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真被陳寶珠真摯話語所打動,四小姐對她不再顯出顧忌神色。
“妹妹說笑了,姐姐怎會是揭別人短人呢?妹妹肯對姐姐說實話,那證明妹妹對我是推心置腹信任,妹妹管放心好了,姐姐一定將這件事情爛肚子裡,從此以後,不再提起,就像從來沒有聽過一樣。”
陳寶珠開心道:“那就多謝四姐姐了。四姐姐容貌出衆,才華出衆,一定不遜色於二姐姐,一定會入選皇家學院。”
四小姐想想那個千載難逢機會,心中直覺熱血沸騰,回頭再想想自己府裡處境,便猶如一盆冷水澆下來,頓時滿腔似火熱情熄了一半,幽幽嘆息一聲:“妹妹是取笑姐姐吧,姐姐我一向福薄,哪有這樣福份呢?”
陳寶珠馬上道:“四姐姐可不要妄自菲薄,若拋卻出身,二姐姐不見得比你好多少。況且入選皇家學院是有名額,這樣名額安排就是體現公平一種方式。所以,四姐姐不要氣餒,一定可以入選。”
四小姐看着陳寶珠,微微搖頭:“五妹妹,你不知道二夫人手段有多高明……”
一時之間,她思緒翻騰。想到自己倘若無緣於皇家學院話,那就必定與二皇子無緣,這麼一來話,從此之後,自己命運還是無法改變,還是伯寧侯府裡頭一枚無足輕重庶女,任嫡母擺佈自己命運,看着自己生身母親朱氏爲自己擔憂不已……
想到這,四小姐只覺得一陣心酸,無心再說下去,對陳寶珠道:“五妹妹,我覺得身子不太舒服。先回廂房了。”說完,垂下頭,滿腹心事地走了。
桂香趕忙跟了過去。
陳寶珠心裡面忽然有一種說不出來感覺。她能體會到四小姐心裡面無限苦悶與頹廢。機會就眼前,想抓住卻又力不從心,這種感覺,換成誰,都不好受。
陳寶珠心想,自己該不該幫四小姐一把呢?又該如何幫呢?
就這時,不遠處傳來一聲尖叫。
後院靜謐氛圍裡,這聲尖叫顯得十分突兀。又十分驚恐。
“是桂香聲音!”清鴛首先聽了出來,她一邊搜尋着聲音來源處,一邊對陳寶珠道。“小姐,難道……四小姐出事了?”
陳寶珠心一沉,不會吧,這麼安全千年古寺裡,也會出事?
“走。過去看看。”陳寶珠當機立斷,馬上邁腳朝前方疾步走去,清鴛緊跟其後。
聲音自前方不遠處一個轉角處發出來。那個轉角處兩側皆是鬱鬱蔥蔥樹林,長得十分茂盛,把投射下來一半陽光都遮蔽住了,反反而顯得有些陰沉。
桂香渾身發抖。站都站不穩。而四小姐呢,早就跌坐地上,臉色發白。目光呆滯,兩隻眼睛死死地瞪着前方,沒有反應。
陳寶珠正要上前詢問,就聽到身邊清鴛也尖叫起來:“小姐,看。蛇!”
就她們面前不到兩米距離,一條如同手臂般粗細蛇正昂着頭。烏溜溜眼睛兇狠地盯着她們,“噝噝”地吐着鮮紅信子。
長約兩米,三角形頭部,脖子扁平,樣子酷似鄉下人所稱“飯鏟頭”,也就是眼鏡蛇。
陳寶珠心沉了下去。
並不是因爲這條蛇是毒蛇關係,而是這條蛇實是太不尋常。它約有一半身子像筆直竹竿一般高高豎着,眼睛盯着對方某個部位,彷彿準備隨時都會撲過來。
陳寶珠以前也聽過這樣說法:一般而言,蛇攻擊人時,極少這樣高高豎起。而且它們大多數攻擊對方腳,所以不必採取這樣姿態。
但是如果經過訓練毒蛇就大大不同了。它們會高高豎起,目標就是對方脖子。一旦聽到號令,它們就會高高躍起,撲將過來,咬住對方脖子。
陳寶珠只覺得脖頸間涼嗖嗖,下意識地撫了一下脖子。
可以肯定是,這絕對是一條經過訓練毒蛇,其用途就是用作殺人工具。可是,這樣古剎裡,怎麼會出現有毒蛇呢?換一句話說,這條毒蛇目標又是誰呢?
不知怎,陳寶珠驀地想起那份虛無飄渺名單,渾身泛起一陣寒意。
現是這裡,只有她與四小姐兩個人。四小姐平日處於深閨之中,足不出戶,除了家人之外,外人都不多識一個,就別說有什麼人要加害於她了。
這樣一來,如果不是什麼意外話,這毒蛇攻擊目標就是自己了。
那份陰魂不散死亡名單啊。陳寶珠心中暗暗嘆氣。
那條毒蛇仍然盤踞那裡,因了訓練有素原因,它挺直着身子,直直地盯着陳寶珠等人,只有那鮮紅信子人面前晃動着,給這令人窒息氛圍又增添了幾分可怖。
陳寶珠暗暗摸出隨身攜帶斷水短劍,只要這蛇一撲過來,她就立即用劍朝它七寸位置劈下。唯有這樣,纔是自救方法。
就這時,似乎有什麼東西輕響,那條蛇眼睛瞬時離了陳寶珠等人,微微上揚。
陳寶珠一怔,只覺得肩頭一沉,一雙沉穩有力手扶住自己肩頭,同時,一個無比熟悉聲音傳入耳內:“別怕,這是條訓練有素毒蛇,你不要動,它就暫時不會攻擊你。”
陳寶珠聞着鼻端處飄揚着淡淡薄荷香味,擡眸見到那清晰無比輪廓,不由欣喜道:“你怎麼來了?”
李京看着她,眼裡含着揶揄笑:“關鍵時刻出現,這不是陳五小姐對我期望嗎?”
陳寶珠不由笑了:“那條蛇都要取我性命了,你纔過來,會不會太遲了呀?”
李京含笑搖搖頭:“不會,這種蛇是經過嚴格訓練,如果沒有聽到號令,你們又不去招惹它話,它是不會隨便攻擊人。”
陳寶珠蹙了眉頭,疑惑道:“聽號令?什麼號令?”
李京凝神聽了一小會,低聲道:“你聽,發號令人過來了。”
陳寶珠心下疑惑,擡頭望去。四周靜悄悄,除了自己與李京,還有嚇呆了四小姐,正拿着迷惑眼睛看着自己與李京桂香,還有就是鎮定下來清鴛,再無他人。
“哪裡有人啊?”陳寶珠嗔怪地瞪他一眼,“你該不會是唬我吧?”
“他來了。”李京低聲道。
果然過了一會兒,不遠處傳來一陣腳步聲,一個高大削瘦身影自遠及近走了過來,是一名年約十**歲年輕人。
陳寶珠不由暗暗佩服李京內力深厚,這麼遠地方都聽到來人腳步聲。眼看來人越走越近,她也擡眼朝那人看去。
這一看之下,她渾身猛然一震。
“怎麼了?”李京明顯感到扶住她肩膀手明顯地震動了一下,他微微有些愕然,側了側頭,探詢地問道:“這人你認識?”
陳寶珠深深地呼出一口氣,勉強說道:“不認識。”
怎麼會不認識呢?那個人雖然穿着西蒙服飾,但是那個模樣,哪怕是化成灰,陳寶珠也認得出來。
這人,就是初到香葉寺時候,她坐馬車上朝外看時,以爲一時眼花認錯那個人,也是與她共同生活了五年之久親生大哥,陳宗綸。
映入眼簾,依然是對方濃密劍眉,飛揚着斜插入鬢,挺直鼻樑,微微上揚嘴脣。還有眼睛,是丹鳳眼,很是漂亮。
只是,他臉上有一道很大傷痕,明顯可以看出是燒傷後留下來,由於癒合得十分不理想,那道疤是又紅又紫,橫亙臉上,把一張好好臉全毀了,看起來十分恐怖嚇人。
陳寶珠再深深地呼口氣。雖然之前進入寺院時候,看到過一次。但那一次畢竟是側面,沒有這一次這般清楚。
看得越清楚,就越覺得心痛。
這是他大哥啊,昔日陳府那個美男子,如今竟然變成了這副樣子!
他心裡面一定痛苦百倍吧?
這個時候,這位少年已走到陳寶珠等人面前,停了下來。陳寶珠定定地看着他,只覺得心都要跳出來了。
是她大哥,絕對錯不了!
那模樣,那輪廊,已經根深蒂固地刻入她腦海裡,想忘也忘不了。就連那一舉一動,都無比熟悉,未曾改變過。
此刻陳寶珠,心情是既驚且喜,她沒有想到,到香葉寺來拜祭陳父寧氏,竟然遇到死而復生大哥陳宗綸。難道說,這一切都是陳父與寧氏暗中保佑他們嗎?
李京疑惑地看看陳寶珠,後者臉上驚喜莫名,看向面前這位年輕人目光如此熱烈而迫切,彷彿遇到一個多年未曾相見人。
不知怎,他心裡涌起一種莫名不舒服。
但是,面前這位西蒙年輕人似乎無視於陳寶珠投過來熱切目光,他吹出一聲短促口哨,那條蛇馬上就伏了下來,乖乖地遊走了。
桂香這才緩過勁來,忙走過去,把四小姐從地上扶起來。
這個時候,西蒙裝束年輕人擡起頭來,環視了周遭一圈。後,他目光落到陳寶珠臉上,略帶了些歉然,他說道:“這位姑娘,真是對不起,我剛纔一時疏忽,竟讓我蛇跑了出來,害你受驚了。”
姑娘?陳寶珠眼睛瞬時睜大,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