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他是誰?”花著雨緩緩問道。
“這個,你就別問了,現在,我還不能告訴你!以後,你會知道的。”萱夫人凝眉說道。伸手拿過放在几案一側的梳子,繼續爲她梳頭,就像她真的是她的孩子一樣。可花著雨對這突如其來的母愛感覺到非常的不自在,更不自在的還有萱夫人身上的香氣,很淡,卻很魔魅地往她鼻孔裡鑽。她蹙了蹙眉,伸手從萱夫人手中接過梳子,淡淡道:“我自己來吧!”
萱夫人無奈地嘆了一口氣,“小雨,天不早了,你先歇着吧?”她輕移蓮步慢慢地從屋內走了出去,並輕輕地爲她關上了門。
花著雨躺在牀榻上,星光透過薄薄的羅帳照進來,映在她的臉龐上,纖長的睫毛在她臉龐上投下幽淡的暗影。對於萱夫人所講的,她不知道自己應該相信還是不相信,心中有些煩亂。
明日起來,這個南朝皇帝的寶座,應該就已經易主了。那個傳言中的皇甫無襄,是不是真的還活着?花穆和皇甫無雙應該已經安然逃走了,她知道,以他們的能力,肯定早已經不在禹都了。
這一夜,花著雨睡得並不安穩,一大早便早早起身洗漱。鬥千金倒是心細的很,考慮的很周到,屋內的櫃櫥裡早已備好了數件衣裙。花著雨挑了一件海棠色廣袖長裙,漫步走了出去。康和平正站在廊下,似乎已經等了她很久,看到她嫋嫋婷婷從屋內出來,有些愣然,一直到她走到他們面前,他們纔回過神來。
“平,禹都現在情況怎麼樣?昨夜你們可打探到什麼?”花著雨凝眉問道,昨夜,她讓平去聯絡了康,探查一下禹都的情況。
平緩緩道:“將軍,帝都現在都在傳言,侯爺挾持太上皇炎帝,蠱惑宏帝皇甫無雙,意圖篡位,奪得南朝江山。最後事敗,挾持了宏帝和康帝,逃出了禹都!”
花著雨蹙眉,心中一陣難言的感覺。無論這消息是怎麼傳出來的,終究是沒有言明皇甫無雙非皇室之後這個秘密。這涉及到皇家的尊嚴,所以,就變成了花穆將皇甫無雙劫持走了。不過,令她有一點意外的是,皇甫無傷也被花穆帶走了?
“昨晚據說是皇甫無襄帶領風雲騎攻破禹都的,皇甫無襄,可真有此人?”花著雨凝聲問道。
“是!”康低低說道,“屬下昨晚已經打聽清楚了,這次率領風雲騎的,確實是皇甫無襄。”
“可打聽到月氏國小王子是誰?”花著雨眯眼問道。“
平搖搖頭道:“沒有!”
花著雨心內一陣失落,忽然下定決心道:“我們出去走一走!”她對平和泰說完,便轉身欲走,迎面卻便看到鬥千金快步走了出來,看到花著雨長裙曳地,衣帶當風地站在那裡,他立刻雙眸發亮,脣角牽出一抹讚賞的笑意,“果然不愧是本王的王妃!”
花著雨揚眉道:“是王妃,還是妹妹呢?”
鬥千金意味深長地低聲嘆息,黑幽幽的桃花眼中有股幽亮的光芒在微微跳動,戲謔地說道:“哎,看來姨娘將雙眸都告訴你了。如何?難道妹妹就不能做王妃,又不是親妹妹!”
花著雨靜靜瞥了他一眼,勾脣道:“難道你還缺王妃?”她臉上掛着雲淡風輕的笑意,其實花著雨心中已經有些黯淡,原來,她真的是他的表妹。
“你既然一早知道我是你表妹,爲何現在纔來告訴我?”花著雨問道。
鬥千金懊惱地笑道:“我知悉贏疏邪是你,就立刻去尋你。後來打聽到你去了北朝。又無意從蕭胤口中知悉你就是贏疏邪,就知道是你了。可惜,我沒見過你的容貌,自從你逃婚了,就再找不到你了。去歲,在南朝,我可是追了那個搜尋了那個假的贏疏邪好久啊,誰知道,真的你卻上了戰場,誰又知道,你搖身一變成了太監!哎,不過現在找到你也不算晚,怎樣,漫漫長夜,該考慮的事情,你應該考慮好了吧,隨我到東燕吧!”
“我暫時不會去的,有些事情,我還沒弄清楚!”花著雨拂了拂衣袖,映着初生的朝陽,淡淡說道。
“真的不去?”鬥千金倒好似料到她會如此回答,並沒有多少驚訝,只不過,語氣裡隱有些失落。
“不去!”花著雨斬釘截鐵地撂下這句話,便沿着青石路向前院走去。
“小雨,你做什麼去?”鬥千金在後面緊走兩步,跟上了她的步伐,笑吟吟地問道。
花著雨一襲廣袖裙裳,青絲如雲,逶迤而去。康和平不徐不疾地跟隨在她身後。到了大門口,卻發現大門外站着幾排甲冑鮮明的風雲騎兵士,看樣子,鬥千金的府邸在昨晚已經被包圍了。
鬥千金無奈地攤了攤手,道:“我就說,讓你走慢點,出不去的!”
其中一個年輕將領上前拱手道:“請恕我們無法做到,我們主子吩咐了,您暫時不能從這裡出去!”
花著雨蹙眉,立刻便知悉這是誰下的命令了,她冷然道:“我正要見月氏國小王子,你們帶我去。”泰還在他們手中,無論如何也得把泰救回來。
幾個兵士面面相覷,最後頷首道:“好!”顯然之前也得了命令,如若要見他們的主子,纔可以離開這裡。
一輛硃紅馬車駛了過來,花著雨彎腰進了馬車,鬥千金和康,平騎着馬,幾隊風雲騎的兵士前後包圍着她們,向前而去。馬車行駛了幾道街,到了月氏國的驛館。
花著雨下來馬車,步行着向前走去。轉過曲折迴廊,乍一擡頭,只見眼前不遠處的屋宇廊下,納蘭王子卓然而立。
一襲黑衣獵獵飛舞,修長身形臨風負手而立。臉上的面具映着日光,閃耀着冷銳的光芒。看到一行人逶迤而來,他的脣角輕輕勾了勾,似乎是在笑。
“真沒想到,你竟然來了。”他饒有興味地說道。
花著雨踏着不徐不疾的腳步,慢慢走到了他面前,擡眸靜靜凝視着他,看到他面具下的黑眸猶如一潭深水。她不可自抑地屏住了呼吸,一顆心不可控制地急速跳動着。
昨夜,花著雨將遇到月氏國小王子的事情,前前後後的想了一遍,她的懷疑已經變成了篤定。這個世界上,除了他,還沒人會這樣的對待她,在她跌下地道,被人砍去時,去爲她擋住那一刀。在她要離開時,拼命地追趕她。
“我來,只是想知道,閣下是不是我認爲的他?”花著雨一字一句緩緩說道,脣角還掛着淡淡地笑意。就在那個“他”剛一出口,她已經出手了。
右手的袖子裡面如同颶風涌動,突地鼓脹起來。當她朝着他擡起手來時,就好似在他面前展開了一個馨香的黑洞,納蘭王子立刻感覺到不妙,慌忙向後退去。花著雨知悉他昨夜受了傷,現在內力不可能那麼快恢復,所以,這一次,她是發誓要將他臉上的面具摘下來的。
納蘭王子伸臂去擋,兩人在廊下展開一場酣戰,最後,胳膊向前微探,就好似突然長了半尺,雪白纖細的手指從袖中伸出,向着他臉上抓去。
納蘭王子躲閃不及,臉上金色的面具便被花著雨揭了下來。眼前頓時一亮,一張臉出現在眼前,白肌墨眸,長睫濃密。
這張臉很俊美,也很熟悉,然而,卻不是他!
花著雨的心忽然一滯,失望好似一陣冷風,吹過她空洞的心田。
“你……是誰?”花著雨抓着他的面具,冷冷問道。
月魄脣角微微上彎,鬢邊的一縷髮絲掠過他優美的眉眼,拂過頰邊,帶給人一種魅惑難言的風情。
“我是納蘭雪!月氏國小王子!我的面具該還給我了吧。”他挑眉說道。
“你是納蘭雪,可我記得,你是納蘭雪的隨從!”花著雨冷聲問道,“當你是隨從時,那個納蘭雪又是誰?”
“我就知道你是找他,隨我來吧!”納蘭雪拍了拍袖子,伸手將花著雨手中的面具接了過來,重新帶到了臉上,遮住了那張耀眼的面容。
一行人隨了納蘭雪,乘了馬車到了皇宮內。馬車一直行到了一處宮殿前,才停了下來。這處宮殿,名“舜華”宮,以前,這處宮殿一直是封着的。襄在宮內做了許久太監,也不曾到過此處。
硃紅色的大門在眼前 打開,花著雨尾隨着納蘭雪緩步沿着臺階走了上去。風捲起她的髮絲,無聲地翻飛着,就好似人世間摒棄不了的糾纏。
入眼處,是一處長長的九曲迴廊,一直蜿蜒到宮殿的最深處。她沿着迴廊,慢慢地走了過去。眼前,翠嶂層疊,飛泓流瀉。這裡景緻很美,只是,似乎塵封了很久,荒蕪了很久,一切景緻,都好似蒙上了一層輕紗薄霧。
穿過九曲長廊,走到了宮殿的廊下,只見數個內侍在廊下侍立着,殿門打開,宮女和內侍進進出出,絡繹不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