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雲搏(二十三)

二十三 又做寨主

“我們兩人已經在茅草屋裡住了三宿,身體已經調理得不錯,該要走了。”嚴雋芳梳着頭說,“秀英呀,我們丟下兩塊銀元給這家主人。”

楊秀英說:“我們丟銀元,放到哪個地方好呢?既要不讓旁邊人拿了去,又要讓這家主人得到。”“就放在案板下面吧,生人來,見屋裡沒人,不怎麼可能翻動這案板的。”

一個大漢手拿獵槍忽然走進屋裡,大聲說道:“你們是哪裡來的女人?”嚴雋芳剛剛盤好了發鬏,顯得很乾曼,這會兒站出來沉着地說:“老鄉,我們是本揚人民抗日獨立支隊的人,前一些日子遭遇到鬼子的伏擊,犧牲了很多的人。我們兩個女的跑了拴馬場、黑山崗、望雲臺三個莊子,在望雲臺我們兩個男同志又遭到鬼子、漢奸的暗算,不幸落入虎口。我們兩個在一個名叫廖慶林的大哥幫助下逃了出來,對了,那人在望雲臺鎮上,人們都喊他廖老八。”

這人一聽,歡呼道:“廖老八是我的姑表兄呀。唉,你們準備上哪裡去?”嚴雋芳說:“我們只有找我們的部隊呀,還望你給我們指點路徑啊。”

這人說:“你們的部隊在本揚哪個莊上?”“本揚團部原先在勞軍廟、大宋莊、厲王寨幾個莊子都駐過,總之一般情況下都在本揚縣五山區範圍裡。”“啊呀,這遠得很啊,少說也有一百多里路,要跑上兩天的山路,路上還不能遇到鬼子、漢奸和土匪。”

嚴雋芳笑着說:“我叫嚴雋芳,她叫楊秀英,大哥你叫什麼名字?”這人說:“我叫還學文。”嚴雋芳不解地說:“什麼‘還’字呀?”“還東西的‘還’字,人們說還鄉,就這個‘還’字。”楊秀英擺着頭說:“我還不曾聽說過有這個姓呀。”

還學文招呼着說:“雋芳大姐,你們別忙走,讓我家婆娘到家見見你們兩個。”他出外喊道:“俊生他娘進屋吧,見見家裡的大嫂、姑娘。”

不一會兒,一個女人帶着三個孩子走進家門。嚴雋芳走上前說:“姐姐,我們兩個住在你家裡過了三宿,打擾你家了,說來實在慚愧。今日我們兩人要離開你家,沒曾想到還大哥回來了。”楊秀英上前抓起女人的手說道:“還大嬸,你叫什麼名字呀?”這個女人笑了笑,說道:“我沒個正經名字,孃家姓禹,叫鞋兒頭。”嚴雋芳笑着說:“你乾脆就叫禹諧吧。家庭和諧的諧。鄉里人喊你雨鞋也好唄。對了,我們這就要走,在你家住了三宿,吃了你家的,用了你家的,我們丟兩個銀元在你家桌上的案板底下。”

還學文說:“要丟什麼錢呀,我們雖然不上陣打仗,但貢獻點吃用也是應該的。”嚴雋芳說:“還大哥,我們八路軍是有紀律的,不拿羣衆一針一線。對了,你說個路徑我們聽聽。”

還學文說:“我們這裡是望洋溪,你們要上山跑,向西是獅子口,那裡有條路是通向靖遠鎮。向東走上十五六裡山路,那裡也有個獅子口。再向東走上三十多里路,就到了下巴山。下巴山過去,纔是你們要去的五山。”

還學文妻子說:“你們是抗日女英雄,好人啊。雋芳大姐,你盤的鬏兒好看,是怎麼梳的呀?能告訴我嗎?”嚴雋芳笑哈哈地說:“簡單,梳的時候,將頭前部分先紮起來,然後後部分頭髮盤鬏固定好,前部分頭髮放開來,這時要在頭中間橫放一根長筷子,前部分頭髮往後邊梳,收攏起來跟後面頭髮連成一體。這樣就盤好了鬏兒,抽去筷子。如此一來,盤的頭就四角翹錚錚的了。”說完話,便揮手告辭而去。

她們登上了山,再也看不到望洋溪,因爲逝去的望洋溪連個影腳都看不出來。走了十幾步,發覺地上躺了兩個鬼子兵,倒已經散發出臭味。嚴雋芳說:“我們就地將這兩個鬼子兵掩埋起來。”楊秀英撇着嘴說:“又不是我們的人,鬼子兵掩埋他做什麼?”

嚴雋芳說:“楊秀英呀,你這就不懂呀,人死有人埋,蛇死有人挑。鬼子兵畢竟也是人呀,再說他們到我們中國打仗,本身也是不幸。真正壞人並不是這些普通的士兵,而是那些日本法西斯軍閥和狂熱的軍國主義分子。來呀,動手挖個深塘,能把這兩具屍體放進去就行。”

兩個人用手摳泥,好長時間,一個深塘才摳好。兩人將兩具屍體擡放到塘裡面,隨後蓋土,壘起了墳丘。嚴雋芳在墳丘插了兩根樹棍子,算是墳丘牌坊吧。

手上沾了泥土,用樹葉子擦了擦,就算是洗了手。兩人跑了一陣,不知不覺地跑上了歧路,原先的東邊獅子口怎麼跑也望不見。

兩人跑到濃密的草叢裡,草叢裡突然冒出衆多的人包圍住她們兩人。一個鬍鬚飄飄的漢子說:“哪裡來的兩個野女人?弟兄們給我拿下!”兩人剛想反抗,不料一張網突如其來罩住了她們,根本動彈不了。

兩個人被捆綁起來押上寨子裡。摘掉矇眼布,這才發現聚義廳裡點上了燈火,鬍鬚飄飄的漢子坐在太師椅上,喝問道:“你們兩個到底是什麼人?說出你們的真實身份。”嚴雋芳說:“老大,我們是抗日的游擊隊員。你們這些男子漢在祖國危難之時不想報效祖國,卻仍然嘯聚山林,綁架民女,算什麼好漢?講的是哪一家的義氣?”

軍師插嘴說道:“啊呀,你個女人嘴還蠻厲得很的。哼哼,日本鬼子打進我們中國,哪沒有國軍在抵抗嗎?再說了,國軍又看不上我們這些粗人。”

嚴雋芳笑着說:“你這位大哥說話就大錯特錯,蔣委員長還說地不分南北,人不分男女老幼,人人皆有抵抗守土之職責。我們這些女人尚且奮起投身到抗日運動,跟日本鬼子拼命,相比之下,你們這些七尺男兒不感到羞恥嗎?”

鬍鬚飄飄的漢子冷笑道:“呵呵,你個女人,大言不慚,上陣打仗還不是男人上前?你能有什麼拳腳功夫,打槍能百步穿楊嗎?笑話!”

嚴雋芳擺着頭說:“老大呀,不是我個卓枚說大話,你們這裡就沒人打得過我,五六個人一齊上來,我三拳兩腳就能全打趴下來。如果談打槍,聽隨你們撂個東西上天,我一槍打出去,準能打個稀爛。”

老大一聽,叫嘍囉放開嚴雋芳手腳,聚義廳中間讓開空地。五六個壯實的漢子站在一邊,嚴雋芳整理好衣袖,說道:“你們上來吧!”漢子們嗷嗷地叫着上來,嚴雋芳馬上騰挪着身子,手腳並用。一拳打倒一個漢子,擡起一腳踢翻了一個,就勢抓起一個漢子扛了起來,隨即一拋,砸倒了兩個。另外兩人爬起來一左一右夾攻,只見她膀子一肘阻翻了一個,另一手抓住一個後衣領隨手一摔,跌了仰大巴。

嚴雋芳高聲說道:“老大,還有哪個要來比的,不知天高地厚的,我個女人陪他玩玩。”軍師萬元來笑哈哈地說:“我說個上聯:六木森森,松柏梧桐楊柳。你個小婦人對得上來嗎?你對得上來,我屌子敲糖給你吃。”

這一着,確實厲害。像嚴雋芳這樣粗糙的武女子答不出下聯本也不是什麼丟人的事,但這個軍師說的話殺傷力特別厲害,自尊心逼得嚴雋芳不得不作一番思考。嚴雋芳語氣舒緩地說:“軍師呀,我個女子畢竟是個粗糙的人,你試想想,標本雅緻的女人夠會得像個樊噲粗魯似的出現在大庭廣衆之下跟人比武,但你個老先生說話的口吻太欺負我們女人。這樣吧,假若我對得出來,你真的會屌子敲糖給我吃嗎?你屌子敲糖敲得起來,我個卓枚絕對吃下去,連屎渣子都不會給你留下來,舔得乾乾淨淨的。”

鬍鬚飄飄的老大吼着說:“你個婦道人家,我倒有個不信,你對出來的話,我就在這地下爬三轉,我坐的這個椅子就你坐,你來做老大,我花映章做老二,一切聽你擺佈,絕無二言。”

嚴雋芳擺了手,說道:“三水淼淼,渤海滇池漢江。”衆人聽了,一個個沉默不語。軍師突然跌倒在地上,哀求道:“高人,你個女士先生,我萬元來承認才學遠遠不如你。”鬍鬚飄飄的老大離開了太師椅子說:“姑奶奶,你請上坐,我花映章臣服於你,你說一,我不會說二。我們這伏虎山順風寨老大是你姑奶奶坐,我花映章甘願俯首稱臣。”

下邊有人高喊道:“姑奶奶,請上坐!”嚴雋芳笑了笑,朗朗說道:“我卓枚坐這太師椅子,不知有沒有這福分。眼下我的幫手王邦瑾還在捆綁着,你們說,我這山寨老大做的什麼名堂呢?倒不如一頭撞死在日本鬼子的腳下,反來得個爽脆,說出去兩個字:壯烈。”說着,往旁邊一站,做了個手勢叫花映章上座。

花映章打着自己的嘴巴,說:“我和軍師兩人說了大話,說是反悔,世人曉得了,我們兩個豈不成了正宗的小人。君子一言,駟馬難追。堂堂的男子漢,豈能說話不算數呢?姑奶奶,你請坐上去,我花映章絕對沒後悔話說,也絕然不會做出卑鄙齷齪的陰狠小人事。”

萬元來叫道:“小的們還不趕快給那位女英雄鬆綁?快點!”默認名叫王邦瑾的楊秀英身上的繩索去掉了,這會兒說:“你們這些人曉得個什麼?都是井底之蛙。當今最能算個英雄,就是那敢於打鬼子的人,並且是打死好多個兇惡的鬼子的人。如果你打個日本商人,那就不算個什麼英雄。要打鬼子,就得上戰場打正宗的鬼子兵呀。在我王邦瑾的眼裡,佩服的就是那些抗日英雄!”

嚴雋芳走上去,往太師椅子一坐,高聲叫道:“弟兄們,你們有哪個不服的話,我隨即不坐這把椅子。明人不做暗事。小人才去做見不得人的齷齪事,當面不說什麼,背後做下手的骯髒的殺人家當。”

花映章聲明道:“我再說一遍,我等堂堂的男子漢絕不做暗地裡絆鉤子的卑鄙小人!哪個不老實做出畜生事,我花映章第一個站出來滅了他!”

嚴雋芳隨即坐了下來,說:“這二把交椅是你花映章坐,第三把交椅是萬元來軍師坐。下面的交椅還是你花映章來安排,我提醒你要把我的王邦瑾這個妹子安排好,且要合情合理。”

花映章站起身,說道:“軍師,你也有建議權。我們兩人共同安排下面各位豪傑的交椅座次吧。——範天樞,你坐第四把交椅。”萬元來說:“第五把交椅是花正盤來坐。康旭定你坐第六把交椅。”花映章彎着身子說:“王邦瑾,你坐第七把交椅吧。”

下面的座次安排得很快,不需要怎麼斟酌。林遷、萬博、蔡肅、韓厚基、王景書、張之獬、仝梓、季精一、蘇小燕、李宣、馮固、何粹芳、劉燦碧、張二等十四人坐了下來。

花映章高聲說道:“今日英雄聚會,應該喝酒吃肉祝賀祝賀。廚房光祿寺上酒上菜。”不一會兒,五六個男子漢將碗筷、菜餚陳放到桌案上。大酒罈子擡了出來,一個大漢手拿端子,給各人的碗裡倒了酒。

卓枚寨主端起酒碗說:“我提議,咱們喝酒講的是痛快,但是,喝足不喝醉,更不得借酒鬧事。心情抑鬱者不得加酒,酒量小的人不得大口喝酒。爽氣不在於喝酒上,而在於辦事。好,大家喝一口,吃菜。”

儘管寨主說了限酒令,但是,這些江湖好漢根本約束不住自己,喝着喝着就撒氣酒瘋來了。“好個你花正盤,兄弟我萬博捨命陪你三大碗!”花正盤隨即應戰:“萬博老弟,怕你怎地?今日就跟你喝個痛快。幹掉這第一碗!”兩個人隨即一飲而盡。

寨主大聲說道:“各位,請靜下來。我說個喝酒辦法。這就是猜火柴棒兒,猜中的人喝一碗酒,如若不能喝酒的,就唱一首歌或者吟一首詩,不然就講個故事,如若什麼都不會,那也很簡單,就學狗子圍住這桌子爬一圈。你們說,這個辦法好不好?”

萬元來站起身問道:“這火柴棒兒怎麼個猜法?”寨主說:“拿個盒子來和一包火柴給我,我把火柴棒兒放進盒子。總共二十根火柴棒,輪到你猜的時候,前面人猜過的數字後面的人不許重複。如此一來,每一回都必然有一個人猜中。”

寨主接過道具,隨後叫侍者將盒子放到桌子上。左邊花映章猜起,他說一個,範天樞說二十,康旭定說三,林遷說四,蔡肅說九,王景書說六,仝梓說十九,蘇小燕說二。寨主敲了桌子說:“蘇小燕,你猜中了。軍師,你打開盒子看,是不是兩個?”萬元來打開盒子,隨後底朝天,倒出來的確實是兩根火柴棒。

蘇小燕不慌不忙站起身,說道:“這一大碗酒我是喝不下去的。我唱歌。”她唱的蘇三起解裡的一段。唱好後,花正盤拍着手說:“好,今日我們喝的是舒暢酒,拿錢都買不到。”

寨主說道:“下面繼續,第一個猜的人從蘇小燕開始。大家注意啦,以後每一輪都是從上一輪猜中的人開始猜。”蘇小燕這回學乖了,乾脆還說二。馮固說一,劉燦碧說十五。隨後轉過彎來是張二,他說三,何粹芳說六,李宣、季精一、張之獬、韓厚基、萬博、王邦瑾都沒有猜中,花正盤說十八猜中了。花正盤笑哈哈端起一碗酒一口氣喝了下去。寨主笑了笑,說道:“我們也陪他花正盤喝酒,喝多喝少,各人自己掌握。”

酒宴過後,卓枚說道:“各位,這會兒乘着酒興,我說幾句話。我們伏虎山順風寨各位英雄好漢,今後的日子要過得有滋有味。文武之道,一張一弛。練兵打仗,娛樂活動,穿插進行。但是,每天都得有個新氣象,不能不思進取,故步自封,墨守陳規。一定要與時俱進,跟上時代的步伐。比如說,我們二十一個英雄座次,其中有我們女人五個,以後就可以收女兵,成立一個女隊。王邦瑾大妹子就來當這個女隊的隊長,蘇小燕、何粹芳、劉燦碧三人當分隊長。”

萬元來說:“今後我們擴大隊伍,卓枚寨主就當司令,花映章就當副司令,我當個參謀長,下面的人就軍長、師長噹噹。星星之火可以燎原的嘛。”

卓枚站起身說道:“好!我們要的就是志向,世上無難事,只怕有心人。大家心往一處想,勁往一處使,就不會辦不成大事!”

練兵場上練射擊,卓枚站在十個士兵後面說道:“準星、目標、槍管三點成一線,端住槍把要穩固,絕對不能抖動。”十個人打了槍,對面的人報道:“第一把八環,第二把九環,第三把八環,……”卓枚聽了,說道:“第六人和第八人,你們兩個成績差,可要好好練練呀。”

王景書匆匆跑過來,大聲說道:“卓寨主,山下有十多個人要往山寨裡逃。你看怎麼辦?”卓枚說道:“他們都是我們的同胞,遇到鬼子的追擊,怎能見死不救呢?放他們進來,快點!如若鬼子上來,就迎頭痛擊,爭取包圓,一個都不讓他溜掉。”王景書聽了,說了聲“是”,便走了下去。

卓枚跟着王邦瑾走到投彈場地,看到一個兵投了七十二米遠,拍着手說:“好樣的。叫個什麼名字?報上來!”王邦瑾上去追問,答覆說叫王喜斌。馮固跑過來說:“還有兩個比王喜斌投得遠的。他們兩個是陳忠傑、楊明昭。”卓枚說:“將投彈遠的人組成一個班,今後上陣,將彈藥交給他們扔。這樣一來,就能大量的殺傷鬼子兵。”

卓枚回到聚義廳,蘇小燕說:“這回放進十幾個人上寨裡,都是吃飯的,又不能做什麼事。不如打發他們走掉。”王邦瑾擺着手說:“你這樣說不好,走不走要出於人家自己。你說人家都是吃飯的料子,但也要看你怎麼用呢。”

蘇小燕說:“剃頭的上山能做什麼?手無縛雞之力。”卓枚說:“什麼?剃頭的留在山寨有用。喊他進來,我有話跟他說。”

一會兒,剃頭的走了進來。卓枚問道:“你是剃頭的嗎?”那人點頭說“是的”。“你叫什麼名字?”“何士林。”“你留在山寨裡做理髮員。願意嗎?”“願意。”卓枚拍着手說:“好,我們歡迎你。”

蘇小燕說:“大當家的,有兩個是教書先生。”卓枚笑容滿面地說:“這兩個教書先生可以做我們的文化教員,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這兩人叫什麼名字呀?”“朱雨卿、郭赤霖。”

“有個燒飯的,自稱是廚師。”卓枚說:“留下。既然是廚師,那就先叫他燒幾個菜,中午我們二十一個坐轎椅的頭領品嚐品嚐。”

“有個法庭書記,回家看望父母,不幸遭遇到鬼子的搶劫。他跟逃難的鄉親們一起逃到這裡,大當家的你用他做什麼活?”卓枚說:“這人管理檔案肯定很有一套,留下他做機要秘書。”

萬元來笑哈哈地說:“我們的卓枚姑奶奶真是個識寶魁。剃頭的何士林任理髮員,私塾先生朱雨卿、郭赤霖做文化教員,廚子葉祥軍任司令部招待員,法庭書記王澍任機要秘書,洋學生晉福勝當政治部主任,飽讀兵書的晁維珍當參謀,拳腳功夫厲害的宋明遇當警衛員。總之,凡是進了順風寨的人,都各有用處。”

卓枚認真地說:“萬軍師呀,你這山羊鬍子可要讓何士林給你刮掉,頭髮也要剪短些。你帶頭做個榜樣,現在就去理髮,今後當參謀長也要有個新氣象。”萬元來抹着鬍子,無奈地走了下去。

過了許久,花映章跑了進來,挺直身子說:“卓司令,我花映章颳了鬍子,剪了個三七開的分頭,穿的中山裝,好看不好看?”卓枚拍着手說:“漂亮,原來花司令的人品是一等一的尊容,從前的陳腐面貌一掃而光,分明換了一個人樣的唄。……對了,那個頭上打了兩三個小辮子的張之獬他理髮了嗎?”花映章說:“我都理了發,他還不理髮?他原先的那個樣子再不改變,就真的值得下棺材了。我理髮過後,就把他拉上了椅子,何師傅解開他的辮子,隨即剪去了長頭髮,給他修面。”

卓枚說:“花司令,看你能不能當部隊的司令,你還要帶個頭,這就是學習。你的學習任務比其他人重,除了識字,你還要讀兵書,聽參謀晁維珍給你上課,也就是說,你要尊敬晁維珍先生,好好做他的學生,一點都別要擺司令架子。”

花映章點了點頭說:“聽你姑奶奶的話,花映章先做學生,後做大事,架子不擺,腳踏實地,虛心學習,與時俱進。”

幾天後,卓枚將王邦瑾等四人召集在在一起,說道:“姐妹們,他們男人剪頭刮鬍子,我們女人再打辮子、盤鬏,就顯得落後。今兒我們叫何師傅給我們剪短髮,但是,頭髮段子最好保存在身上,日後深入到敵佔區還得梳妝打扮,掩護自己的身份。”

王邦瑾笑着說:“我的辮子是結上去的,拿掉一段,然後叫何師傅給修理一下就行了。”劉燦碧說:“好的吧,我們梳媽媽鬏的也該自己解放自己,留個短髮,早上起來,梳子梳幾下,可就了事了。”

兩三天的功夫,整個順風寨就全面換了個新面貌。女人們全部留短髮,其他髮型的一個都沒有;男人們找不到一個留鬍鬚的。

先後收留了七批投靠順風寨的人,人人得到安置。晉福勝、萬元來、季精一,加上朱雨卿、郭赤霖兩個都很有能力。經過十幾天的磨合,將順風寨五百多人編製成伏虎山人民抗日挺進支隊。

司令卓枚,副司令花映章,參謀長萬元來,政治部主任晉福勝,政治部副主任兼女子獨立營政治部主任王邦瑾,軍需部部長花正盤。

團長範天樞,政治部主任季精一,三個營長:康旭定、林遷、萬博,三個副營長:蔡肅、韓厚基、張之獬。教導隊隊長王景書,輜重隊隊長仝梓,工程隊隊長李宣,警衛隊隊長宋明遇。女子獨立營營長蘇小燕、副營長何粹芳,三個女連長:劉燦碧、讓詒端、錢曉玲。

卓枚不再高坐在廳中的太師椅子,而是坐到長桌子的頂頭,跟花映章一左一右並排坐着。參謀長、政治部主任則坐在兩邊,開會論事隨時擡眼看前邊的地圖。

偵察員報告說二十里外的餓虎嶺經常有鬼子人馬出沒,卓枚決心把人馬拉到那裡打一仗。一營埋伏在西邊山崗,二營埋伏在東邊樹木叢中,三營蹲在南邊的王家屯村子裡,預備戰鬥打響後,從後面包抄敵人。女子獨立營預備在北邊堵住敵人的逃路。

進入鋪天大網裡的是鬼子的輜重隊,一百多個人馬。踏響了連環雷,隨後槍聲大作。鬼子受到兩面夾攻,無處躲藏。向北逃竄的十幾個鬼子遭到女子獨立營一頓暴揍,打剩下一個鬼子頭目。他看了四處站的都是女兵,拿起戰刀就要剖腹自殺。蘇小燕一槍打中了這傢伙的手臂,“啊呀”一聲栽倒在地。讓詒端走上去操起鬼子的戰刀,一腳踏住他的身子,隨手一栽,鬼子頭目立即嗚呼哀哉。

王邦瑾走上來,離開鬼子的衣領,說道:“他是鬼子的小隊長吉田四郎中尉。”

由於網張得嚴密,包圓了一百多個鬼子兵,最高頭目是中隊長神田克己大尉。繳獲了軍服、子彈,還有罐頭、一車的麪粉,全部運往順風寨。

團長範天樞說:“卓司令,望雲臺、神頭村、黑山崗、丁家樓、太平鋪、拴馬場十幾個莊子的好多田地裡的麥子,都不曾收割。鬼子叫漢奸人馬去收割,可這些人大多是好吃懶做的二流子,幹農活一點都不得勁。我看,假若我們的人夜裡去收割,運回來,把麥子打下來,山寨裡可以儲存一些糧食。”

卓枚說:“如果當地老百姓要的話,我們最好收割好,還送給人家。至於那些沒有人來認領的話,我們才能運回來作爲軍糧處理。”

經過周密的部署,部隊終於拉到了望雲臺的北邊。但是,各個交通要隘都建起了碉堡,好多的碉堡四周圍還拉起了鐵絲網。卓枚說:“部隊要向北靠近拴馬場,那裡鬼子還不曾來得及築起碉堡,何況那裡有很多枯黃的麥子呢。”

收割隊伍隨即開了過去,戰士們揮舞着鐮刀。七八車都裝滿了,上面壘得很高。卓枚說:“我們到手的糧食不能因故生變,被人奪了走。範團長你帶領二營斷後,埋伏在獅子口的北面,預防望雲臺方向的鬼子人馬追擊過來。……一營長康旭定,你的一營在前面開道,掩護三營運送麥杆子。三營長萬博,你還要派人在運送的車子兩旁警戒,密切注意突如其來的軍情。”

卓枚、王邦瑾、季精一三人緊急磋商態勢,總覺得鬼子不可能安分守己,肯定有他們的招術。季精一說:“依我看,防備鬼子襲擊,北面壓過來的鬼子人馬不可能有多少,因爲他們的碉堡還不曾來得及築到拴馬場。俗話說的好,賊人膽小虛。南面的靖遠鎮,鬼子離這獅子口只有十五六里路。以前,靖遠鎮派出的鬼子遭到我們好幾次襲擊,其中一次,他們的一個輜重中隊被我們全殲。今日夜裡,他們逮住一個報復的機會,絕對不會放棄的。我們把偵察排埋伏到獅子口的南邊,藉以保證運送車馬的安全,能夠直接開到那遠處的布袋谷,——”

王邦瑾搖手說:“一個偵察排只有三十個人,假如鬼子出動一箇中隊,那就是一百二三十個人,怎麼對付得了。起碼還要加兩個排,獲勝的把握還不是十足的。”

卓枚想了想,說道:“那就叫康旭定的三連過去跟偵察排一起,負責阻擊靖遠鎮上來襲擊的鬼子兵。”

由於三面保險,運送車隊順利地把麥杆子弄到了順風寨。前鋒沒有發生戰鬥,北邊上來一個鬼子的小隊,二黃漢奸二百號人。二黃隊伍突然遭到猛烈打擊,撒腿往回敗逃,把個鬼子小隊人馬拋在後面。鬼子不明軍情,膽怯地後退了。林遷營長帶人簡單地打掃了戰場,打死了二黃三十一人,繳槍三十五支。

二營開到獅子口,聽到那布袋谷一陣陣槍聲像炒豆似的,再一看,煙氣茫茫,甚至還不時的看到火光。範天樞對林遷說:“我們二營開過去幫一把,痛擊靖遠鎮來的鬼子,速戰速決。”

陡然增添了一個營的火力,來犯的鬼子嚇得屁滾尿流,顧不上傷兵倒地一大片,沒命的向西南方向潰逃。範天樞擺了槍,風趣地說:“喝酒到嘴不到肚,唉呀,這酒癮子泛上來,真有點遺憾。”林遷說得更妙:“要不然就叫日本鬼子呀,他們鬼得很。”

季精一說:“這夜裡,情況不明,必須趕快打掃戰場,隨後收隊。”範天樞說:“咱們回頭,地底下還趟着一些鬼子兵,逮他幾個活的上順風寨。”

可是負傷倒地的幾個鬼子哇哇叫,不肯俯首就擒。有個傢伙像個軍官似的,揮着戰刀,嘰哩哇啦。韓厚基大聲喊道:“繳槍不殺!”連喊了三聲,這傢伙站都站不住,居然吼着衝殺過來,韓厚基氣得一槍打過去,這傢伙手裡的戰刀“噹啷”一聲,掉在地上。韓厚基走上去,一腳踏住他的身子,鬼子再也兇不起來。韓厚基俯下身子,抓住這傢伙的衣領提起來,只見他頭擺了擺,一垂下來,身子軟綿綿的。

季精一笑着說:“這傢伙還是個大尉,估計是個中隊長的級別。可惜翹了辮子,要不然,咱們俘虜他一個鬼子大尉,說出去也是一個破天荒的功勞。”

此次戰鬥抓獲鬼子戰俘十一人,其中有一個少尉。繳獲長短槍三十五支,鬼子戰刀三把,子彈一百六十八發。

順風寨一夜出擊的戰果顯赫。雖然抓獲了鬼子戰俘,如何處理他們,對卓枚等人來說純屬第一次。範天樞說:“這些倭寇活捉過來,還要給他們吃的,說的還要給他們治傷,簡直是族祖爺爺。依我看,不如給這十一個鬼子每個人的額頭上放個眼,爽脆不得了。”

卓枚說:“你不知道共產黨有俘虜政策,只要把槍撂下來不作反抗,就得優待俘虜。這十一個鬼子兵都負傷,有好多甚至還是重傷。我們的醫生只能作簡單的傷口處理。”她摘下軍帽想了想,說道:“這樣吧,派兩個人向西聯繫本揚團,如果聯繫上了,將日本戰俘交給他們處理,或許能起大的作用。”

晉福勝說:“有兩個人對西邊的本揚五山區情況熟悉,就指派他們去。”卓枚說:“好,我寫個便條讓他們帶了去。”

天亮之後,山寨下來了五六個人。放哨的戰士跑進來報告:“卓司令,有個名叫雨鞋的女人說她是你的朋友,要求與你相見。”卓枚笑着說:“我知道了,她是望洋溪的禹諧,請她跟我相見。”“其他人呢?”“一併讓他們上寨呀。”

禹諧一跨進司令部大廳裡,卓枚就招呼道:“還大嫂,你好!我是嚴雋芳呀。你怎曉得我現在改叫卓枚的呢?”“是楊秀英大妹子告訴我的,她說她名字改叫王邦瑾。”

卓枚說:“你說說你上伏虎山順風寨的原因。”“我丈夫在外邊打獵,陡然發現十幾個日本鬼子向我家茅草屋摸過來,隨即喊我把三個孩子帶到濃密的草窩裡。”禹諧抹着臉說,“好在我衙四個跑得快,鬼子兵簡直是畜生,將我家吃的東西全部拿走,臨走時縱火燒了我家的茅草屋。我家五口子往哪裡去呢?想到有一次我遇到楊秀英,她將你們兩人的情況告訴了我。走了兩天的山路,終於摸到了這裡。”

卓枚對警衛班班長張泉說:“你帶人將還大嫂一家五口安排到後邊的兩間房子住下來。”禹諧說:“卓司令,我和我的男人蔘加你們的隊伍,今後也上戰場打鬼子。”“你男人可以參加我們的隊伍,你不行,要帶孩子呢。”

禹諧擺着身子說:“怎麼個不行?我的孩子都大了,也能做點事。你別看我媽媽樣子,剪掉鬏兒,跟你們一樣。再說,我不但會打槍,而且槍法準。”

卓枚上去摸着她的鬏兒說:“好了,你別急。到我們順風寨,肯定給你安排個合適的活兒做做。眼下,你和你的家人先住下來,三個孩子要吃點東西,可不能餓着。”

這真是:滿目瘡痍找落腳,折服山寨當司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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