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記過去就意味着背叛。
——弗拉基米爾·伊里奇·列寧
我的過去就這樣被斬斷,被遺忘掉。
任何事都有始有終,任何的戀情,都有聚有別。
物是人非,唯有記憶中那燦爛的笑臉和模糊的體香讓人回味,讓人在深夜時分默默流下眼淚,嘴角卻依然帶着微笑。
我不知道自己躺了多久,醒來後卻覺得頭痛欲裂,翻身起來後第一個反應是再趴下,用電磁軌道步槍觀察庭院內的情況。
天已經黑了,我開啓夜視模式,藉着街上的燈光朝庭院裡望去,因爲路燈干擾的緣故看不大清楚,依稀有幾個人影還在庭院裡走動,而珍妮的屍體已經不見了,那根木樁還立在原地,地上一灘深色的**。
我深吸一口氣,回憶起或許幾個小時前,又或許剛剛纔發生的事。我親手殺了珍妮,連我自己也不知道爲什麼。我感到後悔,悔恨,愧疚。我的自作主張害死了我想要拯救的所有人,包括我還愛的人。
是離開的時候了,已經沒有什麼值得牽掛的,我嘆口氣,提起M72背到背上,從胳膊上的包裡抽出那把CZ75半自動手槍,哦,實際上是CZ85,換一下手,再摸出一個16發彈匣裝上,拉套筒上膛。
現在是黎明時分,4:00左右,我一路躲躲藏藏總算及時趕到了英克雷的軍事駐紮區,被守衛攔住,押到了哈迪斯上校面前。
“你給我弟弟惹了不少麻煩,”哈迪斯打量着睡眼惺忪的我,“他的手下現在在滿城搜捕你。但要我說,你完成了任務,這就夠了,我們還有正事要辦,這麼玩,耗不起。”
我按着額頭,使勁揉揉,晃晃腦袋,讓那塊生鏽的疙瘩再次運作起來:“上校,我決不會讓我個人影響到整個團隊的。”
“是影響到我的整個團隊,”哈迪斯突然一拳砸在桌子上,“我們冒着生命危險把你送到克拉馬斯河附近,你最好別讓我們失望。整理你的裝備,趁着天沒亮,立刻出發。”
20分鐘後,我們在機場集合,準備登上2架VB-02“飛鳥”側旋轉翼直升機,英克雷高層改變了決定,決定讓2架VB-02“飛鳥”裝載10名英克雷爲我護航,還有一架AH-64“阿帕奇”武裝直升機。
感到奇怪是肯定的,但我猜不出這樣的臨時安排有什麼別樣的意圖。臨登機前,我感到有人在遠處望着我,我轉過身,機場附近的一棟高樓頂,哈里森和兩名槍手正遠遠地望着我。
看到我回頭,其中半跪在地的槍手用一杆巨大的反器材步槍對準我,PTRD,俄國的反坦克步槍。我低下頭,一個紅色的激光點在我的左胸顫動。和昨天幾乎一模一樣,很近的距離,不可能失手。我毫不懷疑彈膛內是一枚14.5mm口徑的高爆穿甲彈,以前用來對付薄皮的坦克,現在早已失去最初的作用,但卻可以撕裂我的裝甲,射穿我的胸膛。
我站在原地,沒有躲,我寧可哈里森選擇這樣一槍打死我,那對於我反倒是解脫。是的,我沒有勇氣自殺,我寧可讓別人來殺了我。
紅色的激光指示點顫動了片刻,消失了。哈里森眼鏡片下的那雙眼睛裡充滿鎮靜,就好像是在告訴我,我知道一切,這次就這麼算了,不會再有下次。
我轉身登上“飛鳥”挑了個靠近門口的位置坐下,靠着背後的機身,閉上眼打起了盹。
一陣發動機的渦輪聲響起,之後是輪子收回的聲音,看來直升機坐久了也有好處,知道什麼時候是降落而不是被人擊落。
直升機一直都被士兵們戲稱爲“空中鐵棺材”,特別是運輸直升機,這又慢又笨重的大傢伙特別容易在降落和再次起飛的時候被埋伏好的火箭彈擊落……
我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直升機降落打開起落板放下輪子時我被驚醒了。那些英克雷的士兵迅速跳下直升機,一個接一個,我是最後一個抓起步槍跳下去的,這讓我覺得很不舒服——越晚跳下直升機意味着捱上一枚火箭彈的機率更大。
“左翼清空!”
“右翼清空!”
“沒有人形生命活動跡象!”
不到5秒方圓400m內一切活動的物體均被確認,區分類型並且按照威脅程度高低標註,PAII核動力裝甲的優勢在於小範圍內的網絡共享,班組內的訊息共享不用依靠不靠譜的衛星,作戰效率大大提高。
我們所有人蹲在地上,幾個傢伙扛着“龍”反坦克導彈和“毒刺”便攜式單兵地對空導彈,其他人抱着槍在原地四處張望。
“好的——開啓數字迷彩,原地待命,我可不想從背後踢你們的屁股。”
我乾脆靠着牆角一屁股坐在地上,周圍的核動力裝甲外殼自動模擬周圍環境,徹底融入到這片殘破的城市角落中,化身爲一堆輪廓不均勻的鋼筋水泥和斷裂的牆體。
“9點鐘,100m,低空,不明飛行物!”
9點鐘?是在我們這邊!我抄起M72一骨碌坐起來,緊張兮兮看着遠處,一個小黑點在空中飛行,正朝我們靠近。
“Titan——One——Dog,報告,你發現什麼了?”
我盯着那個玩意看了會,鏡頭自動拉近,A級戰鬥模塊自動分析,是一個——低空無人飛行器,黑色,3螺旋槳,偵查的那種。“呃……一個三軸飛行器,偵察型,要攻擊嗎?”
“Titan——One——Dog原地待命,我就趕到。”我聳了聳肩,看着那個飛行器飛到我面前,在我周圍來回畫圈,起碼它現在對我是沒有威脅的,至於會不會突然竄出來一個傢伙用步槍撂倒我……我想了想還是貼着牆,用數字迷彩保護自己。
“是這個?”我扭過頭,正好看到哈里斯上校取消了迷彩看着那個三軸飛行器,後者朝他飛去,上校伸手一把抓住了那個飛行器,它則自動摺疊收縮成一個圓盤。
“RQ-17/O,”哈迪斯上校看了看手裡的圓盤,“我們的。”
一個人影突然出現,漆黑的裝甲上閃過切換光學迷彩過渡狀態的靜電電弧,我有些緊張,下意識舉起M72Gauss,把食指搭在扳機護圈上問道:“准許攻擊嗎?”
“否決,ROE(交戰規則)不允許我們先攻擊,除非對方先開火。”
哦,該死,我恨死那些遠遠地躲在戰場最後方制定束縛我們的ROE的混蛋們了,他們總是認爲我們下手要仁慈,但鬼才能知道一個拿着步槍的傢伙會不會突然給你一槍。
“我們的BLG(BadLuckGhost)偵查人員。”
我吐出一口氣,看着那個傢伙單手把步槍舉過頭頂朝我們走來,直到走到哈迪斯上校面前。哈迪斯衝來人點點頭,下達新的命令:“好了各位,ROE更改,現在出現在有效射程內並持有武器的人就被獲准攻擊,我重複,攻擊有效射程內一切非己方武裝。”
“準備前進,行軍陣型,俄國人在我們西邊1400m外。”電子戰術地圖自動標註了前進的方向,輔助計算機給我分配的任務是在橫置菱形隊伍右翼和一名機槍手組成機槍小組。
我們一共12人,算上剛加入的偵查尖兵,我想了想,收起M72,從背上取下MGL轉膛榴彈發射器,機槍手還幹不掉的目標用M72Gauss就沒什麼指望了。
1400m說遠不算遠,說近也不算近,好在我們有那個RQ-17/O無人偵察器負責監視那幾名俄國佬,我們可以放心大膽的接近他們,最後包圍他們。
這個小東西還真是方便,可以在0.5~400m空中飛行,續航能力超過10小時,安靜,體積小巧,隱蔽性極高,內置有紅外/電視攝像頭和聲波探測器,而且最最方便的是可以收縮成一個圓盤隨便往身上一別,美國人弄出來的戰前科技。
“我們很接近了,開啓光學迷彩,阿卡利亞,你去接觸,其他人到達預定位置後待命。”
我看着虛擬立體電子地圖上的標示,俄國人很不討巧的選擇了教堂裡邊的最高的那幢十分醒目的鐘樓和旁邊的大型醫院作爲陣地,從熱成像上可以看出,一個3人機槍小組在鐘樓,另外有6人成2個戰鬥小組分散在醫院的最頂層,典型的俄國戰鬥班。
整棟醫院大樓的門窗都被木板釘死,讓人找不出固定陣地在哪。
至於鐘樓,那口大鐘相當醒目,俄國人來得肯定非常倉促,他們甚至沒來得及把那口鐘弄下來。或許是作爲掩體?愚蠢的做法,再愚蠢不過了。
我深吸一口氣,祈禱這些俄國人不會因爲ROE第一反應把我幹掉。
很顯然,他們還沒到那種地步,我單手舉着M72Gauss走到醫院庭院前。我偏頭看看庭院內部,A級戰鬥模塊自動檢索出好幾處埋放在拐角和草叢內的地雷及絆線,還有庭院圍牆後邊幾包不怎麼起眼的C4。
至於教堂,那到處是窗戶和門的底層結構基本可以放棄,我想至少樓梯和拐角處都有不少陷阱和地雷等着闖入者。
俄國人乾的不錯,火力配置比較合理,鐘樓上是一挺AGS-30榴彈機槍,醫院成半回形在教堂的東南角30m外,一個機槍小組一個火力/狙擊小組,互相之間都可以支援,遙相呼應。
一個傢伙突然從地面冒出來,嚇了我一跳,我沒料到他們在地下也挖掘出了通道。
等那傢伙徹底掀掉遮蔽物從地下走出來我才明白,那是一條臨時構築的淺坑,直通進醫院內部,但是隻能爬着進入。而我想一旦開打這些俄國人肯定會引爆事先埋好的炸彈,把進入這個通道的人連同通道一起炸掉。
我同這支俄羅斯小隊的指揮官見了面,說明了情況,他對我抱有懷疑,但暫時無法否認我身上這身核動力裝甲以及我滿口俄語極強的證明力。
按照預定計劃,我作爲內應,由英克雷的小隊對俄國人發動進攻,當然一切都只是演一場戲,一會他們就會把我們逼出掩體,之後趕向河邊。
一聲爆炸在空中久久迴盪,進攻的信號。我心裡咯噔一聲,英克雷把戲做的太過了。
我從沙袋上探出腦袋朝醫院下邊望去,地上很快起了掩護用的煙霧,遮擋住所有人的視線。
機槍小組以一挺PKM通用機槍爲核心,輔以2支AK-74M和GP-30榴彈發射器;重火力/狙擊小組則以RP0-A溫壓彈火箭筒、RPG-27火箭筒爲主,用一支VSS“絞絲器”全自動狙擊步槍和2支AK-74M壓制。我在一處後備陣地架起M72Gauss,觀察英克雷進攻動向,向他們報告及時做出調整。
英克雷先開火了,他們很明智的沒有衝出煙霧,而是憑藉A級戰鬥模塊模擬的地形進行盲射,期望俄國人會還擊從而暴露火力點。我躲在沙袋後從縫隙朝外張望,密集的火力像暴雨一樣全方位覆蓋在醫院和鐘樓上,聲音聽起來讓人渾身發毛。別說那些俄國人了,連我都覺得夠嗆,好幾枚子彈從射擊孔鑽進醫院內部,打在我頭頂上和背後的牆面上,飛濺的碎末打在我的背上直作響。
這場鋼與火的暴雨持續了足足有十幾秒才停下來,讓我懷疑英克雷到底帶了什麼武器來,印象中他們並沒有攜帶這麼多的火藥化學能武器。
我偏過頭打量俄國人,他們沒有還擊或者說根本就沒法還擊,那挺PKM居然被密集的彈雨給打壞了,一槍未發就成了一砣廢鐵。俄國人撤下它,換上了一挺插着50髮長彈匣的RPK-74輕機槍。
英克雷即將發起衝鋒,哦,不,應該說他們即將發起騷擾性進攻。
瀰漫的煙霧出現數個黑影,這些面目猙獰的核動力裝甲衝出煙霧,互相掩護着躍進,同時對醫院二層被封死的窗戶進行隨機攻擊。
俄國人猛烈還擊,鐘樓上閃現幾次槍口焰,煙霧中連續炸響幾聲,黑色的濃煙伴隨着被炸起來的殘磚瓦礫向四周迸飛,我旁邊的RPK-74輕機槍先響了起來,稍後一枚火箭彈出膛,飛向下面,在煙霧中炸響。
接二連三的爆炸讓我有些腎上腺分泌過多,心頭也涌起一股快感,看到那些英克雷在榴彈發射器猛烈的攻勢下接二連三撲街,狼狽不堪爬起也是一件很解恨的事。
爆炸與消焰都過後,那些黑色的模糊身影都消失了,整個場面一時陷入寂靜。
我仍然靠在掩體後探頭,英克雷暫時退卻了,他們探明瞭俄國人的防守重心,很可能正在醫院後方集結,打算打一個出其不意。
“‘夜鶯’,‘丘比特’呼叫,已連線,到達預定區域,準備俯衝。”
俄國人的無線電通訊頻道突然加入了一個新傢伙,我有一股不好的預感。
“‘丘比特’,‘夜鶯’呼叫,呃,敵人可能在C3-G7,B2-D4區域內,自由俯衝。”
“‘夜鶯’,‘丘比特’呼叫,命令確認,即將攻擊C3-G7,B2-D4一切可能敵人,危險距離,規避,規避。”
“所有人,保護好你們的腦袋和褲襠,一會禮花就要來了!”俄國人的指揮官這麼喊着,第一個趴在掩體後邊。其他人紛紛照做,我沒有,而是探出腦袋去看看到底怎麼回事。
俄國人的無人機,像一個超大號的扁熨斗,在朝英克雷可能的進攻方向不斷丟火箭彈。地面上衝起幾束銀光,但由人工智能靈巧操控的無人機全部躲了過去,一個俯衝後又是一輪超低空俯衝,精準的火箭彈齊射,爆炸產生的破片甚至飛到近一百米外的醫院這邊。
“‘夜鶯’,‘丘比特’呼叫,首輪命中,請評估結果。”
“‘丘比特’,‘夜鶯’觀測報告,已被壓制,可以攀升。”
“‘夜鶯’,‘丘比特’脫離,20分鐘返回。”
“把PTRS搬上來!”PTRS-41?那款14.5mm的反坦克步槍,我看看不遠處那些躲在牆後和建築殘骸後的英克雷,計劃徹底失敗了。
一聲沉悶的槍響,不遠處的一堵斷牆被炸開一個洞,後邊一個人影一震,倒在地上。很快一枚煙霧彈被打出,2個黑影趁機拖走同伴。鐘樓上的AGS-30榴彈機槍又是一頓猛轟,底下的幾個人影立刻被爆炸和濃煙再次淹沒。鐘樓馬上遭到下邊報復性的還擊,子彈擊中那口巨大的鐘“咚”“咚”作響,聲音之大讓人感到難以忍受。那個小組完了,下邊英克雷的射擊還在繼續,在震耳欲聾的鐘聲中,鐘樓冒出縷縷白煙,卻不見AGS-30有還擊的動靜,怕是3人小組被巨大的鐘聲震昏過去了。
就不該選這個陣地的,高處,顯眼處絕對是敵人重點照顧對象,幸虧英克雷沒帶迫擊炮,我搖搖頭,不然這棟鐘樓早化爲一地碎塊了。
對英克雷最大的威脅一停火,這些傢伙坐不住了,又開始朝醫院攻過來,一邊掩護射擊一邊不斷在掩體間來回移動,不過只有4個,看來大部分人在剛剛無人機的攻擊中受傷或者掛掉。
RPK-74根本壓制不住英克雷的M240,還有人誇張的抱着MK19榴彈機槍對我們一頓狂轟,俄國人集中了所有的3、4支自動武器照着那個抱着MK19的傢伙重點關照,逼得他躲在一個厚實的牆角後不敢出來,1枚RPG-27的反坦克破甲火箭彈朝牆角飛去,俄國人對於準頭把握得很準,命中牆體下部,2層樓高度的牆體一下坍塌下來,把那個核動力裝甲活埋在瓦礫堆下,我想他已經被射流穿透了。
一個傢伙抱着等離子步槍率先衝到院子裡,躲在院牆後從門口位置朝我們射擊,俄國人立刻引爆了埋在院牆後的C4,那傢伙直接被炸飛,趴在地上掙扎時又被PTRS補上一槍,胸口被爆掉一個大洞。
還剩下2個核動力裝甲,英克雷已經覺得事情不妙,這2個核動力裝甲在建築物殘骸後躲了片刻,一個趁着隊友手中M240通用機槍的掩護把MGL轉膛榴彈發射器舉過頭頂一頓亂打,趁着升起的煙霧把自己的隊友從瓦礫堆下扒出來扯走,在周圍隊友的掩護下撤退了。
英克雷狼狽的撤退了,我擡頭看着那2架錯開50m急匆匆跑路的VB-02“飛鳥”,雖然賭上4人死亡,5人受傷的代價,還沒有達到預定的目標,但起碼我成功打入了俄國人的內部——這讓我感覺很不舒服,這之前我一直以爲自己是貨真價實的俄國人來着。
俄國人設立在鐘樓的那個小組果然全死了,不是被榴彈直接命中打死,而是被腦袋上方的鐘聲震暈,被破片活活打死的。至於醫院裡的2個戰鬥小組,英克雷的MK19榴彈機槍摧毀了主陣地,機槍小組因爲轉移不及時,2人被40mm空爆榴彈破片擊穿了頭盔,1人因爲及時撲倒在地,防彈衣攔住了大多數破片,只受了點輕傷;重火力/狙擊小組沒什麼大礙,RPG-27射手被火箭彈彈射後發動機點火的尾焰灼傷了頭部,指揮官被RPG榴彈助推器尾部彈出的碎片打傷,全是緊急誤操作受傷。
至於我,用M72隨便開了幾槍,沒有殺傷,因爲核動力裝甲緣故也沒受傷。
我的舉動自然而然引起了指揮官的懷疑,俄國人不是傻子,M72Gauss可以穿透所有現役的核動力裝甲,要麼是我槍法實在是臭的夠嗆,要麼就是我別有用心。好在我一口咬死,裝出一副大義凜然被人誤解的模樣,再加上我對於L7133基地描述的十分詳細,這些俄國人不得不信任我。
大概20分鐘後那架無人機返回進行偵查,英克雷撤退了,走得乾乾淨淨,周圍沒有發現持有武裝的人羣,我們暫時是安全的。
俄國人們再次和潛艇聯繫,得到的回覆是4天后才能接送。
鑑於這個地方已經暴露,俄國人決定轉移,到附近一個廢棄的警察局去。
期間我一直想方設法打聽關於那架無人機的消息,但俄國人口風很緊,顯然仍然對我抱有戒心,只是告訴我那架“金雕”是從附近一個臨時飛行基地起飛的。
“‘大熊’,‘夜鶯’呼叫,東南部5點鐘,友軍。”
“‘夜鶯’,‘大熊’明白,無人機確認,友軍火力緘默。”
這是一個戰前的中等規模城鎮,現在是俄羅斯人的基地。俄國人在城鎮的出入口設立了坦克阻攔樁,在那些殘破建築物之間拉上鐵絲網,並在個別建築物頂部建立制高點,安排各種重型武器陣地。
這可並不像一個臨時基地,特別是中心區域靠西地帶,俄國人開闢了一片機場,甚至專門清理出了一條街道,鋪上簡易的鋼軌,作爲飛機起降的跑道,不是直升機,而是固定翼飛機。
尤里·謝爾蓋上將,L7133基地的負責人,我沒想到我居然可以在這裡見到他,這裡可是美國境內的加利福尼亞州,假如還有人認可“美國”這個稱呼的話。
“這是戰爭,這是戰爭!”尤里·謝爾蓋將軍就像一頭遲鈍的北極熊,不停拍着桌子,唾沫橫飛,臉上的橫肉隨着嘴巴張合一聳一聳的。
“這是戰爭,事關整個民族的生死存亡!”謝爾蓋把自己撂進那張椅子裡,旋轉椅不堪重負發出“咯吱”聲。
“年輕人,相信我,”將軍點上一支雪茄,甩甩手熄滅火柴,“我完全知道你的任務的重要性。但現在我們的全部運輸力量已經被徵用,來爲這場戰爭做準備。你不能和整個局面唱反調,更不能搞特殊化,我可不希望明天,哦,‘我女兒病了,我得回去’‘我身體不好,我需要到後方修養’有越來越多的特殊化,抱歉,年輕人,我不能開這個頭。”將軍端起咖啡喝一口,轉動椅子,看着背後的地圖。
“我暫時不需要你,不會給你安排任務,你可以在基地裡先待着。”
我敬了個禮:“將軍,請恕在下告辭。”
“等等,年輕人,”我停下腳步,在門口看着將軍,等着他的下文,“別忘了你是個俄國人,戰爭是一部機器,我們只是齒輪而已。當國家需要你犧牲的時候,不要害怕,明白嗎?”
呵。
我挑了一個殘破的建築,坐在滿是灰塵的沙發上,把M72Gauss步槍放到一邊,把頭盔丟到一邊,抽出一根菸點上,打量這個破地方。
沙發正對面牆壁掛着一個相框,裡邊是一家三口,衝着我笑,那笑容全部凝固在一瞬,隔着數百年的時光向我輻射着平靜和溫馨。
我叼着煙,起身,輕輕一扯,取下相框,擦掉灰塵細細打量起來。一個丈夫,一個妻子,還有一個孩子。這就是家,家庭。
見鬼,我從來沒見過自己父母的長相,哦,我給忘了。我從心底發出一陣冷笑,我只是個傀儡而已,某個科學家心血**,搞出來的玩物而已。
旁邊的一部破舊的收音機放着上世紀60年代的樂曲,配合着這滿目瘡痍的環境,讓人覺得別有一番風味。
抽完一支菸,我點上第二支,不過已經覺得有些累了。最後瞄瞄那幅照片,我盯着那名妻子的臉看了半天,腦海中卻總是浮現出珍妮被綁在木樁上痛不欲生的表情,久久而揮之不去。
對不起……啊,我還能做什麼,我什麼也做不了。
莫名的惱怒和煩躁涌上心頭,我把相框丟到地上,看着它分崩離析,玻璃碎片飛濺。
我太累了,身體,心靈,我需要好好睡一覺,明天起,還有一場新的戰爭等着我去打呢。
(第一部分回到莫斯科完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