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鴛來來回回跑了幾趟,陸陸續續告訴陳寶珠一些帶回來消息。
二小姐出了事,二夫人也似乎要瘋了。她封了馬場,把涉事一干人等,包括六小姐、七小姐,全部帶回了自己院子裡,看起來像是要私設公堂,獨自審訊了。
其他小姐暫且不說,這兩位可是伯寧侯府堂堂嫡出小姐,怎麼可能說讓你二夫人拘了就拘了呢?
四房還未曾有何反應,三房那邊已經鬧得天翻地覆了。一早得了消息三夫人直直衝向馬場,找不到自己女兒,便又調頭衝到老太太屋裡,大哭大鬧了一場。
這個三夫人可不是什麼簡單人物,她可是邊關大將軍妹妹,這潑辣勁兒可不是誰都比得上。
聽說她老太太屋子裡,足足哭了整整一個時辰,當然是沒有眼淚那種乾嚎。反正從六小姐小時候說起,說六小姐自小就受了多少多少委屈。其實不過是借題發揮,向老太太訴苦而已。
因了三小姐親孃那件事情,老太太對這個三房就一直有所虧欠。又被她大鬧一場,恐怕再這樣下去,這個老三又不知道說出什麼樣話來,傳了出去,還不知道怎麼損害伯寧侯府名聲呢。
於是,不厭其煩老太太招手喚來刁媽媽,讓她到二夫人那邊,請二夫人過來。
這個時候,三夫人才止住乾嚎,臉上露出一絲不易察覺笑意來。
二夫人過來,老太太對她訓斥了一頓,考慮到二小姐出了事,老太太並沒有對其進行追究,只讓她把六小姐七小姐放回去。
二夫人紅了眼睛:“老太太,恕媳婦不能從命。”
老太太瞪着她:“老二。你鬧夠了沒有?”
二夫人看着老太太,取出絲帕抹了抹眼睛:“老太太,你沒有看到瑜兒那個樣子……那個樣子,我這個做娘,心都碎了。你要知道瑜兒可是我們伯寧侯府希望啊!如今她廢了,你讓她以後怎麼辦呢?還有伯寧侯府怎麼辦呢?”
老太太黯然傷神片刻,伸手拍拍二夫人肩膀,安撫道:“好了,別哭了。這事誰也不想……胡大夫怎麼說?”
二夫人又再抹了一下眼睛,聲音有些哽咽:“胡大夫說。身上倒無大礙,都是皮外傷,養養便能好。只是這臉上……”說到這。她忍不住失聲痛哭起來,“這臉是直直栽到石堆裡去,那石堆石頭該有多尖利啊,好好一張臉就……就這樣毀了!”
“毀了?!”老太太大吃一驚,“蹭”一聲站起來。“怎麼說?”
三夫人目光閃了閃,雖然她也聽到了一些傳聞,說二小姐傷勢如何如何,但還是自己親耳聽到信得過一些。
二夫人哭道:“胡大夫說,治得好,但是不可能恢復以前容貌了!”她猛然擡起頭來。看着老太太:“老太太,你要知道,瑜兒可是我們伯寧侯府希望啊。一直以來。我都是把她重點培養,希望她有朝一天能夠飛黃騰達,爲我們伯寧侯府掙臉。瑜兒也爭氣,這些年來京城名望漸長,誰曾想。竟然出了這樣事情!這不是拿刀子來插我心嗎?”
老太太唏噓一陣,嘆口氣道“老二。你也太着急,這是意外……”
二夫人睜大眼睛,狠狠道:“老太太以爲是意外,媳婦我可不這麼想!”
她目光劃過三夫人:“瑜兒好端端,一向守規矩,而且她自小騎會騎馬,這騎術府裡頭可是數一數二。連她二哥都不及她。老太太請想想,可能是一時不慎,失控掉下亂石堆裡嗎?明明就是有人做了手腳,讓馬兒受驚發瘋,瑜兒這才被拋了下來,摔成這個樣子……”
三夫人方纔被二夫人這麼一瞟,心裡面便有了幾分不舒服。如今聽得二夫人如此一說,好像有所暗示一般,她是個火爆性子,當時就沒有忍住,譏諷道:“聽說姐姐這麼一說,這府裡頭個個都不安好心了?姐姐你好像沒有弄明白吧,我記得提出去馬場賽馬這個主意,好像是二姑娘吧?這二姑娘馬場出了事情,是她自己不小心,怎麼連帶一起去也怪罪上了呢?如此說來,當時我們幾房人都老太太屋裡頭,聽到二小姐提出這樣提議時候也沒有去阻止,是不是說,我們幾房人也是一起陷害二小姐幫兇呢?”
二夫人瞪了三夫人一眼:“胡扯!”
三夫人冷冷一笑:“我可沒有胡扯,反正依我看嘛,姐姐就是這個意思。自個兒認爲這伯寧侯府裡所有一切,都是二老爺與姐姐,至於我們三房、四房,無非是傍上門來混口飯吃。所以,這府裡頭出了事情,第一個就怪罪到我們這些寄人鄰下頭上來了。姐姐,我猜得沒錯吧?”
二夫人瞪着三夫人,氣得說不出話來。
老太太重重咳了一聲:“老三,你也糊塗了,怎麼說出這樣話來!這府裡頭,是老二主持中饋,你們其他房就少費心了。”
老太太這話明顯有撐着二房意思,二夫人臉色稍霽,但是三夫人可不依了。
“老太太,是姐姐主持中饋,但這當家心裡面要有杆稱吧?別自家出了事情,不檢討自己不是,倒怨起別家來了!好沒道理!”
“你……”二夫人恨恨地看了三夫人一眼,三夫人也不甘示弱,狠狠地瞪了回去。
三夫人可不管這些,老太太護着二房又怎麼樣,總要講個理字吧?就今天這個事,三夫人覺得自己可是佔着理。
再說,看這個老太太,本就是個不公平。她三夫人出身名門,丈夫又是朝做官,本來就與二夫人不相上下。好歹她丈夫憑是自己實力做官,而二房那邊憑不過是運氣好罷了。
況且,這個“運氣好”還摻雜着相當水份呢。來路不明不白,說出去也沒有信服力。
終有一天,她一定要將此事揭穿出來,把二房狠狠地拉下馬來!
老太太看着這兩房她面前吵得熱火朝天,互不相讓,不由心頭煩躁,狠狠地把柺杖朝着地上一頓:“老二、老三,你們兩個倒是越發大膽了,不把我這個老太婆放眼裡了?要不要我讓你們丈夫把你們領回去,好好管教管教?”
老太太如此一說,二夫人與三夫人這才互相狠狠地瞪了一眼,扭過頭去,再也互不搭理。
老太太嘆了口氣,她被這兩個冤家吵得頭痛,揮揮手道:“你們下去吧。老二,把小六與小七放出來吧,本不關她們事情,她們兩個不過十一二歲小女娃娃,懂得什麼?”
老太太把話說到這個份上,二夫人自然不敢再說什麼,柔順地應了下來。三夫人則哼了一聲,氣呼呼地離去了。
看着兩隻“鬥雞”離了自己院子,老太太深深地嘆了口氣:“唉,攤上這兩個,真是家宅不寧啊。”
春媽媽忙斟了一杯參茶,遞給老太太:“老太太,你稍安勿躁,喝杯參茶寧下神。這二夫人與三夫人嘛,互相看不順眼也不是一天兩天事情了,只要她們不要做得太出位話,老太太何苦去管她們閒事呢?”
老太太呷了口茶,搖搖頭:“老二是個心腸狠,這老三也不是省油燈。梅香那事,確是讓她受委屈了。如今倒好,一遇到不順心,就拿這事到我面前添堵。”
春媽媽想了想道:“不是還有一個不添堵嗎?”
老太太知道她指是四房,冷哼了一聲道:“四房那個?那是沒資格到我面前添堵!論家世比不上之前這兩位,論口才也不及這兩位,她還怎麼到我面前添堵!”
就這時,外面丫頭進來稟報道:“老太太,四夫人過來看你來了!”
老太太橫了春媽媽一眼:“我說得沒錯吧?這府裡頭就沒有哪個省心!”
春媽媽低聲道:“老太太,我看四夫人多是爲了七小姐來。唉,做母親,女兒被拘了,哪有不憂心。”
老太太揮揮手,沒好氣道:“對外面老四說,就說我睡下了,讓她遲會再來罷!”
傳話丫頭應了,轉身出去。
過了一會,院子裡靜悄悄,並沒有聽到四夫人吵着要見老太太聲音,再然後,隨着細碎腳步聲遠去,院子裡又恢復了平靜。
老太太與春媽媽對望了一眼,老太太忍不住道:“老四不是來爲她女兒求情嗎?這麼就走了?”
春媽媽也覺得有些不對勁,喚剛纔丫頭進來問清楚。
那丫頭道:“四夫人聽得老太太睡下了,也沒有多說什麼,只是把東西放下就走了。”
“東西?什麼東西?”春媽媽忙問道。
老太太冷哼一聲:“哦,這老四倒是學乖了,爲了她女兒,知道拿東西過來了?”
春媽媽讓剛纔丫頭把東西拿進來。
東西放桌子上,春媽媽湊近一看,不由吃了一驚:“都是好東西啊。”
老太太眼也不擡:“什麼好東西,四房那個窮酸樣,能拿得出什麼好東西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