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婭璐只覺頭頂驚雷,一陣霹靂!
四歲出的事故,她今年二十四歲,正好不多不少二十年!
二十年,不是十八年,唯一對不上的時間也對上了……心臟跳得疼,雙腿軟得站不住,若不是向禹寰死死扣住她的腰,她一定會跪倒地上……可是,向禹寰,要怎麼辦,我們要怎麼辦,爲什麼是楚家,爲什麼是楚家,眼淚啪啪的往外落……
向禹寰也心死如灰,唯一的僥倖都沒有了!
“事情發生的很突然,誰都沒有想到,我當年接到警方電話的時候,我整個人都嚇懵了。我不敢帶你們去醫院,就騙你說,要出去接你爸爸媽媽,要你在家裡照顧妹妹。你雖說只有四歲,但格外的懂事,沒哭沒吵,就留在家裡照顧妹妹,還說會等我把爸爸媽媽帶回來,還說回來之後要去吃烤魷魚。當時,你特別饞那個,出去就要吃,有時候媽媽去上班,你也會早早交待讓媽媽下班回來的時候給你買。
我當時心裡特別難受,又不敢哭,就答應一定會提前勸你爸爸媽媽給你買烤魷魚。你很高興,笑得無邪,還朝我揮手,讓我慢點走。我出去就開始跑,哪裡敢慢,等我跑到醫院的時候,我就看見兩具屍體被蓋在白布下面。警方讓我認領,打開白布,我都不敢認。你爸是公認的美男子,你媽就更不用說,讀書的時候就一直是校花,不管走到哪裡,她都是最美的。可是,他們……真的好慘,面目全非,不敢認,卻是不能不認,他們手中的婚戒是我熟悉的,也是我陪你媽提前去挑選的。
我當時都哭不出來,一直叫你媽的名字,一直叫你爸的名字,希望這不是真的。可是,誰都沒有理我,醫生和警察都勸我節哀。我怎麼節哀,兩條活生生的人命就這樣沒了,怎麼節哀?還有你,你要怎麼辦?
你是他們手心中捧着的寶貝,一下就變成了孤兒,但凡我要想到這一點,我就受不了。我揪住他們,問肇事司機是誰,他們卻跟我說肇事司機跑了,路上也沒有監控,說他們會追查。
可是一直追查,追查到最後也沒有消息,後來警局遷移,警員大調換,這件事情也就變得不了了之。我們沒背景,沒家底,鬧也不知道去哪裡鬧。我也在警局鬧過一次,被他們打得一身是傷,回到家面對你叔,你,還有你妹妹,你們三個人都眼巴巴地等着我照顧,我要是再出點什麼事,這個家就真是徹底毀了。
我只能等,等你們長大,暗暗的忍氣吞聲,暗暗地吃着啞巴虧,也讓你爸媽的在天之靈一定要幫我們找到兇手。可是這麼多年,什麼線索都沒有,這家裡也一天比一天窮。
你爸媽生前都有保險,死後保險公司給賠了一筆錢,單位給了一點小補助。可是,你叔叔是重度殘疾,哪裡都需要錢治,又找不到肇事司機,家裡又有兩個孩子要養,我就只能把你父母的賠償款拿出來用。你叔雖說是撿了一條命,但是沒法工作,還得耗一個人照顧,請人照顧花錢更多,我賺的工錢都不夠,就只能辭職在家照顧你們。
這樣一來,唯一的經濟來源就斷了,想着給你丟點讀書的錢我也是做不到。後來,我又把兩家的房子賣了,換了一個很小的房子,四個人擠在裡面,生活過得緊張,一天比一天窮。
而當時,我從醫院回去的時候,也是強忍着悲傷給你買了一串魷魚,然後騙說是你爸給你買的。你很開心,一邊吃一邊問爸媽哪去了,我怕你難過,就沒有告訴你。後來你叔叔醒了,也讓我不要告訴你,說能瞞多久就瞞多久。
剛開始的時候,你會想他們,會吵着要打電話,要寫信,要去找。可是一年過後,你就有點忘記,就有點不愛提。別人問起你爸媽在哪裡,你都會說他們在外面賺大錢。後來,差不多六歲的時候,你和你的一個小朋友吵架,吵得厲害的時候,人家罵你沒爸媽,是野孩子。你就哭着回來,很直接的問我,說嬸嬸,我爸媽是不是死了?你們是不是一直在騙我,他們是不是死了?死了,才一直不能回家,哪有有出差出那麼久不能回家的,這什麼破工作啊!
那一天,你哭得很傷心,也哭得很執着,生要我們交人,死要我們交屍。我被你逼得沒辦法,你叔叔就帶你去墓地看了你的爸媽。那是第一次,你去看他們。
當時,你沒有哭,很冷靜,你說時間太久沒見面,都記不得他們的樣子,也很冷靜的問,他們是什麼時候死的。你叔叔怕你心理有陰影,就說是半年前出的事故,在出差要回家的時候出的事故。”
程婭璐哭了,眼淚無聲的啪啪落下,這些記憶真的很久遠,久到她都全部忘記。可是,經嬸嬸這一提醒,她又隱隱想起許多。讀幼兒園的時候,她放學回家都會趴在窗戶那裡往外望,天天望,以至於望成了習慣,很多年都有這個動作。
她自己都不明白自己在看什麼,現在才懂得,她是在等爸爸媽媽回來!
說好的回來,怎麼沒有回來呢!!!
她掐斷了電話,淚流滿面的問向雨嫣:“聽見了嗎?聽清楚了嗎?是二十年前,不是十八年前,同樣的時間,同樣的地點,同樣的車禍現場,你不說也是抵賴不了,楚家就是害死我爸媽的兇手。”
“你憑什麼這樣說?就憑這字字句句就能斷定是一起案件嗎?你要想斷定這是一起案件,行,拿起證據來,現場的照片,現場的證人,誰能證明我們撞的那輛車就是你家的?”向雨嫣臉色蒼白,渾身哆嗦,卻依舊是不肯說出真相。
程婭璐氣得拳頭緊握,甩開向禹寰的手,直衝她的面前,兇狠道:“我是拿不出現場的證據,但我可以把這件事情揭發出來,我可以讓a市的人都知道你們楚家的陰險嘴臉,有多大我就要鬧多大,鬧得你們楚家沒法做生意,關門倒閉,家破人亡,到那個時候,你說我能不能拿到證據證明你們就是害死我父母的兇手?”
“你……你,你敢……”
“你把我爸媽都害死了,我還有什麼不敢?爲了你兒子,你可以收買證人可以收買警方。爲了你兒子,你製造肇事司機逃跑的假相。你做了這麼多的好事,那就不用害怕被外人知道。你說你恨我,你說我把楚家攪得雞犬不寧,那你怎麼不說我該恨你?你怎麼不說,二十年前你就把我家,還有我嬸嬸家攪得雞犬不寧?向雨嫣,我要告你,這份錄音足夠我揭露你的罪……”
話沒有說完,忍無可忍的向雨嫣忽的揚起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的速度狠狠煽了程婭璐一個耳光。程婭璐沒防備,被打懵,耳中嗡嗡的鳴響,嘴裡瀰漫出一股血腥味。
她也不等其他人反應過來,擡起頭,揚起手,也狠狠地甩了向雨嫣一個耳光。程婭璐氣急,又年輕,這一耳光下去,向雨嫣都站不穩,連退兩步,歪着身子往一邊倒。
楚博反應快,竄起來扶住她,也說程婭璐:“有話好好說,爲什麼要動手?她怎麼說,也是向禹寰的媽媽。你不看她的面子,也要給向禹寰幾分面子。”
向禹寰也是嗤的一聲:“她打的是我的老婆,她打我老婆的時候,她有給我面子嗎?她不給我面子,我老婆又爲什麼要給她面子?老婆,打得好,以後別人怎麼欺負你,你就怎麼欺負回去。”剛纔向雨嫣出手實在是太快,快的他都沒有反應過來,把程婭璐拉過來,看她的臉,左邊臉紅腫紅腫,嘴角還有血絲流出來。
“好,打得好,這一掌就是證據,故意傷害人的證據!”向禹寰要大義滅親,拿出手機,拍下程婭璐受傷的照片,又對程婭璐說:“你要舉報他們,這個官司我接。我會幫你把他們告上法庭,我會按照你的要求把他們的醜惡一點點公佈於世。他們承認也好,不承認也好,楚家都不可能再是以前的楚家。程家家毀人亡,楚家就跟着魚死網破,想獨善其身,沒門。”
“逆子,你這個逆子,我怎麼就生了你這個逆子……”
向禹寰冷笑的再次打斷抓狂的向雨嫣:“生了就是生了,現在後悔已經來不及,如果我是你,我會老實交待,將大事化小,免得鬧得滿城風雨……”
“我偏不……”
“是,是,是,是程家,被撞的就是程家!”楚博是聰明人,他不能和向雨嫣一樣失去理智,他和向雨嫣異口同聲的叫道:“是是是,那家就是姓程,男的叫程澤亞,女的叫蘇芸璐。後座還有一個男人,當時被卡在座住底下,傷到脊椎和尾椎,他叫程澤哲。”
向雨嫣呆了,呆呆地看着楚博,爲什麼要說,爲什麼要說……楚博不能再堅持,這也不是堅持就能解決的問題,現場太亂了,太亂,再這麼亂下去,楚家就真的要完蛋。不能再這麼亂下去,不能讓向禹寰接手這個案子,向禹寰是什麼人別人不瞭解,他這個做爸爸還是很瞭解的
嫉惡如仇,大公無私,就算他拿不到現場的證據,他也能利用錄音把楚家揭露的面目全非。楚家是生意人,生意人最講究形象,這形象如果被毀了,這生意以後還怎麼做。
還有,楚雲睿,他纔是這件事情的主角,揭露出來,他的損失最大,要不要坐牢是一回事,他的形象肯定是全毀的,以後在商界也休想再立足!
所以,不能和他們較勁,他們想知道什麼,他就全部說出來……是是是,就是程家,就是程家……可他也是真的不知道,程婭璐會是他們的孩子……難道這就是天意,就是冥冥之中他們的在天之靈在推動,讓他們逃無可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