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番大戰,花著雨確實立功不小,若非她帶着虎嘯營潛入到北朝後方,這一戰絕對不可能這麼快就大勝。但是,花著雨也確實違反了軍規,因爲她的不聽從號令,導致了整個陣法不能完全發揮作用,讓蕭胤又將溫婉劫走了,還使北軍大多數兵士安然撒退了。
花著雨做過將軍,自然知曉戰場上違反了軍規是多麼嚴重的過錯,要罰她,她一點怨言也無。只是,由姬鳳離親自提出來,她心中隱約有些不平。
衆將領也清楚花著雨犯了軍規,但是,誰都不願去提。卻沒想到,相爺卻突然提了出來。
“相爺,寶統領此番立得大功,這三十軍棍,不如讓本統領代罰吧!”一個統領上前幾步跪下說道。
“讓我等代罰吧!”另一個統領也上前一步說道。
這兩人都是上次大戰和花著雨在戰場上同生共死,不忍看花著雨受罰。
“莫非,寶統領就受不住這三十軍棍?”姬鳳離冷聲說道,帳中氣氛原本就極是肅穆,頓時又更加冷凝了起來。
花著雨清聲說道:“你們不用這樣,三十軍棍我還是受得起的!”她趨前一步,冷聲道,“請將軍下軍令吧!”
王煜猶豫不決地皺了皺眉,朝着姬鳳離看了兩眼,緩緩道:“相爺,還是您來下令吧!”
姬鳳離低首凝視着花著雨,一雙黑眸如水似墨,深不見底,俊臉上如罩了一層寒霜。帳內空氣沉如凝滯,過了好久,他才緩緩吐出三個字:“寶統領!”
“在!”花著雨抱拳單膝跪着,聲音淡漠而平靜。
“寶統領無視軍令,擾亂軍心,本應以軍觀處置。但念在他帶領虎嘯營深入敵後,襲擊了北軍軍營,和我軍前後夾擊,立了大功。所以,大懲可免,但小戒難逃。”姬鳳離的聲音淡淡的,聽不出任何情緒,言罷,他沉吟了一下,方說道, “三十軍棍暫時先記下,但是,要綁其示衆兩日,以儆效尤。
她終究是沒有逃過懲罰!但眼下這個懲罰已經是所有懲罰中最輕的了,對一個男予而言,真的不算什麼。但是,她畢竟是女子,雖說這比打三十軍
棍要輕很多,但是,還是今她有些難堪。
“末將甘願受罰!”花著雨斂眸淡淡說道。
姬鳳離拂袖站起身來,緩緩走到花著雨面前,深邃的目光從她臉上淡淡飄過,再凝注列王煜身上,負手快步走了出去。
王煜和其他的將領都微微鬆了一口氣,那兩個要代花著雨受罰的統領快步走到花著雨面前,笑道: “終於免了那三十軍棍了,方纔相爺的樣子可是嚇壞我等了。”
王煜輕輕咳了一聲,冷喝道:“還不依令行刑!”立刻便有兩個兵士走過來,將花著雨帶了出去,綁在了中軍帳外的木樁上。
花著雨昨夜一路馬不停蹄從東燕繞道北朝,後來又同北朝大戰一場,方纔又在錦色帳篷外站了好久,兼之她身上還有多處傷口,被鄰上木樁後便感覺全身酸楚疼痛,苦不堪言。此時,花著雨倒是慶幸沒有被打三十軍棍,她如今這樣子,還真不知能不能受得住那三十軍棍。更慶幸如今不是夏日,否則被這樣曬在日頭下,只怕她的命就要喪於此處了。
花著雨被綁在這裡,時不時都虎嘯營的兵士陪她。這些日子,花著雨在戰場上身先士卒,戮力殺敵,又帶領着虎嘯營習練陣法,在戰場上又拼死護着自己的部下,那些兵士早已對花著雨極是欽佩。雖然,對於她今日違反軍規,有些不理解,但是,還是對花著雨極是敬重的。
花著雨剛從戰場上下來,又在錦色帳篷外待了好久,沒有用午膳,不一會兒便感覺有些口乾舌燥,腹中飢俄。虎嘯營一個校尉悄悄過來給她遞了些水,但是,花著雨只喝了幾口就沒敢再喝,如今她是被綁着的,萬一喝多瞭如廁可不方便得。
這日天本不算晴,到了午後,北風開始呼呼颳了起來。
花著雨忽然感覺到額上有些溼溼涼涼,擡首朝空中望去,只見層雲密佈的空中,一片白茫茫的,原來,天空開始飄起了雪。起先,是那種細細的小雪粒,一粒一粒,砸在臉上,因爲太小,被臉上的溫度融化,化爲一片溼潤。漸漸地,雪粒越飄越大,慢慢幻化成一片片六角雪花,如一隻只玉蝶,在空中飄舞着。她揚起面龐,任憑風夾雪片飄在身上,落在臉上,心底豫處,涼得砌骨。
塞北的第一場雪,不期而至。
她的發上,身上,不一會兒.便覆了一層薄薄的白雪。低頭望去,四處一片白茫茫地再看不見地面。冷意,隨着寒風,一絲絲沁入到身體裡,花著雨忍不住冷得抖了起來,牙齒也格格打顫。她只得運起真氣,才忍住寒意入侵。
有虎嘯營的兵士拿了雨布搭在花著雨身上,進去求王煜放了花著雨。王煜本也不願罰花著雨,可是如今軍令巳下,卻不好再收回了。
烈風雪片簌簌吹上臉頰,冷、累、困,就連身上的傷口也來湊趣,疼得厲害。
花著雨冷冷眯眼,便要運真氣將身上純索掙開。反正已經違了一次軍規,再違一次又如何,她可不想凍死在這裡。
正欲使力,身前一陣腳步輕響,她眯眼望去,一雙黑色官靴慢慢出現在視野之內。一步一步,慢慢走近,終於到了她面前十步遠,駐足而立。
“相爺來做什麼?莫非是來看末將是如何被凍死的?”姬鳳離就好似一齊猛藥,冷、累、因、疼,一瞬間似乎全都消失,身體內似乎充斥了無窮的鬥意。
她勾脣想要扯出一抹燦爛的微笑,不知是臉龐被凍得僵住了,還是怎麼的,竟然笑不出來。只是擡起沾滿了霜花的睫毛,淡漠地凝視着姬鳳離。
他披着一件深色雪氅,長身玉立在雪中。他並不答話,只是淡淡地定定地看着她,眸深似海,含着她看不懂的情愫。那種目光,冷麗的令人幾乎窒息,讓人失了魂丟了魂猶不自知。
花著雨心中一凜,劃過一絲莫名的慌亂和茫然,在他的目光透視下有些手足無槽。
他一言不發地從袖中掏出來那把素扇,刷地展開,朝着花著雨扔了過來。
花著雨心中大驚,姬鳳離要做什麼?難道要殺她?
素扇在空中飛旋而過,蕩起的疾風將雪花激的隨着疾風盤旋着飛旋着,煞是美麗。身上捆綁的繩索瞬時一私,已經被素扇頂端的尖利扇骨挑斷。
姬鳳離收扇在手,忽然解開開身上雪氅,隨手一扔,雪氅精準地罩在了花著雨的身上。
狐皮做的雪氅,尚帶着姬鳳離的體溫,極是溫暖地包裹住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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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種溫暖,就像是她夢裡尋了好久的溫情,令人忍不住想要依戀。
可是,花著雨卻淡淡一笑,笑意從脣角蔓延到眉角眼梢,看上去燦爛至極,卻也冰冷至極。
姬鳳離這樣一言不發地解車捆綁她的繩索,又拋給他這件雪氅,這算什麼意思?施捨?
“你可以回帳篷了!”他冷冷拋下一句話,轉身欲走。
“你的東西,我不需要!”花著雨伸手一揚,雪氅蕩起一股疾風,飛旋着落到了雪中。
姬鳳離有回身,駐足靜靜站在她面前不遠處。
天地一片靜好,白茫茫的世界,雪花悄然墜落。
他靜默!
她也靜默!
漫天雪花,無聲飄落。
他頎長修雋的背影,好似要和漫天飛雪溶在一起。
撲面而來的寒風裡夾雜着滲人的冰涼,而花著雨,臉龐早已麻木的感覺不到了。她直起身子來,擡足便要離開。卻忘了,在這裡綁了兩個時辰,兩條腿早巳麻木了,腳下一軟,竟然撲倒在雪地裡。
姬鳳離快步走到她身前,伸手欲要扶她,似乎是想起了什麼,那雙手僵直着撒了回去。他猝然轉身離開,就連雪地裡的雪氅也沒有去拾。
花著雨眼見他要走,忙從雪地裡爬起來,追過去問道: “她呢,醒過來沒有?”已經好久了,錦色應該已經醒過來了吧!只要她沒事,她就放心了。
姬鳳離的腳步猛然頓住,回身凝禮着她,目光灼灼,好似要將她燒灼一般。
“你喜歡容四?”他的聲音,清冷的好似漫天飛雪。
花著雨怔住了。
他沒有問她,她是否認識錦色,也沒有問她她是如何認識錦色的,而是問她是否喜歡錦色!
她知道,方纔在戰場上,他早已看出來她違反軍規,發狂地奔往北軍,就是爲了救出錦色。狡詐如他,如何還會認爲她和錦色是陌路?肯定以爲他對錦色有愛慕之心。
她不知錦色是如何到姬鳳離身邊的,她也不知姬鳳離是否清楚錦色的身份,這個問題,她要如何回答?如若再答不喜歡不認識,恐怕誰都不會相信!
片片雪花撲面,帶來冰涼沁冷,花著雨心頭一片空茫。
北風漸急,他佇立在她身畔等她回答。
她終於淡淡一笑,道: “我喜歡她!”她自然是喜歡錦色的。
“爲什麼?”手臂一緊,已經被姬鳳離狠狠扣住,他的語氣清冷而沉重。
爲什麼?!這用問爲什麼嗎?
花著雨幾乎失笑,她擡眸朝着姬鳳離冷然笑道:“我早說過,我不是斷袖!”
姬鳳離如同被燙到一般甩開花著雨的手臂。
漫天飛雪裡,他一張俊美容顏慘白如雪,脣角忽然勾起一抹笑容,清冷的好似冰雪雕就的花,冷極、寒極。
好一個不是我斷袖啊!
姬鳳離望着花著雨,一身的冰寒之氣,那目光深涼而哀痛。
他說他不是斷和,可是他卻招惹的他……
這一瞬間,他有一種要掐死花著雨的衝動。
姬鳳離渾身散發着冰寒的戾氣,驀然轉身離去。
“她醒了沒有?”花著而冷聲喊道,問了半天,他還沒有告訴她。
“別忘了,你的懲罰還沒有完。改爲禁足兩日! ”始風離冷厲的聲音,從風中悠悠傳了過來。
兩日, 不算短也不算長。這兩日花著雨差不多是睡過來的。到了第三日,她便迫不及待地出了帳篷,去尋錦色。
這一次,門一的侍衛倒是沒攔她,只是進去稟告了一聲,便過來傳了她進去。
錦色的帳篷_,簾卷流蘇,銅鏡妝臺,羅幔紗帳,佈置的極是清雅,很有女兒味。住久了男兒住的帳篷,花著雨一瞬間有些不適應。
帳篷內瀰漫着濃重的藥味,極是清苦澀然。一張簡潔的牀榻上,緋色煙羅素帳垂掛着,姬鳳離正斜坐在牀榻邊上,凝視着牀榻上的人,不知在說些什麼。他看到花著雨進來,皺眉起身吩咐道:“退下去吧!”一個圓臉大眼的侍女正端着藥,聽到姬鳳離的話忙施禮退了下去。
姬鳳離拂袖從牀榻上站起身來,緩步走到花著雨面前,淡淡說道:“你可以見她一面,不過,也只能見這一面。日後,她便是本相的夫人了,你們,恐怕再不能見面了。”
他淡淡掃一眼花著雨,深邃的黑眸中一片清寂,轉身快步走了出去。
帳篷內,瞬間寂靜無聲。
花著雨凝立良久,才緩步走到牀榻前,掀開垂掛着的緋色羅帳。
牀榻上的人,斜靠在錦被上,她雲鬢低挽,斜插一支玉簪,素面雖因失血而蒼白,但氣色卻是極好。
她擡眸望向花著雨,頓時僵住了。
“小姐!?”錦色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望着花著雨,“你-……你還活着?你真的還活着?”錦色慢慢撐起身,伸手抓住了花著雨的手。
“錦色!”花著雨含淚點了點頭,“我們都還活着,真好!”
兩人抱頭緊緊擁抱在一起,流下了喜極而泣的淚。兩人都沒有想到,有生之年,還能見到對方。都以爲對方已經不在人世,卻不料竟然乍然相逢。
“小姐,爲什麼,你這麼一副裝扮,難道,你一直在軍營中?你就是相爺說的,那個在昨日戰場上,將我救回來的將領?”錦色棒去臉頰上的淚珠,疑惑地問道。
“一言難盡,錦色,你告訴我,你怎麼會在這裡,爲什麼會在姬鳳離身邊?還成了容四?”花著雨低聲問道。
“是相爺救了我。 當夜,我……”錦色一開口,眼圈又紅了紅,“當夜那幾個人想要對我不規, 我拼死抵抗,受了極重的傷,奄奄一息中,眼看着清白即將不保,便看剄一道白影閃過,後來,我就昏迷了過去。醒來後,已經是十日後了,而我,已經從連玉山回到了南朝。我從丫鬟口中知悉,說是和親的花小姐已經身死,南朝和北朝因此而大戰一場。那時,我以爲小姐已經不在了。”
花著雨握了握錦色的手,她又何嘗不是以爲錦色已經遇難了呢。兩人都憶起了當日之險,依舊心有餘悸。沒想到,兩人終究都逃過一劫。
“當時,我對姬鳳離恨之入骨,而他們以爲我是小姐,我就將計就計,說自己是小姐您。.他們給了我一個新的身份——容四, 讓我留在了他們身邊。我原本是要查出相爺害花家的證據,可是,沒想到,這些事情,根本都不是相爺做的。小姐,相爺真的是一個好人,也是一個好官。”
“你怎幺知道的,又是怎麼查出來的?”花著雨凝眉問道。
“小姐,相爺是有很多不得已的。他其實從來沒有想要傷害小姐您。當日洞房之夜的那杯喜酒,是他下的,毒卻是炎帝賜的,爲的是怕小姐在和親時拒絕吵鬧,不肯去和親。炎帝給的毒奴婢不知是什麼毒,但是,奴婢猜想一定很厲害的毒藥。相爺給小姐下在合巹酒裡的毒,是他特地換了的。他給,小姐的毒,是讓唐玉專門配的,相爺說, 隨便一杯酒就能解去的。當日他救我時,就以爲我自己已經將毒解了。”錦色生帕花著而不信,顰眉細細說道。
花著雨凝眉想了想,當日,她的確只是喝了一杯蕭胤灌下的奶子酒,就將身上的毒解去了。當時,還覺得疑惑,沒想到,原來,酒真的是解藥。如若,和親一路上,她早一點飲一杯酒,事情是不是就會完全不同呢?花著雨掩不住心底的驚濤駭浪,過了好久,她才定了定神,眯眼說道: “縱然你說的是實情,縱然他是個好人,可是,也不能說明花家的案子和他沒有關係。都說官場險惡, 他年紀輕輕就身爲左相,他的手上不知沾染了多少人的鮮血,不可能兩袖清風。他的心機和手腕,恐怕是你我都對付不了的。錦色,你所知道的,都是從他口裡聽來的,你不能輕易相信他的話!”
“可是,小姐,他確實是救了奴婢啊!他原本是不知道南朝拿我們做棄子,要中適捨棄的。後來知悉後,他便晝夜兼程趕了過來,親自從那些人手中救下了奴婢。只是,奴婢當時昏迷了,不然的話, 便可以將小姐一道救下了。”錦色急急說道,因爲怕花著雨不信,說得太爭,竟然猛烈地咳了兩聲。
花著雨輕輕拍了拍錦色的後背,擔憂地問道:“你的傷,怎麼樣,還疼不疼,不礙事了吧?”
錦色點了點頭,笑道: “奴婢沒有事,聽說是一個年輕將領將奴碑拼死救回來的,奴婢還細悶是誰呢,怎麼也沒有想到,竟然是小姐。聽說,方纔相爺還因爲違反軍規罰了小姐,一會兒,我就告訴相爺,你纔是真正的花小姐!”
花著雨顰眉道:“錦色,幹萬不要! 日後你還是花小姐,我還是軍營裡的一名將領。”
雖然,這個將領,有可能姬鳳離已經開始懷疑她是贏疏邪了。但是,就算是泄露了贏疏邪的身份,她也不願泄露花著雨的身份。她一點也不想讓姬鳳離知悉她是女子,永遠不想!
“錦色,當日在連玉山,追殺我們的那些殺手,你可知悉是誰派的?”
花著雨問道。
“那肯定是炎帝派去的!”錦色低聲道。
花著雨搖了搖頭。
炎帝有可能,但不肯定。姬鳳離雖然救了錦色,但顯就能說明那些人不是他派的嗎?
“錦色,日後再不要說什麼奴婢的話,我們是姐妹。而且,錦色,你還記得,當日你給我的那個掛墜嗎?”花著雨忽然嘆息一聲說道。
錦色瞪大眼睛,問道:“小姐,難道,你找到我的家人了?”
花著雨點了點頭,昨日,若是早一點認出錦色,錦色就不會受傷了。只是可惜,一開始她沒有看到她。
錦色一把抓住花著雨的手,嘴脣哆嗦着,滿眼期盼地問道:“小姐,那我…我的家人,在哪裡?”
花著雨拍了拍錦色的手,緩緩說道: “那個掛墜,現在在北帝蕭胤手中,他說他的妹妹是自小失散的,耳後還有一顆痣。他的妹妹是卓雅公主,錦色,你是北朝的公主!”
錦色不可置信地捂住了嘴,良久都沒有說話。北朝! 公主!她怎麼也沒想到,她會是北朝的公主。而她,卻自小生話在南朝,北朝在她的心中,就是敵國。這一次,她還送了糧草助南朝來攻打自己的國家。
花著雨望着錦色悲悽的側臉,她的心也隱隱酸澀。其實,她知道,錦色知悉了身世會難過的, 畢竟,她剛剛在戰場上被北朝的刀劍刺傷了,還被蕭胤拿來要挾南朝,更要命的是,她被達奇撕壞了衣衫,差點就要當着那麼多兵士的面要侮辱她。錦色雖然自小就很堅強,可是一個女子,兩次面對這樣的事情,她心中,肯定是難以承受的。
可是,她卻不能隱瞞她了。錦色的身世,她是有權利知道的。
“我知道你聽了會難過,可是,戰爭不是你的錯。經過這一戰,我想,南朝和北朝應該會平靜一些年。如果你願意,還可以留在南朝,我不會說出你的身世的。”花著雨擔憂地說道。
錦色點了點頭,含着淚笑道: “其實,我心裡還是很高興的,謝謝小姐幫我找到了家人。只是,我太震驚了,我真的沒想到,我會是北朝人,小時候的事情,我一點也不記得。我一直以爲,自己是南朝人的。”
花著雨苦澀一笑,“你什麼時候想開了,就回北朝去看你的大哥。他若是知道你是他的妹妹,肯定會非常疼愛你的。以前,他以爲我是他的妹妹,就對我極好極好!”
“真的嗎?那他是什麼樣的人?小姐,你是不是喜歡他?”錦色忽然笑着問道。
花著而愣了愣,一時之間,真不知該如何回答。
她笑着點了點錦色的額頭:“你是什麼時候喜歡上姬鳳離的!”
“我!”錦色蒼白的臉頓時嫣紅了起來,“以前在禹都時,我就見過他”
花著雨望着錦色漲的通紅的臉,心慢慢地沉了下去。
錦色,原來早就喜歡姬鳳離了。當初,她在花府,一直是以花著雨的身份存在的。左相姬鳳離當初是禹都多少懷春少女的夢想情人。錦色,大約就是那時候,便喜歡上他了吧。如此說來, 當日姬鳳離答應炎帝的賜婚時,肯定也偷偷去看過錦色,不然不可能就答應了婚事。這麼說,姬鳳離和錦色,他們有可能是兩情相悅?
原來,兜兜轉轉,自己只是一個局外人了!
“小姐,你……喜歡相爺嗎?”錦色躊躇着問道。
花著雨勾脣笑道:“怎麼可能,我從未見過他,當初答應嫁他,也是因爲炎帝的賜婚。後來,經過那麼多事情,我對他恨還來不及呢,怎麼可能會喜歡他!”
錦色鬆了一口氣,凝眉道: “不管小姐是不是喜歡相爺,我都不要再嫁他了!小姐,他怎麼說,也曾經是你的夫君!”
花著雨淡淡笑道:“錦色,你們的親事,你自己考慮,你若是願意,就嫁,若不願意,就不嫁,不用顧慮我。”
“小姐……我……”錦色握着花著雨的手抖了抖,顯然心中也是極其激動的。
“錦色,我現在的身份還不能泄露,還有很多事情,我還要繼續去查。所以,你若還願意做花小姐,就繼續做。若是想回北朝,就回北朝。錦色,你爲了我,差點丟了命,日後,再不要爲了我而爲難。” 花著雨慢慢說道,頓了一下,又說道,“我們之間的事情,你不要和姬鳳離提起,就說我們是以前認識的。”
“我……好的……”錦色慢慢地點了點頭, “可是,小姐,這樣你不是太苦了!”
花著雨挑眉笑道:“我哪裡苦了,我在軍營裡挺好的,有好多生死弟兄。前兩日,姬鳳離要罰我,還有好幾個弟兄站出來要替我受罰呢。你不要多想了,來,我來餵你吃藥!”
花著雨端起桌上的藥,拿起勺子舀了一勺,送到了錦色脣邊。
便在此時,帳篷的帳門打開了,姬鳳離邁着凜然的步子走了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