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大個坐在牢房的一角,悶着頭不出聲,陳大人坐在牢房外審問,但是據說,李大個死不承認自己殺了那些紅衣女子,也不肯承認石見月是自己所傷。
毛小龍問道:“昨日下午,你在何處?”
李大個小聲道:“在後廚!”
“有誰可以證明嗎?”
“老吳可以證明!”
事後老吳也確實證實了李大個在石見月遇襲時和自己一起在後廚幫忙。
毛小龍感覺好像他離答案很近了,但是,就是找不到路繞過去。
當天的審問沒什麼結果,只得又關押了李大個,繼續回前廳嘆氣。毛小龍看石見月還是沒醒,案子也已經這麼久都沒破,心裡憋屈的要命,便又跑出門去溜達,不知不覺中,就走到了石見月當時把腳踢傷的河邊。
河邊的防汛石頭依舊砌着,零星幾個突兀的坑,顯得十分不協調,毛小龍彎身下去,仔細看了看,忽然想到了什麼,拔腳就往回走,他有了那麼一個一閃而過的念頭,他要趕緊趕回去查看。
他低着頭,心中一直在思考着想不通的地方,怎麼也沒想到,竟然一部小心迎面撞上了一個人。頓時,一陣火辣辣的燙便傳遍了全身。
毛小龍擡頭一看,是個身材非常高的男子,估計身高有八尺,此時他手中正端着一碗剛出鍋的面,被毛小龍一撞,半碗麪湯便都灑在了毛小龍身上。
那端着湯麪的大漢驚叫一聲,抓着毛小龍便罵:“長沒長眼睛?看不見人麼?灑了我的面,趕緊賠!”
毛小龍擡頭詫異地盯着這漢子半天無話,那漢子似乎急了,一把揪住毛小龍的衣領:“你小子想籟是不是?”
這漢子真高,毛小龍擡頭也只能看見他的下巴在一動一動,而他在說什麼,毛小龍似乎一點都沒聽進去。這漢子的腮骨邊有一顆黑痣,毛小龍鬼使神差地擡起手,指尖觸到那顆黑痣的時候,忽然大叫一聲:“原來如此!”
那漢子被毛小龍這奇怪的舉動和突然的叫喊嚇了一跳,反應過來剛要發怒時,毛小龍卻不知何時脫離了他的手掌,毛小龍從懷中摸出一串銅錢遞給漢子道:“實在對不起,這錢賠你的面!”說完這話,漢子驚覺自己手中多了一串錢,而方纔撞了自己的小混混,忽然不見了蹤影,漢子一手拿錢,一手端碗,在原地愣了半晌都沒有回過頭來。
毛小龍掉頭回了縣衙,進門先找成捕頭:“成大哥,能否幫我找一個跟裴裴姑娘差不多高的人來,我要做一個驗證!”
成捕頭雖不知道毛小龍的用意,但是相信他一定是又想到了什麼線索,於是叫人量了裴裴的身高,然後從衙役中找了一個身高差不多的人來。毛小龍此刻卻跑去廚房,叫人熱了幾個菜,還打了一壺酒,準備端走。一眼看見成捕頭找來的人,不禁嘆了口氣,這人可不矮,幾乎和自己差不多高,比石見月足足高出一個頭去,想那裴裴才十六歲,竟已經是如此身段,真是可惜極了。
成捕頭找來的這個衙役姓陳,毛小龍將準備好的吃食遞到他手中道:“陳大哥,辛苦你了,陪我們去牢中再審李大個吧!”又轉頭對成捕頭道:“稍後我再告訴你們結果。”
成捕頭不知道毛小龍何意,便也任由他去了。
毛小龍一行來到牢房,只見李大個依舊垂頭喪氣地坐在牢房一角,毛小龍叫人打開房門,與陳
衙役一同進去。
李大個吃驚地看了看他們,陳衙役便把那些吃食放在李大個面前,毛小龍跟着說:“這是陳大人賞的,想你來了一日,未進粒米,所以派我來。”
李大個不語,只是懷疑地盯着毛小龍看。毛小龍嘆氣給他倒了一杯酒道:“你也知道,城中紅衣女子被殺的事情鬧得沸沸揚揚,然而你竟有那殺人的石頭,抓你也不是一點道理都沒有,只是大人並未用刑,也是思忖着你或有冤屈。”
李大個悶悶地說:“我冤枉!”
毛小龍點點頭道:“你說你冤枉,你可有什麼證據?”
李大個結結巴巴道:“我……”
毛小龍道:“杜小姐被害時,你在何處?”
“我……在後廚睡覺。”
“誰能證明?”
“這……”李大個愣了愣,他一般晚上的時候就去睡覺了,只有在人多的時候纔會出來幫忙,他聽說杜小姐是在夜裡被害的,也正好就是他睡覺的時間,只是……李大個搖搖頭:“我一個人睡覺,沒人看見……”
毛小龍又將其餘幾女子被害的時間說出來與李大個對質,他不是記不得了就是一個人在睡覺,竟也找不出有人來證明,他自己也知道,平日裡並不與街坊鄰里親近,不喜歡他的人大有人在,如果此時想找熱出堂給他作證,怕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李大個愣了半天,似乎覺得自己幾乎脫不了干係了,不由得心中一沉,差點哭出來。
毛小龍看着他的神色,按了按他的肩道:“你放心,若你真是清白的,咱們也不會冤枉你,陳大人賜你的酒菜,還是趁熱吃吧。”
李大個也默默嘆氣,拿起筷子,滿腹心事地吃了起來。待他吃的差不多了,毛小龍忽然對他說:“李大個,你到這位陳大哥的面前來。”
李大個不知何意,便擱下手中筷子,挪到了陳衙役身邊,毛小龍看着他那短小的身材道:“將手舉起來,舉高舉直!”
李大個雖然不解其意,但仍是乖乖地做了。毛小龍看了一眼李大個的手,面色一變,對他說:“你先坐着吧,自己仔細想想,誰拿了你的石頭!”
說着,又急匆匆地離開了牢房。
“什麼?”成捕頭和陳大人都好奇問道:“你說兇手絕對不可能是李大個,可有什麼證據?”
毛小龍點頭分析道:“第一,我看到裴裴的屍體,她是被打碎了右邊臉的腮骨,她是唯一一個被打到這個位置的女子,其餘人的傷口都在頭上。”
成捕頭點頭道:“這說明了什麼呢?”
毛小龍道:“這說明,兇手沒有裴裴高。因爲我今天撞見了一個比我高的人,若是用手中之物用力擊打的話,怕是打在腮邊是最順手的。而下午我去牢房的時候帶着跟裴裴差不多高的陳大哥,我發現,李大個原本身材就矮小,他的手舉直後也不過剛能碰到陳大哥的耳朵,但是如果是用盡全力地擊打的話,人的手是不會舉到那裡纔打的,因爲那樣,手腕的力量就會被卸掉很多,那麼不足的力氣,怎麼會一下就拍碎了裴裴的臉?”
陳大人點點頭,毛小龍便接着說:“我看了死者的傷口,杜小姐的傷口據說是傷在左邊大陽穴,那麼這個人一定是比杜小姐高的,我一直都想好奇,杜小姐是個習武的女子,怎麼會被人打成那樣,那結論就只有兩個,一個是,
有人從她背後偷襲了她,那麼她可能來不及察覺,還有一種可能就是,兇手很有可能是她的熟人,所以她纔沒有防備。”
成捕頭也一起點頭道:“難道是因爲李大個不認識杜小姐?”
毛小龍搖搖頭道:“這不是最重要,最重要的是,如果我假設的第一條成立,那麼殺害杜小姐的人,很有可能是個左撇子。”陳大人若有所思地點點頭,毛小龍就接着說:“裴裴的傷口在正面腮骨,就說明,兇手一定是從正面行兇,她的傷在右臉,那麼更加證實了這個兇手用慣了左手!那麼,便更能認定,兇手是個左撇子。而且,兇手的個子並不高,因爲只有比她矮一些的人,纔可能在用盡全力的時候打到她的腮骨。如果是李大個行兇,那他也太矮了一些,根本就打不到裴裴的腮骨。”毛小龍在成捕頭面前比劃了一下,他與成捕頭同高,若是用力之下,打到的必定該是成捕頭的額頭。
陳大人跟成捕頭仔細想了想,毛小龍確實沒有說錯。
於是毛小龍接着道:“李大個是習慣性用右手的,所以,他的嫌疑基本上是可以排除了。”
聽完毛小龍的分析,陳大人非常滿意:“毛公子真是一語驚醒夢中人啊,平時這樣的細節,倒是很難被人注意的。”
毛小龍點點頭道:“殺人兇手若是另有其人的話,我覺得,我們該查清楚他的殺人動機!”
又回到了尋找動機的這一點,這一點是最讓他們頭疼的,原本以爲他們要殺的是紅衣的女子,卻不曾想,那碧色衣衫的石見月竟也被打暈過去,兩天未醒,若不是石見月內力較其他女子更深一些,那豈不是?毛小龍一想到這裡,背後就涼颼颼地冒冷氣,以石見月的功夫,怎能被打成這個樣子?
毛小龍想起了杜秀薇,想來生前的功夫也是不差的,竟然……還有石見月,傷她並不應該是件容易的事情,所以,傷害她們的人,最大的可能該是她們認識的人,毛小龍想到這裡,心中咯噔一下,面色大變。
他現在只想得到一個答案,若是確認,那麼,一切都會了解了。
午後,一個人被請到了府衙後堂,陳大人率衆人靜靜地候着,沒人出聲,氣氛極冷。
來人帶到後,毛小龍上前問道:“你只要回答我一個問題,你看今日成捕頭這人衣服如何,從顏色花色,到樣式剪裁,都來評品一番!”
說着,成捕頭上前兩步。
來人的臉色微變,跪下道:“大人,小民不敢妄言,這些,小民實在是不好說啊!”
陳大人面色溫和道:“叫你說,你就說嘛!不必害怕說錯,每人看東西的眼光都是不同的。”
地上那人低着頭,小心翼翼地看了看成捕頭的一身新衣,小聲道:“這這……衣服有些不大合身,成捕頭穿着有些大!”
陳大人點點頭,示意他繼續說,那人擦擦汗道:“成大人穿這個顏色也不好看,成大人平日裡穿的藍衣更好看些。”
“哦?爲什麼不好看?”毛小龍緊跟着問道。
“成捕頭臉黑,穿這樣豔的顏色自是不好看,這樣的顏色應該是公子你這樣的年輕人穿的。”接着又嘟囔道:“若是這顏色叫年輕的姑娘穿了去,會更加好看,這帶着水紅的花色,更適合未出閣的姑娘。”
此話一出,衆人臉色皆變,陳大人喝道:“來人,押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