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雲搏(四)

四 初次逃難

匡怡梳了一般女人的鬏兒,身穿藍士林大戶頭衣裳,來到南大街,這裡的行人不怎麼多。普通的婦女不會引起人們注意,匡怡進了雜貨店隔壁的小吃館子,坐到一張空桌子。主人上來探問道:“這位大嫂來點什麼?”“一碗餃子多少錢?”“一毛二分。”“給我下一碗好了。”

不一會兒,匡怡接過餃碗慢慢地吃了起來,攀談道:“唉,老闆,隔壁的雜貨店怎麼關了門?”“這個雜貨店時常打探皇軍,夜鶯隊盯上他們已經有頭兩個月,前日終於下手了,老闆、夥計兩個在夜裡被逮走的。”小吃館主人壓低聲音說,“雜貨店的事你還是不問的好,大街上的探子太多了,哪個也不曉得他們是哪一方的人。”

匡怡機智地說:“那麼,你曉得夜鶯隊隊部在哪裡。”“哦,向東有個順民街,富麗首飾店對面。”小吃館主人漾了漾身子,疑惑地說,“你個種田的大嫂,查點夜鶯隊做什麼?”匡怡不動聲色地說:“他們綁了我家陸源的表哥,我想找找伍光法,求他手下留情。”

小吃館主人驚訝地說:“這人吃勁大得很呢,沒有三五十石小麥,他絕對不會得答應給你幫忙的。”

匡怡扭着頭來到富麗首飾店,進裡,從窗口向對面觀察。她想了想,趁有人往裡進的功夫,悄悄地走了出來,向對面的巷子裡走去,忽地拐進了空地,躲到茂密的廣玉蘭樹腳下。

有個身穿黑軍裝的夜鷹隊員來到近前小便,怡然自得地哼着小調。冷不防被匡怡捂着嘴巴,脖子一扭,頓時全身軟了筋。拖進了樹木叢中,匡怡對他進行了處理。這會兒,她的發鬏不見了,黑帽罩住了頭髮,黑軍裝穿在身上。

天黑之時,夜鶯隊歸來,匡怡瞅準機會,跟在隊伍後面,若無其事的走了進去。

夜鶯隊裡的人都進了食堂吃夜飯,匡怡敏捷地來到關押“犯人”的屋子跟前,對準一個站崗的哨兵的頸項一劈。那個哨兵一點聲響都沒有就癱倒了下去,匡怡將他的屍體拖了進去。

兩個遭到捆綁的軍統特工被解救了下來,隨即就緊跟着匡怡走了出來,往後面小跑了起來。三人放了一把火,夜鶯隊部房子馬上火光沖天燒了起來。

後面是一個小院落,匡怡甩手將繩索拴到一棵大樹上,抓住繩索敏捷地爬上了院牆。她對兩個軍統特工招手,低聲喊道:“趕快上來,跳牆出去!”

門庭傑抓住繩子,費力地爬上去,大約他受刑有傷,匡怡伸手抓住了他的手,這才爬上了牆。劉馬小則輕盈地上了院牆。匡怡揭開了繩索,那兩人已經下到了平地。

門庭傑來到那廣玉蘭樹木叢中,無意間踩到一個屍體上,驚叫道:“這裡有一個死人。”匡怡壓低聲音說:“快走,不要說話!”

他們連續穿過好幾條街,最後來到土地廟裡歇腳。土地廟裡已經有兩個人在裡面,絡腮鬍子喊道:“門庭傑,你從夜鶯隊那裡脫了虎口,可喜可賀!”“孟先生,你們共產黨最厲害,敢於在鬼子面前捋虎鬚。”

絡腮鬍子說:“我們準備着手將你和你的助手營救出來,不想,你們倒出來了。你說,你們是怎麼出來的?”門庭傑說:“是這位匡怡冒死救了我和劉馬小。”

絡腮鬍子對着匡怡不住的打量,說道:“嗯,你這是女扮男裝,化妝成夜鶯隊裡的人,混進了夜鶯隊。恐怕也是找準機會下手的。你個匡小姐不虧爲出手不凡的巾幗英雄。”

“大敵當前,我們中國人要團結一心,肯定能夠打敗鬼子兵,最終把他們趕出中國!”匡怡揮着手堅決地說道,“但是,你們也要把到手的情報告訴我們,以便我們國共雙方協同並肩戰鬥。”

絡腮鬍子惋惜地說:“遺憾的是你們國民黨方面對我們提供的情報總是疑神疑鬼,甚至不予理睬。有時候,還跟我們游擊隊鬧摩擦。匡小姐你說的話很對,但你的上司恐怕要將你打入另冊,你的前途也就變得十分暗淡。”

匡怡歪着頭不信道:“你別說得這麼危言聳聽,民族危亡之時,哪個不贊同一致對外?弟兄們再在家裡內訌,豈不成了助紂爲虐,認賊作父的千古罪人?”絡腮鬍子激動地說:“你不信,我說個眼前的事你聽聽,經略鎮羅國邦手上擁有一個團的兵力,鬼子一個山田聯隊從經略鎮經過,他一槍不發,竟然還給鬼子送去了三百石小麥,三百隻雞子,十頭豬子。可是我元山游擊隊經過小亮典準備包抄鬼子的一個小隊,截斷其退路。但他卻喪心病狂地突然襲擊,我元山游擊隊受到重創,只有三分之一的人突出重圍,死傷將近二百人。”

門庭傑打哈哈地說:“這以後不會得再有這類似的事了,孟先生你就別要怎麼計較了。”

匡怡說:“孟先生,你叫什麼名字?是共產黨方面的什麼人?”絡腮鬍子說:“我叫孟思一,是元山游擊隊的參謀長,我的助手名叫賀奇中。”匡怡打破水缸問到底,“那元山游擊隊主官叫什麼名字?日後我很有可能要跟他打交道。”

孟思一坦然地說:“我們元山游擊隊有三個領導人,大隊長郭堅,政委譚新明,副政委兼副大隊長慕容荷。”話說到這裡,街道上人影綽綽,男男女女慌慌張張地四處跑散。有人邊跑邊說:“皇軍封城了!皇軍封城了!”

門庭傑、劉馬小二人慌張地說:“我們倆沒處躲藏,這會兒往哪跑呢?”孟思一毅然地說:“你如若相信我,就跟我走。”匡怡說:“敵人搜捕,我得趕快回到開源飯店。孟參謀長,你帶我到一個安全的地方,我要換衣裳。”

孟思一擺着手說:“好,跟我走,快點!”五個人鑽進了小巷裡,在一個很普通的房子跟前敲門,大家隨即走了進去。

匡怡跑到草屋西邊,脫下了黑色軍裝,髮髻往後腦勺底下一抹,分明是一個鄉下種田婦女。她走到正屋裡,對孟思一說:“老孟,我這就走,以後再會。”說完話,拔腳就走。

到了裡間,穿過一個長長的通道,在一個十分不起眼的拐彎處,搬開櫥櫃,後邊有一個小門。四個人側身走了進去。穿過廊檐,下到地下室。孟思一說:“門老闆,你們兩人就在這裡。鬼子就是把這裡夷爲平地,你們也安然無恙。至於你們吃宿,我們一定會給你們安排好好的。小賀,你和他們兩個一起蹲在這裡。我上去把情報交給郭隊長他們。”

孟思一出了地下室,向西接連跑過幾個房子。郭隊長見到他,忙問道:“藤林岡夫最近有什麼活動?”“這個鬼子大隊長急着要把各個山莊的維持會建立起來,據說他下一步恢復保甲制,以便日後搞清鄉掃蕩活動。”孟思一想了一會,說:“看來我們要給鬼子來一次伏擊戰,才能粉碎他們清鄉掃蕩活動的陰謀,打擊鬼子兵的囂張氣焰。”

郭隊長點了點頭說:“我們在醞釀的,但是,敵情一定要精準掌握。我們第一是保存自己,第二纔是想辦法消滅敵人嘛。孟思一,你要跟軍統的匡怡多加聯繫,爭取得到她的配合,因爲她很有正義感,比較進步。如若時機成熟,可以拉到我們這邊來。”

慕容荷建議道:“可以讓我先行接觸她,女人跟女人打交道,比較容易溝通。”

孟思一說:“眼下軍統的門庭傑、劉馬小兩人被匡怡從夜鶯隊手上救了出來。但是,鬼子兵在這城裡搜捕,他們兩人無處藏身,我只好把他們帶到我們這裡的地下室。”

郭堅驚呼道:“你怎麼能把他們安置在我們這個高度的秘密處,必須儘快把他們送到城外去。眼下,我們這裡人不能多,否則,必然會露出破綻,那損失太大了。——走,我去會會他們兩個。”

慕容荷說:“郭大隊長,眼時安陰城裡的鬼子搜查急迫,依我看,最好撤離這裡,轉移到城外,回到龍頭山根據地。那兩個軍統特務跟我們走,可以策反他們爲我服務。就是策反不了,隨時放他們走,不會給我們帶來損失。而留在這裡,危險是顯而易見的。”

郭堅說:“我同意你這個看法。好吧,我們三人一起下地下室見他們兩個。”

地下室蹲了七個人,變得擁擠。郭堅說:“門庭傑,你們兩人在這裡吃點東西,馬上跟我們走。我們不能呆在這裡束手無策,想辦法混出城外。要想伏擊鬼子,隨時隨地都可以下手,主動權掌握在我們手裡。”

門庭傑擔心地說:“就怕我們不得通過城門呀。”慕容荷輕蔑地說:“膽小就什麼事都做不成。我們能想出好多的辦法,天下事難不倒有心人。”

一行十三人,孟思一、門庭傑和兩名戰士擡着一口棺材,郭堅在前面拋撒花錢紙,慕容荷裝扮成身穿孝衣的婦人,不住地哀嚎,賀奇中最適合裝扮孝子,手拿哭喪棒緊隨母親走。其餘六人吹吹打打,增添悲傷氣氛。

來到西城門,鬼子少尉軍官下令攔阻。郭堅沉着機智地說:“太君,我們這個人染上了病疫而死,不敢陳放在家裡祭奠,連夜送到亂墳崗安葬。不然的話,傳染開來,後患無窮。”

鬼子少尉軍官不信,叫士兵打開棺材蓋。棺材裡面果然躺着一具屍體,惡臭味直嗆得人發嘔。鬼子連連揮着手,示意趕快擡走。

進了山地,連跑了幾個山頭。郭堅喊道:“好了,就在這裡把棺材處理一下,就埋到地底下。”

擡出死人的屍體,下面擺放着八九把手槍,還有一箱子盤林西尼。死人屍體再放進去,隨後拋了一個坑,將棺材安放在裡邊。

門庭傑驚異地問道:“這具死人的屍體,你們弄的哪裡的?真是神了。”慕容荷微笑着說:“想辦法,自然而然就巧事跟着來的唄。這是瓦匠肖世寶的屍體,他死在家裡已經有四五天,沒人安葬他,家人都在外邊。眼下,我們把他安葬了,給他立個簡易的木頭碑吧。”

收拾停當,一行人向龍頭山根據地快步而去。

匡怡當下回到開源飯店,向陳鍾初稟報救下門庭傑之事。陳鍾初敲着桌子說:“你怎麼能把門庭傑兩人交給共產黨呢?違反蔣總裁的密令。要不是在鬼子眼睛鼻子底下,我真的要除掉你。”

匡怡委屈地說:“門庭傑他們人不能帶到這裡,鬼子全城搜捕,那個孟思一說他們能夠保證門庭傑二人安全。眼下大敵當前還要打共產黨,那鬼子兵還怎麼打呀。”

陳鍾初惱怒地喊道:“魯濤,你們過來將這個頑劣女人綁起來!”匡怡本想反抗,但想到大家都在日本鬼子眼睛鼻子底下,動靜大了,鬼子兵撲了進來,一個都跑不掉,便俯首就擒。

匡怡被綁在柱子上,陳鍾初惡狠狠地說:“光明大道你偏不走,卻偏要跟共產黨搞在一起。現在等局本部指示,再行決定。”魯濤隨即將毛巾塞進她的嘴裡。

半夜時分,局本部電令速將匡怡處決。陳鍾初手拿電令跑到匡怡跟前,嘆了口氣,說道:“匡怡呀,戴老闆指示我們儘快處決你,這是你違抗上級命令的結果,怨不得人啊。”

魯濤正要舉着匕首刺向匡怡,凌粉芷跑進來敦勸道:“陳老闆,當下用人之際,你殺一個人就少一個人,再說鬼子大隊長藤林岡夫還查點你的夫人,也就是匡怡。明日不見匡怡,你說怎麼辦?”

陳鍾初說:“她要認個錯,我纔好手下留情。”凌粉芷跑到匡怡跟前低聲勸說:“你趕快認錯,把個命保下來,至於事情以後再說。”

魯濤上前拿開匡怡嘴裡的毛巾,匡怡喘着大氣。陳鍾初問道:“你擅自聯絡共產黨,違抗我的命令,錯不錯?”匡怡低聲說道:“我認錯,行不行?以後一定聽從你老闆的指令,絕不敢再越雷池半步。”

“你早點認錯,哪裡會遭到捆綁?魯濤,給她鬆綁。”匡怡這才身子活動起來,低頭說:“這之後,我不再單身一人出去做事,老老實實地當好你陳老闆的夫人的角色。”

陳鍾初吩咐道:“明日,那個藤林岡夫來我們這裡作客,匡怡你負責接待,不能怠慢了他。這個開源飯店的安全就靠你了。”

匡怡不動聲色地說:“知道了。”她嘴上這麼說,暗自裡準備逃出這個是非之處。她隱隱約約地預感到陳鍾初在借刀殺人,在敵人的狼窩旁邊動了手腳功夫,勝算是絕對不可能的。

天麻麻亮,匡怡就把自己打扮成女郎中,從側門出去,上了大街。但要走出城門,槍是不能帶在身上的。她想,只有坐上鬼子的軍用車才能帶出武器。跑到靈光堂藥店門口,發現一個鬼子中尉軍官買藥。她等那個鬼子中尉跑出來,從後邊上去猛地給他一個劈掌,那傢伙隨即直挺挺地往下倒。匡怡將他拖到屋子裡,很快地剝下了鬼子的外套。

好個匡怡,搖身一變,堂堂的鬼子中尉軍官,上了軍用車,開動起來,直朝鬆懈的東門開去。到了那裡,值班鬼子兵揮着令旗。軍用車便停到那值班鬼子跟前,索要證件,匡怡不慌不忙地掏出證件,讓那值班鬼子查驗。

柵欄移開,軍用車開了出去。

匡怡來到山地裡,陡然發現後面有五六輛軍車出現,摩托卡最快。匡怡頓時感到不妙,將速度提升到頂點,疾馳而奔。路上出現一個陷坑,由於匡怡的車子速度太快,竟然飛了過去。鬼子的追兵不能越過這個陷坑,車子全部失去了追擊作用。

鬼子小隊長嚷道:“徒步向前超直道,到老龍口攔擊。”三十多個鬼子兵狼奔豕突。

匡怡開的軍用車突然停了下來,她連打了幾次火,就是開動不起來。查點油門,這才發覺油脫了。匡怡沒辦法,只好下來。她腰插一把槍,手執一把槍,鑽進了樹木叢中。

她在山頂朝下望,發現敵人在老龍口設了哨卡,要想從這裡走,顯然是無法通過的。她折回身子下山,打算越過山間路,到西面的山上去,提前擺脫敵人的圍追堵截。

要到山溝裡,有個僞夜鶯隊員在燒着山雞撕咬。匡怡上去就是一刀,隨即將那傢伙拖進樹木叢中。背起長槍,上了西山,隨即攀爬起來。

雖然吃了那僞夜鷹隊員沒來得起吃的山雞,長時間鑽山溝,始終找不到住戶人家。天黑之時,只得回頭爬上山巔的一個小廟裡過宿。哪知道接連下了兩三天山雨,不能出去採摘野果子或者打獵充飢。

匡怡將鬼子軍裝摺疊起來,打了一個包袱。她用手指簡單梳了頭,身穿青布衣裳,拄着樹棍子下山。但她腳上卻穿的靴子,顯得不倫不類。肚子太餓,就着野果樹摘了一些果子吃。

轉到另一個山頭,什麼都沒有。下到山溝裡,發現一個茅草屋,喜不自勝地跑到草屋跟前,喊了一陣老鄉,就是不見人迴應。她推開掩着的籬笆門,裡面根本沒人。她想找點吃的,罈子裡什麼也沒有,鍋子裡只是一些水,已經生了很多的鐵鏽。

無奈之下,洗了鍋子,燒了點開水權當充飢。疲勞過度,不一會很快儘量夢鄉。恍恍然,自己成了尼姑廟裡的一個敲着木魚唸經的尼姑,滿眼的蠟燭,大慈大悲的觀音菩薩抿着嘴笑,說道:“匡怡呀,你可是一個虔誠的修行人,但你塵世間有着無窮無盡的緣未了,不能踏進這山門專心念佛。善哉,善哉!”

她手摸發鬏,說道:“唉呀,我還是一個唸佛的尼姑,竟然還代發修行。滿頭的青絲就是人世間的孽業,必須一一還報。唉,我匡怡還是一個沒有破瓜的姑娘人家,要剪掉這長頭髮,剃個尼姑光頭,還真捨不得。”

老尼姑走出來罵道:“那你還不快點丟下木魚,去了你的紅塵?”匡怡只得起身離開那廟,無數的樹木在她眼前展現,山路變得清晰起來。

“呼——”大風忽然颳了起來,一陣緊似一陣,匡怡感到自己的身子在飄動起來,如同在天空中走步。她張眼朝底下望去,只見到處都是燒殺搶的日本鬼子,苦難的人們四處逃跑。女人們則揹着孩子呼天搶地,掙扎着跑動,……

“轟隆”一聲,火光沖天而起,無數的男男女女歪倒在那火坑裡,……

匡怡努力掙扎着爬動起來,忽然被人按住身子不讓起身。她睜開眼睛一看,自己被綁在柱子上。她喊道:“這裡是什麼地方?我怎麼被綁在這裡?”外面有人在說道:“站長,那個孃兒醒了,如何處置她?”“讓我望望她,看她有什麼話說。”

匡怡看到一人推門進來,便問道:“你們什麼人?爲什麼綁我?”來人笑哈哈說:“我是軍統蘇崗鎮站長居榮。綁你,我是奉局本部之命。你看看,這是局本部通緝令。”匡怡看了來人亮的一張紙,便知道自己在劫難逃,但她鎮靜地說:“天底下只有一個殺罪,沒有個餓罪。眼下,我肚腸飢餓得很,可要讓我吃飽。”

居榮點着頭說:“匡怡你竟然這麼不怕死,居榮佩服。你如果肯替我完成一個任務,我可以擔保你不死,說你已經戴罪立功。”

匡怡說:“我肯呀,只是先給我肚子裡填點東西,這纔有力氣去替你做事。”居榮聽了,讓人燒了魚肉給匡怡。匡怡笑着說:“居站長,你全是葷的對我,叫我怎麼下飯?應該燒點素的,哪怕只是白菜湯也行呀。”

居榮隨即叫人燒了白菜湯,還炒了一點韭菜。匡怡美美地吃了一頓。見居榮走到她跟前,便問道:“居站長,是什麼任務?你說。”居榮說:“匡小姐,是這麼個任務,到安陰城裡把國軍江營長救出來。這人被鬼子流彈打傷,目前在輔仁醫院治療,鬼子大隊長藤林岡夫急等着他的口供。據說他昏死了五六次。局本部說他身上有重要情報,最關鍵的還是密碼本下落,絕對不能落到鬼子手裡。局本部指令我站無論如何要想辦法救他脫離虎口。你肯出力嗎?”

匡怡說:“我只需要你派一個得力的干將配合我,最好是個女的,行動起來才容易配合默契。”居榮拍着手說:“好,就叫我手下的關粉桂跟你去。我告訴你,這個關粉桂是個中尉特工,武功是一流的,還擅長化妝易容術。”

軍車開了一天,才把兩人送到龍頭山的東頭。她們在密林深處悄悄下車,穿上了鬼子軍裝。匡怡是上尉,關粉桂是少尉,都腰掛戰刀,神氣活現地出現在安陰城南門。把守城門的值班軍曹,對着兩人鞠躬喊道:“兩位長官好,請進!”

輔仁醫院禁區把守很嚴,居然有三道崗哨,有個崗哨站了八個兵,全副武裝。無需查點,那定然是關押江營長的地方。兩個人跑到一間空房裡商議營救江營長方案。

“我們只有兩個人,人手太少,還有江營長身負重傷,不能行走。就是得手,也走不出這醫院呀。”關粉桂困惑道。匡怡說:“人手少有人手少的好處,那就是不容易暴露,問題就是接應人少,行動起來不免捉襟見肘。”她想了一會,毅然地說:“走,我們先出去到醫院外邊再說。”

她們來到偏僻處,看到一輛救護車急促駛來。匡怡拍着手說:“有辦法了,現在將這輛救護車攔截下來。”關粉桂不解地說:“要這輛救護車做什麼?”“讓那個江營長坐呀,不然的話,他怎麼出去呀。”匡怡這麼一說,關粉桂茅塞頓開,連連說道:“好主意,還能增添兩個下手把子。”

兩人飛快地下了高坡,穿過一段樹木,迅速站到路道中央。匡怡揮起戰刀,那輛救護車馬上乖乖地停了下來。“車上幾個人?我要看一下。”司機詫異地問道:“你們不是太君,是什麼人?”匡怡神氣活現地說:“我是一箇中國人,有什麼大驚小怪的。現在,要徵用這部車子,如若不聽用,格殺勿論!”

關粉桂吼着說:“你這車子裡有哪些人?快的讓我們看看。”打開後門一看,原來是兩個女護士在看護一個夜鶯隊負了重傷的副隊長,名叫付東元。匡怡一個劈掌下去,那傢伙就無聲無息地死去。關粉桂隨即上去將屍體拖到樹木叢中,在屍體上面堆上了許多樹枝。

“司機,你叫什麼名字?還有這兩個護士。”司機戰戰兢兢地說:“我叫麥琿,她們兩個,一個叫胡春,一個叫沈秀玲。”“我說呀,麥琿,胡春小姐,沈秀玲小姐,你們三人要配合我們將國軍的江營長營救出來。”匡怡威嚴地說,“如若你們哪個玩花招的話,立刻打死,絕不饒恕!”

三個人都點頭哈腰說:“我們聽從你長官的吩咐。”“好,車子開到輔仁醫院門口旁邊,麥琿你是開車的,不要停火,到時候立即開動車子,不得有誤。”

匡怡又要胡春把白帽子、白外褂脫下來讓關粉桂穿,沈秀玲則要跟在她們倆後面進醫院。三人先來到院長辦公室,院長山野景志叫道:“你們闖進來做什麼?”匡怡手拿藍本上前說:“我們要提審江營長,他在哪個房間?”“他在二〇一〇房間。”鬼子院長突然感到不妙,隨即狡詐地說,“我打個電話,叫裡面的人把江營長送到這裡。”

匡怡拍住他的手,鬼子掙扎,只見一個劈掌下去,馬上軟綿綿地癱倒下來。鬼子軍醫一腳跨進來,失聲叫道:“你們殺院長。”匡怡猛地一轉身,一把操住他的喉嚨,再將他的脖子一扭,也見了閻王。兩具屍體全部塞進廚子裡。匡怡這會兒穿上了那鬼子軍醫的白大褂,頸上掛上了聽筒。關粉桂、沈秀玲兩人推着救護牀走。

三人有了院長的證件,跑到哨卡跟前就亮出,當然不會受到攔阻。打開二〇一〇房間,匡怡忙走上去跟江營長耳語。江營長馬上裝着不省人事,沈秀玲上去給他輸液,只見那液瓶裡不時地泛着泡泡。

出了房間,匡怡在前面開道,急匆匆地說:“讓開,讓開,趕快上救護室。”下到低層樓,救護車直朝大門口推了過來。

江營長到了救護車跟前,馬上鑽進車裡。那救護牀被關粉桂順進了車裡,車子當即開動起來。司機問走哪個城門,匡怡叫走東城門。

鬼子值班軍曹敬禮,叫停下車子。匡怡亮出藍本,說:“我們要去十字坡救護夜鶯隊副隊長付東元,他身負重傷,藤林大隊長命令立刻前去救護,不得遲誤。”鬼子值班軍曹喊道:“放行!”

救護車開出城門,隨即拐了個彎,向龍頭山方向開去。

到了豐莊口子,關粉桂喊道:“停下,停下。”救護車停了下來,匡怡問怎麼一回事,關粉桂說:“我們兩人到那邊說話。”

走進了樹林裡,關粉桂歪着頭說:“匡怡,你還能到蘇崗鎮居榮站長那裡覆命嗎?”匡怡想了一會,馬上知道怎麼一回事,嘆了一口氣,說:“在軍統裡做事就是黑暗,不聽命是死,聽命也是死。居站長他是過橋把橋撤,上屋抽梯,投井下石。罷了,罷了。”

關粉桂甩着長髮說:“看來你是個十分靈巧的人,我一說,你馬上就曉得怎麼一回事。我在站長辦公室門口偷聽,居榮對他的副手張步青說你這女人必須除掉,只是營救江營長這事需要她。等她一回來,立刻賞她幾顆子彈。我聽了,全身都起了疙瘩,不寒而慄。眼下我看你救出了江營長,沉着勇敢,足智多謀,是個難得的幹才,怎麼能眼睜睜地讓你死得不明不白的呢?”

匡怡抓着關粉桂的手,感激地說:“我這一回多虧你給我通風報信,真的感恩不及。現在我逃走,只是江營長他叫什麼名字,我到現在還不清楚。還有,他爲什麼會落到鬼子手裡,軍統又爲什麼出手救他?”

關粉桂笑着說:“江營長名叫江多荃,他帶領三個偵察兵到安陰城刺探情報。據說,摸到鬼子的一號作戰方案。因爲在突圍時負了重傷,便主動留下來掩護他人突圍出去。情報雖然被偵察兵帶出來,但帶給軍統的密碼本沒來得及交給他人處理,也不知江營長把密碼本放到哪裡。就爲這事,局本部將這任務交給了蘇崗鎮站長居榮,他聽說你不光功夫了得,而且善於謀劃。所以,他想借助你這個即將處死的人幫他這個忙。我告訴你,局本部即使不殺你,居榮還會殺你,因爲他要把營救江營長的功勞歸他。”

匡怡不願再聽下去,馬上說:“關中尉,我們就此分手,日後如有我得志之時,一定與你相見,想辦法都要報答你今日這個情分。”

爬上了山頂,越過此山。匡怡發覺西面的山有大量鬼子兵,只得旁插過去。再向西爬上一座山,這裡滿是搜山的漢奸部隊,不敢停留。小心翼翼地從山腳下移動,順着陡坡滑到山谷,沿着溪流一陣快跑。

等她登上第四座山頭,雖說獲得了安全,但天完全黑了下來,只得住宿山神廟。折了好多的樹枝,用乾草引火,點着了樹枝。她掏出身上的兩個燒餅吃了起來,而後迷迷糊糊地睡着了,好像被人帶進了迷宮。

“看你有沒有本事跑出去?跑出去的話,算你有本事。否則,你就困死在這裡,要麼乖乖覺覺地順從,當一個循規蹈矩的婦人。”匡怡忽然聽到一個陰森森的說話聲,她哪肯就範,瞪着眼四處打量。她見一個口子雖小,可能是一個活路,便飛步溜了起來。

噢喲,前面是陡峻的山崖,不好爬越過去。回頭,只見一個閘板要往下掉,匡怡一低頭,硬是從低矮的空間裡穿越過去。“呼——”閘板掉了下來,險似被關了進去。再跑,前面有個口子,她顧不得辨認,徑自走了上去。這會兒卻越走越陡,最後來到山頂,不再有通道,只能原路返回。

匡怡順着山坡跑了一陣,發現有個岔道,又走了過去。這個岔道是通到山腳下,山腳下有個山洞。鑽了進去,裡面有水,深一腳淺一腳在裡面走。恍恍然忽見天大亮,睜開眼睛一望,原來真的是天亮了,太陽光亮射了進來。匡怡揉了揉眼睛,笑着說:“如若太平年代裡,我這時不安安穩穩的睡了一個懶覺麼?”這真是:擺脫災厄須立功,幸得通報絕路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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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雲搏(三十三)風雲搏(四十五)風雲搏(五十一)風雲搏(四十六)風雲搏(三十六)風雲搏(四十三)風雲搏(四十二)風雲搏(二)風雲搏(十七)風雲搏(三十四)風雲搏(七十)風雲搏(六十三)風雲搏(三十九)風雲搏(三十九)風雲搏(三十四)風雲搏(四十二)風雲搏(三)風雲搏(三十四)風雲搏(六十八)風雲搏(五十九)風雲搏(五十四)風雲搏(六十九)風雲搏(二十七)風雲搏(四十)風雲搏(七十五)風雲搏(四十一)風雲搏(三十五)風雲搏(四十六)風雲搏(三十)風雲搏(二十九)風雲搏(五十五)風雲搏(六十三)風雲搏(五十六)風雲搏(七十四)風雲搏(十四)風雲搏(三十九)風雲搏(六十二)風雲搏(五十三)風雲搏(四十七)風雲搏(四十九)風雲搏(四十六)風雲搏(六十七)風雲搏(六十三)風雲搏(四十)風雲搏(二十六)風雲搏(六十二)風雲搏(三十二)風雲搏(六十八)風雲搏(十)風雲搏(五十四)風雲搏(五十九)風雲搏(七十)風雲搏(七十五)風雲搏(七十七)風雲搏(二十六)風雲搏(六十四)風雲搏(五十九)風雲搏(五十一)風雲搏(六十七)風雲搏(九)風雲搏(四十九)風雲搏(十)風雲搏(九)風雲搏(四十五)風雲搏(三十)風雲搏(三十四)風雲搏(二)風雲搏(四十四)風雲搏(六十九)風雲搏(六十五)風雲搏(七)風雲搏(三十七)風雲搏(五十)風雲搏(十六)風雲搏(五十)風雲搏(七十二)風雲搏(九)風雲搏(七十一)風雲搏(三十二)風雲搏(七十四)風雲搏(一)風雲搏(五十四)風雲搏(三十八)風雲搏(二十二)風雲搏(七十六)風雲搏(七十八)風雲搏(七十七)風雲搏(十六)風雲搏(七十三)風雲搏(五十九)風雲搏(六十)風雲搏(五十八)風雲搏(二十七)風雲搏(四十九)風雲搏(七十八)風雲搏(九)風雲搏(六十一)風雲搏(六十五)風雲搏(十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