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捕頭尷尬地在傍邊賠笑,沒成想點的東西實在是少了點,也根本沒想到石見月竟然能一個人吃下這麼多食物,其實他並不知道,石見月近幾日來跟着毛小龍吃了不少的苦。這一頓飯,是她是十幾天來吃得最好的一餐,所以,看着她那狼吞虎嚥的樣子,毛小龍也不去跟她爭搶,她是從小養尊處優的大小姐,能跟他吃這麼多的苦,也算是難爲她了。
待石見月心滿意足地吃飽擦嘴時,才意識到好像自己方纔實在是非常地不雅,尤其是,她一個人吃了那麼多東西。而坐在桌上的其他三個男人卻還眼睜睜地看着沒有動筷呢。
石見月有點不好意思地一笑,低聲對毛小龍道:“要不再去點一點東西啊?”
毛小龍無奈地看着她:“難道是你掏錢?”
石見月滿不在乎地抽抽鼻子:“我掏錢就我掏錢。”然後又嘟囔一句:“大不了我記在賬上!”
毛小龍哭笑不得。明明是你大小姐吃光了我們的午飯,卻要我來掏錢償還,花多少錢先不必算,但是這利息估計石見月已經開始計算了,陳大人擺擺筷子道:“不必了,還是有菜的,咱們趕緊吃,吃完了去廣源客棧。
毛小龍提起筷子,在石見月剩下的殘羹冷炙中蘸了蘸湯汁,就着白米飯吃了起來。
去廣源客棧,纔是正經的事情。
廣源客棧經此一事,後院已經被陳大人派去的衙役封鎖起來,前面的客房雖是依舊可以做生意,只是兇殺案一出,基本上也沒什麼人了,他們到的時候,夥計正靠在櫃檯上打瞌睡,毛小龍等不及叫醒夥計帶路,便急匆匆地闖了進去。
見到陳大人來,值守的衙役們不禁提起了精神。毛小龍不與任何人打招呼,便開始了細細的查看。
後院有一個天井,中央有一口井,北牆處的一排房子是廚房,平時這個後院都是客棧自己的夥計進出,買菜買糧一般都從這裡的後門進出。
成捕頭和毛小龍看了幾處現場之後,也漸漸摸清楚了毛小龍的脾氣,待毛小龍看了一圈之後,便上前去給毛小龍細講:“發現裴裴的時候是晚飯後。他們原是叫了飯菜送到屋子裡去的,只是那裴裴要洗件衣服,就自己端了盆下來。那天天已經黑了,人們基本上都是要休息了,只有她一人出來,誰料就遇到了兇手。”
毛小龍鎖眉問道:“難道沒有人聽見她呼救麼?”
成捕頭連連點頭道:“自然是有的,夥計們聽見她的慘叫就趕了出來,而且剛剛趕到的時候,她還有氣,但是沒辦法說話了,之後一直都在抽搐,半個時辰就……”
“兇手走的時候……”
成捕頭知道他要問什麼,忙接道:“沒有腳印,因爲周圍都是血,就算是有腳印也被血給蓋住了。”
“哦?”毛小龍挑了挑眉毛:“此話何意?”
“四周一個血腳印都沒看到,只有裴裴倒下的地方有一灘血,濺了許多出去,只有模糊的痕跡,但是沒有發現完整的腳印。”
“這倒奇了,難道兇手是插翅飛走的麼?”
陳大人嘆氣道:“這纔是最讓人頭疼的啊!”
石見月也在小院裡轉了一圈,忽然問了一個問題。
“她不是來洗衣服的麼?那麼,衣服呢?”
成捕頭名人端過來一個盤,裡面是幾件女子的衣衫,上面都染了斑斑點點的血
跡。石見月大大咧咧地拿過來看了半天,突然叫道:“不對!這衣服少了一件!”
“什麼?”衆人皆一愣。
毛小龍似乎對石見月的這句話非常感興趣:“你說什麼少了一件?”
石見月將盆中的義務拎起來道:“這本應該是一套裙子,但是偏偏少了一件。”
成捕頭湊過去看了看:“我沒覺得哪裡少了啊,有上衣,有裙子,有罩衫……”
石見月撲閃着大眼睛嘻嘻對成捕頭道:“這你就不知道了吧,這個款式的裙子,是當下最流行的,按說她這身裙子除了這些以外,應該還有一件薄綢,有的是白色的,有的是和這套裙子同色的。不是什麼必穿之物,但卻是最重要不過的裝飾之物,但凡女子穿了一套這樣的裙子,不繫那條薄綢,就等於白穿,根本就沒有穿出時興的樣式來!”說着,石見月撩起自己腰間的一塊青蔥色薄紗:“看見沒,就是這種,用來做裝飾的。你若是回去再看一遍她的屍身,想必腰上也會有這樣的薄紗。”
毛小龍盯着那塊薄紗看了半天,才冒出一句:“你們女人果然花樣多!”又轉向成捕頭:“那條薄綢,麻煩你們細細再找找,這東西肯定跟案子有重大的關聯。”
吩咐完這些之後,毛小龍又再次看向石見月:“你確定少了一件?”
石見月堅定點頭:“一點都不會錯!”
毛小龍鬆了口氣,沒回答,又對陳大人道:“我需要知道,喜宴那天有什麼人來了,不用詳細的名單,先給我一個大的分類就好。”
陳大人連忙應道:“我那裡有邀請賓客的禮單,公子是想回去看,還是我派人取來?”
毛小龍忽然舒心地笑了笑,說了一句和今天所有事情都沒有關係的話:“我想睡覺,我要鋪兩牀褥子的那種牀!”
衆人一愣,還是成捕頭反應過來,急忙說:“好說好說,咱們回府休息。”
成捕頭如是說,毛小龍竟然施施然就向門外走去,絲毫不顧周圍面面相覷的衆人。石見月連忙跟在後面追問道:“毛毛蟲,你是想通了什麼嗎?”
毛小龍沒回頭,但是笑意盎然:“還沒有,但是我真的就要睡着了!”
石見月暗地罵道:“該死的傢伙,不知道要賣什麼關子。”
罵完,石見月又不得不拎起裙角,一跳一跳地跟着追出門去。
等待毛小龍醒來的這段時間真是熬苦了石見月,她跟着毛小龍一路進了陳大人的府中,一頭栽倒牀上,衣襪不脫,挨着牀的瞬間就已經鼾聲大起。
每當毛小龍睡着的時候,石見月纔會覺得他身上的流氓氣息稍有收斂,但只要不是在做正事的時候,從來都是一副吊兒郎當毫無正型的痞態。石見月盯着睡夢中的毛小龍看了半天,嘆了口氣,一跛一跛地走過去幫他脫了鞋襪和外衣,這幾天的拼命趕路,石見月感到辛苦,毛小龍也會疲乏,只是他依然這樣悶着頭闖了出來,什麼也不說,最累的,應該是他的心。
毛小龍這一覺睡得很久,一直到第二天所有人起來,他還沒有醒,石見月早已耐不住性子,顧不得腳傷,一跳一跳地將這府裡上上下下都逛了個遍。看見成捕頭路過,便又像兔子一樣蹦過去打招呼。
成捕頭與他們已經很熟了,看到石見月蹦跳的樣子,連忙疾步走過來關心道:“石姑娘的腳怎麼樣了?”
石見月哪裡還記得有腳傷這回事,笑哈哈地說:“還有那麼一點點疼,已經沒什麼大事啦。”說着眼珠一轉,像是想到了什麼鬼主意。
果不其然,石見月很快進入了主題:“成大哥,你能不能告訴我那個鴻雁樓怎麼走啊?”
成捕頭哈哈一笑:“怎麼,還惦記着蜜汁櫻桃肉?”
石見月有些不好意思,嘿嘿笑道:“惦記自然是惦記的,只是這家館子做的菜實在是好,我倒是想去看看呢。”
成捕頭笑道:“石姑娘要是想去,我帶你去都行。”
石見月連忙擺擺手:“不必了,你們還要忙你們的,我就是閒來沒事想出去走走。”
鴻雁樓在城東,成捕頭詳細地給石見月指了路,差點給她畫一張地圖,不過石見月倒還聽的明白,弄清楚線路後便一個人出去溜達了。其實石見月一直都不覺得沒人一起逛街有什麼不好,她倒是樂得一個人去瞎轉,沒有人提建議,可以自己一個人隨心所欲。石見月興奮地在小城的街道里溜達,緩緩向鴻雁樓靠近,雖說這城裡近日發生了這麼多的命案,大街上幾乎已經看不見任何女眷的身影,來往的路人都身着黑灰色衣服,行色匆匆。但是這鴻雁樓的生意相比較其它的商戶來說,已經算得上的興隆了。
一樓已經沒有位子,石見月便勉強上了二樓,她點了一分蜜汁櫻桃肉,喝着夥計倒的茶,優哉遊哉地等着美食上桌。只可惜她坐的位置不臨街,是看不到外面的風景的,只能看到鴻雁樓的後院。
和廣源客棧差不多,後面也是一個小院,院裡設了一排屋子做廚房,不一樣的是東西兩排房子都是廚房,中間的空地整齊地碼放着小片的劈柴和煤磚,四處還搭着很多晾曬着要風乾蔬菜的架子。
石見月看見下面一箇中年人正在往架子上晾曬一種發黑的東西,很是好奇,便喊出聲來問:“大叔,你那是在做什麼?”
中年男人許是沒想到還有人會跟他說話,四下瞅了半天才看見石見月,這石見月長得本身就討人喜歡,又是一副脆生生的嗓子,惹得那中年人也很是歡喜,他擡起頭笑眯眯地答:“這是茄子,我把它們晾曬乾了要做茄幹用的。”
“茄幹?”石見月好奇:“是能吃的麼?”
中年男人大笑道:“自然是能吃的,不信姑娘一會兒可以下來嚐嚐。”
這句話對於貪吃的石見月來說,簡直是再受用沒有了,她歡歡喜喜地答應,還要再說什麼的時候,卻發現那中年人抱歉地衝她笑笑,轉身向後門走去。
石見月繼續好奇地看着後院,在她眼裡,似乎每一處都是美味的不得了的食材,似乎每樣東西都能放到嘴巴里去品品。
原來那個大叔是去開門了,進來一個身材魁梧的紅臉漢子,穿着一件油津津的粗布褂子,褂子上不但有油,還盡是血污,只見他扛着一隻大肥豬就進了門,跟那中年人說了幾句話,便又趕忙走了。
那麼大一頭豬,能吃很多頓的吧。石見月正想着,那中年男人又開始跟石見月說話:“這個老周是個屠戶,他殺豬的技術是城裡數一數二的,我們店裡最有名的蜜汁櫻桃肉,都是他送來的肉做的,新鮮,還不怕有病豬。”
正說着,石見月點的蜜汁櫻桃肉正好上桌。石見月一興奮,便叫夥計幫忙給端到後院去了,她想邊跟那大叔聊天邊品嚐這美食。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