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清工作的第四步是整頓組織,處理犯錯的黨員,發展新黨員,調整黨支部和大隊、生產隊領導班子。
棗溪大隊四清工作在這一階段,首先面對的是龔德興的問題。由於運動前期棗溪大隊是分團抓的點,莫欣榮對此不敢做主,向樑隊長請示。
樑宏達也不敢做主,他專門趕到到縣城向朱國興請示彙報。朱國興一聽這件事就火了:龔德興的問題查清楚了嗎?沒查清楚啊,歷史問題沒查清,現行問題也沒查清。他有那麼多問題,本來完全可以揭開這個蓋子的,卻硬是給人捂住了。這個人是典型的階級異己分子,還有貪污公糧,抗拒徵糧,包庇地主,都有事實存在,這樣的人能解放嗎?
樑宏達說:但是我們工作已經到了處理幹部的階段,再倒回去審查似乎不合適,再說徐司令那裡怎麼交代呢?
徐司令已經回去了,戰備緊張,他不會回來了,我們這裡的事情我們做主。問題是給他這麼一攪合,打亂了我們的部署,現在再審查龔德興的確不合適,把他整出來也錯過了時機,作不了典型了。而且審查需要個過程,這期間他們又會去請佛。我們乾脆結了案子,把他開除黨籍。
開除黨籍?問題還沒查清楚呢,他們又告到徐司令那裡怎麼辦?
徐司令走了就不會管這種小事的。好吧,撤銷職務吧,這是底線了。唉,沒有爲黨清除這個毒瘤,我心有不甘哪。哎,那個程志林不錯,可以當黨支部記嘛。
樑宏達向莫欣榮傳達了朱團長的指示,莫欣榮對程志林擔任黨支部記持異議:程志林當黨支部記?不行的,他當個貧協主席還可以,當黨支部記威信不夠。
樑宏達不以爲:什麼威信,威信威信,威了就信了,有了職務就有權威,有了權威就有威信。程志林是老幹部了,以前當過副記呢,會說話着呢。
正因爲以前當過幹部,所以他有貪污行爲,我們沒清查是政治需要,但這個賬貧下中農是記着的。再說,現在要求幹部參加勞動,他從不參加勞動。
這倒是個問題。可是沒人啊,這些黨員多多少少都有四不清問題。
其實在棗溪大隊數龔德興的威信最高。
你就別說這個話了,朱團長的意見很明確。
我們正在培養申智芳,讓新生力量頂上來。
可是就算培養了他,他纔是預備黨員,不能擔任支部記。
先讓他當大隊長,主持工作,待轉正後再當記。
一個毛酗,壓得住陣嗎?
你不是說有職務就有威信嗎?
那好,你們看着辦吧。對了,那叫程志林當副記。
棗溪大隊召開骨幹會議,全體貧協幹部、員、生產隊長、共青團員參加了會議。會上,莫欣榮宣佈了對四不清幹部的處理意見。所有四不清的大隊和生產隊幹部全部撤職,換上四清積極分子擔任。是黨員的,作出黨紀處分,其中開除程元亮黨籍,撤銷龔德興黨內外職務。
另外,莫欣榮還宣佈了對大隊領導班子的調整:由申智芳擔任大隊長兼造紙廠廠長,全面主持大隊工作;吳富貴和程志林擔任黨支部副記,黨支部工作由吳富貴主持。
開除程元亮黨籍和任命吳富貴黨支部副記,是莫欣榮的自作主張,主要是爲了培養申智芳。如果讓程元亮留在黨內,以他的經驗和心智,申智芳不是他的對手,不被他搞下臺也很難開展工作。讓吳富貴當副記,就是爲了讓他對付程志林。莫欣榮跟吳富貴住在一起,天天見面有了感情,也發現此人人品不錯,他的權欲也不像程元亮程志林那麼強。事先莫欣榮找吳富貴談過,告訴他:四清運動是農村幹部大換血,大隊長不能不換,因此讓你先主持黨支部工作,在黨支部裡扶持申智芳,壓住程志林,待申智芳當了黨支部記,再換回來仍讓你當大隊長。
莫欣榮培養申智芳,還給他一柄對付對手的殺手鐗——擔任紙廠廠長。紙廠是大隊經濟的主要來源,掌握了紙廠就等於掌握了大隊的經濟命脈。
雖搞四清運動,這一年農業收成不錯,據統計,陽嘉縣965年的糧食產量比96年增加50左右。棗溪大隊草紙廠生產也很好,廠裡的工人和管理人員是記工分的,造紙的原料——稻草是各生產隊上交的,細竹是工人上山砍的,所以成本很低,利潤很高。過年前,莫欣榮叫申智芳將紙廠的絕大部分盈利取出,分給各生產隊,充進生產隊分紅,讓社員們過個好年,以此體現四清成果。
所以,這個年棗溪大隊社員們過得喜氣洋洋。過年不但能吃上白米飯,還有肉,多數家庭又重新做了紅曲酒。這番情景,跟前些年相比簡直不可同日而語,快要趕上五十代初了,因此許多社員家裡都偷偷在重新“謝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