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小龍聽她們七嘴八舌地說着,眉頭不禁慢慢地糾結了起來,他走近還在地上的那具面目全非的屍體,輕輕地蹲了下去。
火勢漸漸地小了,石傲月想要叫人上前將石見月的屍體擡走。毛小龍守在旁邊,大手一揮,帶過一陣掌風,讓周圍的人都不寒而慄。
而毛小龍卻沒有大發雷霆,只是淡淡地說:“我來帶她去!”
文少鐸急了,衝上前去:“還是我來……”
毛小龍淡淡地瞥了他一眼:“不行!”
文少鈺再次怒了:“你趕緊放下我嫂子!再怎麼說,她已經跟我哥哥拜過堂,是我文家的人了!”
毛小龍冷聲道:“少廢話!”便再不理文少鈺,而是盯着石傲月道:“我若是沒記錯,碧水潭邊有個水晶牀,我想先把她放在那裡,待我查出兇手,再來給她陪葬!”毛小龍這最後幾個字說得咬牙切齒。
文少鈺的脾氣卻不是那麼容易能罷休的,依舊不依不饒地追上去道:“我還是勸你,趕緊把我嫂子還給我哥哥,否則,我就真的打花你的臉!”
毛小龍不理她,徑直往碧水潭邊去了。
文少鈺在身後,“嗖”地再次將手中的鞭子甩出。
豈料,這一次,鞭子依舊沒有甩在毛小龍的臉上,而是被另一個人穩穩地攥住了。文少鈺氣極,回頭看去,才發現,此人竟然是早晨潑了她一臉茶水的人!頓時火冒三丈:“你個下三濫,趕緊給本小姐閃開!”
鐘不離卻悠然一笑道:“還是我來勸你,你若是現在惹惱了他,恐怕沒什麼好下場!”
文少鈺壓住了心頭的火氣道:“照你這麼說,他原來竟是一個不好惹的傢伙?”
鐘不離嘆了口氣,幽幽道:“其實,他一直都是一個不好惹的傢伙!”
文少鈺一愣,毛小龍離去的身影就更遠了一些。
文少鐸上前一把拽住文少鈺,安慰道:“你先回去,這件事情我來處理!”說着便也跟了上去。
石傲月和鐘不離見狀,也都默契地跟了上去。
天色漸暗,毛小龍將石見月的屍身放在碧水潭邊的水晶牀上,那水晶牀通體透明,忽然放上去了這樣一個焦黑的軀體,頓時令人感到十分恐怖。
毛小龍低頭看這那具幾乎燒燬的屍體,緊緊地捏着拳頭,一言不發。石傲月跟上來看着他的樣子,忍不住哽咽道:“你這是什麼意思?”
毛小龍不回頭,冷冷地答道:“我要找出害她的人,碎屍萬段!”
鐘不離許久都沒有聽過毛小龍用這樣冰冷刺骨的語氣說話,忍不住打了個冷戰。
文少鐸還算是少數頭腦清醒的人,上前道:“我不管你是什麼人,但是,現在我新婚的娘子已經遭遇不測,我也知道當務之急就是兇手找出來,所以,作爲一個無關的人,你應該讓她名正言順的丈夫——我,來看看她的身體!”
毛小龍冷冷一眼撇過去道:“做夢!她沒有親口告訴我你是她的夫君,我便一天都不會承認你倆的婚事。”
石傲月急了:“夠了!你以爲你傷害我小妹還不夠嗎?她撿你回來的時候,任誰都能看出她對你的情意,可是你都做了些什麼?你對她的敷衍,對她的置之不理,旁人自然也都是看得到的。若不是你的命是她救的,你會多看她一眼,多跟她說一句話嗎?即使這樣,
你偷偷從宮裡離開的時候,我們都攔着她,勸她,可是她還是趁我們不注意偷偷溜了出去。你知道,她爲了追上你,拋棄的都是什麼麼?榮華富貴她不要了,宮主之位也不要了。”石傲月越說越激動,一手指着文少鐸道:“連訂下親的丈夫也不要了,我這個哥哥也不要了!可是呢?若不是我帶她回來,我怎麼會知道她跟你在一起的時候竟然還被人打傷了?明明她已經跟我回來,可是竟然還是跑去找你,再次回來,傷得比上一次還要嚴重!她都爲你付出了多少?可你呢?又給她了些什麼?”
毛小龍聽完石傲月這一番話,無力反駁,石傲月一點都沒有說錯,他對石見月並不好,她跟着他的幾個月,受到的苦,比之前十幾年裡受到的多的多,她跟着他風餐露宿衣食無着,她跟着他多次受傷。她是一個養尊處優的大小姐啊,竟然能跟着他一個十四歲就出來浪跡江湖的人連着七八天都吃不到飽飯,能跟着他在荒郊野林裡隨處湊合過夜,她都捱過來了,她也從來都沒有跟他叫過一聲苦。
風起了,毛小龍灰白的頭髮被吹起,在暗夜中顯得那麼悲傷。他緩緩地鬆開了拳頭,看着石見月的屍體道:“對不起……”
沒人看到,毛小龍的眼角滑下一顆淚珠,無聲地跌落在屍體燒焦的面頰上,迅速地暈開。
文少鐸聽完石傲月對毛小龍義憤填膺的指責,什麼也沒說,只是走上前,做到了焦屍面前,伸出手去摸了摸已經被燒焦了的手臂,輕輕地嘆了口氣。
四個男人都沒有說話,靜靜地以各自的姿勢站着,獵獵風吹,把大火燃出的熱浪捲過來,拍打在他們的身上,此時此刻,每個人的心中,都是不一樣的感覺吧。
最終,毛小龍開口:“我知道我對不住她,也知道欠她的無法再償還了,她救我一命,我應該找出害她的兇手……”
鐘不離趕緊忙不迭地點頭:“依他的智慧,必定能夠找出兇手。”
不待那兩人回答,毛小龍忽然就換掉了那悲愴的表情,似乎忽然輕鬆了起來,轉身道:“既然我們現在是統一戰線,那麼,我要說說看,這場大火的蹊蹺之處。”
沒等那兩人反應,毛小龍便直直點入主題:“第一,這場火忽然之間着了這麼大,必定不可能是燭臺倒了這麼簡單,這麼短的時間,燃起這麼大的火,火勢在四面八方都有,那就只能說明一個問題——縱火者在房子的四周多處放火,幾處火源同時着起來,所以火勢才這麼大!”
鐘不離點點頭道:“不錯,第二便是,爲什麼會這麼巧,偏偏在石大小姐將人遣出之時遭遇了大火呢?”
毛小龍點頭道:“想必兇手已經做了很詳密的計劃,甚至從哪幾個地方點火更容易着起來的,都已經是預定好了的。而且,短時間內能燃起這麼大的火,除了加一些助燃劑助長火勢,幾乎就再無其它導致這場火的可能了”
“所以!”毛小龍下了結論:“第一,她是被人害死的,第二,兇手應該預謀許久了,第三,大火是一定加了助燃劑的,傲月兄,我想,應該是你最容易能查出助燃劑這一點,所以,拜託了!”
石傲月不由自主地點頭,畢竟石見月也是他的妹妹,他有這個責任:“我會盡最大的能力來查!”
文少鐸忽然開口道:“其實,我更想知道,害她之人的動機,按理說,今天是娘子成婚的大喜
日子,那麼是什麼人要害她呢?”文少鐸說這話的時候咬了咬“娘子”這個詞,倒是聽得毛小龍咬牙切齒。
他瞪了文少鐸一眼道:“動機重要,一點錯都沒有沒,但是嫌疑人也很重要,首先,要重點排查石見月進房間後都有什麼人靠近。”
文少鐸看着毛小龍的樣子,不禁皺了眉,聳肩道:“既然這樣,毛公子去排查可疑人,我去查查她的被害動機,傲月兄去查查看起火原因!”
毛小龍對他的話不置可否,轉頭對鐘不離道:“交給你一個重要任務。”
鐘不離心頭一緊,這肯定不是什麼好任務,果然,毛小龍瞟了瞟文少鐸道:“你給我盯住那個文家五小姐,少讓她出現在我面前招搖生事!”
文少鐸剛要說什麼,鐘不離立馬搶在了前面:“不……好吧……她一個女孩子家……”
毛小龍冷冷掃了鐘不離一眼道:“你最好按照我說的去做!”
鐘不離如鯁在喉,乖乖地閉了嘴。
毛小龍再看一眼石傲月道:“我需要找兩個可靠的人來守着石見月,在此之前,我要檢查一下她的屍體!”
說完,便徑直走向水晶牀上的焦屍。
文少鐸眼疾手快,飛身攔在了毛小龍的面前:“慢着,上面躺着的可是我的妻子!”
毛小龍不耐煩到:“什麼你的?我再說一次!我不承認!你不過是跟她拜過堂而已,我跟她都曾共宿一室!”
“什麼?”文少鐸頓時被毛小龍這話給驚了一驚。
石傲月連忙上前打圓場:“他昏迷的時候,小妹在他房間照顧過他!”
看見兩人還欲再爭,石傲月連忙攔下,跟着問道:“那麼現在能查看屍體麼?”
毛小龍點點頭,走到了屍體面前。
他從沒想過要看石見月的身體,但是卻沒想到,第一次看見她的身體竟然是這樣的情況之下,毛小龍苦笑了一下,挽起了袖子。
禮服大部分都被燒壞了,而石見月的身體八成也都已經看不出原狀,有些骨頭露出的地方都已經燒黑,毛小龍彎下腰,屏住呼吸,拿着鐘不離的一柄小刀仔細地翻看着焦屍身上的每一處地方。
從頭到尾地看了一遍,毛小虎忽然長長地出了一口氣,將小刀還給鐘不離,站直了身子,對石傲月道:“看情況,她生前並沒有反抗,但是看脖子附近的肉和食道,似乎也沒有中毒的跡象,初步看來,應該是被迷藥迷昏之後中被活活燒死,而且雖然她的鞋襪大部分被燒燬,但是仍然看得出,生前是好好地穿着的,沒有脫下來過,那麼,就表示她並沒有躺在牀上休息,我發現她的時候,她躺在大概是牀的位置。”
毛小龍說着,圍着屍體繞了一圈道:“想想看,爲什麼她在牀的附近被燒成這樣?”
文少鐸沉默了半晌道:“那就是說明,她倒地的地方有火燃起來。”
毛小龍點點頭道:“我原本就懷疑,短短的時間之內,竟然能有這麼大的火勢,那麼,肯定是多處都在着火,纔會燒得這麼快,所以,她頭部的地方,肯定是有一處旺盛的火源的!”
文少鐸沉吟一下道:“既然是這樣,恐怕在她進去之前,屋裡就已經佈下了火種!”接着,文少鐸擡起頭來,英氣逼人的目光直直盯着石傲月:“那麼,之前到過房間的人也是要查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