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清新的家產果真沒有被沒收,所以蘇舒也履行自己的承諾,在第二天就搬去藍家了。宣老爺還沒有回來,不過宣珏對蘇舒搬回藍家並沒有異議,並且說會好好跟宣老爺解釋,一定沒有問題。如今,藍家和宣家已經是姻親關係了,一向井水不犯河水的兩個豪族,以後該如何相處,也是需要商量出一個長遠的計劃來的。
“改天,我一定親自登門拜訪藍當家。”宣珏把蘇舒和蘇韓青送出門,門口早有藍堯成在等候着,他興奮的來迎接自己的外甥女了。
“好說,我們藍家隨時歡迎你。”藍堯成難得的笑得開懷。
也只有蘇韓青一個人黑着臉,看到藍堯成也不打招呼,徑直鑽進了馬車。藍堯成不以爲然,只顧對蘇舒噓寒問暖,關切的有點過份。宣珏看在眼裡,不易察覺的挑挑眉,心想,這藍堯成是出了名的狡詐,這份關心莫非是特意做出來給別人看的?意圖爲何呢?
他總是太過理智,並不明白,有時候,即便是一個狡詐到極點的人,也是可以真情流露的,只要他清楚那個人對他的重要性。
藍家離宣家並不遠,其實走過去也許還比馬車快一點。這街上行人熙熙攘攘的,馬車反而停停頓頓,總也跑不快。而車上的人此刻也舒服不到哪裡去,車廂裡坐了蘇舒,藍堯成和蘇韓青三個人,一個黑着臉,一個不知道該是笑還是板着臉。一個則是忍不住的笑。
“蘇舒啊,一會到藍家,你就住在舅舅隔壁吧。院子已經打掃好了,給你配了三個丫環。你喜歡吃什麼口味的菜?我讓廚房準備一下。”藍堯成成了嗦地老太太,“現在這天氣白天熱。晚上涼。我給你準備了兩牀被子……”
“夠了。”蘇韓青喝道,臉黑的像包公。“你以爲她現在是六歲?我告訴你,你不在她身邊的幾年。她過得很好。所以,現在不需要你假惺惺的關心。蘇舒,過來!”他摟住蘇舒的肩膀,把她拉過來。
蘇舒滿頭黑線,這爹爹地保護欲似乎比以前更加強了。
“蘇韓青!你要明白我纔是她地親人。你算什麼?你這個掛名爹爹,有什麼資格教訓我?”藍堯成不甘示弱,“當年要不是你把她們母女帶走,我會跟蘇舒分開那麼多年麼?先不說之後的幾年我爲什麼沒有找她,但是之前,若不是你輕率地舉動。我早就把她們救出來了!”
“等你救?隔六年纔來救,你好意思說,我還不好意思聽呢!”蘇韓青哼了一聲,撇開頭。不屑跟他爭論。
藍堯成見狀。也是哼了一聲,臉色恢復了一貫的陰沉。
蘇舒十分無語。兩個人都幾歲了啊,吵起來卻跟小孩子沒區別。不過她也想不到勸說地辦法,一個太熟悉,知道他發怒起來固執的脾氣。另一個卻是太不熟悉,所以誰都不幫。她轉過頭掀開車簾,看外面的風景。
所幸藍府一會就到了,就外面的那些朱漆大門,高牆石柱,與宣府也沒什麼不同,彰顯着豪族的富貴和奢華。走進去,也是與宣府同一個風格,院子一個挨一個,佔地極大,假山流水,公園似地閒適與漂亮。
藍堯成帶着蘇舒走進藍家常用的大廳,裡面已經有不少人等着,個個綾羅綢緞,女的富貴雍容,男的風度翩翩。果然有錢人家的人,氣質培養的都比較出衆。他們看見蘇舒,齊刷刷的轉過頭打量她。
“蘇舒,他們以後也是你的親人。”藍堯成笑着介紹衆人。
天哪,人不是一般的多,“二孃,四娘,五娘,大哥,二哥,大姐,二姐,大姐夫,大嫂……”這些稱謂在蘇舒地腦袋裡轟炸,宣府地成員數量比起他們,簡直是一個零頭。
“好了,堯成,這麼多人,蘇舒一下子哪記得住,以後慢慢再說。”一個長相端莊,又不失秀美的中年女子,對衆人揮揮手道,“大家都見過蘇舒了,暫時就這麼着吧。都下去歇息一下,等會還要爲蘇舒接風呢。”
蘇舒瞧她一會,才記起來,那人是藍堯成地娘子,也就是她的舅媽,範文惠。
“蘇舒,先帶你去住的地方看看,如何?”範文惠微笑。她是見過藍玉兒的,不由心裡暗歎,果真與玉兒長得十分相像。
“那麻煩舅媽了。”蘇舒欠欠身。
“自家人,談不上麻煩。”範文惠轉過身對藍堯成說道,“剛纔獨孤老爺差人來找你,現在在書房等着,蘇舒的事,你就交給我吧。”
“那勞煩夫人了。”藍堯成笑了笑,又看看蘇舒,說道,“有什麼需要的,儘管跟你舅媽說。”說着他還撫了撫範文惠的胳膊。
他們看着挺恩愛的呢,蘇舒跟在範文惠身後,心想,可惜竟然沒有一兒半女。這個時代講究不孝有三,無後爲大。藍堯成沒有孩子,居然也沒有再娶其他妾氏,可見他們夫妻真的情
“小桃,竹葉,秋思,來見過蘇舒,以後她就是你們的主子。敢有伺候不周的,別怪我趕你們出藍家!”下人最忌諱被趕出府,也是很重的懲罰。範文惠一來就提前以趕她們出府爲警戒,可見眼前這位小姐的地位之高。三個丫環忙忙的上去拜見,嘴裡道,“見過四小姐。”她們的神情是誠惶誠恐的。
四小姐?那上面還有三個姐姐?蘇舒回憶了一下在大堂的情景,只記得有一個貌似叫三姐姐的,長得十分美,天仙似的。其餘的兩個一點印象也沒有了。她與身旁的蘇韓青對視一眼,笑着對那三個丫環說道,“不用那麼緊張,做好你們的分內事就可以了。”
範文惠這時看向蘇韓青,“蘇爺,你住的地方也不遠,小桃,你帶他去那裡安置一下。”
“啊?我爹不是跟我住一起麼?”蘇舒急忙問道,這麼陌生的環境,有蘇韓青陪着,比較讓人安心。
“蘇舒,那院子離這裡很近的。現在你這個地方全都是女眷,你頭一次來,說不定過幾天還有小姐妹來陪你玩呢。大熱天的,蘇爺住在這裡,恐怕不太方便吧?”
範文惠說的合情合理,蘇舒只得作罷,由着小桃領蘇韓青走了。
“竹葉,秋思,你們好好照顧小姐,一會領她來吃飯。”範文惠拍拍蘇舒的手,“老爺爲你安排了接風酒席,他可真是疼愛你啊。”不知怎的,蘇舒聽出她語氣裡有一絲惆悵的味道。
等範文惠走後,蘇舒才仔細觀察她這個院子。院子不是十分大,加起來籠統七個房間,但是佈置的精巧,每個房間都是不同的裝飾。有些古色古香,有些簡陋原始,有些富麗堂皇,有些非本國風格,真虧得花那麼大心思。
“老爺說了,到時候小姐喜歡哪個房間,就可以選哪個房間住。也可以輪流住,這樣就不會悶了。”竹葉是個長相平常的小姑娘,左臉頰有個酒窩,笑起來添了不少甜美。
蘇舒聽了雖覺得奢侈,可是卻能感覺到藍堯成對她的疼愛,不由有些感動。這藍堯成和藍玉兒之間的感情可見有多深厚,但是另一方面,她卻更加疑惑。既然藍堯成那麼愛自己的妹妹,當年爲什麼可以不聞不問?
中午的宴席足足有三桌全是藍家的人,其餘的則是請來的貴客,說是恭祝藍當家尋來分散多年的外甥女。好在蘇舒只是一個小姑娘,大家見過了也便算了,不會搞進酒啥的,她只需安分的坐在那裡,吃喝就行。
趁着吃飯的時候,蘇舒也順便觀察藍家的那些親人。畢竟有些是有血緣關係的,面容或多或少都有些相似,她看了一會只覺得頭痛,除了一大堆的中年人,還有一大羣年輕人,連八歲左右的小孩子都有五六個。根本分不清誰是誰,除了幾個容貌外形特別突出的以外。
特別突出的有三個,一個是那天仙似的三姐姐,一個是面如冠玉,劍眉星目,頗有大將之風的年輕男子,應該是二哥吧?好像叫藍雲煥,她也不太記得了。另外一個比較特殊,是個殘廢,坐在輪椅上的。那次在大堂她並沒有見到過。
一頓飯吃完,又是鬧哄哄的送客場面,蘇舒混在人羣裡,路過一個側門的時候,忽然聽見一個人小聲在說,“不就是一個私生子麼,這個事情藍家誰不知道。就算現在對外聲稱,她父母雙亡,哪又怎麼樣?也不知道是哪個人的雜種,說不定是殺人犯,強盜的種呢!”
那聲音尖銳怪異,聽得人皮膚能起雞皮疙瘩。
“小聲些,小心被他聽到!”
“怕什麼?不被他聽到,我們還不是他腳下的螞蟻,想踩就踩!不就是活得長一點罷了!我還寧願死的快點,不像大娘,嗚……”後面的話戛然而止,像被人捂住了嘴巴似的。
蘇舒又是一陣寒,他們說的“他”是誰?莫非是藍堯成?那他們又是誰?爲什麼要這麼詆譭藍玉兒,詆譭藍蘇舒呢?說什麼雜種,看來他們對藍玉兒母女倆十分不滿!她想了想,屏氣往那個側門走過去,想看一看那兩個人的真面目。
誰料門口空無一人,他們早就走了,也不知道哪裡有人在燒冥紙,黑灰吹過來,飄在空中,揚起詭異無比的味道。