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通濟渠見到陳五了嗎?
面對這樣的問題,水生有點無言以對,他還真沒見着!這十天他在通濟渠淨顧着幹活了,連向陳九打聽一聲陳五哥下落的時間都沒有……
不過,這又能說明什麼?
水生還不服氣呢,“我是沒見着五哥,誰知道你們這些天殺的把五哥怎麼樣了?”
戴捕頭一陣失語,搖搖頭,一聲長嘆。
“就你這樣的傻小子,還敢混漕幫?日後讓人賣了,你還得幫着數錢呢……
實話告訴你吧,陳五開局設賭,杖一百,摺合罰銅一千六百文,你和陳九連坐,杖九十,罰銅一千四百文。
你和陳九沒錢,傻呵呵地去通濟渠挖淤泥了……
人家陳五?
嘿,交了贖銅,當天就回家睡覺去了!”
曹水生:“……”我特麼!
老曹一聽就急了,拖着兩條類風溼的老寒腿,蹦着高地罵街!
“臥槽你陳五的祖宗!你特麼還是不是個人啊!?有能耐就別連累我家水生!連累了我家水生,你他麼倒有錢交罰款,讓我家水生幹了十天的苦役?這特麼是人乾的事嗎!?我刀呢?!我非刀劈了這個王-八蛋!”
戴捕頭也不着急,聽了老曹破口大罵,欣賞着水生傻眼了的表情,等老曹罵得差不多了,這才說道:
“至於這次又來抓你,就是因爲陳五又犯事了……
具體的也不怕告訴你,陳五被馬六舉報,一直懷恨在心,打聽到了馬六的行蹤,帶着一幫你們漕幫的兄弟,出了洛陽城去堵截馬六。
就這貨,比你精明點,也有限。
他就不想想,馬六出城幹嘛去了?
馬六現在身在大車幫,出城是跟着大車幫一起押運貨物。
知道大車幫什麼規矩嗎?三輛大車起運,每輛大車一人趕車、二人押運,再加上一個隊正管理,前前後後十條大漢。
就陳五的那幫狗屁漕幫兄弟,碰上人家這些大漢還能有好?
一頓大棍子掄下來,不但沒把馬六怎麼着,反而被大車幫的人揍了個鼻青臉腫!
就這樣,人家大車幫還不幹呢,人家押運的是貨物,這是把陳五給打了,要是沒有打過了陳五,就你們漕幫的這幫無賴,能不搶奪貨物?
這回好了,大車幫隊正上報幫主田大壯,田大壯直接找上了人家大車幫的法律顧問,直接一紙訴狀就告到了河南縣!
知道什麼罪名嗎?
攔路搶劫!
明白了吧?你跟陳五是連坐,老規矩,他犯事,你也得受罰!”
老曹一聽“攔路搶劫”頓時緊張了,這可是徒刑重罪!老百姓總是說“男盜女娼”“男盜女娼”的,爲什麼?就是因爲男性“盜”罪——無論是竊盜,還是強盜,都是盜——和女性“通姦”都是徒刑以上的罪責,這在老百姓眼裡,可就是重罪了——都給你判有期徒刑了,還不是重罪嗎?
現在陳五犯了“盜”罪,要是給水生連坐了……水生豈不也是“盜”?徒刑!?
“官爺,官爺,您行行好吧!
我家水生在通濟渠幹了十天的苦役,真的沒跟陳五那幫挨千刀的攪合在一起啊!
您行行好,放過我家水生吧……”
戴捕頭也有點哭笑不得,要說曹水生,確實是倒黴,受陳五連坐,幹了十天苦役,玩了命地幹活,剛出來,又被陳五給連坐了,要說起來,確實是冤,但是誰讓你和陳五是連坐呢?誰讓人家陳五拿你這個連坐不當回事呢,寧可自己繳納贖銅也不管水生……您嘞就自己認倒黴吧!
想到這,戴捕頭把臉一板。
“老曹,不是我姓戴的誠心難爲你家水生,但是規矩就是規矩!
謝少府上任之後推行保甲制度,就是爲了讓你們漕幫幫衆相互監督以免作奸犯科。
你看看你們漕幫都是怎麼幹的?
也不扛活了,也不賣力氣了,開局設賭不說,還敢攔路搶劫了!
謝少府身負一縣之地治安重責,怎麼能夠放任你們不管?”
老曹都快哭了。
“這都是陳五那個挨千刀的乾的,跟我家水生沒關係啊!”
“保甲連坐就是這個規矩!”
“那我們不跟陳五保甲了!”
老曹是實在被逼急了,一句話就嚷出來了,嚷完以後發現,欸,臥槽,對啊!你陳五作死就作死去唄,只要我們家水生不跟你連坐了,你臭在大街上我們都不管!對,就是這個主意,不保甲了!
不過,戴捕頭卻不給他這個機會。
“漕幫上報幫衆花名冊,白紙黑字寫明白了,陳五的保甲,就是水生、陳九!
現在出事了,你就不想保甲了,鬧呢!?
另外你再問問你家水生,當初保甲的時候,你們漕幫就沒有願意和陳五一起的,是他曹水生義氣,主動去和陳五保甲!
現在不想保甲,做夢呢!?”
老曹一聽,如遭雷擊,呆滯片刻之後,猛然衝過來,對着水生拳打腳踢。
“我打死你個不省心的!我告訴你沒有,讓你少和陳五來往!你還敢自己往上湊!?我特麼……”
水生也聽明白了前因後果,自然也明白“攔路搶劫”的嚴重性,任憑老曹連打帶罵的,只是低着頭,一句話都說不出來了。
戴捕頭一看,伸手擋了一擋。
“行了,別折騰了!少府還在縣衙等着呢……帶走!”
老曹一見戴捕頭真的要把水生帶走,頓時大急,一把抓住戴捕頭的衣袖,直接就跪倒在地上。
“官爺,官爺,您給我想想辦法!
我家只有這麼一個兒子,他要是真的被判徒刑,我這個老頭子就死定了啊!
求求您了,您給我們想想辦法,我們是好人啊!”
戴捕頭聽了,也有點於心不忍,不過規矩就是這個規矩,他一個捕頭也沒有什麼好辦法,想了一想,這才別有深意地說了一句。
“我知道你們家是好人,但是你們和陳五保甲連坐……誰也沒有辦法……”
“那我們怎麼才能不跟他連坐?”
“這個連坐制度呢,只是針對洛陽三大幫派,漕幫、腳幫、大車幫,你只要是身在漕幫,白紙黑字的東西,就不能改!”
說完之後,喝令一聲,押解着水生直奔河南縣,只留下了老曹獨自一人在院子中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