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踩住的人悶聲道:“一個願買,一個願賣,你抓我幹什麼?”
毛小龍道:“那你跑什麼?”
被漢子拎在手中的女子嚶嚶地哭着,小聲道:“大爺,行行好……救救我……”
腳底下的人似乎還要掙扎,毛小龍腳下用了力,他便動彈不得了。
這時,花如媚進了門來,看了一眼紫衣大漢,那漢子垂了頭,鬆開了手中的女子。
那女子癱坐在地上,小聲地哭着,花如媚趕忙上前,將紫衣大漢的外衣脫了下來披在她的身上,扶她起來在一旁的椅子上坐好,輕輕拍了拍她的後背道:“姑娘別哭了,有什麼事情,說出來,我們會幫你做主的!”
女子擡起滿臉淚痕的臉,花如媚就着微弱的燈光,這纔看清楚了她的樣子。
這女子年紀在十八九歲上下,臉蛋倒是秀氣,只是面色不好,顯見得是營養不良,身子瘦弱得幾乎一陣風吹來就能把她吹走,身上的衣服看上去有些大,細細的手腕從寬大的袖子中伸出來,讓人頓生憐惜之意。
女子看了看美豔的花如媚,抽泣道:“我是被騙來的,我不想做這個,我想走……”
花如媚安慰道:“放心,我們會放你走,但是,你能不能說說發生了什麼事情?”
毛小龍探頭看了看女子,出其不意地問道:“你是顧湘浣,還是顧湘萍?”
女子的肩膀顯見的猛然一抖,戰戰兢兢地看着毛小龍,大大的眼睛裡滿是驚恐。
毛小龍愣了愣,原來自己的問題嚇到她了,於是尷尬地輕輕嗓子道:“我不是官府的人,也不會定你的罪,我找人查過,告訴我你是誰?”
女子半信半疑地看了看花如媚,對上花如媚鼓勵的眼神,才小聲開口道:“我是……顧湘萍……我姐姐……已經……”說着便痛哭失聲。
毛小龍與花如媚對視一眼,心中便已瞭然。
看着她泣不成聲,毛小龍緩緩道:“那我來說吧!”
腳底下又用了力氣,被踩住的那人悶哼出聲,毛小龍冷笑一聲,道:“顧湘浣、顧湘萍姐妹,原是前朝被刺配到河西州的顧氏家眷,想必這十幾年來過的十分艱辛,我來猜一下,想必是新帝即位之後,很多無辜刺配的犯人沒有赦免,或者是顧家遇到了什麼麻煩,所以,兩位姑娘才悄悄私自離開河西州,是麼?”
哭泣的女子點點頭:“我父親本就是被冤枉的,去年大旱,我們一家無以爲生,爹媽都病死了,我們這纔想要逃出來……”
“剛到長安,就被人給騙了,是麼?”
顧湘萍點點頭,哽咽地說不出話來。
毛小龍劍眉一挑,一把拽起腳下的人,一腳將他踹到在地,冷言道:“就是你,對吧?”
地上的人竟然陰陰地笑了,怪聲怪氣道:“就算是我,那又怎樣?”
毛小龍的聲音陡然高了起來:“是不是你所犯下的罪狀,都要我一條一條地列出來?”
映着昏黃的燭火,花如媚看清楚了,這人面如桃花,眉眼清秀,隱約還聞得到一股幽幽的香氣。
這樣細緻的妝容,卻是在一個男人的臉上。
果然就是那個“妖嬈的公子”
毛小龍看了看坐在地上的男人,嘆口氣道:“一個多月以前,你在城北碰巧遇見了逃難而來的顧氏姐妹倆,然後假意要幫助她
們,便將她們騙回了自己家,並且囚禁了她們,逼她們賣身。”
男人看了看毛小龍,眼神閃爍了一下,終是沒有說話。
毛小龍便接着說:“若是沒猜錯,你囚禁的女子不只是她倆,至少有五人之多!”
聽了這話,顧湘萍連連點頭道:“沒錯,原有五人,只是,姐姐和另一個姑娘已經被……前兩天他又帶回來一個姑娘,看上去應該還是個富家小姐。”
毛小龍瞪着男人道:“果然不出所料,你殺害了其中兩名女子,剩下的女子依舊囚禁着,還有,你將殺害的那兩名女子分屍拋屍,手段極其殘忍!爲何如此,你要這樣喪心病狂?”
男子冷聲問道:“你憑什麼說我殺了人?憑什麼說我碎屍拋屍?”
“憑什麼?”毛小龍眯起眼睛道:“那我就慢慢講給你聽,不怕你還抵賴!”
“原先,我並沒有把你逼迫女子賣身這件事和殺人碎屍的案子聯繫起來,只可惜,你昨天殘害宋志,卻恰恰剛好暴露了你自己。”
“哦?”男子質疑地問道。
“昨夜你抄近路趕回去,故意讓馬兒圍着街道多跑了幾圈,隨後將馬兒牽回家。如果你要將所有的馬蹄印都打掃乾淨,那簡直是不可能的事情,所以,你選擇把馬兒進門的痕跡給打掃乾淨,於是,我們看到的馬蹄印,就像只是在繞着街道跑了很多圈一樣,正好讓我們無從下手,馬兒去了哪裡。不得不說,確實是個好辦法!”毛小龍瞅着男人得意的表情道。
男人閉了眼,懶懶道:“很精彩,接着說!”
毛小龍頓了一頓道:“只可惜,你在砍斷了宋志的手之後,也留下了腳印……”
男人的臉色一變,顯然,他是忘了腳印一事。
毛小龍看出了他的神情變化,笑了笑道:“你只記得馬蹄有印,卻忘了自己有也腳印的嗎?當然,還有一種可能就是,你預料我們會在將受傷的男人送醫之後,會馬上趕來,所以,沒來得及打掃便匆匆離開了。”
花如媚好奇道:“我一直都不明白,他爲什麼會傷了宋志。”
毛小龍點頭道:“沒錯,宋志是去那裡等人,即使是偶遇他,也不應該有什麼衝突會遭此橫禍。只是有一點……”毛小龍意味深長地盯着男人道:“只要想通他是誰,那麼,傷害宋志的理由就很容易明白了。”
“你知道他是誰?”花如媚驚道。
毛小龍嘆息道:“真是不巧,我竟然猜到了你是誰!”毛小龍彎下腰去,曖昧地將臉湊到男人,面前道:“真是抱歉,李寒姑娘!”
花如媚大吃一驚:“你說什麼?你說他是李寒?”
男人的臉上閃過一抹震驚,但是很快就恢復了常態,他訕笑道:“爲什麼叫我姑娘?你難道看不出我是個男人麼?”
毛小龍點頭道:“我當然看得出你是個男人,我只是錯把李寒看成了女人而已……”
花如媚奇道:“他爲什麼是李寒?”
毛小龍嘆氣道:“第一,從腳印上來看,我說了,兇手應該是一個比你高,比我矮的人,他的身量,剛好符合,我去問見過顧氏姐妹的王三兒,他也證實,帶走兩姐妹的人,正是差不多這樣的身高。而你別忘了,李寒也剛好符合‘比你高,比我矮’的這個條件。”
男人冷笑一聲道:“這樣也不能說明我就是女人!”
毛小龍搖頭嘆道:“這就要說第二點了,你是男人沒錯,而我們所看見的李寒,也並不是一個女人。還從腳印說起,腳印上能夠看出,能踩出那樣痕跡的鞋子,是一雙軟底的鞋子,而男鞋,都不可能是那樣的鞋底,那種軟底的鞋子,只可能是女鞋——而女人,恐怕沒有那麼大的腳……”毛小龍轉頭看向花如媚:“所以,只有一個可能,到現場去砍下宋志手的人,正是一個穿着女鞋的男人!”
男人冷笑了一聲道:“說到底,你還是沒有辦法證明我就是你說的那個姑娘!”
毛小龍惋惜地看着男人道:“我當然有辦法證明。”說着看了看花如媚:“你還記得,當時那個男人受傷之後,他帶着滿嘴是血的姑娘逃跑,你從現場撿到了什麼?”
花如媚配合地點頭道:“撿到了一盒新的香粉。”
毛小龍笑道:“沒錯,正是這盒香粉!”說着,毛小龍又低下頭去問地上的男人:“我們見到你時,你是男人裝扮,卻爲什麼還要畫着妝?”
男人的臉抽搐了一下道:“個人愛好!難道不行?”
毛小龍搖頭道:“也許這只是其中一個理由,但是,別忘了,我們初次見到李寒姑娘的時候,她素面朝天,不施脂粉,在等待買面的時間裡,在路邊的攤位上買了一盒香粉和一盒胭脂。我一直都很奇怪,我每次見到李寒的時候她都不化妝,那她買脂粉和胭脂來又做何用?與此同時,城裡卻出現了一個化妝的男人,仔細想想看,一個不化妝的女人,和一個化妝的男人,豈不是都很奇怪?而我們撿到的香粉,偏巧就是新的,剛剛好,李寒也剛買了一盒一模一樣的!”
“那也不能說明我就是你說的女子!”男人依舊不服氣。
毛小龍摸摸下巴道:“的確,只不過,我今天剛剛見過了李寒姑娘,而且離她非常近,在她的身上,我聞到了一股味道。”說着,毛小龍湊近了男人,在他的頭髮附近抽了抽鼻子道:“沒錯,就是現在這個味道。”
花如媚看着他那輕浮的樣子,差一點笑出聲來。
而毛小龍卻立即將身子收回來,盯着地上的男人道:“一個不化妝的女人,和一個化妝的男人,頭髮上的味道,竟然和我們撿到的香粉是一模一樣的,而且,這不化妝的女人,剛巧買了一盒這樣的香粉。”
毛小龍衝男人眨眨眼睛道:“一個穿着軟底女人鞋的男人,一個畫着妝的男人,一個有着和李寒一樣味道的男人,很難讓人不去想,這是一個男扮女裝,僞裝良好的男人!”
男人聽完毛小龍的說辭,訕笑了一下,再不反駁。
花如媚不禁拍手叫起好來:“我原以爲九爺不想要那個位子,是因爲太過愚笨,但是事實上,即使是重獲新生,也一點沒有比以前更蠢!”
這話雖是說來誇毛小龍的,但是他無論如何也聽不出這個意思,總覺得這句話裡裡外外都是嘲諷的意味。若是換了以前,他必定反脣相譏,不過今天,毛小龍只是好脾氣地挑了一下嘴角便接着說:“當然,還有一點,你不覺得,所有的女孩子穿的衣服,都不是很合身嗎?”
花如媚點點頭道:“所以,你的意思是,她們身上穿的衣服,其實都是李寒姑娘的,而李寒姑娘身爲男人,衣服怎樣都會比她們自己的大出很多,所以,我們纔會覺得,這些女子身上的衣服,根本就不合身。”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