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準備失敗的心情去迎接勝利。
——羅曼·羅蘭
“他靠得住嗎?”
“基生科局長。”
“靠得住,我們已經測試過了。”
“很好,那你認爲他適合去哪?”
“總理閣下,我們需要一個榜樣,來找到更多志願者。”
“那就是——酒泉?那就這麼決定了,不過中將,你得給我找一個替死鬼回來,讓他帶隊去海口,這就是代價。”
而我,被他們當成交換籌碼的我,就這麼坐在裝甲車內,戴着鋼盔,抱着懷裡的卸掉了彈匣、退出了膛內待彈的突擊步槍看着他們完成這筆骯髒的交易。
我突然覺得我又回到了那裡,那個廢棄的旅館的頂層,那支激光槍頂着我的腦袋,讓我覺得生疼生疼,該死,腦袋又疼起來了。
我們這隊人馬,“信號旗”的“太陽鏡”小隊,混在從莫斯科調集的部隊中,乘坐在莫斯科近郊等待的專列出發,前往距離約4865km外的,原蒙古境內的烏蘭巴托——現在的俄軍防禦縱深陣線突出部,“最後的堡壘”。
“少校同志,爲什麼莫斯科要增兵?”我和列車長現在坐在一起,看着全自動化的控制面板,人工智能已經在大多數情況下取代了人類的工作,但人類還是不放心,選擇監視它們而不是完全信任它們。
列車長喝了口咖啡,示意我也喝:“少校,喝一口吧,不然撐不下去的,你和我恐怕是這輛車上最倒黴的兩個,必須整晚不睡覺。”
我點點頭,少校,想到這我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肩章,不得不承認,我喜歡這個稱呼。但,我把咖啡一仰而盡,把肩章和領章都摘了下來,放到口袋裡扣好釦子,我可不是個容易一得意忘形就忘乎所以的傻瓜,這些閃亮亮的小東西,這些象徵着榮譽和身份的金屬牌會讓我成爲MASE(Mongolia_Against_Separatist_Extremists,蒙古反對分類極端主義者)的一個很理想的目標。
聯邦境內,或者說,聯邦自認爲屬於它的境內都不怎麼太平,那些車臣的**的傢伙一直打着“穆斯林、聖戰”的旗號到處搞恐怖襲擊,旁邊的印古什共和國、格魯吉亞和北奧塞梯共和國、達吉斯坦共和國不堪其擾;而這幾個國家本身的俄羅斯族公民就並不多,多數還是自己民族的公民,這又成了恐怖主義的溫牀。
想到這裡我就一直很納悶聯邦爲什麼不把那些少數民族遷到聯邦境內,打亂有些失調的民族比例,從而更徹底地控制那些地區。
可能是因爲那些少數民族分散後會和俄羅斯族人產生民族衝突吧,畢竟車臣人最大的信仰不是東正教而是穆斯林,印古什也是一樣,所以其境內的車臣人對於那些恐怖分子抱有同情,這導致徹底剿滅他們成了一件幾乎不可能的事,軍方的每次圍剿行動都有人通風報信,雙方之間的捉迷藏遊戲簡直成了家常便飯。
另外,那些歐盟國家也注意到了這點,他們一直在極力挑唆民族間的矛盾和仇恨,從而儘可能分裂聯邦。好在那些共和國的總統們都很清楚自己離開了聯邦就什麼也不是,整體上來說,聯邦和歐盟相比,誰的結構看似更鬆散,實則更牢固,還真不好說。
回憶到此打住,列車長拍了拍我的肩膀,從座位上起來:“少校同志,我該去檢查了,司務長一會會來這裡暫時接替我。”我看了看眼前的操作屏幕,指了指那個鍵盤:“我該怎麼辦?”
“放心好了,我現在已經鎖定了自動模式,電腦會嚴格執行設定好的程序,你只需要安安靜靜做到這裡,別讓任何人來搗亂就成了。如果有人,不是司務長,你可以在警告無效的情況下,”列車長說着閉上一隻眼,用手當做手槍對我開槍,“biu(擬聲詞,形容槍聲)一下槍斃他。”
他肯定是在開玩笑,我衝他笑笑,他也對着我露出牙齒,之後拉開門,消失在門後。我回過頭看了看,列車長確實是走了,既然這裡不用我管,那麼我也活動一下好了。我解開了安全帶,把兩個紙杯丟進垃圾桶,在原地踱起步來,最後抽出手槍,卸了彈匣,盯着子彈愣了片刻,重新插回去,手好槍。
無事可做。
這麼站着也不是個辦法,我又回到座位上,乾脆閉上眼,聽聽周圍的動靜。
火車的前進聲,機械部件低沉的運作聲音,我的呼吸聲,心跳,還有腳步聲。
我睜開眼,偏過頭,看到一個穿着制服的人坐在了列車長的位置上,她看了看我,把帽子摘了,擱在擋風玻璃前。
“你好,阿卡利亞少校,我是娜塔利亞。”她理了理頭髮,瞪着一雙烏黑髮亮的眼睛看着我,帶着微笑,好迷人的眼睛。
我眯了眯眼睛,點點頭,不自覺也帶上了微笑:“你是司務長?”對方掏出證件,讓我看了看。沒錯,司務長。
“那好吧,美女,”我說着把臉扭到一邊打了個哈欠,指了指面前的操作面板,“你來對付這個傢伙吧,我也就會玩玩坦克大戰什麼的。”
司務長“噗嗤”一聲笑了,理了理頭髮,給人工智能下達了自動檢測並報告的語音命令,後者立刻給予了回覆:“權限不夠,無法解鎖。”我有些吃驚地看着她,她則撇撇嘴巴,做了個無奈的動作。
我看了眼娜塔利亞,她一直看着我,帶着微笑,注意到我看她,還眨眨眼。不過我可沒什麼心情和功夫同一個女司務長調情。接下來是不是地獄,還能不能活着回來,我都不清楚,還是閉上眼先休息會吧。
我閉上眼,沒過多久,感到有人靠近我,走到我面前,伸手摸索我的腰帶。我猶豫了片刻,動了動眼睛,不過沒睜開。
“少校,既然你不打算睜開眼,那就繼續休息吧。”
我沒吭聲,也沒其他動作,那隻手很利索的去掉了我的皮帶,看得出來,非常熟練。
這只是一個遊戲而已,一個小小的插曲,既然來了,那就享受吧。
等一切結束了,那雙手輕輕的替我整理好腰帶,之後,一雙脣在我的脣上輕輕碰了碰,代表着一切已經結束。
我等着關門聲結束,才睜開眼,她沒趁着剛剛的功夫偷東西,也沒有錄下來敲詐,倒是讓我有些意外。看來,長期待在火車上,忍受不了寂寞,於是有些人選擇靠這些偶遇來解悶,這也算是沒有辦法中的辦法。
“少校同志,我已經檢查過了,一切正常,”列車長說着打開門走了進來,坐到位置上繫好安全帶,“不過你的那些屬下爲什麼不睡覺?我一進去嚇了一跳!他們看我的眼神和看死人差不多。”
我笑了笑:“他們習慣了,你別理他們。”
列車長回頭看了看,確認門關好了,帶着猥瑣的笑看着我:“嘿,怎麼樣,玩的不錯吧?娜塔利亞的身材可是很棒的,不過給分到了火車上,倒是便宜了我們這些沒法和老婆見面的大叔。”
我瞪了他一眼,把臉別過去一半,裝作睡覺:“我和她並沒有。”
“是嗎,”我可以猜到列車長聳了聳肩,臉上帶着讓人噁心的遺憾模樣,“那真遺憾,她的嘴上功夫可是一流,還有那副火爆的身材,真遺憾……”
“你能換個話題嗎,還是喝不到的伏特加才更想嘗一嘗?”
列車長沒吭聲,看來我這句無意的話戳到了他的痛處了。
“你知道的,少校,”列車長張開嘴,“有時候不能因爲可以不負責人或者一走了之就對別人惡語相向,你最好道歉。”
我睜開右邊的眼睛:“所以呢,你想怎麼處置我呢?”
“你會知道的。”列車長說着站了起來,朝門口跑去,“啓動反入侵系統。”
我一下從靠椅上跳起來去追他,還沒跑出兩步,被一支迎面伸過來的觸手放出的電流給擊倒。等我掙扎着從地上爬起來時,列車長已經站在我面前,手裡握着攤煎餅用的平底煎鍋。
“我已經警告過你了,那麼現在你就給我老老實實呆着吧。”我聽到“邦”一聲響,感到腦子“嗡”的一聲,眼前一黑,又昏了過去。
真是……該死,腦袋還有點疼,那個列車長下手可真重啊。
我感到自己身上還貼着一個人,一個女人。我睜開眼,看到一絲不掛的女人,娜塔利亞正在我身上像蛇一樣纏繞着,哦,上帝……
“這是哪?”我伸手稍稍拉開一點窗簾,應該是列車工作人員休息的列車車廂,幸好沒什麼人走動。“這是員工休息室,不會有其他人的,放心好了,少校。”
我才意識到我也一絲不掛,問題是,我的衣服呢?我打量四周,沒有發現我的衣服。
“你在找什麼,長官?”司務長在我耳邊輕聲說道,語氣魅惑,語調輕佻,“你的衣服嗎?還是這個?”她說着把我的手按在她的胸上,嘴中發出滿足的呻吟。
“我說,你能不能從我身上下來?”我不敢亂動,害怕她會喊出聲來,我現在還在她的體內,到時候就什麼也說不清了,“天,我都幹了什麼?”
“不多,”娜塔利亞按着牀支起上身,我感到自己下邊立刻涌起一陣強烈的反應,她拿起煙盒,遞給我一支,點上後繼續說道,“別擔心,少校,這只是場遊戲而已,不過你真的很棒,我希望你還記得我,給我打電話。”
我只能苦笑:“恐怕我再也不會忘記了,不過我已經有女朋友了,或者,稱爲未婚妻更合適。”
司務長拿起我的手機,把自己的電話輸了進去,把它放回到我的口袋裡:“記住,阿卡利亞,當你和我都有空的時候,我們可以放鬆一下,老和一個人做,你肯定會厭倦的。”
我看着她慢慢繫上胸罩,問道:“你有男朋友嗎?”
娜塔利亞衝我微微一笑,繫好內衣,俯下身子撫摸我的臉頰,輕輕親了我一下:“我會在這個崗位上獨自度過三年時光,然後,我就可以到大學裡去,去尋找我自己真正的愛情,而不必像現在一樣,在別人眼裡像一個蕩婦一樣。不過在那之前,寶貝,我暫時是屬於你的,只要你需要。”
我點點頭,抽口煙,看着白色的煙氣在這個狹小的空間內迴盪,久久不散。一場遊戲,一場夢而已,如果陷得太深,那就是自尋煩惱了。但我們真的,能把持住自己嗎?這樣的遊戲,太過於危險,又太有誘惑力,讓人很容易迷失。
我決定一離開這裡,就刪了她的電話,我不能對不起費麗達婭,我不能再因爲軟弱的、猶疑不決後倉促所下的決定而後悔了,我總是因爲這樣而惹上一堆麻煩,無可挽回的麻煩。
見鬼,我感到自己的腦子又亂了,活下去纔是我真正該考慮的問題,我現在必須想盡一切辦法完成任務,活下去,再去考慮其他的一切。
我不清楚她是怎麼變魔術一般把我的衣服拿出來的,我匆匆穿上衣服,跌跌撞撞離開了工作員工休息車廂,返回火車車頭。途中,我掏出手機,查找到彼得洛維奇·瓦西卡·娜塔利亞,但拇指放在刪除鍵上,卻久久不肯按下,腦海中老是回想起司務長豐滿的軀體,熾熱的體溫,還有氣若游絲的聲音,這和費麗達婭是完全不同的。
“嘿,少校,睡得還好嗎?”我一驚,猛的合上了手機,轉過身,看到正衝我笑的列車長。
“抱歉了,少校,”列車長撓着腦袋,“我當時真是氣昏頭了,我希望你——”
我擺擺手,不要上報,我絕對不會的。這件事傳出去,肯定會被當成一個笑話,我可不想以這種方式出名,真他媽可笑。原來是列車長安排了這一切,做了個順水人情,也讓自己得以安心。
我坐回到座位上,繫好安全帶,接過列車長衝好的咖啡喝了一口,一言不發。夜晚,還很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