藥粉是迷幻藥,這一包下去,任他是正人君子,溫玉軟香當前,也會把持不住。
“況且還有小姐送這些書呢。”香茉走過來,取過一塊方巾,小心冀冀地把圓桌上幾本書包好。
“還有。”二小姐又想起什麼來,“你待會過去,給守後院朱婆子一些銀子,讓她會做一些,管睡她覺就好。那個後門後半夜時候,不要上鎖,虛掩一下就好。然後,你再通知翠紅,讓她循後門,悄悄到東廂房去。”
香茉笑着應了,忽又蹙緊眉頭,問道:“小姐,這樣會不會被查出來呢?要是查出來話,把我們也牽扯進去,那可就……”
二小姐冷笑一聲:“你以爲朱婆子是生手啊。這些事情她都不知幹過多少回了,這個朱婆子,眼睛裡只有銀子!只要有銀子喂她,什麼事情都不會有!”
香茉點點頭:“小姐,我馬上去辦。”
香茉走後,二小姐睡意全無,雖然睡得不夠,但她一副神采奕奕樣子。她將十指抵窗邊,脣邊露出一絲冷笑:“看着吧,好戲纔剛剛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