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帆聽林曉明說完後,沈吟了一會兒,又問他:你今年幾歲了?你是怎麼去當兵的?
我今年十八歲,我十六歲就當兵了。我家裡窮,吃不飽飯,聽到保安團招兵就去了,當兵至少有口飯吃。後來排長跟我說了我才知道,在保安團當兵是漢奸,很可恥的。
你排長怎麼會介紹你入黨的?
我不知道啊。排長對我可好了,他跟我講了許多道理,他跟我說了抗日的道理,窮人受剝削的道理。我以前什麼都不懂,他講了後就都懂了,然後他就叫我宣誓,宣誓後就成共產黨了。
那你爲什麼想參加八大隊呢?
是排長說的,八大隊是抗日的隊伍,是窮人的隊伍,聽他說了後就很想來參加八大隊了。現在我總算稱心如意了。
你說如果保安團還有你們排長髮展的黨員,他們會不會來找我們?
我不知道。我想-我想應該會的。
爲什麼?
他們也應該宣誓過的,宣誓才能成爲共產黨啊。宣誓要爲共產鬥一輩子-
爲共產主義事業奮鬥終身。
對對對,就這意思!一個男人,自己宣誓過的事,怎麼能不算數呢?我想他們肯定要找共產黨的。
如果是你的話,會怎麼找?
找個機會就逃出來啊,逃出來參加八大隊。
你不是說,你們排長說過,沒有組織的指示,不能出來嗎?
是的,排長是怎麼說的,但是沒了排長,在那裡多難受啊!而且沒了排長,到哪裡去找共產黨的指示啊?
如果換成你,既因爲沒有組織的指示,不能出來,又沒了排長,聯繫不上組織,你會怎麼做?
我不知道,我想不出來。
好吧,小林,今天就跟你談這些,以後有機會再找你談。
如果保安團裡的共產黨跑到八大隊來,告訴我,我也想看看是誰。
好的。
林曉明走後,申智鐵問:你說他的話可信嗎?
憑感覺是可信,但也很難說,如果是李俊生的奸細,他也可以編些話來騙我們啊。
你說他跟王西霖,誰的話更可信?
我還真比不出來,目前從他們的話裡我還沒發現什麼破綻。
那我們只能先相信他們了。王西霖說要從保安團里拉一些人出來,對他這個想法,我們怎麼看?
能拉一些人出來當然好囉,但我想這事沒那麼容易。他一個班長,能指揮多少人?
那也難說,李俊生現在的保安團,老底子是傅延文的,他們對李俊生殺了傅延文不滿,這些人聯絡起來,也有可能反水。再說,說不定翁志軍發展的人當中,有連長營長什麼的,如果我們能找到他們,不是更有可能嗎?
這件事可以試試看,能拉些人槍出來當然是好事。我們儘量去爭取,能不能做成再說。
那我通知他,讓他做一個計劃。唉,可惜其他幾個人聯繫不上。
再慢慢想辦法吧。你告訴老毛,除了跟王西霖聯繫的人,別讓他接觸其他人,也不要告訴他聯絡站的地址。
王西霖到開明書店找孫大爲。孫大爲見他進來,大聲地喊了一聲“表哥,你這麼難得!”,然後就把他帶進裡屋。
孫大爲給他泡了一杯茶,跟他說:你來得正好,我正想找你。
王西霖卻急切地說:我有重要情報。
孫大爲眼睛都亮了,問:什麼情報?
龜田要去抓魚。
嗨,我當什麼情報,龜田抓魚算什麼情報。
你聽我說,龜田只帶幾個親信去抓魚,這不是抓龜田的好機會嗎?
龜田是誰?
龜田是松下手下的一箇中隊長,他喜歡抓魚,明天他要獨自帶幾個人,偷偷跑到赤松溪去抓魚。你快把這個情報告訴八大隊。
龜田爲什麼會獨自去抓魚?你是怎麼得到這個情報的?
你就別問了,你把這個情報告訴八大隊就行了。
孫大爲遞給王西霖一支香菸,說:老王,你還是把情報來源的情況說說吧。我跟你說直白了,你是憑着一張紙條跟組織上接上關係的,沒人能證明你的身份,你說讓組織上如何相信你的情報是可靠的。
我也知道,所以我要爲組織提供有價值的情報來證明我自己。但時間緊急,我怕耽誤事。
沒關係,我們有辦法將情報儘快送出去的。你喝口茶,慢慢說吧。
是這樣的。龜田有一次跟翻譯官錢嘉東喝酒,龜田談起了小時候捉魚的趣事,錢嘉東就跟他說了赤松溪的養生潭。哪知道龜田聽了非常感興趣,非得讓錢嘉東帶去抓一回魚。錢嘉東後悔不迭,後悔自己一時嘴多惹禍上身。這種事如果讓松下知道了,自己算是死定了。但龜田脾氣暴躁,錢嘉東不敢不依從他。錢嘉東跟李俊生是好朋友,就來跟李俊生商量,李俊生叫他能拖就拖。可是拖了幾天拖不下去了,龜田見這幾天天氣好,催着要去,已經說好明天去。龜田脾氣暴烈,又深得松下信任,平時李俊生沒少受他的氣。李俊生一方面爲了發泄對龜田的不滿,另一方面爲了給朋友開脫,就把這件事到處當笑話說。我也是剛聽到,就趕緊來報告你了。
這會不會是松下和李俊生的圈套呢?
不會不會,你趕快告訴八大隊吧。
這你別管,組織上自有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