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中年人姓吳,石見月便也不客氣,無比自然地就叫人家吳大叔,憑着這一碟蜜汁櫻桃肉也聊了起來。
這老吳是個好人,就是平時嘮叨了些,誰知道,又碰到了愛囉嗦的石見月,倆人一見如故,針對着美食各持見解,竟然就在後院聊上了,一個邊幹活,一個邊吃東西,聊得不亦樂乎。
過了晌午,石見月起身要走,便向老吳討了一小包茄幹帶回去給毛小龍嚐鮮,老吳看這小姑娘可愛,非但不收錢,還把石見月送到了門外。
石見月興沖沖地往回走,路過一處無人的小巷時,忽然感到不對勁,背後隱隱閃過的黑影讓她心中一緊,剛扭過頭,便覺得自己左邊的頸子陡然猛地一下吃痛,疼得半天沒緩過起來。
是什麼東西掉下來砸中了她左側的脖子,砸的極重,石見月覺得自己的骨頭都差點要被打斷。而細看去,那卻是一塊普通得不普通的石頭。
這種石頭哪裡都有,而砸中她的人,卻悄然無息地不見了。
不見了!
這一石頭砸的石見月左邊的脖子半天都沒緩過來,這要是分量再沉一些,手勁再大一點,幾乎就能把她砸暈。可是,她剛到這座城,半個仇人也沒有,怎麼會突然有人要殺她麼?
石見月反應過來的時候,怒喝了半天,都不見有人出現,於是只好訕訕地拿着自己的東西和那塊砸了自己的石頭抓緊往回趕,今天的遭遇真是意外之極,遇到了一個善談美食的大叔,又遇見了一個要害自己的不明人物。
石見月回到府中,脖子上的那一大片烏青很是顯眼,成捕頭剛要問話,石見月便奇怪道:“今天在路上,可能有人要殺我似的。”
“什麼?”成捕頭吃驚不小,於是石見月趕忙將所遇之事講給他聽。他聽後,奇怪道:“你說你也是差點被砸了麼?”
石見月點點頭:“如果沒猜錯,是這樣,可是。這一來。是不是說明又有人跑出來砸人了麼?”
“嗯?”陳大人奇怪道:“兇手殺的都是穿紅色的衣服的女子。只是這人暗算你,好沒道理……”
石見月連忙低頭看着自己的衣裙道:“沒錯啊,我穿的是淺碧色,難道也有危險不成?或許,今天要殺我的人,怕不是這個兇案的兇手吧。”
正說着,毛小龍伸着懶腰從客房中溜達了出來,看見石見月左邊脖頸處的一大片烏青,不禁驚叫道:“你怎麼了?才一會兒不見怎麼又受傷了!”
見到毛小龍醒來,所有人頓時鬆了一口氣,石見月委屈地將手上的那包茄幹遞給毛小龍道:“喏,給你的,嚐嚐吧。”
毛小龍一把接過茄幹,繼續質問道:“你是怎麼搞的?跟人打架嗎?”
石見月見他着急,心中頓時開朗了不少,若是自己受傷真能惹得他擔心的話,那這一砸也不算白挨,想着便向毛小龍講了今天遇到的事情,而毛小龍越聽眉頭卻越緊,石見月忽然意識到氣氛不對,趕忙問道:“你怎麼了?”
毛小龍長出一口氣,忽然微笑道:“第一個困住我的謎題我已經明白了。”
“什麼謎題?”
毛小龍微微一笑:“兇器!”接着補充道:“每次我們看到死者的時候,總是奇怪爲什麼找不到兇器,其實,兇手並不是沒有用兇器。”
石見月瞟他一眼:“你知道兇手用什麼做兇器麼?”
毛小龍指指石見月手中的那塊石頭:“這不是?”
石見月還真以爲他找到了殺那幾個女子的兇器,豈料他竟如此隨便一指,皺眉正要說他,毛小龍便似洞察了她的心思一般:“如果今天你也死了,這不就成了殺人的兇器了麼?”
“好啊!你個臭毛毛蟲!你竟然敢咒我死?”石見月當即就炸了,揮拳直擊毛小龍的肩窩,而毛小龍顯然意識到話一出口必遭不測,石見月的拳頭還沒到時便已經飛身躲開。
石見月氣鼓鼓地瞪着大眼睛,指着蹲在房檐上的毛小龍,咬牙切齒地吼道:“你趕緊給我滾下來!這世上還有比你更沒良心更不要臉的傢伙麼?虧了在你要死的時候本姑娘還把你給救回來,給你用我神月宮最好的藥材,你竟然……”
眼見石見月又要喋喋不休地嘮叨自己被她救起的經過,毛小龍趕緊一個飛身搶到她的面前,伸手去捂她的嘴:“好了好了,是我錯了,我老老實實地告訴你關於兇器的真相好不好?”
石見月氣沖沖地搗了毛小龍一拳:“快說!”
毛小龍抱歉地看了看在旁邊被他倆驚住的陳大人和成捕頭,正了正色道:“原先我確實不知道兇器是什麼,也曾懷疑過是否是鐵錘一類的東西,但是今天大小姐遇襲讓我忽然明白,兇手並不一定要用同一件東西去殺害不同的女孩子,他其實可以用各種不同的東西來殺人,比如,錘子可以,石頭可以,磨盤也可以。”
石見月瞪了毛小龍一眼,不屑地說:“我被石頭砸了,你就以爲大家都是被石頭所害不成?”
看着石見月,毛小龍又流露出了一臉痞氣道:“不全是,至少,我現在知道殺害陳小姐的兇器是什麼?”
“是……什麼?”陳大人顫巍巍地問道。
毛小龍的臉上忽然沉痛起來:“大人,小姐在新房裡置辦的那些東西,文房四寶中的硯臺可是方形?”
“不錯!”
“可是這麼大,大理石製成?”毛小龍拿手比劃了一下。
陳大人忙不迭地點頭,毛小龍接着說:“若我猜的不錯,兇手正是用這方硯臺殺害了小姐!”
“啊?”陳大人跟成捕頭均吃了一驚。
毛小龍說:“你們若是現在去小姐房中找,肯定不會見到硯臺的蹤影,因爲,小姐遇害是頭等的大事,誰還會去注意小小的書桌前少了些什麼呢?那天我去房中查看,發現筆架和筆都是新的,想必這東西是置辦了一套的,但是我總是覺得好像少了些什麼,之後才發現似乎是少了墨硯,所以我大膽推測,或許兇手本不是帶着兇器進來的,只是恰巧看見房中有這塊硯臺,順手拿來就做了兇器。”
“你怎麼就能猜到是硯臺呢?”石見月似乎已經忘記了剛纔毛小龍對她的出言不遜,着急追問道。
毛小龍搔搔頭道:“我後來又看了看陳小姐和其餘幾人的屍體,不同的是,陳小姐的頭部還有被利器鑿過的痕跡,如果小姐的硯臺是方形的,那她頭部的小坑,該是硯臺的某一角鑿出來的結果。”
陳大人聽到這裡,嘴角抽動着不能再言,他知道自己唯一的愛女在臨死前一定受到了巨大的痛苦,可憐的是,她還在自己新婚
的這一天被人殘忍殺害,作爲一位父親,他……想到這裡,陳大人慘白着臉色道:“我明白了,我得先去歇歇……”
看着陳大人的臉色,石見月的心裡也跟着不好過起來,她斂去了大小姐的架子,規規矩矩地低頭,輕聲道:“您先慢走!”
在陳大人蹣跚離去之後,石見月看着他有些佝僂的背影,咬了咬下脣,心中暗暗發誓,一定要將這個手段殘忍的混蛋找出來!
待陳大人走遠,石見月還沒回過神來。
毛小龍湊到她身邊,用肘子碰碰她,石見月轉身瞪過去:“你幹嗎?”
毛小龍又是一臉的痞子相:“轉過來我看看你的脖子。”說着便伸手去摸。
“哎呀!”石見月痛得叫起來:“這是一個什麼鬼地方,纔來了兩天就受了這麼多的傷!”
毛小龍低着頭,聽到石見月的叫聲,手上動作輕了些,心裡頗不好受,雖說石見月有時候嘮嘮叨叨得很是煩人,但是,他還是見不得她受傷的,也許,自己的命曾經是她救回來的,至少,不能恩將仇報吧,毛小龍微微嘆了口氣,默默地從石見月的小包裡掏出一瓶跌打酒,給她細細地擦着。
石見月乖乖地伸着脖子,再也沒有叫囂和反抗,毛小龍很少這樣親近她,所以,她要懂得抓住這樣的機會,毛小龍的指尖永遠都是暖的,穿過跌打酒的冰涼傳遞到她皮膚上的溫暖。而他此時又離她那麼近,石見月微微轉臉,便能碰到他緊抿着的薄脣,都說脣薄的人薄情,可是……石見月心中輕輕嘆了口氣,又悄悄地把臉轉回去了。
毛小龍給石見月上好了藥,要去石見月遇襲的地方去看看,石見月纔回過神來,連忙踮着腳尖,扶着毛小龍的胳膊往外走,也許只有自己現在有了傷,毛小龍纔不會擠兌自己吧。
石見月或許是被毛小龍方纔溫情的舉動暖了心思,竟然不再像平日裡那樣聒噪,帶着毛小龍一蹦一蹦地向城東走去。
毛小龍一手拽着石見月,不知道在想什麼,快到城東集市的時候,就看見一個年逾八十的老人,提着個籃子,顫巍巍地走着,不時地還跟周圍的人打着招呼。
“周老太太,又幹什麼去啦?”
“我去給我家小金子買茄子!他可喜歡吃我做的紅燒茄子啦!這一出門吶,就不回家啦!”老人拎着籃子,喜滋滋地跟周圍的人答話。
帶老人走得遠了,石見月聽見方纔跟周老太太搭話的菜販嘆氣搖頭道:“哎,小金子都死了那麼久了,周老太太竟然還是……”
石見月聽到這裡,便好奇問道:“小哥,你說那周老太太的小金子是誰啊?”
那小販一看有人好奇,便立刻打開了話匣子:“姑娘難道不知道,這周老太太是周金的祖奶奶麼?”
石見月茫然搖頭:“我也是最近纔到城裡的,並不知道啊。“那小販連忙神秘兮兮地說道:“哎,說起這周老太太,也挺可憐的,生個兒子,早早地就死了,撇下一個孫子,就是咱們城裡有名的周屠戶,平時以殺豬爲生,口碑倒是好的很,爲人實在,從不缺斤少兩的,大點的酒樓和包席還管送貨,平日裡都笑呵呵的,就這樣一個老好人,前段日子,還在書院唸書的兒子,卻自殺死了。”
“爲什麼呢?”石見月的好奇心更重。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