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一出,在場的幾個漢子不由得都會意大笑起來。
石見月氣急了,這該死的毛毛蟲,竟然在衆目睽睽下羞辱自己,正要踹他一腳,忽然,手被他緊緊握住了,同時,還調皮地捏了幾下。
石見月長嘆一口氣,也罷也罷,他們也不是沒在一間房子裡睡過覺,今天還能把房間讓給別人住,也算是善事一件,於是又努力地咧開嘴一笑:“沒錯沒錯,兩位姑娘住我的房間好了,那個公子的房間就讓給這位先生住吧!”
既然雙方都沒有了意見,四娘便引衆人上樓。倒是那父女三人,不停地對石見月和那書生道謝,直喚出門遇到了貴人。
換好房間後,石見月狼狽地鑽進毛小龍的房間,一回首,發現書生正站在剛換的房門口,正好目光落在自己的身上。石見月心中一緊,草草地對書生笑了一笑,便慌忙低頭鑽進了房間。
石見月疑惑着一擡頭,便撞上了毛小龍溫熱的胸膛。頓時,一股曖昧氣息便瀰漫開來。
次日清晨時分,四娘已經在大廳打掃,就看見昨夜的老漢下了樓。四娘便笑吟吟地說:“客官昨天休息的可好?”
老漢點點頭道:“多謝關心,還是不錯的。”
“那麼您吃點什麼,我就去準備。”
老漢搖搖頭說:“不必了,請問這裡向北是不是有一個鎮子?”
“正是。您是要前往嗎?”
“還有多遠?”
“大概二十幾裡。”
“那好,請你幫我準備一些乾糧和水,我們馬上就路了。”
四娘連忙到廚房去準備,不一會兒就將東西交到老漢手中:“像您這樣的人腳力好,估計不到晌午就可以到了。只是近來風沙較大,您不要迷失了方向纔好。”
老漢向四娘拱手道:“多謝提醒,我們這就走了。這是房錢,你收好。”說完就拿出一錠銀子放在桌上。
四娘看那銀子,足足有二十兩,連忙對老漢說:“客官,小店沒有多餘的銀子找給客官,您還是給些小的。”
老漢擺擺手說:“不必找了,你收着吧。”
“這怎麼行?客官多餘的銀子,我們實在是不敢收。”四娘笑道。
老漢亦大笑道:“不要推辭了,拿着吧!”
四娘準備再次謝絕時,樓上有人發話了:“我可是從來沒看見你這樣做生意的,送上的銀子你卻要關在門外。”
四娘擡頭看到是那個書生,他一邊下樓一邊說道。
四娘笑道:“客官哪裡話?哪有有銀子不要的,只是我們做生意,從來不拿不是勞動所得的錢,所以請客官見諒。”
書生笑道:“老闆娘做生意倒是公道,既然這樣,老先生,你就不要難爲老闆娘了。這樣,在下就爲先生出了這些錢,先生意下如何?”
老漢拱也爲難道:“多謝公子,只是老夫與小女住宿的銀子總不能讓他人交付,否則不是成爲騙吃騙喝之徒了?”
四娘剛要開口說什麼,書生走下來說:“還是我來出吧。昨晚我們多有得罪,就當是給先生賠罪了。”
老漢想想道:“那就多謝公子了,我們此去辦事,若是回來還能碰得到公子,老夫一定奉還。”
書生笑笑道:“也好,就當是我借給先生的。”
這時樓上的兩個姑娘都帶了東西下來了。老漢便對書生說:“公子貴姓?”
書生也回禮道
:“免貴,在下姓陶。”
老漢拱手道:“陶公子,後會有期了!”
陶書生點點頭,含笑看着老漢離去。
這時,早醒的客人們都陸陸續續地下來吃飯,衆人剛坐下不久,就聽到外面有嘈雜的聲音傳來。還沒待他們出門去看個究竟,便眼見方纔剛出門的父女三人相互扶持着跌進門來。
說是“跌進”,卻一點也不假,三人皆受了傷,那老者似乎是背後中刀,兩名女子也分別在臂部與肩部中了刀。
這一幕可是將衆人駭了一跳,紛紛上前,將三人上扶樓去。
四娘去樓下拿一些包紮的用具和藥物。張巡早已手腳麻利地將老者的衣服褪下。石見月看到這幅情景,忍不住要急忙上前查看,卻被毛小龍一把拽住。
石見月轉頭瞪着毛小龍道:“你幹什麼?”
毛小龍輕輕搖了搖頭:“老闆娘這裡有藥,你就別搗亂了。”
石見月不服氣:“可是,明明我們……”
毛小龍一把攥住石見月的手,將她從人前拽了回來,不知從哪拿出一塊滷牛肉塞在石見月口中,小聲道:“你的靈丹妙藥,自然是要關鍵的時候用的,你早早都散了出去,以後咱們可怎麼辦。”
石見月用力嚼着牛肉,似懂非懂地點點頭。
那老者胸前與背後皆中刀,暗紅色的血已經浸染了黑色的衣衫,兩名女子的傷勢比老者的要重些,看來方纔發生打鬥時,兩名女子是拼死保護老者的。張巡夫婦立即爲他們點穴止血。洛布珈倒是不語,在旁邊冷冷地看。四娘很快地配好藥,洛布珈便接了過來,爲那兩名女子敷在傷口上。
張巡一邊爲老者包紮一邊詢問:“老先生到底是發生了什麼事情了?怎麼纔出門沒有一會兒就傷成這樣?”
老者喘了口氣,顫巍巍地說:“方纔出門之時便有不好的預感,本以爲不是什麼大事,誰知走了沒有多遠就遇到了一陣大的風沙,緊接着我們就遭到了不明身份的人的襲擊。由於沒有防備,我們父女都受了傷,尤其是我這兩個丫頭……”
張巡還沒有回答,其中一名女子也微微喘氣說道:“哪裡是什麼人啊?分明是怪物。它的力氣大得驚人,招式也奇怪的很。看似沒有什麼招式,卻招招擋不過它。”
張巡聽了這話,與四娘交換了一下眼神,便說道:“且不說是什麼東西傷了三位,你們先在我店中好生休養,我們會盡快找到傷你們的怪物。”
洛布珈看了看衆人,面無表情地出門去了。
待傷者安頓好,衆人都聚在了樓下大廳,那老酒蟲一本正經地說:“早年聽說漠北有吃人的怪物,沒想到今天居然真的就叫咱們給碰上了。”
紅臉漢子將手中的刀狠狠地擲在桌上:“什麼怪物不怪物?老子今天就叫它逃不過爺爺這把刀!”
瓦科半信半疑地問:“真的有什麼怪物嗎?”
薛書生笑笑道:“傳聞而已,聽聽便罷,不能全信。”又轉向洛布珈道:“你怎麼看?”
洛布珈的嘴角微微上揚,露出一絲不屑的笑容道:“真真假假,假假真真。信與不信,總是要來。多餘的東西我不去想,只是這的確是一個強勁的對手。”
書生乾咳了一下,似乎是爲洛布珈的話感到尷尬了:“也許,有什麼不好的事情要發生了。”
書生對一直默不做聲的張巡夫婦說:“二位,以前可曾發生過這樣的事情
嗎?”
四娘搖搖頭道:“這裡雖是冷清了些,但是卻過分荒涼,連鬍子都不願意來,所以一向都十分平靜。像今天這樣的事情,還是頭一次發生。”
張巡也附和道:“正是正是,我們若是去鎮上買些東西,怕是走整整一天也不會看到人煙。”
“難道你們就真的沒有聽說過關於怪物的傳聞嗎?”老酒蟲追問道。
張巡淡淡笑了一下:“既是傳聞,又有誰放在心上呢?”
老酒蟲聽後,便悻悻地轉了頭去,口中卻依舊絮絮叨叨地說着什麼,仍是一副不相信的樣子。
此時外面突然狂風大作,原本陰暗的天空更加昏暗,不出一時,竟然落下大片大片的雪花來。且這大雪越下越快,越下越多,一個轉眼的功夫,窗外便已經是白茫茫的一片,再也辨不清遠處的景物。
石見月被這奇景驚得半天都回不過神來。愣愣地看了看四娘,張大了嘴。
四娘連忙笑道:“這裡的天氣就是這樣陰晴不定,有時中午時分熱的要命,入了夜便下起雪來,往常的日子,八月初也能冷得下起雪來,今年的天氣還是冷些,這不,都五月了,竟然還會下雪。”
毛小龍也奇道:“四娘,上一場雪是什麼時候?”
四娘凝神想了想:“怕該是上個月,四月初的時候吧。”
陶書生聽聞,也插進來道:“早就聽說這戈壁荒漠上總有奇景,誰曾想到江南花紅柳綠的時節,在這裡,竟然還如隆冬一般。”
衆人紛紛稱是,正在閒話着,北風嘶吼得更甚,一陣陣的風聲似乎要將房頂都掀起。每個人都能清晰地聽到門外沙礫拍打門板的聲音,石見月緊緊貼在毛小龍的胸口前,張巡與四娘牢牢扣住對方的手。衆人都屏住了呼吸,因爲彼時,他們還聽到了門外傳來的陣陣沉重的腳步聲。
在幾乎凝結的空氣中,人人做好了應戰的準備,安靜的大堂中,沒有絲毫聲響。
腳步聲漸漸逼近,終於來到了門口,衆人聽到輕輕敲擊門板的聲音。“咚咚”,“咚咚”,很是有節奏。四娘看了看衆人,慢慢鬆開張巡的手,小心翼翼地走向大門。
“吱——”夾雜着雪粒的狂風順着打開的門縫擠進來,衆人不由得打了個寒戰。四娘剛拉開店門,便有一個落滿了雪的小腦袋伸了進來,四娘定睛一看,原來是一個十歲出頭的小女孩,那女孩子衣杉單薄,雙腮凍得通紅,眉毛和睫毛上都結了一層白霜,只有那一雙烏黑的眼睛還有神地向屋裡張望,只是眼神中充滿了焦急。
看見有人來開門,那女孩子便急急地對四娘說:“我哥哥冷得厲害,能讓我們進去躲躲雪嗎?我保證,只要雪一停,我們馬上就走。”
四娘順着門縫向外望,透過漫天狂舞的雪花,她看見門外的柱子上靠着一名少年,看上去年紀應該比瓦科大一些,只是似乎染了什麼疾病,蜷縮在那裡緊緊地抱着肩膀,連臉都沒有擡起來。
四娘看了看那女孩子,想了想,便把門拉開說:“進來吧。”
於是那女孩子連忙跑去扶那少年,那少年在女孩子的攙扶下,慢慢地向門口走來。
待他們走進門了,衆人才看清,他們二人都穿着單薄的杉子,裸露在外面的皮膚已經被凍得青紫,那個少年的情況看上去很是不好,他的身體已經很虛弱,幾乎站不穩了,一進門,他就靠着桌邊坐下了,可能已經沒有了坐在板凳上的力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