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楊最好的酒樓,蘇舒見是見過,可沒有進去看過一眼,而現在她卻坐在最好的包間裡,對面是那個人妖,他的面紗已經摘下,露出一張風情萬種的臉。宜男宜女,老少通吃。
“郎……輕歌。”郎垣這個名字可不能亂叫,他還在被通緝呢,蘇舒翻翻眼睛,“你的真名到底叫什麼?”
“名字重要麼?就叫我輕歌好了,畢竟那是我現在光明正大的名字。”輕歌給蘇舒倒上一杯酒,“別想走,你跑不了一丈遠就會被我抓回來的,信不信?”
“信,我哪敢不信啊。”蘇舒哼了一聲,她現在也不害怕了,因爲輕歌真的只是想請她喝酒。雖然方式有些強迫,可是這個男人本就非平常人,算了,她懶得跟他計較。
輕歌見她沒有要逃的意思,又恢復了懶洋洋的本性,歪在椅子上,有一搭沒一搭的夾幾筷菜,中間偶爾喝上幾口酒,竟完全把蘇舒撂在一邊。
看得出來,他有滿腹心事,在蘇舒印象裡,輕歌是一個青樓主人,是一個輕浮的有點讓人討厭的人。可是看到他和樑冰的相擁,聽到他們那些對話,他分明也是可以穩重內斂,甚至深情專一的。一個人的外表與內心,爲何一定要分離成如此不同的兩個摸樣?
難道這就是他所謂的多重人生?人格分裂啊!蘇舒誇張的嘖嘖了兩聲,拿起面前的酒杯湊到嘴邊小喝了一口。一點也不辛辣,更多地是甜酸。這是酒麼?葡萄酒不成?蘇舒眯起眼睛細細品嚐,順便對那些美味佳餚下手了。反正閒着也是閒着,只管吃!
兩個人各吃各的,居然都沒有說過話,相安無事。直到又有一人加入。才改變這怪異的氣氛。那人是雪崖,他在酒樓路過的時候。蘇舒正好往窗下看,兩人一對眼。雪崖就上樓來了。
只是,他沒有想到,輕歌竟然也在。
這傢伙,惹了這裡的知府,居然還有膽子逗留在葛楊?莫非仍是爲了那女人?雪崖不滿地看看他。又看看蘇舒,問道,“你怎麼和他在一起?”
“我可沒有主動地要來和他喝酒。”蘇舒聳聳肩,“詳細情況,你問他好了。”
雪崖皺了皺眉,他不知道蘇舒知道些什麼,所以有些話在這裡並不方便問,於是笑道,“看他的樣子。定然是做了壞事。蘇舒。你不用理他,用完飯。跟我回宣府吧。”
輕歌斜他一眼,他臉上已有紅暈,看上去嬌豔欲滴。那眼神更是魅惑,眼皮半睜不閉地,慵懶的像只貓。
“明浩,蘇舒是來陪我喝酒地,你管這麼多幹什麼?坐下來,一起!”他把酒又一飲而盡。這映日紅容易入口,像酒又不像酒,可是後勁綿長,並不亞於任何一種烈酒。只是它的酒性來得晚,來得遲,可是一旦來到,卻是令人難以抗拒的。
就像愛情……失去時方知刻骨銘心!
雪崖嘆了一口氣,依言坐下,囑咐蘇舒道,“這酒你少喝點,容易醉。”他是看過蘇舒喝醉的樣子的,她一個人足夠他頭痛了,加上輕歌現在失意地狀態,保不定會多一個醉鬼。
“雪崖,你知道我是在哪裡遇到輕歌的麼?”蘇舒假裝隨意的問道。
“哪裡?”
“在城外的一片竹林裡。”她仔細得看着雪崖臉上的表情。
“竹林?”他毫不變色,笑了笑道,“輕歌去那裡做什麼?我倒是聽說葛楊城外有個伊水亭。蘇舒你去那邊遊玩了麼?怎麼也不帶上小綠和紅妝?你現在可是宣家的少奶奶,而且……你不怕再次遇刺麼?”
提到這個,蘇舒想起雪崖說過要保護她的話,可惜後來蘇韓青來了,她就沒有機會看到他的表現。他這個人沒有武功,也只能以智謀取勝了。看他神態自若,也不只是真自信還是假自信。蘇舒眼睛一轉,回答道,“伊水亭和那片竹林正好是相對的方向,我聽說竹林盡頭有溫泉,所以想去看看,沒想到遇到了輕歌。”
輕歌雖然在喝酒,可是還沒有醉,蘇舒這番瞎話居然好意思在他面前說,她難道忘了他和雪崖是朋友麼?
“是啊,有溫泉,我還和蘇舒去那裡泡澡了呢。”他調侃地說道,笑眯眯地看着蘇舒。
本來這話就半真半假,雪崖還在疑惑蘇舒的意圖,可輕歌這麼一插科打諢,就完全變味,他反而不太在意了。
蘇舒白輕歌一眼,她怎會不知道他們地關係,只是她看見雪崖去茅屋的事情,輕歌又不知曉,雪崖也並不知道。就算她在這裡胡說,也只會當隨意開了個玩笑罷了。現在可好,被他這麼一插嘴,她反倒不好繼續試探下去了。
“雪崖,你可有姚清新的消息?”反正她過兩天就準備回明城了,“你知道她住在明城哪裡麼?還是她在其他的地方?”她那老爹上次說姚清新去普陽了,也不知道有沒有回來。雖然不想問雪崖的,可是她也找不到其他人好問。
姚清新麼?雪崖半垂下眼簾,她現在該是在哪裡呢?普陽對她來說已經不是一個避風港,慶州,台州,哪怕萬餘,都也已經不受她的控制。這個女人,儘管智謀無雙,儘管想法出奇的令人驚歎,儘管她長袖善舞,可是她輸就輸在……太過驕傲!也輸在她是一個女人!試問有多少男人願意被一個女人壓在身下呢?不管是商場,還是情場!
不過明城,還有那個靜王爲她撐着吧?也許是一根救命稻草,又或許是一根能葬送所有一切的引火線。
他想起姚清新時而嫵媚,時而疏離的笑容,雖然他也欽佩她,可是欽佩一個人並不能給自身帶來任何的機會和利益。而他需要的,只能自己去爭取!
“她大概還在明城吧,你不用急着問這個問題,因爲我會和你一起會明城。”雪崖微微一笑,“到時候,我帶你去找她就行了。”
那個時候,他將會以什麼樣的姿態站在她的面前呢?
藍堯成已經來葛楊了,這個消息他幾天前就收到,不知蘇舒和他那個親舅舅是否見過面了?該是他出手的時機了吧?
“好吧,那就麻煩你了。”蘇舒點點頭,也不再問。
有雪崖在場,最後沒有一個人成爲醉鬼,輕歌雖然喝多了點,他也許是想醉的,一醉方休。可是蘇舒當場吟了一句詩,“抽刀斷水水更流,舉杯澆抽愁更愁。”他一聽,大笑,猛地把酒杯扔在地上,是啊,舉杯澆抽愁更愁,他輕歌何時竟需要那麼多愁了?伊人已去,何不放手,自己應該更無牽掛纔是。
可見,他人妖般的容貌下,依舊是有男子的豪爽和瀟灑的。
三人出了酒樓,輕歌自行離去,蘇舒和雪崖回宣府,路上又遇到一個人。方少輕?蘇舒臉皮忽然紅起來,猛地藏在雪崖身後,好讓方少輕看不見她。自從那次牽手之後,他們的關係已經再也回覆不到從前,只是她沒想到,真的遇到竟會有如此尷尬的感覺,還是避開些好。
雪崖也是難得看到她有這種舉動,忍不住往前看了看,在人羣裡,原來有一個英俊的少年,他一身勁裝,少俠般的風範。濃眉星目,整個人仿若有光華般,就是讓人那麼一眼就會注意到他。
他和蘇舒是什麼關係呢?在她身邊的這麼多時日,彷彿從來也沒有遇到過這個少年,和聽到有關他的任何一個話題啊。
他低頭想了想,倒是有天聽到紅妝說,有個方公子送蘇舒回家的,莫非是他麼?
正想着,卻見那少年也往這裡看過來,兩人目光一相遇,彼此打量了一番,方纔錯開視線。
方少輕微微嘆息,他早就看見蘇舒了,怕她尷尬纔會假裝沒看見她,結果蘇舒竟然還躲了起來,難道怕他上前去和她交談麼?還是怕他情難斷,依舊戀着那一個夜晚,她溫暖的手掌?
儘管那天后,他確實難過了,可是他方少輕是個拿得起又放得下的人。蘇舒嫁人,雖然與他預想的完全不同,可是他後來也接受了。誰讓他認識她比較晚呢?人生中,早與晚都是該恨的,可這並不代表他就永遠沒有合適的時刻。
他嘆息,只是因爲蘇舒避着她,那麼,他們之間的那份友情也將消逝了吧?他向來豁達,崇尚隨緣,因此,就算微有遺憾,也只是如水痕般,稍有片刻便消失不見。
蘇舒從雪崖身後探出頭的的時候,方少輕已經不見了,她撫了撫胸口,呼出一口氣,還好沒被他看見,不然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呢。她還是一個沒有戀愛過的姑娘,對於感情似乎也比別人遲鈍些。
雪崖輕笑,這傻丫頭,也許是有點在乎那個少年的吧?不然何以驚慌的躲藏起來?也不知道宣家那個三少爺回來後,局面又將起何種變化?可惜,他也許看不到了,因爲在不久的將來,他已不再需要陪在蘇舒的身邊。
那麼,發生在她身上的任何事情,都已經與他無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