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雲搏(七十七)

七十七 墳前報仇

趙榮鎮蒲公英寨東部獨界坡會議室裡,參加會議的有三十幾個人。巴北行政委員會副**郭堅主持會議說:“今日會議的議題就是正本清源,平反昭雪,將顛倒了的事實恢復到本來的面目。肅委會裡有那麼幾個人以權謀私,公報私仇,飛揚跋扈,胡作非爲。他們對知情人肆意折磨,妄圖製造僞證,同時百般誣陷正直的革命同志,掩蓋他們曾經犯下的罪惡行徑。……組織上對受到迫害的同志是十分關心的,最終採取斷然手段將他們從死亡線上解救出來。……我們要關心這些同志,這些同志身心都受到了無情摧殘。……下面請巴北行政委員會**譚新明講話。”

譚新明站到桌子跟前說:“女士們,同志們:今日我們歡聚一堂,但使命不忘。當前抗日戰爭還在如火如荼進行着,我們的革命事業方興未艾。但是,民族敗類還大有人在,他們死心塌地充當日本鬼子的走狗,幹盡了大量的喪盡天良的壞事。不管他們氣焰多麼囂張,總有一天會落入正義的法網。我們革命隊伍裡也有一些人極端自私,至於人民革命事業根本不放在心上,如若膨脹開來是極其危險的。至於在我們這裡吸及到具體的人,我就不說了。……匡苕子、馮景民等十二人無端被打入監獄,身心都受到了摧殘。慕容荷精神受到了很大的刺激,一狠心,削髮做了廣華縣雪鎮水雲庵的尼姑,實在可惜。十一位同志歸來,加上呂佐周、宗雲、任小妹三位,十四位同志參加了今天的會議。會後,你們將奔赴新的崗位工作。今天的會上宣佈你們各自的職務,你們將以新的面目出現在革命同志的面前,你們也會受到新的地方的同志們歡迎。……對於那些犯了嚴重錯誤的同志,我們本着懲前毖後,治病救人的宗旨,允許他們改正錯誤,回到正確的路線方面來。一棒子把人打死,這是封建專制制度下的極端做法,應予以取消。真正的無產階級革命者是善於團結一切可以團結的人一道工作的。但是,我們要正告那些犯下嚴重錯誤的人懸崖勒馬,認真改過,絕對不能再陽奉陰違,繼續向着錯誤的方向邁進,最後是絕對沒有好結果的,只能落得個可悲可恥的下場。”他接着講了抗日戰場的形勢,預言日本鬼子將要被趕出中國。號召人們爲這一天儘早到來而頑強戰鬥。

巴北軍區政治部主任孟思一宣讀關於給匡苕子等四十三位革命同志平反的決定。決定中說,推翻一切對他們誣衊的不實之詞,恢復他們的名譽,重新安排工作,讓他們繼續爲革命事業發揮作用。

軍區政治部敵工部部長兼組織部副部長任鳳萍身穿灰色軍裝,她代表巴北軍區宣讀命令:任命關粉桂爲巴北行政委員會保衛局副政委;任命王玉坤爲臥龍軍分區副司令員;任命盛奇偉爲元東軍分區政治部主任;任命呂佐周爲新隆軍分區參謀長;宗云爲本揚縣保衛局局長;任命任小妹爲重洋縣保衛局政委;戈桂章爲廣華縣保衛局政委;冷箭爲揚平縣保衛局副局長;費蘭珍爲胡龍縣保衛局第一副政委;胡坤英爲新竹縣保衛局副政委;王俊權爲隆縣春花區區隊政委;褚如功爲隆縣九榮區區隊政委;郭匣鋒爲隆縣榮莊區區隊政委;王旭紅爲元東軍分區副參謀長;程體學爲新隆軍分區副參謀長。

李雁波代表巴北行政委員會宣佈任命決定:匡苕子爲巴北行政委員會婦救會第一副主任兼社會部副部長;巫萍爲順平縣縣委書記;嚴秋英爲揚平縣縣長;況毅爲薛城縣委副書記;馮景民爲薛城縣副縣長;向秀菊爲胡龍縣副縣長;徐全友爲安陰縣副縣長;胡繼光爲永樂縣委民運部部長;龔廣志爲陽山縣民政局局長;莊紀平爲重洋縣農抗會會長;曾敏蘭爲永樂縣婦救會主任;向志英爲本揚縣婦救會主任;張春榮爲廣華縣保衛局第一副局長;苗建德爲廣華縣委民運部副部長;劉多荃爲隆縣統戰局副局長;門庭傑爲青城縣統戰局副局長;盧兆顯爲隆縣財糧局副局長;芮巧玲爲重洋縣青救會**兼婦救會秘書長;韓粉英爲順平縣農抗會第一副會長兼辦公室主任;劉馬小爲廣華縣範集區區長;李龍寶爲廣華縣赤瞳區區長;昌廣泉爲本揚縣五山區區長;高明超爲廣華縣宣安區區長;徐軍爲廣華縣衝平區區長。

散會後,範景惠抓住匡苕子的手說:“大肚子,今晚跟我宿在一起。我喊幾個人陪你聊聊。好不好?”匡苕子笑着說:“我到了這裡就成了你的俘虜,還能說什麼呢。”“唉,你可不能這麼說,我哪是錢廣用、年鵬舉、惲道愷他們這些虐待狂?我可是開明人士呀。”“範副**,你的恩情我是忘不了的。妹子當然聽你姐姐的話,就是今晚打擾了你。”

範景惠摸了摸匡苕子的鬏兒說:“苕子,你個大肚子什麼時候生養?”匡苕子挺着肚子說:“快當了,估計也只得一個月的光景。唉,我這回懷孕的孩子跟了我吃大苦,好了,眼下已經是平穩時期。景惠姐姐,你給我這個孩子取個名字吧。”範景惠說:“好呀,我給你想想。等吃過夜飯我說給你聽。”

晚上,任鳳萍、巫萍、芮巧玲三人陸續跑進範景惠的住處。匡苕子跟她們一一握手,隨後給三人沏茶。任鳳萍說:“你個匡苕子不聽話,他們把你擼下來,你就做你的夫人行當。你不聽,說的是要爲革命事業多做點工作。你就不曉得,你做的工作越出色,那些氣量狹小的傢伙就越加嫉妒你,時刻要對你下毒手。”

匡苕子說:“任部長,你光曉得說要我安穩點,可是我閒落不下來,老有人找我做事。有一次,我家男人回來過夫妻生活,天一亮就有三發人找我。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巫萍說:“任部長,她蹲過的部隊打了敗仗,痛定思痛,自然還要找她這個老領導出謀劃策。你說說看,苕子她怎忍心不聞不問的呢?”

芮巧玲划着手說:“年鵬舉這傢伙蟊得兇的,只要他發現哪個人說了肅委會人的壞話,馬上就帶人把哪個抓起來。大凡被他抓住的人輕則打嘴巴,重則投進牢房。晚上五六個人坐在亭子裡談家常,我跟我家莊紀平說肅委會老抓人,人抓多了,鬼子倒要給他們發獎章。年鵬舉路過的人,他第二天就將我家夫妻兩個抓了走。也許是我爲你匡苕子鳴不平緣故,被年鵬舉打了五六個嘴巴。我跟牽雲兩個人在元辰莊戴高帽子,每個巷子都跑轉來了。我之後還被揪出來批鬥一次。年鵬舉問我夠再嘴作淡胡說八道,我劃招說以後再也不嘴作淡了,這才放我和我家男人一起回家。”

範景惠說:“芮巧玲呀,這回你們夫妻兩個都安排在重洋縣工作。莊紀平做農抗會會長,你是一官兩職,青救會**、婦救會秘書長。家裡人都能接到來亨鎮居住,這條件多好呀。”芮巧玲說:“我打心眼裡感謝領導對我和莊紀平的關懷。”

巫萍皺着眉頭說:“任部長呀,我有個疑惑,這就是錢廣用他們這些人犯下的罪行怎不曾清算呢?”任鳳萍擺着手說:“巫萍呀,你想想眼下是什麼時候?抗日戰爭正處於膠着狀態的時候,咱們革命隊伍裡不宜大動干戈,應該維護抗日大局,團結一切可以團結的力量。黨的方針是懲前毖後治病救人。所以,我們對肅委會全體人員辦了學習班,普通的戰士先行分配工作。對犯有嚴重錯誤的人進行個別談話,待他們寫出檢討書後,再重先分配他們工作。”

巫萍繼續問道:“分配了這些人是什麼工作?”任鳳萍笑着說:“範副**,這些人都是在你手上安排的。眼下你說給巫萍和匡苕子她們兩人聽聽。”範景惠坐下來說道:“主要的是這麼十二個人:錢廣用任順平縣農抗會副會長,李文監任商會副會長,鄭若曙任婦救會副秘書長。惲道愷任重洋縣農抗會副會長,李芳任財糧局副局長。年鵬舉任胡龍縣青救會副**,畢建榮任商會副會長,呼延源任民運部宣傳科副科長。徐樂星任本揚縣抗日陣地各界聯合委員會副主任。林根軒任薛城縣民運部副部長。湯才英任廣華縣婦救會副秘書長,林根妹任青救會副**。”

匡苕子說:“這十二個人真的要把地底下跺了個洞,再怎麼想驕橫也驕橫不起來了,唯有規規矩矩做人才是他們正確的路徑。如若心裡頭還存有害人的念頭,最後只能是死路一條,萬劫不復。”

巫萍說:“說他們犯錯誤,實際他們種下的是萬惡罪行,日本鬼子不曉得要多麼感謝錢廣用、惲道愷、年鵬舉這些人,真的值得給他們發勳章。他們整我們是往死裡整,尤其是你匡苕子,落到他們這幫人手裡,九死一生。”

匡苕子搖着手說:“不談了,有三次差點要了我的命。他們逼我尋死,說的話相當難聽。現在談起這個家常,叫個眼淚往肚子裡淌呀。不管怎麼說,我們還得以抗日大局爲重,個人恩怨暫且放在一邊,一切向前看啊。”

巫萍忽然換了個話題說:“唉呀,任部長,你孩子多大呢?”任鳳萍說:“我只有一個九歲的男孩,現在胡龍縣鮑莊學校上學讀書,跟婆奶奶在一起。”“孩子的爸爸呢?”任鳳萍望了望巫萍,說:“你查點我的身世,好,現在我告訴你,我男人在巴北軍區裡任政治部副主任,原先他任的是政治部裡面的組織部長。”範景惠說:“你這一說,我曉得了,他叫景禹。是不是?”

任鳳萍說:“範景惠,你男人徐方進曾跟景禹搭檔做革命工作的。你怎地不曉得我的底細?”範景惠捋着頭髮說:“我真的不曉得,一是我不曾跟你在一起工作過,二我平日裡忙得很,也沒空打聽別人的事。”

巫萍看了鍾,驚訝地說:“我們只顧談家常,眼下已經過了十二點了。”任鳳萍說:“眼下已經是子夜辰況,睡覺吧。”

順城縣人民抗日機關駐在上坪鎮,錢廣用在這裡感到實在孤單,雖說有李文監、鄭若曙夫婦也在這裡工作,但很少跟他來往。他走進李家,說道:“若曙呀,文監在家嗎?”“他離家了。你找他有什麼事?他一回來,我就告訴他。”錢廣用泄氣道:“他怎老不在家呢?我焦殺了,在這上坪鎮就找不到一個人一起玩。”

鄭若曙說道:“有的人忙了做工作,連吃飯都沒工夫。其實閒落的人要找事情做,也忙的呀。實在沒事做,看看書,學點門道山,樂趣上來,一點都不作焦啊。”錢廣用搖搖頭,說:“你不懂。人不得志,做什麼事都提不起興趣。我們這些人從雪鎮來到來亨學習班,之後分配工作,分配的都是些什麼工作?全是些靠邊站的工作,而且還都是副的,一個正的都沒有。反過來看看,那些翻過身的人不但復了職,有的人還升了職。巫萍做順平縣委書記,嚴秋英做揚平縣縣長,關粉桂做巴北行政委員會保衛局副政委,胡繼光做永樂縣委民運部長,龔廣志做陽山縣民政局長。被我們鬥得爛死的匡苕子,這會兒你曉得她做上了什麼官兒?巴北行政委員會婦救會第一副會長兼社會部副部長。你說,氣人不氣人?我這滿肚子的苦悶、哇屈跟誰說去呀!”

鄭若曙說:“我家文監他一回來,我立即叫他去找你聊聊。”錢廣用厚顏無恥地說:“他今兒不在家,我們兩人到房間裡玩玩,你、我兩人都打發時光嘛。”鄭若曙一臉正氣地說:“你別要耍流氓勾當,如今我有丈夫,再說我已經有孕在身。你實在作騷,回去跟你家女匠秀蓉玩去。你不走,我喊人了!”

錢廣用垂頭喪氣地說:“若曙,你這麼絕情,要麼我蹩腳了,你瞧不起我呀。好好,我走。……唉,人倒黴,屌子屙尿都咬了手。”

其實,李文監就在房間裡,一直在諦聽着。他走出來,說:“錢廣用這傢伙真夠婆婆媽媽,嘮叨個不停,眼下顯然已經成了癩皮狗了。怎不早點死掉的?走到末路還把個淫慾放在心上,真夠齷齪死了。”鄭若曙說:“你在房間裡都聽到了,我說的你不能再搭他,否則的話,你就沒路走。”夫妻兩個一商議,隨即動身到臥龍鎮的亂石崗拜訪李文監的姑父牽文錦,準備過五六天。

錢廣用形影孤單,說的話沒人聽,遇到其他人又不敢聲張。他已經七八次跑到李家都吃了閉門羹,除了李家,他還能找哪個同道人說話嗎?也就過了兩天,他在鎮子北頭陡然望見一輛馬車上坐了兩三個人,喜出望外地說:“年鵬舉呀,你怎麼也學了趕馬車?”年鵬舉張眼一望,喜滋滋地說道:“唉呀,想不到在這裡望見老首長。我老發狠到上坪鎮會會你老首長,可一直沒有機會。在鮑莊,畢建榮跟呼延源這兩個鬼一天到晚都在單位上做事,老是遇不到他們兩個。今兒我到了秀畦鎮,根妹、才英她們兩個也要到上坪鎮上看望你,我想,跑呀要花多少功夫,一路上還要遭到人盤問,不如趕個馬車,耍脆。”這時候,車上兩個女人要下來跟他打招呼,錢廣用擺擺手,說:“你們都別說了,趕快到順豐旅社住下來,有話再說不遲。”

年鵬舉先給兩個女人找了個隱蔽房間住下來,他自己住的小房間也不惹眼。四個人在女人房間商議,投奔哪個的部隊有前途。年鵬舉說:“鬼子那裡不能去,你對他們有作用,也能弄點好處給你,對他們沒什麼作用,纔不理睬你的。我看呀,要投奔下家,只有投奔正規的國軍,也就是中央軍。”

林根妹說:“我們一路向西或者向南,都有部隊,就是不曉得哪個部隊屬於中央軍。”湯才英說:“附近沒有國軍,南邊有國軍部隊。”錢廣用說:“才英,你管理過檔案的,說起來也七不離八。”

年鵬舉隨即拿出自來水筆和一張紙頭,記錄着湯才英所說的部隊。順平縣城東邊有僞暫編第九團團長伍廣法、僞保安第六旅旅長張金林、僞獨立十六旅旅長支富貴;向南有僞七十六師師長黃天放、僞十四師師長邱季齋。錢廣用嘆了一口氣說:“附近的都是二黃,而且都是旅長,高的也不過是個師長,其實又不足編,我們怎能投奔他們呢?一是掉了價,二是二黃部隊,說出去名聲不怎麼好聽。你們都想想看,離我們這裡最近的有沒有國軍部隊。”

湯才英忽然說道:“有這麼一支國軍部隊,眼下駐紮在薛城縣南邊的一個炮頭鎮。這是的的刮刮的中央軍,原先是三八九團,眼下改編爲五十八師。”年鵬舉問道:“他是哪一個?”“五十八師的師長是徐昌垚少將。”錢廣用低吟了一會,說道:“這個炮頭鎮說遠也不怎麼遠,它還在蘇崗鎮的北邊三十多裡的呢。我們要去投奔徐昌垚,怎麼到達炮頭鎮呢?”

年鵬舉說:“跑了去肯定不行,這裡的變數誰也說不清。依我看,最好攔截一輛轎車,然後開車去。”錢廣用說:“攔截轎車要有一點本事,攔截得不好,暴露了我們的行動計劃不談,說不定把命都搭上去。”他說到這裡,忽聽到有人招呼要見年謙保。

年鵬舉趕緊跑出去跟來人相見。不一會兒,年鵬舉返回來,說:“我還當是哪個的,原來是道愷。他見旅社登記的是年謙保,所以就喊要見年謙保。”錢廣用笑嘻嘻地說:“你怎麼會找到這裡呢?”惲道愷說:“我到你家問夫人的,夫人說不曉得你上了哪裡去。我摸到你辦公室,你不在。我問人的,有人說你在大街上散步。我上大街問了好多的人,最後才摸到順豐旅社。”

林根妹將剛纔商議的行動說給惲道愷聽了一下,惲道愷馬上贊同年鵬舉的做法:“當然攔截車子走呀。我們都上了車子,要不了三個鐘頭就到了炮頭鎮。其實,徐昌垚他跟我家女匠雲紅慧是姑媽媽表兒,我表妹夫找到了他,他肯定熱情接待。再說咱們這些人都是有特長的人,徐師長他會重用咱們的。”

年鵬舉說:“今日早上我家女匠徵兔英問我上哪裡,我說到靖衛鎮望人家打獵。我到秀畦鎮遇才英、根妹兩人,這個事全鮑莊鎮沒一個人曉得。今日晚上在這順豐旅社過一宿,明日早飯一吃,我們就要想辦法攔截過路的車子。”

錢廣用說:“不能在鎮上攔截,最好放在稍微冷僻的地方攔截,這才能做到人不知鬼不覺。”湯才英說:“到山窪裡找一個陡轉彎的地方,放一根樹段子。只要開車人下了車子,我們就能放倒這個人,而後我們都上了車,直往南面開去。”幾個人都說這個方法可行。

惲道愷下了個大的房間,錢廣用便跟他宿在一起。吃過夜飯,五個人在他們兩人的房間聚集在一起,再次謀劃開車的路徑如何避開來亨鎮。

年鵬舉滿有把握地說:“你們別要焦愁,我不直走,繞一點路,從東面的一條路走,就是多走一點路。我開車開快些,也就能把繞道走的功夫補回來。”

惲道愷幽怨地說:“如若分配我們這些人新的工作,能夠說得過去,我們也就不煩這些神了。哼,老子安排在重洋縣農會,做了個第三副會長,純粹是聾子的耳朵擺設,用哪個也用不動。到下面的村莊,跟平民百姓吃一樣的。吃個烙餅,真的要把我吃了咯殺的。”

林根妹說:“我在廣華縣做了個末了的農會副會長,第五副會長,就是到下面的幾個區裡跑跑,能吃什麼好的呀。翻了身的匡苕子,她個死囚犯,竟然還升了官,坐牢的人坐出了功勞。她擔巴北行政委員會婦救會第一副會長,還兼社會部副部長。巫萍擔順平縣委書記,關粉桂擔巴北行政委員會保衛局副政委,嚴秋英擔揚平縣縣長,馮景民擔薛城縣副縣長,龔廣志擔陽山縣民政局長。這些鬼都跟匡苕子一樣翻了身,做上了高官。唉,這真是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啊!”

年鵬舉惱怒起來,說道:“當時我們怎就都弄昏了的,沒曾殺掉他們幾個。這會兒,一個天上,一個地下,我們的哇屈往哪出啊!”

錢廣用也懊悔不已,說道:“我們一手的好牌,竟然就打糟掉了。比如我們曾五六次殺匡苕子,就都不曾殺得成。沒辦法,天不滅曹啊。”

湯才英尖着嘴說:“匡苕子她裝個可憐相裝得好的,有時候還裝得活活抖抖的。叫她跪下來,她就跪下來,服服帖帖的,哪個還想到她會鹹魚翻身呢?”

林根妹笑着說:“這個匹裝個可憐相是裝得好的,肩膀一個高一個低,頭低下來,鬼事形樣子。加上她戴了身子,故意做出個痛不欲生的樣子。社會上的人望了她,多多少少都同情她。我們要是貿然殺了她,對各個方面都不好交代。”

年鵬舉嚷着說:“哪說的呀,我們不曾狠了心。狠了心,殺掉她這個九尾狐妖精,眼下就不會得是這麼個局面,最起碼我們心理也沒這麼大的反差。唉,說來說去,還是我們當時仁慈手軟。”

錢廣用說:“我是下狠心殺掉匡苕子這個瘟女人的,但是受到多方面的掣肘。匡宣、景禹等人一再打電話查點人犯,不許傷害。巴北分局也明文下達,要我們絕對保護人犯生命安全,如若有閃失,要我跟惲道愷、年鵬舉你們幾個人承擔一切後果。宣顯榮也作明確指示,不許虐待匡苕子他們這些人犯。最後陳樹德竟然直接派兵干涉,將我們的手全都紮了起來。就因爲這些原因,我們的計策才都泡了湯。”

牢騷發了一晚,五個人最後也只能回到現實中來,一切從長計議,又一次商量如何順利跑到炮頭鎮。

第二天一大早,他們就悄然跑出了鎮子,到了山溝裡四處打探。到了西南方向,走過果子溝、落鳥坡、鞋子彎三四個險要處,都沒有等到過路的車子。惲道愷說:“我們到那個西山坡望望,凡是到南邊過路的車子,非得從那裡走。”

五個人跑到那裡,發現這裡一馬平川,不適宜攔截。年鵬舉說:“再向前跑跑,總歸有個陡轉彎的地方,車子一攔截下來,咱們趕緊上車。車子能夠開動起來,就等於成功了一大半。”

年鵬舉這個矮小的精靈,也許爲了能夠活命,跑起路來快得不得了,他接連拐了幾個彎子,最後發現柺子溝是下手最穩當的地方。於是他返回身招呼同夥快點跑到柺子溝。

五個傢伙埋伏起來,第一輛車子是個小轎車,開得快,他們沒有動手。第二輛車子也是小車子,第三輛車子是個大車,正當他們準備出手的時候,發現後邊有車子開過來,只得作罷。

過了好一會兒,有個裝載車子開了過來。錢廣用說:“就這輛車子吧,不能再等了。”惲道愷說了聲“好的”,便將木頭段子放到路的中間。

裝載車子發現路中間有木頭段子,兩個人便下車搬開它。惲道愷、年鵬舉兩人拿着樹棍子上去就將這兩個人打暈了過去。錢廣用率先坐進了駕駛室裡。惲道愷爬進了車廂裡,站在上邊拉着湯才英的手,湯才英上了車廂,隨後林根妹也登了上去。年鵬舉坐進駕駛室執掌方向盤,腳一踩,裝載車便向遠處奔馳而去。

由於慌張,年鵬舉走錯了路,又返回來。“媽的,開了這麼長的時間,還回到走過的地方。”錢廣用說:“怕的你走的岔道。這回你直開,絕對不會得再繞回來的。”

車子直開,就得要經過來亨鎮。年鵬舉覺得不妙,便往另外的岔道上開。走了一會,不料,前面有個卡子。一個軍人揮了揮小紅旗,說道:“全部下車接受檢查。”錢廣用驚駭道:“沒得了,這道關卡我們不得過去,怎麼辦呢?”年鵬舉不言語,急忙倒車,想掉過車頭逃逸。

他們哪裡料到關卡已經開出兩輛車子追過來了,年鵬舉眼見逃逸不成,只得拋錨。追上來的車子走出一個軍人,喝道:“叫你們下車接受檢查,爲什麼掉頭逃跑?全部下車!誰頑抗就開槍打死誰,快點!”

駕駛室車門打了開來,錢廣用極不情願地走了出來。兩個軍人上前抓住他的膀子押開去。“高個子男人下車子,快的,不許磨磨蹭蹭的!”惲道愷只得下了車,緊跟着是湯才英下車。

正在這時,年鵬舉猛地踩上了快當,裝載車飛也似的奔逃而去。惲道愷見一輛車子追擊過去,撒腿就往山坡上奔跑。“站住,站住!”這傢伙哪裡肯聽,還是賣命地跑。軍人鳴槍警告,他卻反過身對追在前面的一個軍人開了槍,那個軍人當場犧牲。後邊跟上來的軍人向他開了一槍,惲道愷栽倒下來。他爬起來還要拒捕,追上來的三個軍人一起開槍。惲道愷身子歪倒下去,再也行兇不起來了。

軍區派出兩輛車子將錢廣用、湯才英二人帶到趙榮鎮進行審訊。巴北行政委員會保衛局抽掉八個人組成錢廣用專案小組:組長任小妹,副組長程體學,組員郭子豪、費蘭珍、高明超、叢維敬、石榮、高蓮子。這八個人工作起來效率特別高,因爲他們大多是見證人或知情人。找證據,理頭緒,順藤摸瓜,錢廣用、湯才英二人的來龍去脈摸得清清楚楚的。

錢廣用本來是本揚縣李家集的小混混,因爲跟嚴聚敬等人摘骰子賭博,輸掉大洋三十九塊。身上分文不存,還背上了債務。他開始以偷竊營生。有一次在程傑銀飾店進行偷竊,被主人發現。他只拿走了五塊大洋,隨即撒腿逃跑。

錢廣用到了龍頭山投奔牛八爺,做了三個月的土匪交易。有一次,跟隨鄒老三到胡家坡搶劫,他沒有得到財物,一氣之下投奔了國軍連長居榮。嫌當個小兵達子沒意思,正巧遇到日本鬼子找嚮導,竟然主動去做嚮導。由於他能說會道,當上了安陰縣夜鶯隊副隊長。半年後,做上了鬼子的翻譯官。徐昌垚率領一個營伏擊了安陰城出動了一個小隊的鬼子兵,錢廣用當了俘虜。三個月不到,開小差來到永樂縣城,當上了谷勝治的保安第六團軍需事務科中尉科長。日寇打進永樂城,錢廣用追隨谷勝治投降,槍殺頑強抗擊日寇的陶必銓排長三人。他接受鬼子的任命,擔任僞連長。一年後,投奔康人林,做上了中尉特工。時間不長,混進了黃天放的九十六軍,擔任一個團的上尉軍需官。在任期間不住地貪污軍餉,終於被隋團長發現,錢廣用倉皇逃跑。

混進安薛游擊隊,由於他攜帶了一筆款子,吳隊長便讓他擔任副排長。有一次,他帶領一個班成功伏擊了日本鬼子的一個分隊,打死鬼子兵九名,繳獲長槍十一支。錢廣用憑藉這個戰績當上了三連連長。三連開到本揚縣,他這個連長被提拔爲本揚縣保衛部副部長。有一次他陡然發現匡苕子在五山區工作,害怕以往的劣跡被匡苕子說出來,萌生了殺人滅口的邪惡念頭,此後一直沒有消除掉。不能得手,便大肆散佈謠言,對匡苕子進行栽贓誣陷。

錢廣用自從邦上了孫善信,搖脣鼓舌,左右逢源,如魚得水。軍區成立肅奸委員會,當上了副主任,將惲道愷、年鵬舉、湯才英等十多個人網羅起來,拉進了肅委會。一度成了整個巴北軍區炙手可熱的權勢人物,凡是他認爲礙手礙腳的人,都遭到他無情打擊,甚至逮捕下獄。被他殺害的有季精一、康旭定、禹諧、李純、白雪寬、讓學文等十四人,其中康旭定還是他親手開槍打死的。

由於他跟惲道愷、林根妹、年鵬舉三人一再誣陷匡苕子,如願以償地取代匡苕子擔任延河支隊政委。在範集跟日本鬼子作戰,他一再阻擾司令員郭堅進行靈活機動的指揮,甚至剝奪他的指揮權。後來範集形勢十分危急,加上多數人反對死守範集。部隊轉移時,錢廣用行走不堅決,不迅速,做了日本鬼子的俘虜。被鬼子識破身份後,當即叛變。擔任僞範集治安維持會會長、僞範集區皇協軍少校副司令、僞範集治安警察大隊長等職務。積極爲日本鬼子出謀劃策,鼓動成立僞女子日中同心會。推薦同夥焦煜華擔任其秘書長。由於逃跑失敗,慫恿焦煜華嫁給松本常三作緩兵之計。

後來在高蓮子幫助下,逃了出來,再次鑽進了肅委會,擔任政治部主任。夥同惲道愷、年鵬舉、覃作衡等人誘捕匡苕子、慕容荷等十幾人。先後六次密謀殺害匡苕子。

撤銷肅委會後,錢廣用來到了重洋縣來亨鎮,進了學習班,情緒嚴重低落,雖然也做了三次檢討,一直陽奉陰違。安排他在順平縣擔任農抗會副會長,消極怠工。糾集年鵬舉、惲道愷、林根妹、湯才英等四人陰謀叛逃。

錢廣用這些罪行羅列出來,他一個都沒否認,只是哀嘆道:“控告書說的都是事實,我承認自己是個叛徒、漢奸、法西斯迫害狂、反革命殺人犯。唉,早晚都是死,我作孽自然擔罪,能有什麼辦法呢。”

審訊湯才英,這個女人嚎哭着說:“我認罪,我認罪。”任小妹說:“湯才英,你哭是沒用的,只有將你所犯下的罪行全部坦白出來,我們考慮你認罪的表現,可以減輕對你的懲辦。”

湯才英聽了,揩了眼淚,交代了她的罪行。她說:“我原本是永樂縣城腳下的山莊譚家集的女私塾先生。張全奎副縣長把我找了去,擔任永樂縣機關文書。谷勝治見我精通四書五經,叫我調教落難的匡苕子,我便惡作劇般的折騰她,特別賣力。谷勝治投降日本鬼子後,我擔上了僞保安第六團文牒上尉副官。谷勝治被新四軍打敗後遭到處死,我做上了解放戰士。開始也積極投身抗日活動,跟鬼子作戰,也奮勇向前。自從錢廣用把我招進了肅委會,便跟他廝混,做了不少的壞事。……”

任小妹說:“湯才英,你基本上將你的罪行交代出來。你回到牢房裡,再想想你還有沒有哪些罪行沒有交代出來,否則,我們就說你隱瞞人不知鬼不覺的罪行,懲辦起來還是比較嚴厲。你曉得了嗎?”湯才英低下頭說:“我再想想,如若有遺漏的,我想起來,一定好好交代。”

此後,湯才英做了兩次補充交代,悔罪態度比較好。巴北行政委員會保衛局作出裁定,判決湯才英五年監禁。

錢廣用的惡劣行徑曝光後,人人喊殺。嚴秋英、向秀菊等三十一人聯名要求將錢廣用押到康旭定墳前槍決,爲死難烈士報仇雪恨。

巴北軍區同意行政委員會保衛局裁定錢廣用死刑判決,但說擇日押赴革命烈士康旭定墳前處死。

聽說匡苕子生養了孩子,範景惠、巫萍、芮巧玲和韓粉英四個人跑進蒲公英寨腳下的巴北行政委員會婦救會院子裡。芮巧玲先到了匡苕子的宿舍,警衛員劉金梅招呼她坐下喝茶。芮巧玲說:“小劉呀,我可以進房間嗎?”劉金梅說:“等我進去通報匡主任一下。”

過了一會,劉金梅出來招呼道:“首長同意你進去。”芮巧玲笑嘻嘻走了進去。她看到匡苕子趟在牀上,額頭上扎着手帕,戴着一頂棉帽。芮巧玲輕聲地說:“匡主任,你生養的是男孩還是女娃?”匡苕子說:“芮**呀,是女娃。”芮巧玲上前看了看被單裡嬰孩,笑着說:“這個孩子眼睛神的,好像嘴還動的呢。”

匡苕子說:“巧玲呀,你坐下來說話。”芮巧玲說:“還有三個人要看你,叫我打個前哨。”“哪三個人?”“範景惠、巫萍,還有韓粉英。”“你叫她們三個都進來吧。”

範景惠三人進來,整個房間熱鬧了起來。匡苕子想坐起來,巫萍制止說:“你剛生養的人不能勞神,還是趟下來說話好,並不影響我們之間的感情交流。”範景惠說:“匡苕子,你這回生了個公主。”匡苕子說:“我老早就請你給我這個孩子取個名字,你只是口頭上答應下來,可一直沒有給我個答覆。”範景惠笑着說:“是我不好,值得打板子。……唉,這個女娃就叫朵蘭吧,小名多多。”

巫萍、芮巧玲、韓粉英三人品評,都說好,因爲媽媽懷孕期間多災多難,吃盡了壞人的苦頭。匡苕子也說這個名字取得好,前世之師,後事不忘。“錢廣用、湯才英這兩個人的案子定下來了,對他們是什麼樣的懲辦?”範景惠說:“他們必須要爲自己犯下的罪惡付出代價。錢廣用判決的是死刑,擇日執行。湯才英是五年監禁。”

匡苕子說:“給他們這樣的判決,我認爲是恰當的。只是還有惲道愷、年鵬舉、林根妹他們這些人還沒有逮捕歸案。”巫萍說:“惲道愷過關卡拒絕查驗,逃跑時開槍打死一名戰士,隨後被擊斃。年鵬舉、林根妹這兩個人都畏罪自殺了。年鵬舉坐在自己的辦公室裡,拿槍對住太陽穴開了槍。最先進去望他的人,看到他趴在桌子上,頭上汩汩的流血。林根妹在她宿舍裡吃了砒霜。看她的人說鼻孔和嘴裡流着烏黑的血。”芮巧玲說:“這兩個傢伙壞事做絕,畏罪自殺,但他們的醜惡靈魂永遠得不到解脫。”

範景惠說:“李芳跑進了來亨鎮東邊的山莊徐家巖天池庵削髮做了尼姑,徐樂星也在本揚縣許甸區白浪寺出家做了和尚。林根軒這個傢伙逃跑,進了薛城投奔他的叔伯哥哥林根茂當起了漢奸。他逃掉了初一,逃不了十五,最後絕對沒有好下場。剩下的就是畢建榮、鄭若曙、李文監、郤準、竇定武、程德旺、徐三虎、曹二、許樂三這些人。”“還有個龔子維。”“判決龔子維兩年監禁。你對畢建榮這些人是怎樣的處理意見。”匡苕子說:“我的處理意見,叫這些人做深刻的檢討。態度好的就不再追究了,允許他們改過自新;那些沒有充分認識錯誤的人,也給他們認錯的時間,一個月、兩個月、半年、一年。”

範景惠站起身說:“匡苕子,你有氣魄,度量大。自己經受那麼多的人爲苦難,居然還有寬容之心。錢廣用、年鵬舉、林根妹這些人眥睚必報、嫉妒烈火、心腸歹毒,在你匡苕子這座大山面前就如同一抔泥灰,大風吹起來就無影無蹤。”

五天後,嚴秋英來到了趙榮鎮會見了匡苕子,兩人相互抓住手致意。“秋英呀,請坐下來說話。”嚴秋英拿出一個紅封兒說:“這是我給孩子的百歲錢。”說着便低下身放到搖牀裡的嬰兒懷抱裡。匡苕子說:“嚴縣長,你太客氣了。今兒在我這裡吃飯,不要推辭。”嚴秋英笑着說:“這麼說,我倒是來拋磚引玉的呀。”

吃過飯後,兩人坐車來到上坪鎮。兩人走進錢家,錢廣用老婆見了她們二人,立即下跪。匡苕子上前將她拉了起來,說道:“杜秀蓉呀,我們這些受到錢廣用迫害的人,不會遷怒於他家人的。請你放心,他是他,你是你。即使錢廣用本人,我們也不想像他那樣虐待人。那是你家兩個孩子嗎?”

杜秀蓉說:“大的十歲,小的六歲。”嚴秋英說:“兩個小夥頭叫什麼名字?”“大的名叫錢袍,小的叫錢澤。”“袍澤?”匡苕子擺着手說,“錢廣用他給兩個孩子取名字也曉得袍澤之情,可是他實際行動與之卻是兩碼子事。他跟我可以說是同鄉,我家在秦家店,我姐姐嫁到李家集,我在李家集蹲過兩個多月,錢廣用跟嚴聚敬到我姐姐店裡買了好幾回東西。有幾次他和我在一起工作。我就不知道他竟然一點袍澤之情都沒有,三番五次把我往死裡整。”

杜秀蓉聽了又要下跪,匡苕子拉住她,說道:“你別要這樣。往後你做好你的工作,把兩個孩子培養成人,教育他們千萬不能害人,要助人爲樂。”杜秀蓉雙手抓住匡苕子的手說:“想不到你十分寬宏大量,是個活菩薩,我一定好好教育我這兩個孩子。錢袍、錢澤,過來給兩個奶奶鞠躬敬禮。”“唉,別要別要。”匡苕子、嚴秋英都搖手勸阻。兩個孩子走過來還是彎腰敬禮。

匡苕子、嚴秋英也就告辭而去,杜秀蓉帶着兩個孩子把她倆直送到車子跟前。杜秀蓉彎腰敬禮,兩個孩子也行大禮。

到了雪鎮監獄,巫萍已在那裡等着匡苕子、嚴秋英二人。巫萍說:“保衛局馬上派人將人犯押到康旭定墳前處決。我們要親眼看看錢魔王的可恥下場。”匡苕子說:“我們來望臨死之前的錢廣用,並不是爲了報復泄私憤,而是看他有沒有悔過之心,否則,我們就讓他的靈魂得不到超升,永遠承受着鞭笞。”巫萍點頭說:“好吧,我們來看看奸詐小人臨死之前到底有沒有點愧疚之心。”

三人走進重犯牢房,看到鐵柵欄裡邊的錢廣用,這傢伙兩眼似睜非睜、似閉非閉,半死半活的樣子。匡苕子說:“錢廣用,我們三個人來看你來了。”錢廣用站起身說:“我是死罪,我錢廣用臨死只有一個要求,就是由你匡苕子對我開槍,算是我的贖罪。”匡苕子說:“錢廣用,你弄錯了,時下我並不想報復你,組織該對你怎麼處理就怎麼處理。告訴你,我和嚴秋英是從嫂子杜秀蓉跟前來的,叫她把錢袍、錢澤弟兄兩個好好教育,培養他們成人。我們還叫嫂子安心做好自己的工作。這個時候,我們三個人來看你,是看你臨死之前到底有沒有悔過之心。”

錢廣用聽了,身子馬上抖動起來,忽地雙腿跪了下來。“我對不起你們三個,尤其對不起你匡苕子。匡苕子你跟嚴秋英兩人大人大量,善待我的家人,我赴死也就沒有任何牽掛了。”錢廣用沙啞着喉嚨說。

此時,行刑人走了過來。匡苕子說:“我們已經看了錢廣用,他上刑場他的。我們順便去望一望湯才英這個幫兇,也看看她在我們三個人面前有沒有一點愧疚之心。”巫萍、嚴秋英兩人贊同,便在一個獄警陪同下走進了女獄。

康旭定墳墓跟前已經聚集了很多的人,黑壓壓的。五十多個警察維持一個通道。整個場面鴉雀無聲,靜靜的。忽地五六個人押着五花大綁的錢廣用,到了墳墓跟前。“錢廣用跪下!”錢廣用彎腿跪了下去。

臥龍行政公署保衛局局長查水全充當監刑人,他走上來看了一下人犯,威嚴地喊道:“行刑!”兩個頭戴鋼盔,戴着黑色口罩的人走上前來,其中一個拿出短槍對準錢廣用的頭部就是“砰砰”兩槍,轉身就走。

警察們陸續離開,天上陡然堆滿了烏雲。大風颳了起來,原先熙熙攘攘的場面轉眼間空無一人。大雨肆虐地砸了下來,忽地裡四下裡起了煙霧,“嘩嘩譁”的下了起來,……

這真是:天公施威耍脾性,原是拿辦罪孽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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