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富貴來時,申智青、龔德興和餘賽君已經商量了一個運糧小組的名單。然後,龔德興和吳富貴分頭通知這些人,由申智青跟他們談話。談話的核心就是要求他們寧死保守秘密,絕對服從龔德興領導。同時告訴他們作好準備今晚要連夜運糧。
與運糧小組的人談完話,申智青又讓楊德貴叫來程元亮和程志林,當龔德興、餘賽君和吳富貴的面,與他們談話。申智青告訴他們,因爲聽說棗溪鄉親們斷糧,特地從部隊調來一批糧食,給大家救命,糧食明天一早送到。現在已經委託龔德興全權負責這批糧食的分配,餘賽君、楊德貴和吳富貴協助。接着申智青又說了十個名字,說明這些人蔘與搬運糧食和分糧,直接受龔德興指揮,其他人不得干預,不得隨便派活。以後還可能想辦法弄點糧食過來,因此在糧食和食堂問題上必須聽從龔德興安排。申智青警告他們倆,對此事必須保守秘密,對外透露半個字,決不輕饒,如果給龔德興製造麻煩,決不輕饒。他們倆人諾諾連聲,也連連表示感謝。
安排好糧食的事,申智青跟龔德興說,我要去看看智鑑哥。龔德興不得不告訴他:智鑑叔已經去世了!
申智青如當頭一棒,大感意外:什麼?智鑑哥去世了?怎麼會?他身體一向很好的,怎麼會說沒就沒呢?也是餓死的嗎?什麼時候?
是餓死的,有十幾天了。
啊呀!我來遲了!他葬在哪裡?快,你陪我去看看。
申智鑑的墓很小很簡單,就是一個小土包,前面豎一塊石頭,上面用紅漆寫着:申智鑑之墓。
申智青“撲通”跪在墓前,淚水直流,喊道:智鑑哥,我來遲了!我對不起你啊!我智青沒良心哪,沒能報答你,卻讓你餓死了,你死得苦啊!我好後悔啊,我該早來看你的呀!你原諒智青吧,智青無情無義啊!是你把我帶大,是你送我當兵,沒有你就沒有我智青的今天哪!那時候你有好吃的總是留給我,如今我天天喝酒吃肉,卻把你餓死,智青不應該啊!我是給人騙了啊,早知道你捱餓,智青早就來救你了呀!你是革命的有功之臣,不該餓死的啊……
龔德興把他拉起來說:智青,天色晚了,你們還得連夜回去呢。
申智青擦擦眼淚說:爲什麼墳墓怎麼小?爲什麼不好好豎個碑?爲什麼用紅字?
龔德興苦笑道:沒人做啊,大家都餓得沒力氣了,沒人鑿石碑,是我和富貴好歹把他埋了,找不到黑漆,我只好用紅漆寫了。
德興哥,難爲你了,幸虧你安葬了智鑑哥。我以後有機會一定好好給他做個墓,智鑑哥這一輩子做了不少好事啊。
申智青他們走後,龔德興、餘賽君、楊德貴和吳富貴開了個會。龔德興說:智青把這件事交給我們,責任非常重大。正如智青說的,這些谷是棗溪人的救命糧,我們一定要用好,有了這批糧食,我們要保證棗溪不再餓死人,以後的事還很難說,日子長着呢,所以我們要精打細算,細水長流。
吳富貴說:是的,這些糧食只能應急,不能一下子吃光了,現在買餘糧這麼重,不知道什麼時候會斷糧。
餘賽君說:我們要搞一個管理制度,什麼時候用、用多少、如何出庫等等,都要規定下來。
龔德興說:我也在想這個問題。我們一起理一下,賽君你記下來,大家說完後你把它整理出來。我想,這些糧食只有在大家普遍斷糧的時候才能動用,就像現在。每次分糧不能多,不然有人很快就吃光了。至於倉庫的管理,我有個想法,門上用三把鎖,我們四個人,三人拿鑰匙,一人放石灰印,四人到場才能開庫。
餘賽君笑道:那門很結實,鎖上了就打不開。我想要搞個本子,出庫時過秤,把出庫數量記下來,分了多少也記清楚,這樣的話,以後我們對智青猴子對鄉親們都有個交代。過秤還有個好處是可以把該分的糧食計算好。
楊德貴說:我看更重要的是保密,糧庫一旦被人發現就完了。我仔細觀察過那裡的地形,那裡的確不易被人發現,一般也沒人會到那裡。但是仍然要預防不測,我們運糧必須在晚上,運糧時要在進十八拐的路口設崗哨。開庫後仍然要將土填回去,新土上要用草遮蓋。還有,在那一帶山上要經常有人巡邏。
龔德興說:好,以後就叫運糧小組的人輪流巡邏。運糧必須是晚上的,我們來研究一下今晚的行動。今晚我和富貴帶運糧小組挑糧,賽君過秤記賬,德貴放哨。糧食不進村,就堆在彭公祠前面,明天早上叫大家去分谷。
吳富貴說:不吃飯沒力氣挑啊。
龔德興笑道:我家裡還有些米,燒起來大家吃。那時小分隊沒搜走我的糧食,我一直捨不得吃,還想熬過春荒呢。
楊德貴說:把你的米先吃了,吃了多少,用糧庫的谷補還給你。還有,運糧小組也要多給點谷做工錢。
吳富貴說:我算過,從十八拐挑下山,一個晚上最多挑五趟,十二個人挑,每人每次一百斤,只有六十擔,村裡每人只能分到四五斤。
龔德興說:只好先分四斤了,以後再多物色幾個人,運糧人不夠。我叫老婆燒飯,富貴,你去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