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雲搏(四十)

四十 盤林西尼

三天後的早晨,一輛吉普車急速開到豆腐坊,通信員找到匡苕子,通知她第二天無論如何都要趕到龍頭山,赴任安薛遊擊大隊政委兼安薛區委書記。安薛遊擊大隊遭到日寇襲擊,原先的大隊長和政委都在戰鬥中犧牲。參謀長王瑞卿被提拔爲大隊長,但安薛遊擊大隊缺少主心骨,士氣低落。軍區緊急徵調匡苕子前去整合,相機扭轉被動局面。

匡苕子處理了一些個人私事,當天下午就騎着快馬在帶路的聯絡員引領下來到了龍頭山。安薛遊擊大隊已經轉移到蘇崗鎮最北邊的一個十分偏僻的小山莊紫羅坪。匡苕子一行三人趕到這裡,天已經全黑了。

王瑞卿緊緊握着匡苕子的手,激動地說:“匡政委,你來了,我們都在盼望你早點到來。”匡苕子說:“同志們在這裡休息還好嗎?”“在紫羅坪過上幾天應該沒什麼話說,鬼子一時不會跑到這裡的。但紫羅坪是個小莊子,糧食供給成了問題,幾天後還必須把部隊拉到其他莊上。”“好吧,晚上你通知中隊長以上的幹部來大隊部開會,最好一個都要不缺席。另外,偵察員列席會議。”

吃過晚飯後,玄武廟裡坐得滿滿的,廟裡的一些小菩薩都收拾到後面。王瑞卿首先向匡苕子一一介紹了遊擊大隊參會的幹部。匡苕子站起身招着手說:“同志們,會前我跟王大隊長商議了一下,現在我將調整了幹部名單公佈一下,如有不同意見,可以在今天的會上商討。但是,散會後,絕對不許嘀咕,否則,以動搖軍心論處。”

安薛遊擊大隊大隊長王瑞卿 政委匡苕子

參謀長歐之時 政治部主任夏才炎

政治部副主任張芙蓉 後勤部部長程體中

偵察科科長潘豐立 警衛連連長常扣蘭

安薛區委書記匡苕子 區長黃明玉

副區長兼區隊長苗乃剛 區隊政委匡苕子

武工隊隊長郭彤 農會會長白永富

婦救會主任勞小黨 財委主任周雜毛

青年團書記匡若樸

組織科科長李根山 宣傳科科長夏憲吉

民運科科長何康 區委秘書雷運蘭

安薛區委委員(七人):匡苕子、王瑞卿、黃明玉、夏才炎、苗乃剛、李根山、雷運蘭。

王瑞卿說:“剛纔,匡政委把調整後的幹部名單公佈了一下,有不同意見的人請在今天的會上講出來。匡政委已經強調過了,會後絕對不許散佈不負責任的言論,否則,以擾亂軍心論處。”

張芙蓉說:“我原先是區婦救會主任,現在調我任遊擊大隊政治部副主任,對我來說,政治部副主任責任很大,恐怕是嫩竹子做扁擔,承擔不了重任。我個人建議,勞小黨來擔任這個職務,我還做區婦救會主任。”

黃明玉說:“張芙蓉同志,你的個人能力是比較強的,能夠勝任遊擊大隊政治部副主任,以後還很有可能就擔正主任。夏才炎同志先領着你幹這項工作,過一段時期,縣委還要調他上去任職。”

王瑞卿說:“其他人呢?”等了一會,沒人說話。匡苕子說:“既然沒人再提意見,下面舉手表決。凡是沒有舉手的人可以在這會上說,或者散會後留下來跟我、王瑞卿同志、黃明玉同志談。可就是不許私下裡談,更不許拉幫結派,搞兩面三刀。大家想一會兒,再行表決。”

參會者全部舉了手,算是通過了,但匡苕子還說要等待上面批覆。

偵察科科長潘豐立說:“據蘇崗鎮地下黨傳來情報,安陰縣城鬼子要出動一箇中隊和僞軍一個團的兵力兜剿我龍頭山。鬼子很有可能拉大網拉到紫羅坪。”

匡苕子當即說道:“我們要把鬼子兜剿的路線摸清楚,做到知彼知己。潘科長,你帶人再去仔細偵察一下,一定要搞清楚鬼子的戰略部署。他們要打草驚蛇,我們就給他來個引蛇出洞。”

潘豐立喊了聲“是”,便帶了幾個人走了。

兩天後,情報確定鬼子中隊長長谷清水大尉率部從安陰縣城到四十里之外的銅板溝,再經大壩山穿越劉家川搜索安薛遊擊大隊。參謀長歐之時興奮地說:“我們在大壩山的乾元洞附近打一場伏擊戰。”王瑞卿說:“我同意參謀長的意見。匡政委,你看呢?”匡苕子看了看地圖說:“在這地圖上看,打伏擊戰確實不錯。但我們要把那裡的地形弄熟透,另外他長谷鬼子葫蘆裡賣的到底是什麼藥,千萬別要被他耍了。”

匡苕子帶着常扣蘭等幾個人連夜實地察看了一下,回來之後便進行戰前佈置。王瑞卿聽了,不解地說:“匡政委,你怎麼放一道口子,打起仗來,敵人豈不要跑掉嗎?”歐之時也說道:“我們四面包圍,把敵人往死裡打,那才叫過癮呢。”匡苕子輕輕地擺着手說:“你們的說法都有道理,可是我們要吃掉敵人,實在是消化不了的。到時候說不定還要遭到反噬。我們的心度還是小的好,挫了敵人的士氣,能取得小勝也就行了。聽我的話,把敵人嚇退,千萬不要追擊,以免暴露我們的實力。”

第二天上午,二百多人的僞軍在前頭開路走了過去,等到鬼子進了伏擊圈,匡苕子這才說道:“王大隊長,你發命令吧。”王瑞卿喊了一聲“打”,走在前面的鬼子倒下一大片。兩挺輕機槍張了口,葡萄彈又不住地扔到鬼子人羣裡。

長谷清水見勢不妙,馬上往後退兵。預先埋伏的三中隊這時候突然來了個火力打擊,鬼子丟下十幾具屍體,狼狽逃竄。僞團長寧閎卻叫嚷僞軍返回攻打大壩山伏擊的安薛遊擊大隊,而且火氣不小。王瑞卿罵道:“狗日的漢奸寧閎幫助鬼子還就很賣力的,給我狠狠打!”

匡苕子說:“王大隊長,不能打呀,趕快收兵轉移。”王瑞卿昂着頭說:“不行,我要親手打死寧閎這個傢伙!”儘管戰士們打得特別頑強,但是僞軍不住地對伏擊地射擊,子彈密集。鬼子見僞團長寧閎跟安薛遊擊大隊打成膠着狀態,馬上折返過來進攻,並且用山炮轟擊。

王瑞卿和歐之時都身負重傷,有七八個戰士中彈犧牲。匡苕子當即命令道:“撤!快點,不許戀戰。”她側轉過身對常扣蘭說:“警衛連搶佔制高點斷後。”常扣蘭說了聲“是”,便帶着警衛連登上山坡高處遏制敵人的進攻。

整個遊擊大隊撤到大壩山的南邊通道高處,跟那裡的安薛區區隊、武工隊會合。常扣蘭帶領的警衛連邊打邊退,把敵人引入山地裡的通道。

長谷清水見常扣蘭領的警衛連只有二十幾個人在攔擊,便舉起指揮刀嚷道:“前進!上去把安薛游擊隊消滅掉!”敵人蜂擁而上,常扣蘭隨即喊道:“撤!快點往山南面通道里走。”

警衛連扔了十幾個彈藥,隨即轉身往通道里跑。長谷清水叫喊:“不要讓他們跑了,追!”鬼子人馬跑進了通道里,山上忽然滾落了無數個石頭,石頭滾沒了,又是橫七豎八的長木頭,當場就砸死了四十多個鬼子。跟在後面的也有七八個鬼子受了傷,瘸腿跌腳的哇哇直叫。

擺脫了敵人的追擊,部隊安全地來到了孟家堡宿營。孟家堡是個四百戶的大莊子,部隊得到了充足的給養。苗乃剛笑哈哈地說:“這一仗,我們安薛區隊人人都配上了槍,棍子大刀畢竟不如長槍好使呀。”白永富說:“你們發了財,郭彤的武工隊也跟在你後面發了點小財呀。就是我們農會三十多個人費了好大的力氣,把石頭呀,木頭啦運到了山頂懸崖邊上,吃殺了死勁。弄到最後,連個燒火棍都不曾弄到一個。”苗乃剛拍了拍白永富的肩膀說:“你們這叫爲抗日革命做出了很大的貢獻!”

張芙蓉跑過來急切地說:“王大隊長和歐參謀長兩人傷勢很重,衛生員西門圃說沒有特效藥,他們就要體溫上升,危及生命。”苗乃剛說:“這特效藥是什麼藥呀?”“盤林西尼,它能拿掉人身上的熱度,不致於使傷口化朧。”“這特效藥到哪找呢?”白永富也急切地說:“要趕快找到這種藥呀!”

匡苕子看了王瑞卿和歐之時,兩人熱度很高,摸了他們的額頭上如同火爐。西門圃說:“目前除非盤林西尼才行,沒有它,明天傷口就要化膿。最要命的是,看他們兩人的症狀,都像得了急性肺炎,兩三天一拖,恐怕他們兩人的性命真的難保啊。”張芙蓉跑上來說:“西門大夫,你說這盤林西尼到哪去才能搞到?”“下面的鎮上都是沒有的,只有到縣城裡的藥房才能買得到。盤林西尼是緊俏藥品,鬼子一定把守得很嚴密,拿錢也很難買到啊。”

匡苕子說:“張主任,你去找潘豐立,問他安陰縣城裡哪個藥房有盤林西尼。”張芙蓉說:“我這就去問他。”

過了一會,潘豐立來了,他說道:“匡政委呀,我已經跟城裡的地下黨聯繫過了。城裡五六家藥房都沒有盤林西尼賣,只有鮑記藥房這一家有,但鮑記藥房是日本鬼子控制的藥房。要想買到盤林西尼,必須有鬼子軍醫安藤秀一的批條。”

匡苕子聽了,毅然地說:“今夜裡就到縣城裡鮑記藥房搞盤林西尼。”潘豐立說:“到縣城裡買,那多難啊。鬼子盤踞的縣城,那家藥房周圍一定有很多的鬼子,再說天氣又不怎麼好,黑燈瞎火的。那個鮑大頭是鬼子的忠實走狗,想從他手上買到一支盤林西尼,簡直比登天還難。”

“再難,也要搞呀,要不然,大隊長、參謀長兩人的性命不保。更主要的是要影響同志們的鬥志啊!”匡苕子擺了一下手,說道,“我和常扣蘭兩人去。你們在場的人不許泄密,哪個說出去,哪個要負全部責任。”

晚上,天空中烏雲密佈,颳着大風。安陰縣城的街道上幾乎沒了行人,家家關門閉戶,只有西大街的鮑記藥店還敞着門。門前掛着一盞八角玻璃燈,屋裡的櫃檯上亮着罩燈,後面架子上擺着大大小小的藥瓶,架子跟前的藤木編制的趟椅上睡着一個人。這人四十歲上下,頭特別大,身子胖得像肥豬一樣,滿臉橫肉,眯着兩隻三角眼,嘴裡哼着無名小調。他就是日寇榮軍醫院附屬鮑記藥房的老闆,安陰縣偵緝隊隊員鮑甲樹,綽號鮑大頭。

“噹噹噹……”牆上的掛鐘響了九下。鮑大頭從藤椅上起身剛想關門,突然,門前的青石臺階上發出了“卡機卡機”的腳步聲。他擡頭一看,見門外進來一位約莫二十歲的年輕人,戴一頂黑色禮帽,身穿麥爾登呢制服,腳穿一雙油光閃亮的皮鞋。中等個子,白鴿子臉,塌鼻樑,臉膛透着一股秀氣,兩道蛾眉,一對大眼炯炯有神。來人步伐輕捷,動作嫺熟靈敏,進了藥房順手就關上了兩扇大門。

鮑大頭見來人氣宇不凡,慌忙站起身迎了上來,滿臉堆着笑說:“長官,請坐。”來人沒吭聲,在櫃檯旁的一張椅子上坐下,二郎腿一蹺,皺着眉,目光盯着鮑大頭。

鮑大頭殷勤地遞來一支老刀牌香菸。“長官請吃煙。”來人接過香菸銜在嘴裡。鮑大頭忙給點上了火,來人使勁地吸了一口,對空中吐出了濃濃的煙霧。

鮑大頭沉不住氣了。心想:這個人的派頭好大呀,怎麼一句話也不講?說不準是故意來找麻煩的,忙又給來人鞠躬,說道:“長官您是哪一部分的?你貴姓?”匡苕子粗着嗓子說:“黃天放長官處的,姓匡。”

“噢,原來是匡長官,多有得罪,請長官原諒。”鮑大頭點頭哈腰地給來人倒了一杯濃茶,“呵呵,請問匡長官這麼晚到敝店來有何貴幹?”

“買藥。”“你是來買藥的?我這裡是萬全藥店,長官需要什麼藥儘管說,我這就給你取。”匡苕子一本正經地說:“你這藥房有盤林西尼嗎?”

鮑大頭一聽,大吃一驚,原來來人是個女人,怪不得來到藥房好長時間不開口,再者盤尼西林是敏感藥品,他的兩隻三角眼不住地向來人打量,爲難地說:“長官,這種藥有是有的,可是屬於十三種控制藥品。皇軍有命令,要買這些藥品,必須有安藤軍醫開的處方,還要經長谷隊長簽字,本藥房才能出售,不知長官有沒有長谷太君簽字的處方?”

匡苕子點了點頭:“有啊,長谷已經爲我簽了字兩天啦。”說着從衣袋裡掏出一張紙條,往櫃檯上一放,用命令的口氣對鮑大頭說:“你來看喲。”

鮑大頭急忙拿起紙條看,上面寫道:鮑甲樹賣盤林西尼給抗日將士治病,算是立功表現。不賣,就是漢奸,馬上人頭落地!

啊!鮑大頭頭上的汗珠豆粒似地往下掉,伸手想抓櫃檯上的電話筒。“不許動,你放老實點!”匡苕子的槍口直抵住鮑大頭的胸前,鮑大頭乖乖地放下了電話筒。

鮑大頭結結巴巴地說:“你……你是安薛游擊隊的女將軍?”“少說廢話!我老實告訴你,我是安薛遊擊大隊政委匡苕子。趕快給我拿盤林西尼,否則,我立刻叫你死於非命!”

對匡苕子這個名字,鮑大頭茫然不知。不過,他心裡直犯嘀咕,這個女人今兒晚上怎麼會從好大遠的地方來到我這鮑記藥房的呢?

原來遊擊大隊幾個主要幹部研究決定,還是由匡苕子進城配合地下黨,在天亮以前把藥取回。匡苕子由常扣蘭開着繳獲的軍便車從孟家堡動身,先後繞過了兩道鬼子封鎖線,晚上五點鐘隻身進了城,與插在僞保安大隊的白清陸同志接上了頭。白清陸同志把情況介紹以後,他倆研究了一套連夜取藥出城的計劃。在鮑記藥房九點鐘關門前,匡苕子化裝成男子來到了西藥店取藥。

眼下烏油油的槍口抵着鮑大頭的胸膛,鮑大頭早已真魂離體,兩腿打顫,嘴裡哆嗦着:“匡……匡政委請饒命!”“你不要囉嗦。快把藥交給我,你要耍花招,我一槍打死了你!”“是是,匡政委呀,盤尼西林總共只有八支,我賣兩支給你,好嗎?”“不行!這八支盤林西尼我都包圓了。”鮑大頭一聽說要包圓,哭喪着臉:“匡政委,我要是把盤林西尼都給了你,明天長谷太君來查,他準得要槍斃我。”

匡苕子冷笑一聲,說:“對,今天你把藥交給我,明天長谷知道了纔要槍斃你;可是,今天你不交給我,現在我就槍斃你。你揀划算的來吧!”說着槍口對沈大頭胸膛用力抵了一下。

“匡政委饒命,現在我這就給你取藥。”說罷從架子上把八支盤林西尼拿下來,全都交給了匡苕子。匡苕子把藥裝進了衣袋裡,心想:我進城這一趟很不容易,不如趁此機會多帶一些緊張藥品。馬上對鮑大頭說:“黃胺嘧啶、膜胺噻唑、安乃近這些藥我都包圓了。”

啊!鮑大頭想說什麼,匡苕子眼裡射出了逼人的光芒,“快點!不許磨磨蹭蹭的。”“嘩啦”槍栓響了一下。“匡政委饒命!”鮑大頭只得又把藥一樣一樣的交給了匡苕子。

匡苕子把藥裝好,心裡盤算着怎樣離開藥店:如果打死鮑大頭,槍聲一響,就會驚動後院的人,因爲鮑記藥房後面就是僞偵緝隊隊部,只隔一道牆。再想:鮑大頭今天把藥賣給我,明天他還不敢向上司回報,如果被日本人知道,就會槍斃他,鮑大頭只有啞巴吃黃連往肚裡咽。倒不如保留他的狗命,利用他怕死的本性,今後如果需要藥還得來找他。匡苕子主意已定,對鮑大頭說:“今天你賣藥對抗日有功,我不殺你,快把牆上這根細繩解下來!”“是!”鮑大頭把系在牆上掛毛巾的細麻繩解了下來。

匡苕子又命令鮑大頭:“坐下!把你自己兩隻腳捆起來!”鮑大頭坐在地上,把兩隻腳併攏在一起,用繩子紮了起來。匡苕子又從櫃檯上拿過一塊擦桌布,交給蹲在地上的鮑大頭,“把嘴堵起來!”鮑大頭哭喪着臉,艱難地把破布塞進了自己的嘴裡。

“趴下!”鮑大頭趴在地上,匡苕子腳踩着他的後脊樑,把他兩隻手反背綁了起來,又把他嘴裡的布塞緊,然後雙手提起鮑大頭,放在櫃檯旁的柳條筐裡。這才離開藥店,關好了大門,便大步流星向南走去。

鮑大頭兩眼望着匡苕子把藥拿走,不能言語,身子又不能動,只有閉起眼,耐心等着來人救命。“吱”的一聲,櫃檯後的小門開了,鮑大頭的小老婆李扣粉走進來,看藥房裡沒有鮑大頭,開口就罵:“龜孫兒又到哪充去了,連門都不鎖,快九點了,還要出去轉什麼魂呢。”

鮑大頭望着小老婆,在筐裡使勁地掙扎了幾下,鼻子拼命地哼着。李扣粉聽到哼聲對筐裡一看,男人嘴裡堵了一塊破布,手和腳都被人綁了,嚇得渾身發抖,忙把鮑大頭嘴裡破布拽了出來。“哇”,鮑大頭吐了一口粘液,“快點把繩子解開,一個新四軍女人來的呀!”李扣粉慌忙來解繩,誰知細麻繩勒在肉裡,鮑大頭又胖,怎麼也解不開,急得李扣粉滿頭大汗。鮑大頭大罵,“飯桶!等你解開,那個新四軍女人早已跑出城門了,趕快把電話筒拿給我!”

李扣粉手捧電話筒對到鮑大頭嘴上,鮑大頭對着話筒狂叫:“喂,喂!總機,我要皇軍憲兵隊,啊!你是長谷太君,我……我是鮑大頭盤林西尼。”“八格牙路!什麼鮑大頭盤林西尼?”話筒裡傳來了長谷的罵聲。

“報告太君,我是西藥店鮑大頭。盤林西尼全被人取走啦!”“誰取走的?”“被共產黨安薛遊擊大隊政委匡苕子取走啦。她是個女人。”“八格!這個女人她拿走了多少?”“報告太君,還有黃安嘧啶、膜胺噻唑、安乃近……都被她包圓了!”“混蛋!匡苕子她來了有多少人?”“有……有十幾號人。”“胡說!”“是的,太君。聽說有十幾號人,進藥房就匡苕子一個人。”“新四軍女人匡苕子走了沒有?”“走啦。”“往哪個方向去的?”“這個我不知道啊。”“蠢貨!你的死了死了的!”長谷摔掉了話筒。

長谷清水像瘋狗一樣重新拿起了話筒:“喂,喂,我要保安大隊、警察局、偵緝隊、夜鶯隊、特務連,新四軍女人匡苕子進城拿走了藥品。你們統統地出動,要是讓她跑掉,你們統統的死了死了的!”

霎時,安陰縣城的日僞軍傾巢出動。槍聲、馬蹄聲、日僞軍的吼叫聲連成一片。

再說匡苕子,按照與白清陸同志預定計劃,必須儘快趕到南門,今晚上白清陸同志在南門卡子口值班,由他護送出城。所以她離開藥房後,迅速拐進了一條南北小巷,身體貼着牆,快步向南門轉移,剛要走到巷口的盡頭,突然,城裡槍聲震耳。“嗖、嗖嗖!”天空中升起了幾顆照明彈,巷口南頭東西街上的僞軍叫着:“新四軍女人匡苕子進城啦,太君有命令,誰抓到匡苕子,賞銀元二百塊!”

匡苕子停住了腳步,看到東西街上已佈滿了僞軍,從這條小巷直插南門萬不可能,必須立即回頭從西關繞過去。匡苕子轉過身剛要走,突然從巷口南頭過來一隊僞軍,一束電光射在匡苕子的後背上,有個僞軍大聲喊道:“什麼人!口令!”匡苕子沒有回答,大步向北走着。“喂,你這個人站住!”爲首打手電筒的僞軍又喊了一聲。在這一瞬間,匡苕子想:現在已被敵人發現,必須儘快擺脫敵人。她緊握兩把短槍,右手一擡,“噹噹噹”……打出了一梭子彈,最前面的兩個僞軍應聲倒下。

有個僞軍大聲喊道:“報告宗隊長,這條巷口裡有新四軍女人!”原來這隊僞軍是城裡的偵緝隊。隊長宗康明,是個殺人不眨眼的魔王。宗康明大聲對僞軍吼着:“快追!跑掉匡苕子,我槍斃你們這些狗崽子!”“不要讓匡苕子跑了!”“砰、砰”,嗖嗖的子彈從匡苕子耳邊擦過,匡苕子且打且退。“站住!”“砰砰”,巷口北頭槍也響了。從北頭也壓過來一隊僞軍,匡苕子腹背受敵,可巧前面是一條東西小巷,匡苕子不能猶豫,轉身就進了東西小巷,疾步向西。這時,宗康明大聲喊道:“姓匡的娘子,你被包圍了,快點出來投降吧!”並且命令僞軍不要開槍,抓活的。原來,宗康明知道這條巷是死巷口,前面沒有出路。

匡苕子聽後面僞軍嗷嗷叫喊着,槍不響了,加快了腳步。不好!前面一道高牆擋住了去路,她這才發現是一條死巷口。兩邊是高房,前面是一丈四尺多高的牆頭,身後僞軍已經蜂擁而來,匡苕子心急如火,心想:“我有一口氣在,也不能束手待擒。一定要把藥送出去。”再看有一根電話杆緊靠牆頭,電話杆上掛一盞八角玻璃燈,匡苕子已被後面敵人看得清清楚楚。她急中生智,擡手一槍,“砰!”打滅了電杆上的玻璃燈,隨即迅速地爬上了電話竿杆,“嗖!”越過了這道高牆。

宗康明的偵緝隊追到高牆前停住了腳步。手電筒一照,匡苕子已無影無蹤。

宗康明像瘋狗一樣罵着僞軍:“你們這些蟲全都是吃飯的飯桶。已經進網的魚都讓她跑了,趕快翻過牆頭追!”“報告宗隊長,牆太高,根本翻不過去。”一個僞軍話還未落。“叭!”宗康明給了他一個耳光,“飯桶,快繞街過去!”

說話間,“得得得”……一陣馬蹄聲,宗康明一看,原來是日本憲兵隊長澤田和僞保安隊長喬聲桓騎馬來了,慌忙跑到馬前:“報告太君,匡苕子沒有了。”“八格牙路!你的無用的幹活,通知全城戒嚴,搜查!跑掉匡苕子,統統的死了死了的!”“是!”宗康明帶着五六個特務走了。

再說匡苕子翻過高牆後,定睛一看,是一條南北小街。她機警地貼着牆往南跑,路兩旁家家關門閉戶。突然,路東一家透出了燈光。匡苕子停住了腳,一看,正是自己要來的地方——崔家小吃部,便疾步向小吃部走來。小吃部的門半敞着,門旁站着一位婦女,二十五六歲,上身穿藍士林細布褂,內襯衫,粗布花襖,一條青布褲,腰裡繫着圍裙。中等身材,瓜子臉白裡透紅,兩道細長的睫眉襯着一對大眼,顯得俊俏而機警。這就是崔家小吃部的主人崔秀華大姐,我地下黨員白清陸同志的愛人。

匡苕子來到門前,崔秀華輕聲地說:“快進來!”匡苕子進了屋,崔秀華並沒有關門,急切地問道:“藥你拿到了沒有?”匡苕子指了指鼓鼓的衣袋說:“鮑大頭藥房緊俏藥品被我包圓了。敵人正在挨家搜查,我必須立即離開此地。”崔秀華忙說:“不行啊,街南頭佈滿了敵人,街北頭也被敵人卡死了。”

匡苕子一聽,把保險機一扳,“我一定要馬上離開這裡,否則暴露了你的身份,也就破壞了黨的交通站。”說罷轉身就要離去。崔秀華一把拉住匡苕子,“你不能走!我有辦法掩護你。我丈夫白清陸是喬聲桓手下的警衛連長,城裡大部分的僞軍頭目都認識我。萬一敵人來了,由我應付。”說罷高聲喊道:“客人,你要幾碗?”“要兩碗,多加點香醬麻油醋。”“好嘞,馬上就到……”匡苕子一邊與崔秀華講着話,兩手按着腰側,緊握兩把短槍的機頭。

從巷子裡傳來哼哼嘰嘰的小調聲,腳步聲也越來越大。崔秀華對匡苕子一擺手,“先到裡間去。”匡苕子轉身來到裡間一張八仙桌旁坐下,臉朝外,手不離槍,時刻準備對付敵人。崔秀華貼着門口往外一瞟,啊,心裡一陣緊張,偵緝隊隊長宗康明來了。

宗康明,人稱稻雀兒,他原來是我陳彭區財糧助理員,後來被僞保安隊長喬聲桓抓去,當了可恥的僞偵緝隊隊長。匡苕子來到崔家小吃店,稻雀兒並未發現。他只是想順路吃點東西填填肚子,當然,公務不能誤,命令手下人抓緊搜查,自己哼着小調搖頭晃腦地向小吃部走來。

崔秀華對匡苕子說:“你注意呀,宗康明來了,要沉住氣。”匡苕子緊握雙槍,心裡燃起了一團烈火。

稻雀兒跨過門檻,“崔大姐還不曾睡覺呀?”說着,大搖大擺進了屋裡。“哎喲,是宗隊長,哪一陣風把你刮來啦!”“嗨,大姐,昨天我在你店裡吃了一頓包子,直到今天嘴裡還香噴噴的。今晚店裡有客嗎?”說着,沒等崔秀華回答,挺着肚子向裡房間走來。崔秀華捏着一把汗,心劇烈地跳動着,握着桌上的菜刀。

稻雀兒來到裡間的門口,忽然發現裡邊有人,當即停住了腳步。啊!一眼就望出是個女人。只見匡苕子眼裡射出兩道逼人的光芒。稻雀兒不寒而慄,兩腿打顫,再看匡苕子兩手卡着腰,知道子彈已經上了膛。他不由後退兩步,心想:今晚這裡就來了我一個人,暫不驚動她,反正她跑不掉,我去報告上司,帶很多人包圍這小吃部。想到此,他轉身就跑出了屋。

匡苕子本來可以一槍把稻雀兒置於死地,但考慮槍一響,自己走不掉,還要暴露崔秀華,後果不堪設想,所以沒有動手。稻雀兒一離開小吃部,崔秀華急忙進屋,“匡政委,稻雀兒走了,馬上就會有大批敵人到這裡,怎麼辦?”“我現在就走!”“你慢一點!讓我先出去看看。”崔秀華倚着門框向巷子裡觀看。

“嘟嘟”……巷北頭響起了摩托車的吼叫聲,聲音越來越近。崔秀華仔細一看,自北向南過來兩輛摩托車。“嘎!”兩輛車同時停在離小吃部不到二十米的地方。車上下來四個人,前面是稻雀兒;後面跟兩個勤務兵;當中是一位軍官。崔秀華仔細一看,是安陰縣清鄉委員會主任南玉堂。只見稻雀兒在前邊帶路,南玉堂帶兩個勤務兵荷槍實彈地向小吃部走來。崔秀華急轉身來到屋裡,“匡政委,現在情況更糟糕,稻雀兒帶來了一個殺人不眨眼的魔王南玉堂,此人到安陰才三個月,親手殺害我八個抗日誌士……”

沒等崔秀華說完,匡苕子把手一擺,“崔大姐,你先到鍋竈後面去,等這兩個壞蛋進來,我叫他有來無回,爲死難的革命同志報仇!”說着,坐在當間一張椅子上,臉朝外,兩手按槍,張開大機頭,保險機捺到快機上,等着敵人的到來。

一陣腳步聲,敵人已經踏上了青石臺階。匡苕子的兩隻眼幾乎迸出了火花,只見稻雀兒躬着腰伸着頭、蹶着屁股在前,後面跟一個僞軍官,身材高大,頭戴大沿帽,身披一件呢大衣,三十上下的年紀,四方臉,右手握着勃朗寧手槍,左手挾一支正在燃燒的菸捲。兩個人在門檻上停住了腳步,南玉堂兩道目光向匡苕子射來,稻雀兒獰笑了一聲:“匡娘子你跑不掉啦,快舉手投降吧!”

突然,南玉堂把槍往腰裡一插,問道:“匡苕子在哪裡?”稻雀兒用槍一指:“她就是新四軍女人匡苕子。”南玉堂把臉一沉,大喝一聲:“混蛋!”“叭!”對稻雀兒就是一個耳光。“我還以爲真是匡苕子,原來是我的表弟龍偉芳。他是安陰皇軍特高課的科員,十天前我就接到了他的來信,說最近來安陰看我。今天特地來到安陰,在這小吃部吃點東西,你連個男人女人都分不清,卻把他當成匡苕子,幸好,你還沒動手,你要是把他當匡苕子抓了,我準開槍打死你!”

稻雀兒苦着臉,結結巴巴地說:“不,南……南主任,她確實是新四軍女人,我聽她說話聲音像女人。”“混蛋!說話聲音尖了點就是女人嗎?你再說他是匡苕子我一槍斃了你,跑過來賠禮!”南玉堂說着又拔出了手槍,槍口對着稻雀兒。稻雀兒嚇得遍體流汗,慌忙來到匡苕子面前行了個禮,“兄弟呀,我對不起你。”

匡苕子似笑非笑地點了點頭。南玉堂這才把槍往腰裡一插:“表弟呀,也不能全怪宗隊長,你既然來了,就應該先到我家去,怎麼到這小飯店呆住了?幸而宗隊長沒把你當匡苕子抓了去,要是真的被抓去的話,那多麼遺憾哪!”說着對匡苕子一擺手,“請,表弟,跟我回家吧。”

這時候,匡苕子的心裡像潮水一樣翻滾着。她想:南玉堂他怎麼會在安陰城裡擔任僞軍頭目呢?眼下他南玉堂真的眼花了嗎?我的臉真的和他表弟龍偉芳一模一樣嗎?不!絕不可能。也許他是地下黨同志嗎?也不可能,如果他是自己人,爲什麼崔秀華都不認識?手上又殺過八個抗日誌士?可能是敵人在耍新花招。好,今天你碰到我的槍口上,我不會便宜你。爲了保護交通站和崔秀華的安全,槍儘量不在小吃部打響。她想到這裡,順坡下驢說:“表哥,你好!”說罷站起身跟着南玉堂走出了小吃部。崔秀華望着遠去的摩托,心急如焚,爲匡苕子同志的安全擔心。再一看,稻雀兒也不見了。

“嘎!”摩托車停在一個黑漆大門前。南玉堂下了車,在們上有節奏地拍了幾下,就聽到“吱兒”一聲,門開了。匡苕子跟着南玉堂進了門,穿過走廊,來到院中,四下一看,這是一座中等的院落,後面四間正屋,東邊是三間偏房,前邊是四間過道,西邊是五尺多高的牆頭。牆西是一條巷口,巷口西邊是一座大院,院牆上高搭電網,這大院就是安陰清鄉委員會指揮部。南玉堂忽然停住了腳步,對兩個勤務兵說:“你們帶外面做好警戒!”“是!”兩個勤務兵轉身走了。

南玉堂把匡苕子帶到正屋的私人會客室,只見屋裡擺設的很簡單,靠西山牆放着一張牀,對面放兩張沙發。靠後牆是一張書桌,桌上放一些零亂的書籍。屋當中的八仙桌上擺了些茶杯酒盞。“徒弟到我這裡來,請坐!”南玉堂隨即泡了一杯茶放到匡苕子跟前。匡苕子搖搖頭,“我怎麼是你的徒弟?”“哈哈!”南玉堂爽朗大笑,“徒弟呀,你到了我這裡,還不承認我是你的師傅,這真的是教會了徒弟,打殺了師傅。你自從在崔家小吃部見了我,直到現在手不離槍,槍不離手,時刻準備打死我師傅。你太不仗義了嗎?”

匡苕子抱拳譏諷地說:“你厲害,一到安陰就殺了八個中國人,我真個佩服你到了五體投地的地步!”“哈哈,我殺的這八個人可都是正宗的漢奸,匡怡大妹子呀!”匡苕子一聽這話,不覺懵了。南玉堂說:“其實,我第一眼就認出了你,可你卻一直把我當敵人。要不是我保護你,你是跑不出安陰縣城的。”他說到這裡,忽然轉身把門一拉,“譁!”從腰裡拔出了勃朗寧手槍,向緊靠西牆邊的廁所走來。一頭走,一頭罵道:“好小子,我家有什麼油水讓你撈?你蹲在廁所裡我也得找到你,今晚上非叫你認識我不可!”這時廁所裡嚇壞了一個人,不是別人,是偵緝隊長稻雀兒。

南玉堂在崔家小吃部把匡苕子認住表弟時,稻雀兒不敢和南玉堂爭辯,他知道南玉堂隨時都會開槍打死他。南玉堂把匡苕子帶走後,他想去報告日本人,又擔心他把匡苕子轉移了,所以尾隨來到南玉堂家。稻雀兒剛剛爬過牆頭,忽聽到南玉堂拉門出來,稻雀兒嚇得往後一退,“撲通!”掉進了糞缸。南玉堂大喊道:“有賊!我看你往哪裡跑!”稻雀兒慌忙爬出糞缸,一使勁蹬上了牆頭。“砰!”老韓揚手一槍。“咕嚕!”稻雀兒栽進了西邊小巷。門外兩勤務兵聞聲趕來,南玉堂把手一擺,“快到西牆頭外邊看一看,今晚我家來了奸細,被我打跑了。”兩個勤務兵轉身就往外跑,一會兒回到院中,向南玉堂行了個禮,“報告!牆外無人,地上也無血跡。”南玉堂點了點頭。

他回到屋裡,正要招呼匡苕子,門外突然響起了急促的敲門聲,原來是澤田隊長與喬聲桓大隊長、稻雀兒帶兵來了。匡苕子說要出去拼命,南玉堂說:“你不能露面,趕快跟我來。”匡苕子來到牆角里,進了地洞。

南玉堂叫勤務兵打開院門,澤田走了進來,齜着牙,手拎東洋刀,殺氣騰騰地瞪着他,左邊是喬聲桓,右邊是稻雀兒,無數日僞軍蜂擁而上,槍口一齊對着南玉堂。澤田惡狠狠地說:“南桑,你把個新四軍女人弄到哪裡去呢?”

南玉堂搖頭笑笑,“澤田太君,我接到您的電話,當即派警衛排出發,到現在還未回來。”澤田還未開口,稻雀兒把鼻子一哼,“呸!姓南的你別裝蒜,匡苕子女扮男裝在崔家小吃部,我要抓,你卻說是你的表弟龍偉芳,你把她帶回家了。我剛纔蹲在你家廁所裡,還聽到你跟她說話的。”

南玉堂冷笑一聲,“稻雀兒,你是瘋說了吧?爲什麼這麼瞎說的?”轉過臉又對澤田說:“太君,我今晚一直沒有跨出這大門,既然太君相信他,那就請搜查吧!”

澤田揚起東洋刀吼道:“搜!”可是搜來搜去,翻箱倒櫃,折騰了半個多小時也沒見到匡苕子的影子。澤田見實在搜不到人,收起了東洋刀,說:“對不起了,我們走。”

日僞軍一走,南玉堂把匡苕子叫出了地洞。匡苕子高興地說:“師傅,你對付鬼子真有本法。你怎打進到安陰城呢?”南玉堂說:“我受巴北軍區政治部敵工部任鳳萍部長的派遣,通過黃天放打進安陰清鄉委員會,並且擔任主任。現在,匡苕子,你快點化裝成我的勤務兵,趕緊出城。”

匡苕子穿上僞軍服裝,跟南玉堂來到大門外。南玉堂想以到南門查防的名義,把匡苕子送出去。快到安居館時,南玉堂看到一個內線,便站在門外向吉普車噘嘴。這車是薛城縣警備司令兼七十六軍軍長黃天放的。司機正伏在方向盤上打盹。匡苕子迅速來到小轎車門前,輕輕坐上車,拍拍司機肩胛,“喂,不要貪睡,起來!”

司機打了個哈欠,懶洋洋地說:“軍長你喝過酒啦?”“魏陽,我不是軍長,快開車!”匡苕子槍抵着司機,啊!司機愣過神來,“你……你是什麼人?”

匡苕子冷笑一聲,“好好想想,認不出你家姑奶奶啦?廢話少說,送姑奶奶出城,否則,我姑奶奶斃了你!”“好好,姑奶奶,我送你出城就是了。”說着發動了機器。匡苕子斬釘截鐵地說:“直奔西門!”“是!”

“嘀嘀”,小轎車像飛一樣的開到了西門。這時西城門已經上了鎖,小轎車停了下來。從炮樓上下來兩個僞軍,匡苕子槍又抵了一下司機,對司機嘀咕了幾句。司機從車窗伸出頭,衝着兩個僞軍喊道:“快點開城門!黃軍長連夜趕回薛城,耽誤軍長公幹,當心你們的腦袋!”“是!長官!”兩個守城僞軍連忙打開城門。“嘀嘀”……小轎車出了西門,沿一條土公路開去,離城四五里,路左邊一片大樹林。“停車!”匡苕子一聲令下,車停下來了。

司機這會兒說:“啊呀,我想起來了,你是匡嫂子。”匡苕子摘下了帽子,長髮垂在了背後甩了甩,笑着說:“魏陽,你今天爲人民做了一件好事。你對弟兄們講,要做一個有良心的中國人。並請你轉告黃天放,不要爲鬼子賣命,早日反正。”司機說:“匡嫂子,我聽你的話。”匡苕子一擺手,轉身鑽進樹林裡,坐上了常扣蘭開的車子。

這真是:獨身進城急取藥,機智應對終脫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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