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6章 大結局

仙都靈秀。

道旁兩岸鳶尾齊放,一路開了去,連綿成十里錦繡。

急促的馬蹄聲聲陣陣,踐踏的道旁花開兩相敗,剎那間汁液四飛。

所有的喧囂最後在一處鏡湖前停駐。

無數拿着刀劍的人圍成了一個圈,將居中的那個人圍了個水泄不通。

“明王殿下……”

隨着一聲略顯低沉的呼喚,那圍得滴水不漏的圓立即無聲分開一道口子。一名身穿着華麗錦袍的男子騎着馬踱入圈內,哂笑着看向那居中的人。

繁花沁影中,別的什麼彷彿都瞧不見了,只能見着那圈中的人斜斜的倚在一株梅樹上,微微闔着的雙目稍稍睜開一條縫,輕斜眼間,便是清俊風流。

他秀美的手指輕點在梅樹的枝幹上,微微一笑,便迷煞了人的眼。

“我正要尋你,你倒來的巧,孔式。”他稍稍動了動身形,那本來慵懶華美的動作便在霎時一變,背脊挺直,緊繃如將斷的弦。

西方佛界本是祥和慈悲的極樂之地,衆佛皆是蓮花化生,普渡衆生,福澤廣佈,降於天下萬物。唯有孔雀明王,竟從赤焰血池中化生,身負天詛地咒的厲氣。

孔式本聯合孔宣寵姬對其下毒,想趁他一人出外,將他擒下,吸取他身爲孔雀明王的內丹,自己好成爲那西天諸佛都要敬上一敬的明王菩薩,可誰知今日一見,還是被他氣勢所折,忍不住勒馬後退了幾步。

同他一道來的人見他膽怯,也都不由自主的開始害怕起來。

孔宣雖被封爲明王菩薩,但他卻自隨自己心意而動,沒有尋常菩薩的慈悲心,往往心情一不好,便會出手傷人殺人,噬人如麻,視作惡爲尋常事,偏偏他法力高強,天上地下竟無人能與之匹敵。

孔式會做出如此叛亂的舉動,也無非是上位者中有人看不下去孔宣的行徑,默認了而已,孔宣又如何會不知。

此刻,所有人都驚懼地盯着那緩緩走向孔式的白袍人,一步、兩步、三步……隨着那白衣人的步步逼近,衆人只覺連呼吸都要被剝奪。

“孔式,你可對得起我。”孔宣面上的眼神陰鶩磣人,聲音亦同樣是寒的刺骨。

鳳目在四周之人的身上一一掃過,那目光似是帶着粘力般,膠着在人身上,便再弄不開。

“怎麼還不動手?你不是想取了我的內丹,好取而代之嗎?”孔宣微微笑着,右手微微一動,手上一柄孔雀尾翎耀着流光,若隱若現。

孔式背後滲出涔涔冷汗,強自鎮定道:“你可別忘了,你中了毒,已經挨不過今日了。你不留些力氣想方設法解毒,卻等在這裡對付我?就不怕……”

“你以爲,區區那種毒,能奈我何?”面上依舊是不動聲色的微笑,他眼中的笑意,像是要將百鍊鋼煅燒成水的繞指柔,手指只輕輕一動,眼中狠戾一掃,那些跟着孔式而來的人忽然間慘叫連連。一個個胸口處,都出現一個細密的洞口,那傷口處潺潺流出血來,隨即個個都化作了原形,竟都是下界的百鳥。

孔式越加慌張起來,“你,你……”他有些駕不住那馬,馬受了驚嚇,直直將他從馬背上掀翻了下來。

“這天上地下,還沒有哪一個,能讓我完全相信,你以爲,我真的會喝下那杯茶?”他調笑着靠近,對於只有死路一條的背叛者,像是存了心戲弄般,只是抱着胸,笑意涔涔的看他,“如今我便好好教你,敢背叛我,算計我的,會落得個如何的下場!”

孔式心中驚懼不已,竟感覺自己全身都不能動彈。

不屑的看他一眼,孔宣將袍子一側,身子轉過的剎那,手中的孔雀尾翎也在那個時候斜斜遞出,生生刺穿了孔式結着內丹的心口,一絞,嘴角的陰鶩冷笑,也跟着那‘嚓嚓嚓’的聲響盛了起來。

潔白的牙齒在自己秀美的指上輕輕一咬,將那沁出的血珠在地上一滴,“破……”

飛越的七彩光芒四射,將那些百鳥的殘骸生生一卷,便沒了蹤影。

“主子……”藍紫色的蝴蝶翩然舞着在他跟前停落,化成藍衣的侍從,“奴才該死。”

孔宣似笑非笑的看他一眼,只一眼,便叫那人全身的血液都要凍結。

手一甩,“沒用的東西。”卻是再沒什麼責罰,足尖一踏,便駕了祥雲往着自己仙府而去,冥冥中,卻有他手上一滴精血無意甩落,沁進了他原先倚着的那棵梅數的枝幹。

那株含苞待放的梅樹在頃刻間,簌簌開放。

花葉輕顫間,化作一個身形,蜷縮着身體,青絲三千,面容姣好,懵懂的睜開眼眸,那眸子也是極出色的明亮,宛若琉璃。

藍衣侍從本待要跟上孔宣,卻沒料到會遇見梅樹成精。

腳步一動,他便感覺到一股熟悉的味道,眉略皺了皺,眼神中也有了些異樣,“你的運氣倒是好,本還要修煉五百年才能化成人形,如今明王菩薩的一滴精血,生生送了你五百年。”

翦秋的睫毛如扇子般齊刷刷而過,明澈的眸子緊緊盯住了藍衣侍從。

“世上沒有這般便宜的事,你白得了這麼多年修爲,也該付出些代價不是?”千葉低低一笑,手指一勾,就將剛化作人形的梅精提在手中,提步凝氣,已經向着孔宣追去,心中卻忽忽鬆了口氣,明王仙府中不知已經是第幾個覬覦明王的侍女被打發走了,他正在愁去哪裡找個不會對明王動那種心思的女子來,這次讓他遇着這個剛化作人形的梅精,正好先抓了去頂上。

反正主子說過,他予別人的,總有一天得收回了,這小小梅精,也不足道也。

懵懵懂懂跟着千葉去見自己要服侍的主子,有跟在孔宣身邊的近侍走過來擡起了她的臉,“長的雖是不錯,不過你怎麼能這麼好的運氣,得了主人的精血,白白有着五百年的修爲。”

翦秋懵懂不知的擡頭,卻被那人伸手戳了戳額頭,“還沒開化的精怪果然是癡癡傻傻的,手腳麻利些,腦子也活絡些,惹惱了主子,可不是鬧着玩的。”

她只覺得跟着走的那人的話還沒說完時,人已經被人重重一推,膝蓋不由自主的下彎,猛地磕在白玉磚上,寒意入骨。

“一個凡間才修成人形的精怪?”有個慵懶的聲音從頭頂傳來,那裡面卻帶着冷意。

“是她,纔開識的梅精,得了主子的一滴血才化的人形。”近侍在一旁謹慎的跪下道,方纔教訓她的口氣早就消失無蹤,甚至還帶着點恐慌的顫意。

“你下去吧。”孔宣的聲音,依然冷的如同她膝下跪着的白玉磚一般的寒。

身邊的人退了一乾二淨,翦秋靜靜的跪在地上,屋子裡燃着薰香,帶着那麼點淡淡的香味,她覺得很是好聞,不免多聞了些,只是聞得久了,卻有些苦,像是那種發自內心的苦,苦的人想要流淚,想要哭泣。

膝蓋跪得發麻,寒意順着膝頭和掌心一絲一絲地蔓延上來。

她一直不敢擡頭,那個人天生有一種迫人的氣勢,逼得她只能低垂着腦袋,愣愣的看着擦得很乾淨的地板上,自己那模糊的微微發抖的影子,黑乎乎的一小團,像是那時鏡湖之側的自己,渺小的,根本微不足道。

“你,擡起頭來。”那頭頂之上的聲音又緊緊傳了過來,這一次似乎帶着調笑,又依稀還是那麼冰徹人心。

她極是聽話的擡頭,入眼是一片籠着雲煙的藍色,上面用金色的絲線繡着繁複的花紋,竟像是那開在鏡湖兩側的鳶尾,一叢叢,一簇簇,漂亮的很。她的視線再往上移,猝不及防的撞進那妖嬈鳳目中,其間盈盈的水藍氾濫,笑意和着冷意,這兩種絕不該同時出現的東西,卻在他眼中這樣矛盾又和諧的存在着。

她連呼吸都要窒住了,這個人,不就是鏡湖之畔,靠在自己身上的那個人嗎?

“看夠了沒有,小梅精?”榻上的孔宣嗤嗤道,小梅精三個字說出口,頗有些不屑的意味。

他微傾了身看過來,那挑飛了的眉,卻透着壓迫,“呵,記清楚了嗎,免得以後認錯了你的主子。”

她慌忙退了開去,伏在地上低低的道,“是,主子。”

人人都說她翦秋的命極是好。走在路上,能聽到仙奴們低聲的議論。

“這就是那個小小的梅精,運氣倒是好,白白得了明王殿下的精血,長了五百年的修爲。”

“要說運氣最是好的,還是她能侍奉在明王殿下身邊,殿下長的俊,又頗高貴,連佛祖見了殿下,都要給三分薄面呢,這要是被明王殿下看上……”有姿容瑰麗的仙奴捧着臉臆想,滿臉都是緋紅。

身旁有人跟着嗤笑,“明王殿下可曾有過看上的人?別做夢了。”

“這句話倒是對極對極。”有人手捧着一卷經書,經過她們身旁時低低笑道,眉目清秀,眼含微笑。

“哎呀南公子……”幾個在一邊說笑着的仙奴慌忙尷尬的行禮,又訕笑着都退了開去。

扶南靜靜的看着那個跪在地上收拾棋盤的人,脣上挑開了一點笑意,有趣,實在是有趣,幾千年過去了,他還是第一次看到孔宣肯讓人收拾他的棋盤了。

輕笑着走了過去,他站在翦秋身後道,“怎麼,過的慣嗎?”

翦秋的身子跟着一動,卻不回話。

扶南笑的越加溫和,只是口氣中已經帶了些壓迫,“怎麼,不回我話麼?”

“我的主子是明王殿下。”她的後背有些僵直,卻依舊以半跪着的姿勢,不曾變過。

扶南手微微一動,手中的經書便‘嘩啦啦’的砸在她才收拾了大半的棋盤上,瞬間就將她整理好的弄亂的一塌糊塗。

“撿起來?”他命令道,脣邊的笑依舊溫柔,卻比之寒冰更讓人心冷,“孔宣就是這麼教給你們規矩的?身爲奴僕,難道就不該自稱一聲奴婢嗎?”

翦秋的後背僵的更直,嘴脣死死的咬緊,眼中透着些倔強。

她還記得第一次跪在那人面前時,那人冷冷的帶着笑意的聲音每每流轉在午夜夢迴,記清楚,免得以後認錯了你的主子。

是的,她的主子,只有孔雀明王孔宣一人,別的人,不是。

扶南見她不動彈,心中那股狠戾都要被擊得出手,恨不得將這小小的梅精一掌打的灰飛煙滅,卻不料動手之際,有衣料的摩挲聲不緊不慢的傳來。

白袍藍紋的人被簇擁着走來,似笑非笑的看一眼自己的棋盤,視線未離翦秋,話卻是對扶南說的,“你倒是有閒情。”

扶南被他看的心中寒氣一冒,忍不住就低了頭,訕訕笑道,“這不是被罰抄經書罰的厭煩了,出來走走。”雖然貴爲神族的人,見到孔宣,他還是有些怕的。

孔宣眼中的笑意磣人,手只一揚,‘嚓嚓’聲中,那些經書便化作了紙屑像是明王仙府後園的蝴蝶般,飛舞的絢爛。

扶南的臉色一變,這可是他費了好些日子才抄好的經書。只是他的嘴脣動了動,卻根本不敢說什麼。

“我的人,要打要罵,也不勞煩你南公子動手。”孔宣冷笑一聲,隨即手指在棋盤上一點,剎那間斗轉星移,乾坤倒轉,“收拾乾淨了……”說話間袍子一閃,人也跟着遠去了。

“是……”翦秋低聲應道,慌忙將那棋盤收拾了,只是待她將一切收拾妥當,那棋盤又在瞬息間亂成了一片,她緊緊咬牙,死死的跪在原地,又齊齊整整收拾好了,只是片刻之後,又迴歸了一片混亂。

扶南站在一旁冷笑,“這就是你的好主子?這棋盤他可是施了法,你就打算擺這棋盤生生世世

吧。”他只覺得心中大快,連經書被毀了的氣也可以撒手不管,只是走了幾步,又忍不住回頭,那個人還在那邊,固執堅持的收拾着棋盤,心在片刻間,不禁軟了下來,蹭蹭幾步又走了回去,“你求我,我便幫你破了法,如何?”

小巧的鼻尖沁落細密的汗珠,翦秋聽若未聞,纖細的手指在棋盤上飛快的動着,卻每一次都是徒勞。

扶南冷冷看着,連嘴角的那絲笑意都因爲她再三的不搭理不領情而僵在那裡,“區區一個梅精,孔宣教的好奴才。”他說着,雲錦的袖袍一甩,足踏祥雲,已經去的遠了。

棋盤在扶南走後不久,再也沒有異動,像是那施在上面的法術被一下子撤除了般,她跪在地上,重重鬆了口氣,佈滿汗珠的臉上,慢慢浮出一抹笑來,眼中的光芒,亦是亮的逼人,灼灼的,像是世上最華美的玉石。

臥在榻上,由美人輕捶腿的人微微闔上了雙目。

半空中他以術法變就的玄光鏡中,最後露出的是那雙像要吸進了這世上所有光彩的眸子,亮的逼人,他脣角露出一抹淡笑,難得有人,能將那一臉溫笑的南公子氣的甩袖兒走,難得有人,能這般固執的,認定他孔宣纔是她的主子,也是難得,那個小梅精的眸子,那麼的明亮……或許是她身體裡有自己精血的緣故,他並不排斥她。

似乎那個笑,他慢慢的擡手放在了脣邊,一點點遮去了脣邊溫潤的弧度,真的好久沒有再見到過了,只覺得,漂亮的很。

鳶宮的日子,其實清閒的很,雖說是孔宣的侍女,可真要她做的並不是很多,服侍他的日常起居,無事時將他的棋盤書冊收拾收拾乾淨便成了。

孔宣他的性子極是散漫,又有些懶,但卻是個極愛乾淨的,他的脾性雖不好琢磨,但翦秋跟在他身邊日子一久,也摸出些門道來,懂得要如何纔不能讓他動氣。

天上一日,人間已一年,又何論在天上的幾百個年頭。

他不再喚她小梅精,只是叫她翦秋。

翦秋,翦秋,翦秋……輕佻的,冰冷的,嗤笑的……每一種都有,卻獨獨沒有溫柔。

東海龍王屬意孔宣做他兒子的授業恩師,便讓人搬來了東海龍宮的至寶東鱗鏡來,據說只消開一開口,便能知道發生在何時何地的事。東海龍王極是寶貝,這次爲了兒子,竟連這也搬了出來。

孔宣自是不屑一顧,並不怎麼看的上眼的,可還是命人收了下來。

隨手一指,便是點的翦秋,“你,管好了它。”

翦秋謹慎的躬身,低聲道了句是。

孔宣的禮是收了下來,可也不見得答應了龍王教導他的寶貝兒子,龍王心中不甘,卻什麼都不好說,只能好說歹說,將兒子留在了鳶宮。

底下的仙奴有被暗暗塞了好處的,自然是答應會好好照料龍王太子,誰曾想這龍王太子只是剛長成少年模樣的孩子,專喜歡挑好玩的地方調皮搗蛋,最近幾日更是將雙眼瞄上了孔宣的寢殿,總琢磨着什麼時候摸進去玩玩。

都說這位明王殿下極是了得,那麼裡面是不是也有好多寶貝,能讓他把玩把玩?

只是他還未摸進孔宣寢殿時,後衣領就被一隻手提拉了起來。

翦秋微微蹙着眉,看着衝自己張牙舞爪的小孩,愣了愣,這纔想起來,這個小孩,好像就是龍王太子。

“你在這裡做什麼?”她見他鬼鬼祟祟的在這裡,蹙緊了生的秀氣的眉。

“你這狗奴才,你敢這樣對我,我讓父王扒了你的皮,抽了你的筋,打的你元神俱滅。”

翦秋的眉蹙的越加的緊了,這樣的性子在這裡,沒準會被主子看的一個不順眼,就此剝了龍筋做腰帶也說不定,心中正在想怎麼才能把這條小龍弄出去。熟悉的味道就已經飄移着進了。

慌忙拽着小龍一同跪下,她的後背僵的筆直,手心也微微滲滿了汗。

“一條小龍,也敢在我的地方放肆?”孔宣眉擰成一團,冷哼一聲,小手指只勾了一勾,剛纔還張牙舞爪的小龍便慘叫一聲,然後少年的身體幻化成銀白色的龍形,龍嘯連連中,從他的仙府被一路扔下了凡間。

“以後,不要再和別的人太親近。”他經過她身邊時,眼中的笑意一深,“我不喜歡。”

她的面上微微泛紅,背上的汗,溼的她的衣衫都貼了背,呼吸微微一重,她也只是答,“是。”

宮內的瑣事她本不必管,可經過大殿時,有人正忙着孔宣壽辰時宮中的佈置,也不知怎麼回事,有人在雲梯上腳步一錯,生生跌落下來,她忍不住要去接,卻不料連帶着兩個人滾落在地,右肩被堅冷的玉石割的破了一層皮。

那仙奴驚慌失措的爬起來,驚問她有沒有事,她慌忙搖搖頭,她只是凡間得了孔宣恩惠的一個小梅精而已,身份地位都比這些仙奴要低一層。本要顫瑟着起身,孔宣身邊的近侍又匆匆過來,“快,馨公主要來了,你還不替主子更衣。”

馨公主?她微微一頓,既而斂去了眉間所有的神思,匆匆進了寢殿。

“怎麼這麼久?”他眼中已經帶滿了不耐煩。

她只好手腳麻利的替他更好了衣,環好了腰上的環佩。

孔宣低頭,看着那近在咫尺微微顫動的睫毛,竟忍不住想要伸手去摸,手才一動,他的心便驚了驚,臉上的神色愈加的冷,腳一動,就狠狠踢在她的膝上,“沒用的奴才。”

翦秋不敢說話,只能端正了身子跪好。

銳利的雙眼在她身上一掃,他便瞧出了些異樣,心動了動,卻是冷笑着從袖中摸出來一瓶藥,不屑的扔了出去,“天界最好的傷藥,便宜了你,你是我的人,該傷該罰,也該我做主,以後不是我動的手,身上就絕不該有傷。”說話間,竟都是鄙棄,浮香陣陣間,身影也去的遠了。

撿起滾落在旁的傷藥,翦秋嘴角動了動,扯出些涼薄笑意來。這天上地下,怕也只有那個馨公主能夠讓孔宣如此鄭重對待了吧。

窗扉上忽然響起細碎的聲音,她驚的擡頭,有個狼狽的腦袋攀在窗戶口上,對着她嘿嘿笑。

“喂,我又回來了。”竟然是那個東海龍王太子。

微蹙了眉,翦秋起身過去,“你就不怕主子把你丟到更遠的地方。”

“切,那個人脾氣壞死了。”他不屑的皺皺眉,被孔宣打回了龍形,雖然上半身變了回來,尾巴卻還是一晃一晃的動個不停,“那隻孔雀啊,現在正和天帝的三公主聊的開心,纔沒空管我。”

翦秋神色一黯,轉過身去,“你走吧,我沒看到過你。”

小龍見她神色有些黯然,一時咯咯笑個不停,“真不知道那孔雀有什麼好,父王啊,王姐啊,誰都把他當個寶,我以爲你是不一樣的,原來你也喜歡他啊。”

“你胡說些什麼?”後背下意識的一僵,她吶吶着想要解釋,卻聽到背後‘砰’的一聲重響,倉皇的回過頭,就看到那條龍很無辜的看着她。

視線下移,孔宣最喜歡的那張棋盤被那條龍尾擊的碎了幾片。

心倏的一涼,身子忍不住緩緩跪落下來,先前有仙奴不小心觸碰到了棋盤弄出了刮痕,都被孔宣打的三魂去了七魄,她這一次……是不是隻有魂飛魄散的可能?在他身邊幾百年的日子,就要這麼的結束了嗎?

“我,我不是故意的……”那條龍見她臉色灰敗,想起龍宮裡常說起的傳聞,臉一下子嚇得慘白,哧溜一聲,人身龍尾的他已經逃的遠了。

“翦秋,主子喝醉了,快過去……”藍色的蝴蝶在她身側飄落,化作了人形,雙眼一掃那碎了的棋盤,千葉的臉色一變,“你打破的?”

“不,不是我……”她驚惶失措的想要解釋,孔宣卻已經由馨公主扶着跌跌撞撞進來。

男人俊美,女子高貴,果然是登對的一雙。

孔宣似是沒有察覺那破碎的棋盤,朦朧的醉眼看到翦秋,瀲灩的劃過一道柔軟,“你跪在地上做什麼?除了我,你誰都不許跪……”

馨公主下意識的朝翦秋看過去一眼,自然也瞥見了那破碎的棋盤,脣角動了動,她卻什麼也沒有說。

將醉了的孔宣交到翦秋手裡,她似笑非笑的看一眼翦秋,嫵媚一笑,“他嚷着要回來,你伺候好了他。”

“是。”翦秋不敢看她,眼角餘光看到她轉過去的身子又一頓,那人居高臨下的看她,“小小的梅精,怎麼配得上他。你看……”她溫笑着將手搭在她肩頭,示意她看過去,“連天都看不過去了呢。”

那破碎了的棋盤,像是一道灼光,要刺傷了她的眼。

千葉慌忙將馨公主引了出去,臨出殿時,瞥過來的眼光中,有淡淡的擔憂。

費力的將他扶到了軟榻上,那人醉酒後沒有往常的薄情冷酷和無心,只是安靜的任她擺弄。

她服侍他睡下,卻躊躇的跪坐在牀榻下沒有走。

靜靜的看着這個人的睡顏,他永遠也不會知道,她有偷偷看了好幾百年。

馨公主的話似乎還猶在耳邊,她配不上他……是啊,連看也只能偷偷看着的她,真的沒有資格……

俯下身去,她的脣在他微皺的眉心處,輕輕觸了觸,眼眉間含着淡淡的笑意和貪戀,孔宣,這是最後一次了……溼潤而又貪婪的氣息向下移着,到了他泛着酒香的脣上,頓了頓。

她閉了眼,蜻蜓點水般的一觸,還沒得及離開時,那人的手臂卻突然攬上了她的腰,帶着孔宣式的霸道和冷酷,還有着那麼點點的溫柔。

“馨……”從男人嘴裡吐出的呢喃讓她整個人震在那裡。臉上的紅暈褪了一乾二淨,果然,是配不上的。

她跌跌撞撞的掙脫開他,跑了出去,卻沒有發覺那個醉酒的人在剎那間睜開的雙眼,雙眼清明的,根本沒有一絲醉酒的迷濛。

怔怔的伸手按住了自己的脣,他笑的有些複雜,他果然,不該將她留在身邊這麼久。

區區仙釀,如何能讓他喝醉?棋盤被毀的事,他知道是誰做的,馨說的話他也聽得一清二楚,本來以爲養着的這個梅精是個聽話的,他能放心留着,卻原來,也是個懷着別樣心思的。

只是這個人,他的手摸在了自己心口的地方,似乎是不一樣的。

翌日起早,他看她像是什麼都沒發生過般過來服侍自己更衣。

依舊是低眉順眼的溫順,眼底的黯色,卻似乎越加重了。

看她跪着替自己綁上腰上的玉帶,他冷冷的笑了起來,“我要你看着的棋盤呢。”

“奴婢該死。”她慌忙跪下來,若是昨日她還會解釋,今天卻已無所謂。她偷偷的看一眼那個人,忽然想起昨日馨公主扶着孔宣進來時,那樣般配的兩個人。

孔宣也不動怒,亦不動手,只是深深看了她一眼,冷笑道,“你何時有這樣的本事,讓扶南千般求着萬般懇着要過去!”

她一驚,下一刻那人修長的手指已經死死攫住了她的下顎,低低嗤笑,“都說妖精最會迷惑人,怎麼說你也是個精怪,果然是不差。”

本來要辯解的話,也因爲他這番話都齊齊咽在口中,“主子教訓的是。”

他看她絲毫沒有要解釋的意思,心頭的怒意跟着一凝,眼底的陰鶩亦是濃了些,“滾去扶南的地方,我的鳶宮要不得你。”

她低低笑了起來,眼裡隱有水霧,一閃而過,“不是說奴婢的主人只有孔雀明王嗎,不是要奴婢看清楚,免得認錯了主子嗎?”

“翦秋,從今後,你的主子不是孔宣,而

是我扶南。”扶南笑着進了殿。對着孔宣微微一笑,“還是三姐說的話最管用,我未來的三姐夫,恩?”

翦秋悚然一驚,怔怔擡頭看他。

孔宣傲然一笑,“自然,也只有你三姐才配得上我,不是嗎?”

兩人幾乎都似笑非笑的看向了她,那樣的目光中,帶着顯而易見的嘲笑,笑她異想天開,笑她分不清彼此的身份,是這樣,是這樣嗎?

扶南終究是不忍,湊近她低笑道,“跟我走吧,我會好好待你的。”

她懵懵懂懂的被扶南牽着,踏上了祥雲,下意識的回過頭去看他,他卻已經轉回身,只能看到那個背影,透着冰冷。

心忽然空蕩蕩起來,已經記不清是什麼時候總想看着這個人,哪怕是背影也好,不知是在鏡湖那裡,他靠在還是梅樹的自己時笑的風華絕代的時候,還是那人將冰涼的手指點在她額前,說要讓她認清楚誰纔是自己主子時……

她什麼都記得有些模糊,卻惟獨記着要偷偷看着的那個人。

笑也好,怒也罷,天下之大,也只有這一個獨一無二的孔宣。

她笑着,將自己的手慢慢抽出了扶南的掌心。

扶南愕然的看過來,斥道,“快抓緊了,掉下去你就……”他的話還沒來得及說完,便看到站在自己身邊的那襲青衣直直的墜向凡間。

“翦秋……”他驚呼着跟着墜下想要抓住那人的手,只是卻有一個藍色的影子比他更快,一拉一拽,就將她拉回了雲端。

“孔宣你……”扶南看着他攬在翦秋腰上的手,目光慢慢膠着在那裡,變得深邃,“我的奴才我自己會救。”

手上的力道微微一重,孔宣笑的恣意狷狂,“我怎麼記得,我還是她的主子。”

他側過頭,拇指點在她的下顎,迫使她擡頭,“小梅精,告訴南公子,誰纔是你的主子?”

“孔雀明王。”她低低垂下了頭,恭謹的回道。

“孔宣你耍我玩呢?”扶南驟然發怒,“你答應了三姐姐讓我帶走她的,你竟然……”

孔宣的張狂大笑,“我有答應?我怎麼不知道?”

“你……”扶南大怒,甩了錦袖,騰雲駕霧離去。

“記住了小梅精。”對扶南大怒離去的身影絲毫未放心上的人轉過頭來,冷笑着看她,“這個天上,連天帝的馨公主我都瞧不上眼,你最好認清楚自己什麼身份。”他說着,一手甩開了她的下顎,飄身遠去。

只留下翦秋,那一絲好不容易蘊起的喜悅,也跟着雲絲般,飄散無依。

天上諸仙佛誰不知道孔宣恣意妄爲,特立獨行,又冷酷無情,只爲凡間一人咒罵明王菩薩,便親手將那人的心生生扯離了胸膛,噬人心骨。

凡間君主荒淫,見孔宣畫像風華絕代,竟對着明王畫像專行淫穢之事,他嬉笑怒罵間,手中孔雀尾翎一揮,人間便是血流成河,伏屍百萬。滿天諸佛動怒,卻無一人是孔宣對手。

鳶宮處本來就極是清淨,到了如今,人更是少了些。也只有與孔宣交好的仙佛還會往這裡走動。

血色蓮池間,馨公主一襲紅裳,伴在孔宣身邊,在他耳邊軟語相勸,“你認個錯還不成嗎?他們……”

“這天界,還有我需要怕的嗎?”孔宣冷笑。

“可你別忘了,有一種東西能暫時封印你的法力。”馨見他並不上心,有些焦急,她是真的愛着這個人,儘管他是無心的。

“是又如何?”冷冷的將蓮池中的血色蓮花連着莖掐在手中,他笑着將那血蓮插在她發間,“當初孔式的毒我不會喝下,這一次,他們依舊沒辦法。”

“可有個人送來的東西,你根本不會有絲毫懷疑就喝下去。”馨的眼眶微紅,“她……”

“因爲只有她不會背叛我。”他笑着起身,眼中的一點溫柔忽然都齊齊凝聚在眸底,身子晃了晃,整個人便軟軟倒在了馨身上。

“你,你怎麼了?”馨一時慌了神,慌忙扶住了他,有輕細的腳步聲往這裡越走越近,帶着點急迫,又帶着點憂傷。

“主子。”翦秋怔怔的站在蓮池邊上,血色蓮池中那人靜靜的斂眉,一雙長而又深的眸子,再擡起的瞬間,眸中的赤紅,快要將人灼燒。

他的一隻手閒閒的伸出,骨節均勻的指間一根絢麗的孔雀尾翎準確的抵在她的心口,決絕而又冰冷的不容人反抗。

“你在茶裡下了什麼?”他沒吃過什麼,只喝過她送來的茶。

“觴淚!”她靜靜看着他,沒有以往的溫順恭謹,有着的只是複雜和哀傷。

“孔宣,殺了她。”馨怒的渾身發顫,“我早跟你說過,這個人留不得,她如今怕早被他們收買,要害你而來。”

“觴淚是她下的,殺了她你身上……”

“住口。”從前的輕佻溫柔在這一刻也都化作無盡的冷冽,他冷擰眉,驀然間卻嗤笑出聲,雙指略略一轉,那孔雀尾翎便忽地深入翦秋心口少許,“她說的,可是真的?”

翦秋一手微微撐住自己的身體,胸前衣衫上綻出點點淡淡的血梅,悽清異常。然而這都比不過那人孔雀尾翎上傳來的壓迫和冷意。

尾翎上那妖灩的璀璨刺痛了她的眼,她追逐了這麼多年,從來都是偷偷望着看這一個傲世之神,可從來都是她期許,他無心。

“是啊……”翦秋笑着頷首,櫻脣微啓,眼神迷離,只是臉上的笑,燦若春花。

“殺了她!”馨眼中的怨恨,無比淒厲,猛地要撲上來,只是驟然間一道彩光四溢,將她身形震出些許。

孔宣冷冷的並不看她,只是一心一意的看着面前的翦秋,驀地,勾脣一笑,手拈尾翎無情的決絕一推。

於是那天上人間,只屬於孔雀明王獨一無二的利器“噗”地一聲刺進翦秋心口。

天地似乎在這一瞬靜止,心口處急劇的滴落幾粒血珠,霎時間好似琥珀凝滯成大大的一滴,墜落血色的蓮池。

一滴驚起千層血色漣漪。

她忽然記起扶南牽着她上雲端時塞在她手心觴淚,記起他在雲端靠近自己時說的話,如果不讓諸佛將他封印,這世上就怕是再無孔雀明王。

這個世上,可以沒有翦秋,可卻一定該有孔雀明王孔宣。

翦秋咯咯笑着,隨着鮮血的流逝,整個人都在慢慢的趨於透明,那一根長長的孔雀尾翎透胸而過,在她身後,劃出一道血色彎弧。

她緩緩靠過去,雙脣卻在離孔宣脣側一指之前頓住,美麗的臉上是忽現於人前那毫不掩飾的癡怨……她永遠是站在他身邊,卻是最配不上他的那個人。

“孔宣,你都不知道,我有多愛你!”她輕聲嘆息,笑得,卻如桃花般的濫觴,想要用盡最後的力氣,讓雙脣去觸碰那對於自己來說永遠都是這麼遙不可及的禁地,只是卻在轉瞬間,她看到自己的身子,恍若夢錦般,支離破碎,消失的最後,還是不甘心。

“追逐了這麼久,我累了,孔宣,我們,還是黃泉路上永不相見的好。”

“你說的當真是對極,我真的,配不上你呢……可我喜歡上了,那又怎麼樣?”

孔雀明王,孔宣,你果真是神,是魔,無心無情。

身上所有的神思似乎都在這一瞬間滯息,他看見那張美麗、蒼白的臉上,那雙冷冽又瞬間柔旖的眼睛,寂寞如煙花綻放隕落的痕跡四處蔓延,一滴清淚,滑落。在她身體化作無數白芒時,那滴淚,倏忽墜向他的臉,消逝在他眼前。忽然感覺眼下的肌、膚如着火般灼灼的痛,怔怔的伸手摸了摸,那裡什麼時候有了一滴淚痣,柔軟的,像那個人的眼淚。

胸腔內的某處,突然間毫無徵兆的一絞,好似有什麼柔軟而又堅硬的東西被生生絞碎,裂了一地。

指間的孔雀尾翎,空落落的,還在吟風輕顫,額間的碎髮,還是自動婆娑,可是從來沒有悸動的地方,卻還是泛起漣漪,自此攪開一池心水。

冥冥中,佛似乎在無根處嘆息。“孔雀,觴淚封印,你可是服?”

孔宣眼中的怔忡一閃而逝,瞬息就像是瀰漫的晨昏氤氳中一條拒絕融化的冰棱,手指顫動間,卻忽然間使不上任何的力量,他像是一隻徒勞掙扎的蟲子,在那一滴觴淚中垂死掙扎。

“爾從赤焰血池中化生,身負天詛地咒的厲氣,雖被封爲孔雀明王菩薩,卻噬人如麻,攪得天地大亂,下界民不聊生。現將你封印於天地相交極北極寒之地,爾可服!”

血色瀰漫的蓮池在剎那間盡數被冰徹的白包裹,那一天一地的白色冰靄,清雅瑩白,高潔的讓人不忍觸碰。

“我不服……”佛的嘆息將他盡數包裹,然而卻比不上那人最後消逝的燦若桃花的笑顏教人澀然,極北之地,冷寒徹骨,卻比不上那人最後一句,累了,黃泉路上永不相見要來的凍徹心扉。

“說什麼噬人如麻,攪得天地大亂,下界民不聊生,說什麼我是佛中不該存在的異數,全是放屁。”他獨坐在那極寒之地,手中那沾了翦秋血的孔雀尾翎霎那間溢出剪剪流光,他輕佻卻又目空一切的笑,臉上是睥睨天地的傲。

還有你,翦秋。

他的身體裡忽然間崩溢出一粒血色爲主卻七彩斑斕的珠。

憑什麼,你說累了,便能消失在我面前?

憑什麼,你說一句黃泉路上永不相見,我就要與你從此兩兩相隔?

憑什麼,你說一句無心,你說一句無情,就要在我面前灰飛煙滅……

我是無心不假,我是無情沒錯,可沒有我的容許,誰給你的膽子放手?

剎那間,七彩異灑,天光絢爛,“不……”馨慼慼叫一聲,整個身子化爲了一道紅光,追着那彩珠,直掠而去。

那一滴淚,是翦秋最後的不甘,亦是他的劫。

輪迴臺上輪迴遊。

本該灰飛煙滅,本該消逝無蹤,本以爲最後自己的灰飛煙滅會換來他封印的解脫,明知沒有結果,她卻還是選擇了最壞的試探,可惜事實證明,她翦秋,從來都只是他視如的小小草芥,可有,可沒有。

倚着玉階側眸一看,聽仙奴們說,只要跳下去,什麼都會忘記。

自此她做她的翦秋,不管是人也好,妖物也罷,他還是那一個血池中化生的孔雀明王,封印在那漫天冰寒之地,從此永不相干。他是神魔,她是草芥,就算在黃泉路上,也再無相見。這樣,也好……

翻身而下的那一瞬,藍色的影子抓住了她,“跟我回去……”

“我以爲你不會背叛的,我以爲你不會幫那幫人來害我的,翦秋……”那一個上天入地,目空一切的人眼裡,竟也有了一絲驚惶,“一千年了,你坐在我牀前,看了一千年了,我知道的,我……”

翦秋的雙脣微微一動,似是說了些什麼,孔宣想要凝神細聽,卻終究聽不得半個字。

“賤人!”馨眼中一道怨毒的眼神倏忽一現,全身所有的元靈都在一瞬凝聚成一道光刃,直向那唯一的牽扯處斬去。

“哧啦”什麼被割裂,什麼又深墜,直向萬劫不復之地。

“不……”

九天之遙佛一聲輕嘆,孽,劫……

九天之下,滾滾紅塵。

晟天皇朝帝都九闕皇城,皇宮間紫氣瀰漫,然那紫氣間,卻有淡淡的血色迷霧一閃而逝,無形間一隻巨大的孔雀引頸嘶鳴,流光溢彩,又在瞬息間消散無息。

城北一角,卻有一邊梅,花開五色。

(全文完)

(本章完)

本書完結,看看其他書:
第87章 好好看清楚這個男人第125章 隱患第103章 爲什麼獨我不行第80章 心意第125章 隱患第178章 拿下這個孽障第151章 瞞騙第115章 今兒個便宜了你第178章 拿下這個孽障第157章 反目第129章 臣妾佩服的很第23章 美人不乖,男人不愛第42章 容岑受傷第173章 只要你,幫朕除去這個孽障第181章 爲她留的位置第62章 情牽到底給誰第122章 殞命第127章 她喜歡的另有其人第49章 只是一場交易第15章 驚訝第81章 爲何搶我的東西第131章 認罪第47章 訓練第87章 好好看清楚這個男人第57章 機會來了第111章 我的眼睛,看不見了第166章 部署第174章 逼她心甘情願出來第49章 只是一場交易第32章 刺客第7章 及早抽身第93章 是不是真的,讓她一試便知第163章 什麼十五,那是我娘子第172章 這是本王給的最後一次機會第73章 等我第27章 瞎子會刺繡,天下奇聞第118章 死門第41章 長琴第122章 殞命第30章 與本侯做筆交易如何第31章 秋獵算計第42章 容岑受傷第38章 你不信麼第175章 無忌那裡,交給我第88章 君侯難道不該跪下嗎第68章 跟殺了他沒有什麼分別第164章 投其所好第168章 最關鍵的第16章 路遇登徒子第80章 心意第166章 部署第118章 死門第46章 拜師學藝第70章 做戲誰不會第145章 不安第113章 奪子第59章 請旨賜婚第120章 發現第135章 時間有限第32章 刺客第174章 逼她心甘情願出來第107章 不能讓第三個人知道第40章 被迫回府第96章 劇毒第89章 我只是想,對她好第29章 娶錯人第121章 不是騙你第1章 廢后第123章 時間不多了第132章 懇請廢后第104章 皇后,本殿下早就想廢了第125章 隱患第121章 不是騙你第56章 皇后人選第150章 解毒之法第130章 就這麼想廢了我第152章 遇襲第154章 佛不佑我第28章 暫且放過第45章 你又害我一次第63章 皇后替身第77章 再相見第91章 懷孕第94章 那上面寫了我對不對第157章 反目第103章 爲什麼獨我不行第77章 再相見第29章 娶錯人第141章 誰都不能代替她第141章 誰都不能代替她第129章 臣妾佩服的很第111章 我的眼睛,看不見了第162章 京中形勢第18章 不知好歹第55章 是時候斷了第84章 當殿斥責第72章 你不學又怎和他相配第81章 爲何搶我的東西第73章 等我第171章 顧司胤,你不得好死
第87章 好好看清楚這個男人第125章 隱患第103章 爲什麼獨我不行第80章 心意第125章 隱患第178章 拿下這個孽障第151章 瞞騙第115章 今兒個便宜了你第178章 拿下這個孽障第157章 反目第129章 臣妾佩服的很第23章 美人不乖,男人不愛第42章 容岑受傷第173章 只要你,幫朕除去這個孽障第181章 爲她留的位置第62章 情牽到底給誰第122章 殞命第127章 她喜歡的另有其人第49章 只是一場交易第15章 驚訝第81章 爲何搶我的東西第131章 認罪第47章 訓練第87章 好好看清楚這個男人第57章 機會來了第111章 我的眼睛,看不見了第166章 部署第174章 逼她心甘情願出來第49章 只是一場交易第32章 刺客第7章 及早抽身第93章 是不是真的,讓她一試便知第163章 什麼十五,那是我娘子第172章 這是本王給的最後一次機會第73章 等我第27章 瞎子會刺繡,天下奇聞第118章 死門第41章 長琴第122章 殞命第30章 與本侯做筆交易如何第31章 秋獵算計第42章 容岑受傷第38章 你不信麼第175章 無忌那裡,交給我第88章 君侯難道不該跪下嗎第68章 跟殺了他沒有什麼分別第164章 投其所好第168章 最關鍵的第16章 路遇登徒子第80章 心意第166章 部署第118章 死門第46章 拜師學藝第70章 做戲誰不會第145章 不安第113章 奪子第59章 請旨賜婚第120章 發現第135章 時間有限第32章 刺客第174章 逼她心甘情願出來第107章 不能讓第三個人知道第40章 被迫回府第96章 劇毒第89章 我只是想,對她好第29章 娶錯人第121章 不是騙你第1章 廢后第123章 時間不多了第132章 懇請廢后第104章 皇后,本殿下早就想廢了第125章 隱患第121章 不是騙你第56章 皇后人選第150章 解毒之法第130章 就這麼想廢了我第152章 遇襲第154章 佛不佑我第28章 暫且放過第45章 你又害我一次第63章 皇后替身第77章 再相見第91章 懷孕第94章 那上面寫了我對不對第157章 反目第103章 爲什麼獨我不行第77章 再相見第29章 娶錯人第141章 誰都不能代替她第141章 誰都不能代替她第129章 臣妾佩服的很第111章 我的眼睛,看不見了第162章 京中形勢第18章 不知好歹第55章 是時候斷了第84章 當殿斥責第72章 你不學又怎和他相配第81章 爲何搶我的東西第73章 等我第171章 顧司胤,你不得好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